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各懷鬼胎的迎駕使們(求追讀)

短短幾天裏,天子大行的消息在昌邑國迅速地傳開了。

偌大的昌邑城很快,也都如長安城一般全城縞素了。

在漫天的白色中,昌邑城到處都顯得有些死氣沉沉的。

就連平日裏最熱鬧的北城都冷清了下來。

街上憑空多了許多巡邏的亭卒,一旦看到那些不合喪禮的行為,立刻就會把當事人帶到郡獄裏去。

其實,被抓走的這些百姓其實並非有意忤逆,很多時候隻不過是一時疏忽罷了。

真是“天子大行,百姓遭殃”。

……

這幾日裏,劉賀行事仍然十分低調,但是“昌邑王將要登基帝位”的消息不脛而走。

成了國人私下議論得最多的事情。

最開始,人們都想不明白,這顛悖的昌邑王為何被選為天子。

但是,那些曾經與昌邑王打過交道的百姓站了出來,對那些質疑的人提出了反擊。

“昌邑王賀仁義至極,為何不能當天子?”

“昌邑王待我等如同鄉梓,千年一遇的聖人,他人做得,昌邑王為何做不得?”

在這些百姓的維護之下,質疑的聲音終於小了下去。

是啊,這兩年的昌邑王可算不上癲悖。

天子從昌邑國出,這總不見得是一件壞事吧。

於是,另一種傳言開始流傳。

“老夫曾經去昌邑王宮替殿下淘井,看見一條紅色的小龍從井中飛出,向長安的方向飛去了。”

“某曾經在那昌邑宮的屋頂上,看見麒麟踏殿,最後騰雲向西邊去了。”

“十九年前,昌邑王出生那日,某正好駕車路過宮門,有一道白虹飛去宮中。”

……

這些有關於祥瑞的傳言愈演愈烈,發現出來的版本數都數不清。

從常見的蛟龍到麒麟,再到大龜和黃羊……昌邑國仿佛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玄幻世界。

但這一切都是遠離朝堂的百姓們的猜測。

他們哪裏知道,昌邑王能當上天子,和那些神秘莫測的動物毫無關聯,而隻和大將軍霍光寥寥數語有關。

不知道這些百姓知道了真相,是會覺得索然無味,還是神奇精彩。

……

四月二十六日夜戌正時分,在距離昌邑城西門三十裏外的官道上,從長安來的迎駕團終於出現了。

整個迎駕團正副使再加上扈從車仗,總共有六十五人,另外還有三百名專職護衛的騎兵。

連續八九天的時間,整個迎駕團每日一半的時間都花在了趕路上。

到了此刻,已經是人困馬乏了。

利漢是左中郎將,名義上負責統轄未央宮北側的郎衛。

由於郎衛不擅長長途奔襲,所以此次統轄的三百騎兵是臨時調撥的羽林郎。

羽林郎是長安的精銳,所以此刻還能保持應有的軍容。

雖然他們的玄鐵紮甲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但是仍然神色肅穆,殺氣騰騰。

至於迎駕團裏那些負責各種實務的屬官和扈從,就沒有那麽體麵了。

一個個都灰頭土臉的,猶如打了敗仗的俘虜。

三百羽林郎分成兩半,走在隊伍的頭尾,讓這狼狽不堪的迎駕團還能保持一份顏麵。

否則就真的和逃難的流民沒有太大的差別了。

不過,吃了很多苦,但是沒有一個人掉隊。

千裏迢迢從長安來到昌邑,不就是為了在新君麵前露臉的嗎,怎麽能掉隊呢?

就算死也得死在昌邑王宮的門口,這樣至少可以讓殿下記住自家的名字,為後代爭取一些餘蔭。

……

如果在平日的這個時辰,迎駕團已經要紮營休息了。

但是今日,隊伍雖然是停下來了,卻沒有紮營的意思。

那三百羽林郎更是無一人下馬,一個個都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按在劍上,警惕地看著四周一片漆黑的野地,似乎在等待黑暗中隨時可能衝出來的猛獸和敵人。

火把上的光照在他們身上,平添了一份肅殺和威嚴。

隊伍臨時停下來的原因倒也簡單,因為迎駕團此時麵臨一個小小分歧。

此時迎駕團距離昌邑城還有三十裏,不管是停下來宿營,還是繼續趕路,都有一些尷尬。

“此時已經是戌正了,如果我等繼續趕路,進入昌邑城的時候,最早已經就是子時了,屆時,恐怕會在城裏引起騷亂,倒不如先在此地宿營,明日再出發。”劉德說道,他是幾人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一路奔波,身體明顯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從長安出發時,大將軍就讓我等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將召書送至昌邑王的手中。一路來,我等風餐露宿,披星戴月,不就是為了早日將昌邑王迎至長安嗎?如今,昌邑城就在眼前,豈有停滯不前的道理。”

劉德比霍光年輕幾歲,樂成又比劉德年輕幾歲。

從資曆上看,劉德要穩穩壓過樂成一頭,但是樂成是迎駕團正使,所以兩者的關係有些微妙。

這一路上來,兩人相處得倒也融洽:樂成隻想早點完成大將軍的囑托,所以對劉德非常敬重。

他沒想到,這個宗親領袖,突然在此時提出了暫緩入城的要求。

幾個時辰不長,但是夜長。夜長就容易夢多。

樂成深知迎駕團肩負的使命非常重要與緊急,所以自然不同意。

更何況,從長安出發的時候,大將軍就提醒過自己了,要提防劉德節外生枝。

所以劉德剛一提出暫緩入城,樂成的戒備心立刻就提了起來。

“再著急,恐怕也不急於這一時吧,昌邑王此刻想必已經就寢了,到時候匆忙起來接召,會不會更顯倉促,萬一出了什麽紕漏,殿下怪罪下來,你我可擔得起?”

火光之下,劉德的麵目有些模糊,樂成很難看清劉德的表情。

劉德說得也沒有錯,如此進城,確實倉促,那昌邑王又是一個癲悖之人,萬一鬧出什麽事情,可就難看了。

但是這劉德現在才提出暫緩入城,原因真的難麽簡單嗎?

又或者是在拖延時間,為一些謀劃做準備?

樂成有些猶豫,隻能看向了另外兩人,希望他們能站出來支持自己。

“連續的日夜兼程,此刻已經人困馬乏了,再星夜趕路,恐有不測。”

說話的中郎將利漢不過三十歲,身長體壯,足有七尺高,坐在馬上,猶如一座鐵塔,他一路上都穿著一身重甲,從來都沒有脫下過。

“丙公的意思呢?”

“傳詔乃國之大事,此刻迎駕團上上下下都略顯狼狽,人困馬乏,車仗不整,如此進城傳詔,恐怕有失妥當。”

樂成沒有想到,這利漢和丙吉居然也不同意立刻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