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八零年代替嫁新娘(1)

“劉大夫,我們選擇放棄治療……”一道滿含沉痛沙啞的女聲,在空****的病房中響起,婦人捂著眼睛靠在丈夫懷裏,似是傷心欲絕。

男子歎口氣無奈地說:“大夫,我們,我們也不想這樣的。”

“這孩子命不好,馬上要結婚了竟然出了車禍……哪怕她被救回來,也是個全身殘疾,沒有人願意伺候她一輩子……她才二十歲啊,而且手術和治療費昂貴,我們承擔不起……”

“我們家裏上有老下有小,而我們夫妻倆就是普通的職工,每個月工資微薄,不能為了她一個,其他的人也不生活了吧?“

“倒不如讓她早點解脫,少受點罪……”

這樣的情況在醫院每天都會上演,劉醫生見慣不慣了。

他瞥了眼病**躺著年輕漂亮的女人,沒有錯過她眼角溢出的淚痕,被人放棄比在心上紮刀子還疼!

“行吧,你們在這張紙上簽上名字,並且寫上一句病人家屬同意放棄救治……”

男人拍了拍婦人的肩膀,後者拿下手,低垂下的眼睛四周並沒有一點水澤。

她落筆的速度似是帶著些迫不及待,想都不想刷刷簽上名字,又一字不落地寫下那句話。

剛將東西遞給大夫,她的胳膊肘用力搗了下男人的胸膛。

男人悶哼下,扭頭看看繼女。她像是沉睡的精致洋娃娃,寧靜淡然,雖然她身上血跡斑斑,可是外露的肌膚白皙滑嫩,仍舊有著蓬勃的生命力!

“那個大夫啊,我們家安陽心地善良,上學的時候聽說了啥器官捐贈和什麽獻血救人……就,就跟她媽媽念叨過,說如果有一天她發生了意外,讓我們替她將器官捐出去,還有血也別浪費了……”

“我們也不舍得啊,但不能不尊重孩子的遺願吧?”

“隻是我們養孩子不容易,她的器官就這麽一套……醫生,您看能給孩子找些家庭富裕的……我們,我們得些養老費,也算是孩子盡孝了……”

劉醫生麵無表情地看向婦人,“女士,您也是這麽想的?”

婦人又捂上眼睛了,顫抖著嘴唇說:“我們家安陽打小就孝順……我們希望她能以這種形式活著……”

聽到這裏,突然房間裏傳來刺耳拉長的嘀聲,三個人齊齊往儀器表盤上看去,那條平直的綠線,已經宣告年輕的姑娘走完短暫淒苦的一生。

男人和女人眼裏劃過喜色,這時候她死了,可賴不著他們心狠和吝嗇了!真是名聲和利益兩豐收呐,他們更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醫生,您盡快給安排……”婦人不願多耽擱一秒,臉上肌肉**地說。

同樣沒等她說完,儀器上的綠線又上下恢複跳動起來,那漂亮的姿態昭示著生命延續成功!

可是男人和女人的心差點沒被氣停,他們臉上肌肉扭曲而猙獰,果然是賤丫頭命硬。

**一向安靜的姑娘刷地扭過臉來,又冷不丁地睜開眼睛。

外麵冬日陽光正盛,窗戶台下是一排長長的暖氣片,可是那寒意似是瞬間躍進來,將這對夫妻倆釘在了原地,從尾巴骨直竄到天靈蓋,隨之他們渾身的汗毛炸開,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這會兒的胡安陽就像是漂亮的瓷娃娃,麵色蒼白卻沒有一點生氣,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清晰倒映著倆人。

她唇角彎起詭異的弧度,冰冷地吐出話來:

“你們敢拔我氧氣管,我就告你們故意殺人!”

身為母親的卞虹雨捂著胸口,麵色鐵青低吼:“你這丫頭專門氣我的吧?”

“是我們不想救你嗎?那也得我們能拿出錢給你治療啊。每天你在**一躺,舒服地吸氧,那都好幾塊錢!”

“醫生都下病危了,與其讓你活下來遭罪,一輩子吃喝拉撒被別人伺候著,倒不如你幹淨利索地走……省得每天揪著我的心……”

胡安陽不過是微微用力說了一句話,插入器髒的肋骨紮得她生疼,喉嚨裏泛著濃重的血腥味。

她懶得跟著女人費口舌,看向劉醫生扯扯唇角,“劉大夫,麻煩您幫我請一下記者,我要將我苦命的故事廣而告之……”

這劉醫生倒是沒遲疑,扭頭就要走,被卞虹雨一把拉住。

“劉大夫,我們真沒錢給她看病。你們醫院直接讓人將她丟出去就行,不然你們醫院免費給她治療啊……這不是你們一貫的手段嗎?”

“你們鑽錢眼裏,也不能讓我們全家人被她拖垮吧……你敢去找人,我,我就將你們醫院名聲給罵臭了……我還去你家鬧,說你看上這個賤丫頭,要為她出頭……”

“看看你們這些披著白大褂的黑心人……”

劉醫生左右都被人拽住,而且他也確實沒必要為了一個陌生人,讓自己惹上一身騷。

他無奈又有些愧疚地看向胡安陽。

胡安陽眼裏劃過嘲諷,也對,這卞虹雨自詡是讀書人,可是她撒起潑連鄉下婦都甘拜下風,畢竟她能夠句句直擊人的要害,否則原主也不能被她拿捏八年,落得出車禍病危還要被賣器官,心傷絕望地讓出身體而離開。

“我在如意紡織廠上了八年的班,”胡安陽淡淡地一字一句地說著,每一個發音的顫動,都像是一團針細細密密地紮著她的胸腔:“每個月你隻給我留下幾塊零花錢,其餘的全部充公,而且隻要我在家裏,就不許閑著,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還得做零活賺錢補貼家用,從沒睡過一次囫圇覺……”

“我從出生,沒吃過你一口奶,卻還了你三千九百多塊現金!”

“九百算我孝敬你的,其他的正好給我治病。”

卞虹雨見劉醫生不摻和他們的家世,更是有恃無恐,呸了聲:“老娘生了你,你給我多少錢都還不清這個恩情。”

“什麽三千九,你住的房子不花錢?你平時在家裏吃飯、用的針頭線腦不花錢?”

“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多貴,就一個月二三十塊錢,你還好意思跟我算賬!”

胡安陽急得臉紅又痛苦,氣弱且清晰地糾正:“每個月糊火柴盒都有十五六塊……”

不知道何時屋外站了三名護士,而走廊裏也圍上幾位看熱鬧的病人或家屬,“呦,你們家開銷可真大,每個月三四十塊都濺不起水花?”

“我看啊,是他們一家人都被這女同誌養著吧?”

胡安陽似是看到救命稻草般,含著淚大聲呼喊:“救命……求求你們救救我……咳……他們要拔我的氧氣罩……抽我的血……賣我的器官……”

說著她哇地一口,潔白的被褥上綻放出鮮豔刺眼的梅花,她兩眼一閉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