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命注定在昌邑(求追讀)

來到昌邑國兩年有餘,劉賀從來沒有離開過昌邑國一次,他以為自己已經夠韜光養晦了,但是沒想到卻還是被那廣陵王盯上了。

劉賀隻知道未來曆史的大致走向,但史書湮滅,他也並不知道更多的細節。在史書記錄的那寥寥數語當中,那位劉賀到底是如何榮登大位的,根本就是模糊不清的一團迷霧,隻有一個大致的輪廓。

更何況,隨著劉賀來到這個世界,又把那團迷霧攪得更加渾濁,連那本來就有些飄忽不定的輪廓,都顯得更加分散遊離起來了。

說不定那位劉賀也是躲過了無數次的詭譎陰謀之後,才正是入主長安的;說不定那位劉賀根本就不傻,隻不過是靠裝瘋賣傻讓他人放心。

如果真的是裝瘋賣傻的話,那現在的劉賀確實是比不過以前那位劉賀的。

成為天子以前,劉賀當然可以像以前的那位劉賀一樣一傻到底,但是成為天子之後呢?

成為天子之後,劉賀當然可以選擇像後來的繼任者那樣熬死長安的那位,但是如此一來,這大漢又如何換個活法呢?

更何況,縱使劉賀聽話,也未必能安安穩穩地坐在皇位上。

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而不是寄希望於他人。

可這是有風險的。

想到了這裏,劉賀不禁有一些擔心起來,兩年之後的事情,還會不會順利發生。

讀書得來的經驗是靠不住了的,想要搞清楚當下的情況,劉賀隻能寄希望於眼前的龔遂了。

劉賀調正了自己的坐姿,讓自己顯得更為莊重,然後才向龔遂問道:“龔卿,這兩年來,你與寡人相處融洽,寡人想問一問,當下的情況,寡人到底應該如何去做?”

龔遂笑著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又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麵,有些答非所問地說道:“下官鬥膽,想喝殿下親手泡的一壺茶。”

劉賀有些著急,他猛地站了起來,朝大殿外喊道:“來人,寡人和郎中令要喝茶,上茶!”

“諾。”

幾刻鍾之後,一個奴婢把茶水和茶具端上來了。

在這幾刻鍾的時間裏,龔遂顧左右而言他,一時談談這次在路上的見聞,一時談談曾經見到的長安風物。

總之,龔遂就是不接劉賀的那個問題。

劉賀耐著性子把茶泡好,恭恭敬敬地端到了龔遂麵前。

“殿下,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切記,切記!”

說完這句話之後,龔遂才從劉賀的手裏接過了茶,放在嘴邊抿了幾口,眯著眼睛細細品味。

良久之後,龔遂才搖頭晃腦地說道:“好茶,好茶!”

龔遂意猶未盡地擦了擦嘴,才慢慢地放下了茶杯。

“這茶水真是妙不可言,殿下剛才問的是什麽,老夫已經忘掉了,可否再重新問一次。”

被龔遂如此一說,劉賀有些躁亂的心反倒真的安定了不少。

“龔卿,寡人就是想要問一問,眼下的這情況,寡人應該做些什麽?”

劉賀問的問題和剛才一模一樣,但是語氣卻更加平和了。

“那就看殿下到底想要什麽了?”龔遂若有所指地說道。

“此話怎講?”

“那廣陵王想要即位大統,所以自然就視所有有可能即位的劉氏宗親為眼中釘、肉中刺,以巫蠱之事陷害殿下固然可惡可恥,但是卻也並不可笑。”

“所以殿下想要什麽,決定了殿下往後該怎麽做。”

劉賀往龔遂的杯中又慢慢地倒了一杯茶。

在熱氣升騰,茶香四溢的同時,他的內心閃過了過往龔遂和他相處的一幕幕。

劉賀從來沒有向龔遂說過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堅信對方已經明白自己的想法了,否則以前也不可能縱容自己做那些有逾越禮製之嫌的事情。

“龔卿想必一定已經知道寡人想要什麽了,為何還要多此一問呢?”

“下官知道是一回事兒,但是殿下親自說又是另一回事。”

龔遂非常罕見地寸步不退,似乎打定了主意,劉賀不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就不接劉賀的話。

劉賀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非常粗鄙地把整杯茶一飲而盡,最後直視著龔遂那深如蒼井一般的眼睛,像是下定了必死的決心似地說道:“寡人想要這天下。”

短短的七個字,劉賀每一個字都說得非常堅決,沒有一絲一毫的拖遝。

劉賀不隻想要這大漢的天下,更想要這大漢以外的天下。

龔遂微笑著點了點頭,非常滿意地說道:“韜光養晦確實很重要,但是殿下也要知道在合適的時候剖白自己的心跡,否則可能會讓支持您的人寒心的。”

“寡人受教了。”

“殿下剛才問我的是,在如今的情形之下,該如何往下做?”

“正是。”

“盡人事,聽天命。”

“何為人事,何為天命?”

“天命不在殿下,而在天子。當今天子無嗣,才是殿下的機會;倘若天子有嗣,那麽殿下自然也就與那大位無緣了。”

當今天子當然不會有後嗣,這是史書上寫得清清楚楚的,劉賀雖然做了不少足以改變曆史的事情,但是卻改變不了這件事情。

“寡人相信天命不在長安,在昌邑。”

龔遂有些吃驚,因為劉賀說得太篤定了。

“縣官正值春秋鼎盛之年,殿下何出此言?”

劉賀當然不能把自己的秘密告訴龔遂,他深思熟慮一番之後說道:“縣官體弱多病,將養多年不見好轉,更何況上官皇後年齡尚幼,未到生育後嗣的最佳年齡。”

“陽不陽,陰不陰,如何會有子嗣。”

“天命不可更改,你我多談也無益,但是寡人想聽聽龔卿來說一說這人事應該如何盡。”

龔遂沒有像剛才一樣直接回答劉賀的話,他伸手在懷中摸索了一番,最終取出了一塊木牘。

龔遂把木牘放在案上,調換了一個方向,輕輕地推到了劉賀的麵前。

劉賀沒有拿起來,但是卻細細地讀著上麵的內容。

木牘的

已死之人的名字上用紅色的朱墨輕點了一下,無爵之人的名字上用則黑墨輕點了一下。

最後,剩下的名字就已經所剩無幾了,而其中爵位最高的竟然隻剩下了昌邑王劉賀和廣陵王劉胥。

孝武皇帝總共有六子,從長到幼分別是劉據、劉閎、劉旦、劉胥、劉髆和當今天子。

龔遂等劉賀看完之後,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廢太子劉據因巫蠱之亂被誅,子孫散落,不知所蹤,已然失去了即位的可能。”

“劉閎十八歲早夭無子,自是不用考慮有。”

“燕王劉旦參與謀反,遭大司馬大將軍鎮壓,畏罪自殺,子孫更無爵位,與大位自然也無關係。”

“廣陵王劉胥乃燕王劉旦同母弟,對大司馬大將軍甚惡,能與熊搏殺”

也就意味著,倘若縣官不測,有即位資格的就隻剩下劉賀和劉胥了

“殿下,如果您是大司馬大將軍,您會選擇何人承續大統呢?”

這一刻,劉賀豁然開朗,原來這偶然的背後是必然。

這些事情他在書中也看過,但自己並未如此細致地分析,竟然差點自亂陣腳。

當然,劉賀比龔遂知道的還多一點點。

廢太子據有一曾孫尚在人間,在原來的曆史走向中,就是此人取代的自己。

但是劉賀反倒不擔心,因為那人的輩分比自己低,還得喚自己一聲族叔。

自己隻要不像劉旦那般直接謀反,那麽霍光就不大可能從自己的身上跳過。

更何況,劉賀還有其他的辦法讓那人“消失”!

劉賀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思,接著問道:“這仍然是天命,寡人想聽的是人事。”

“這兩年,殿下做得都很好,往後像以前一樣行事即可,靜靜等待,如果如殿下所說,這天命在昌邑,那自然會降臨。”

“可這廣陵王呢?”

“廣陵王不足為慮,他與殿下一樣,都是籠中之鳥,殿下的對手從來就不是廣陵王,而是……”

龔遂還沒有說完,但是劉賀已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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