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貪官乃肥豬也

所謂的正事,當然是錢的事情。

如何從汙吏和奸商的身上盡快搞到八百萬錢,這是當務之急。

明天安樂相就要進宮去見殿下了,可現在離八百萬還差不少。

“這查抄到的財物如今有多少了?”陳修問道。

“昨天我去相府找張主簿算了算,已經到手封存的或者已經有數但是還未封存的已經有七百萬錢了,當然,這裏麵還包括了那些汙吏的宅子、家中的牛馬和奴仆,需要一段時間才變成現錢。”

因為人手不足,所以並沒有把這些人的財物全部收繳完,隻是暫時原地封存,登記造冊,再派專人把守。

這還僅僅隻是昌邑縣查抄到的財物,要是算上外縣查抄到的財物,起碼能到一千兩百萬錢。

還完了殿下的八百萬錢,國中還能剩下一筆巨款。

如此看來,這些貪官汙吏倒也是一頭待宰的肥豬,時不時地查一查貪腐,也許還真是一條不錯的生財之道。

要知道,整個昌邑國每年的口賦也不過兩百萬錢。

“那還差一些。”陳修一邊說一邊把手往懷裏麵伸。

“所以還得仰仗陳兄,看能不能再給我兩個奸商的名字,我好再去給殿下湊一點錢。”

陳修笑著從懷中摸出了一塊木牘,放到了甄否的手中。

甄否看了看,上麵是記錄著一個人的名字和家住何處。

“韓平,此人什麽來頭?”

“此人家住上柳閭,還是上柳閭的裏長,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糧肆。”

“上柳閭?那個田不吝的外宅不也在上柳閭嗎?”

“沒錯。”陳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非常神秘的笑容。

“這韓平莫不是與那田不吝有生意上的往來吧?”

“正是,田不吝二月份倒賣出去的那些陳粟,就是賣給了這個韓平,光是這一筆生意就讓他賺了十萬錢。”

“而田不吝的賬上記著和這個人一共做了三筆買賣,賺走的差距一共是二十八萬錢。”

對待貪官汙吏,和對待這些與之有勾結的商人采取的措施是不一樣的。

貪官汙吏,一律查抄所有的家產。

無良奸商,隻需要退還侵占的錢糧。

這也是安樂定下的辦理案子原則,也像極了循吏的方式。

要是換作甄否和陳修這樣的酷吏,恨不得連帶這些商人也罰得個傾家**產才能以儆效尤。

“這麽重要的人,為何今日才交出來?”甄否已經把木牘收到了懷裏。

“這個案子畢竟是殿下要求徹查的,自然要小心一些,至於其他的人,反倒就不需要那麽用心了。”

“那我明白了,有勞陳兄了。”

“誒,這是哪裏的話,接下來要辛苦甄使君才對。”

寒暄結束之後,甄否就帶著昌邑縣兩什的亭卒,朝北城的上柳閭趕去了。

此時,上柳閭也是人心惶惶。

最初,是幾十個亭卒突然包圍了甲字巷的一處庭院,接著就把裏麵的人全都綁走了,大門也被封了起來。

閭裏的百姓圍著守在門口的那些亭卒問了很久,才知道這竟然是相府裏的一位使君的外宅。

而這位使君犯了殺頭的大罪。

接著,人們才漸漸地從坊間聽到了一些傳聞,知道了這位使君竟然貪墨了昌邑王的錢糧,足足有數百萬至多。

人們個個都恨得牙癢癢,路過這宅院的時候,都要狠狠地吐上一口唾沫,再狠狠地說上一句“抓得好”——這就是百姓對貪官最樸素的痛恨,哪怕那個貪官貪的錢與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糾葛。

這兩天,城裏到處都在查抄貪官奸商,這讓百姓們大快人心,紛紛出動,四處打探消息。

於是,上柳閭和下柳閭分界的那棵柳樹下,就成了人們交換坊間傳聞的最佳場所。

每天午飯和晚飯的時候,人們就會端著一大碗清湯寡水的粟粥,三五成群地趕到柳樹下,一邊分享著粥裏的旨蓄,一邊口沫橫飛地交換著腦子裏的各種坊間傳聞。

這些坊間傳聞半真半假,有些甚至離奇荒誕,但是人們卻樂此不疲。

無他,王宮大臣們有足夠的錢糧請得起樂工和舞姬來給自己打發時間,但是老百姓們隻能半饑半飽地來柳樹下談天。

大家夥很想找裏正韓平打探一些消息,但是這韓平很少露臉,連米肆門口都掛上了“休市”的牌子,有時候偶然被人們撞見,他也低著頭不搭理任何人。

人們也不知道這平時很喜歡吹噓自己善於經商的裏正,怎麽好像突然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除了韓平之外,還有一個人對此事不甚上心,那就是孟班。

一方麵,孟班正忙著甩賣鋪子裏的木器,全家已經做好了去工坊做工的準備。

他們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全家就住到工坊去,這樣能節省不少路上的時間。

另一方麵,孟班從宮裏回來之後,就養成了謹言慎行的習慣,一聽說這事情與王宮裏的大王有關係,他就立刻給自己的家裏人發了話,不管是誰都不能到外麵去扯閑天。

他可不想像幾天前那樣,因為說錯話而擔驚受怕。

這天中午,孟班早早地吃完了午飯,先是交代兒子們再查一查已經收拾好的行李,接著就出了門

他負著手,悠哉悠哉地朝老柳樹的方向走去。

之所以破天荒地要去那邊看看,是明天他們就要跟著宮裏派出來的人出發了。

家雖然還就在這裏,但是回來的次數可就越來越少了。

孟班幾代人都生活在這條閭巷裏,跟大部分鄉梓鄰居都處得很好,所以臨走之前,還是打算再和大家打個招呼。

孟班以前走路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提心吊膽的樣子,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現在挺胸疊肚,走得格外地悠閑自得。

一路上,隻要遇到熟人,孟班就要停下來,和對方攀談幾句。

“誒呀,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啊,我家兒子又多,賦稅又重,所以這鋪子開不下去了,索性就關了,到宮裏給大王當差去。”

“你說月錢和月糧?不多不多,一個月也就是兩萬錢和五十斛的粟吧。”

“誒呀,馬馬虎虎,過得去過得去。”

這幾句話是孟班說得最多的幾句話,每次他一說完,就能引來對方一陣讓人愉悅的讚歎,而孟班又會接著走向下一個熟人。

孟班就這樣一路走一路聊,終於來到了那棵柳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