第95章 何人想要寡人的小命(求票票)

自從郭開從大野澤回來之後,就失去了蹤影,劉賀甚至都不知道他還在不在昌邑城。

沒想到對方還挺盡責,居然一直暗中守在昌邑王宮。

郭開的出現,延緩了刺客們前進的腳步。

想必剛才郭開手起刀落的利索,威懾住了他們,讓他們有一絲的遲疑。

郭開如同一座敦厚矮小的山,寸步不退地立在劉賀的麵前。

此時,在四周廊下站著的那十多個亭卒,也終於回過神來了,他們雖然接受的訓練沒有材官那麽多,但是能被派來把守王宮,已經是亭卒當中的佼佼者了。

所以,他們藏起了自己的恐懼之心,大喊著朝刺客衝了過來。

刺客中為首的那一個揮了一下手,他們就分成了兩部分。

八個人去對付衝上來的亭卒,剩下的五個人來對付郭開。

一時間,郭開、刺客、亭卒在院子裏廝殺開了。

刀劍和鳴,倒是與空中清冷的月亮交相輝映。

如此一來,劉賀成了最沒有用的人,他雖然已經站了起來,但是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麽。

劉賀雙腿發顫地站在扶搖殿裏,而郭開就守在不算寬敞的殿門口,與刺客們搏鬥。

而在院子裏,就是亭卒們的戰場了。

郭開和刺客們的身法招數一丁點兒都不華麗,反而顯得有些醜陋。

在劉賀這個不懂劍術的人看來,與曾經看到過的街頭械鬥也沒有太大差別。

但是一來一回,盡是殺意。

長時間的試探,短時間的出手。

往往一出手就要見血。

短短幾息的時間裏,郭開與刺客交了幾次手,麵前就又多了一具屍體。

而郭開的身上也出現了兩個不停流血的傷口。

看來再厲害的遊俠,也不可能對付數倍於己的敵人。

要不是占據殿門這個“地勢”,郭開恐怕也攔不住對方。

久攻不下,刺客們有些心急,他們在謀劃刺殺的時候,顯然沒有把郭開這個偶然因素考慮進去。

雖然院子裏的亭卒不是刺客們的對手,此時已經倒下去了一半,但是刺客們也仍然不能越過郭開這道屏障。

劉賀此時已經安定了下來,他想起一個月前,陳修在郡獄裏說的話。

當時捉拿郭開的時候,可是十幾個材官用車輪戰才把他捉住的。

那麽這幾個刺客,應該不是他的對手吧。

又是幾次交手,刺客們在郭開麵前果然束手無策。

此時,院門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喊聲。

“護駕,護住殿下!”

原來,是戴宗帶著其他各殿的亭卒來增援了。

隨著四五十個手持長矛的亭卒的到來,整個院子顯得無比地逼仄。

一陣拚殺之後,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刺客,一下子就被亭卒手中的長槍紮成了刺蝟。

在人數優勢麵前,所謂的個人武力根本不值一題。

所謂的百人敵或者萬人敵,根本就不存在。

郭開這種“十人敵”就已經難能可貴了。

不多時,那四個與郭開對峙的刺客,被逼著退到了院子裏,更是被亭卒那密密麻麻的長槍團團圍住了。

一身是血的郭開終於跌坐在了地上,嘴裏一邊罵著粗鄙的市井髒話,一邊撕下布條給自己包紮。

刺殺就是要出其不意,錯過了時機,那麽就是死路一條。

臉上有血的戴宗提著劍來到了劉賀麵前,單膝跪了下來。

“殿下,下官失職,請殿下賜罪!”

當然是失職,如果劉賀還是昌邑王,那麽自然不需要增加王宮的護衛。

可現在劉賀是皇太子的人選,這個消息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

這也就代表著危險會越來越多。

當然應該提前增加宿衛力量。

這不僅是戴宗的失職,更是安樂的失職,也是劉賀自己的失職。

劉賀倒沒有責怪戴宗,能“未卜先知”的自己,都沒有想到刺殺這種手段來得那麽快,就更別說是戴宗他們了。

“此事與你無關,起來吧。”

“唯!”

“找人給郭開治傷。”

“嘿嘿嘿嘿,小昌邑王,某看這事情是越來越有趣了,你可莫要在去長安之前就死掉了,否則某會少很多樂趣,能看到你們這些王公大臣自相殘殺,真是一件快意的事情,嘿嘿嘿嘿。”

劉賀對郭開揶揄自己的話毫不搭理,他鎮定了片刻,終於抬起了還在發抖的腳,步伐穩健地走出了扶搖殿。

幾步之後,他就來到了院中。

隔著層層疊疊的亭卒,他終於看到了那些還想要負隅頑抗的刺客。

劉賀沉默地思索著,他在想該用什麽談判策略來說服對方。

為首的刺客看到劉賀走了過來,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決絕。

還沒等劉賀開口說話,這個刺客突然就抬了一下手。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那些刺客猛地往前衝來,徑直撞向了亭卒們的長槍上。

頃刻間,幾聲肉體被撕裂的可怖的聲音,紮入了每個人的耳中,這殘忍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當人們再看向那些刺客時,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所有的刺客都被幾把長槍紮了個對穿,血流了一地。

血腥氣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為首的那個刺客沒有死透,他緩緩地舉起了手中那把環首刀,橫到了脖子上。

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劉賀,緩緩地割開了自己的脖子。

沒有掙紮,坦然赴死。

眼神一直沒有從劉賀的臉上移開。

恐怕從這些刺客進入昌邑王宮開始,不管刺殺能否成功,他們都沒有想過活著出去。

死士!

這個詞從劉賀的腦子裏冒了出來。

“戴宗!”

“下吏在!”

“寡人累了,立刻把安樂相和王吉中尉請來,你們三人一同將這裏的事情善後處理,寡人明日要向你們問話!”

“唯!”

劉賀沒有再說什麽,反身回到了扶搖殿,自有奴婢跑過來把門關上了。

殿外人影幢幢,但是殿內寂靜無聲。

劉賀連袍服都沒有換,就躺倒在了榻上。

雖然他的身上沒有沾到一絲的血,可他總覺得身上盡是血腥味。

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劉賀看到月亮,想起的恐怕都不隻思念了,而是死亡。

近在咫尺的死亡。

劉賀不是不知道朝堂鬥爭的風險和殘酷,但是在他的固有想象中,朝堂鬥爭的主流是智力鬥爭,刺殺下毒都是不入流的方法。

就像兩千多年後的一個光頭,最喜歡用刺殺的手段,為世人不恥。

可今天,他明白了,沒有入流不入流的區別,隻有無效和有效的區別。

如果不是自己偶然之間遇到了郭開,並且為他贖刑,那麽此刻,自己的人頭已經被割下來了。

有慶幸,但是更多的是後怕!

這到底是誰,那麽早想要置自己於死地?

這與那遲到的迎駕團有沒有關係?

曆史上那位昌邑王是不是也遇到過刺殺?

到底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曆史被掩蓋了?

……

無數的問題從劉賀的腦海中冒了出來。

看來,要麽是自己把昌邑王登基這件事情看得太簡單了。

要麽就是曆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偏移。

今夜的事情提醒了劉賀:這大漢朝堂上的鬥爭,比自己想像得更加血腥和殘酷。

劉賀想到此處,一陣困意襲來。

這短短一刻鍾的驚心動魄,讓劉賀精疲力盡。

希望明日,王吉和安樂他們,能查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吧。

終於,劉賀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