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顏心自己可以對付找茬的人

盛遠山打電話給她。

他邀請顏心去趟他的家,幫他一個小忙。

“是什麽事?我不知能否幫得上舅舅。”顏心在電話裏問。

盛遠山笑道:“幫得上,你來了就知道。明日上午我派副官去接你。”

顏心道好。

翌日,天氣仍是熱,落地金陽似火。

顏心換上了她老式的衣裙。

程嫂問她:“怎麽不穿旗袍?”

“不是什麽大事。”顏心說。

旗袍固然好看,太過於慎重。

要再過幾年,旗袍才變成很平常的服飾。

現在的旗袍,算是最時髦、慎重的服裝了。

她對盛遠山沒什麽特別的心思,故而也沒什麽特殊的期待,就平平常常即可。

程嫂又問她戴什麽首飾。

顏心便說隨意。

程嫂見她今日穿了件珍珠白的裙子,淡綠色上衫,配其他首飾很壓人,故而拿出了她的珍珠梳篦。

“戴這個?”

顏心瞧見了,沒點頭,也沒拒絕。

程嫂替她綰好了頭發。

她帶著白霜,去弄堂口等候了片刻,盛遠山的汽車停靠過來。

副官打開了車門。

顏心和白霜坐在後座。

一路上,顏心都在看風景,把這條街道和前世聯係起來,看看有哪些變化。

突然,有輛汽車橫了過來,差點撞到了這輛車。

司機急刹車。顏心身不由己往前倒,白霜扶住了她,她的臉才沒有撞到前麵的座椅。

她半晌驚魂未甫。

前麵車子上,下來幾個人,個個藍布短衫。

盛遠山的司機和副官去交涉。

顏心便瞧見了一位年輕人。

很年輕,和她差不多大,十七八歲的樣子,頎長單薄,像個大男孩子。

他穿著短袖襯衫、背帶褲,吊兒郎當。

一雙眼,往這邊汽車裏看,快步走過來。

白霜從口袋裏掏出勃朗寧,子彈上膛。

顏心按住她的手:“不要輕舉妄動。先關掉保險,再見機行事。”

白霜道是。

年輕人走到了汽車旁邊,盛遠山的副官急忙過來阻攔。

“車窗搖下來,我看看這位大小姐。”年輕人說。

副官不肯。

兩下對峙,誰也不讓步。

顏心自己打開了車門,走了下去。

年輕人上下打量她。他有雙特別明亮的眼,眼珠子如點漆般烏黑,故而眼神犀利。

眼皮薄,饒是單眼皮,也顯得他眼睛大而有神。

“這就是督軍府的義女?”他不懷好意笑著,“這麽有能耐,你是屬狗的嗎?”

“周少,有事您和我們旅座說,不要為難大小姐。”副官又阻攔,對顏心說,“大小姐,您請上車。”

“這麽護著?我就是想和她聊聊。”周少臉上都是戲謔的笑。

“沒關係。周二少想和我說說話,可以。”顏心道。

這個人叫周牧之,是青幫龍頭的二公子。

顏心前世和他有過一點交集,是在盛柔貞家的宴會上。

見過麵,無深交,不清楚他人品秉性。

“你認識我?”周牧之目光輕佻,往她胸前看了看,又去瞄她的腰。

顏心冷冷說:“我不僅僅認識周二少,還聽說二少至今睡覺都要穿蔥綠色肚兜,免得夜裏凍了肚子。”

周牧之一驚,那點輕蔑頓時變成惱羞成怒。

有個囉嗦的乳娘,把他當孩子一樣照顧,他根本沒辦法拒絕。

可這事很隱蔽,一般沒人知道。

他終於直視了顏心的眼睛:“你從哪裏聽說?”

“我消息靈通。”顏心淡淡說,“就如我知道,你們青幫在明德戲院埋炸藥一樣。

你們周家推出副龍頭沈翱做了擋箭牌,自認為毫無破綻?隻不過軍政府給你們麵子。”

周牧之愕然。

他的輕蔑消失,震驚中帶了三分畏懼。

顏心微微揚起精致下頜,美豔又無害,眼神溫柔說著她的話,又問他:“周二少想要和我聊聊。聊什麽,你定。”

周牧之後退一步。

他到底年輕,又輕浮油滑,無底蘊。

顏心幾句話,就攻破了他防線。

他興致勃勃來找茬,也沒想過拿顏心怎樣,就是單純嚇唬她。

故而,顏心先拿住了他的短處。

他已經落了下風,又沒什麽目的性的計劃,隻能恨恨瞪了眼顏心:“你且等著!”

他轉身上車,招呼自己手下,呼啦啦一群人離開了。

顏心站在那裏,目送他的汽車和隨從離去。

直到這群人消失,顏心才上了汽車。

副官敬佩看了眼她。

車子到了盛遠山的府邸,他在門口迎接。

他穿了件淡灰色長衫,笑容溫潤。

屋簷下的陽光,落在他頭發上,他墨發濃密,更顯得臉白淨。

“舅舅。”顏心上前,客氣寒暄。

盛遠山:“耽誤了一會兒,路上有事?”

他的副官急忙說:“遇到了青幫龍頭周家的紈絝,擋路找茬。”

盛遠山那張溫柔的臉,一瞬間有了點鋒利:“沒嚇到吧?”

顏心剛想要說沒有。

副官長又接話了:“大小姐很厲害,三兩句把姓周的嚇得屁滾尿流!”

顏心:“”

盛遠山臉上那點鋒芒緩慢收斂,又是一副溫和至極的神色:“心兒這麽厲害?”

顏心:“是那個少爺年輕浮躁。換個有城府的,也不能兩三句嚇住他。”

盛遠山:“你自謙了。你一向很厲害,不僅僅醫術好,又能掐會算。”

又說,“寺嶠沒來?還以為能和他喝一杯。”

顏心微微一怔。

她沒想過要帶薑寺嶠出門,哪怕他是自己便宜丈夫。

可盛遠山這句話什麽意思?

她去看他。

卻發現,他說完,就目光盯在她臉上,觀察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顏心倏然明白,他在試探。

試探她和薑寺嶠的感情?

這有什麽意義嗎?

她穩住心神:“寺嶠他很忙,還在念書。”

“喜歡念書的話,可以出國去讀個大學。市政府有公派留學生。”盛遠山說。

顏心覺得自己多心:盛遠山提到她丈夫薑寺嶠,每句話都有深意。

她微微咬了下唇。

她感覺到自己有點兒亂,就沒立刻接話,而是沉默一瞬,才道:“他的事情,我說不好。”

盛遠山安靜看著她。

他突然問了她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讓顏心實在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