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文垓縣
過了初五,便是“破五”。
老話又有:“三六九,朝外走。”
故而,雲苓動身去首都周邊文垓縣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初六。由於謝玉真所在的中醫部門於初五之後就進行連日不斷的宣講,所以不能與父女同時前往。
既然雲苓是以探望親友長輩的理由前去,自然還是要先把此事圓回去。
客運車逐漸行駛至顛簸不停的路段上,車內彌漫著各種酸臭異味,上車前雲苓就遞給雲益一把酸桔皮,用三角形布條折疊起來綁在鼻尖下方。
身後有個小女孩蔫蔫的臉色蒼白,旁邊的老人不好意思地問道:“小姑娘,你那橘皮還有嗎?我擔心我孫女太難受,一會兒吐了……”
雲苓見這老嫗似乎也是胃部不舒服的樣子,好心給了她兩把。
老奶奶沒想到她還能多拿一份給自己,便從兜裏掏出幾顆硬糖,“這個本來是要給我孫女上車吃的,這都送給你吧,謝謝你的橘子皮啊!”
“您別客氣。”
雲苓笑著沒推脫,收下後卻沒打算吃,直接塞到了她爸的口袋裏。
雲益見狀,心道女兒果然成熟了,出門在外還有些防備心。
終於熬過難挨的山路,到縣裏平穩許多,雲苓二人下了車後,直奔車站附近的小招待所辦理了入住。
“你那朋友的長輩家住哪知道嗎?”雲益似乎拿準了她是為了來看蘭教授,故意問到褚菘藍家庭住址。
雲苓嘴角揚起得意的微笑:“來之前打電話了,她說是縣家具廠的居民院,到時候進去問問看門的大爺就知道具體是哪戶了。”
雲益訝異:“你還真是來拜訪人家的?”
雲苓撲哧笑出聲,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這隻是其一,至於另一個原因嘛……爸,你既然來了,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她心裏跟明鏡似的,她爸能跟過來,一是不放心她,二是也想來看看蘭教授和其他老師。
雲益搖搖頭,無奈笑道:“那你打算怎麽安排?”
“現在已經過午飯點了,我一會兒就去替菘藍看望她的叔叔嬸嬸,看看人在不在家,把她托付我買的東西送過去,差不多就到晚飯的時間了。”
“然後好好睡一覺,咱們明天起個大早,趁人少的時候早點去那個北溝村。”
她安排得明明白白,雲益也多言:“行,就聽你的。”
過了一會兒,他又想了想,“一會兒我也跟你去,來都來了,說不定還能問出點消息。”
雲苓頷首:“好。”
兩人吃的是從家裏帶的饅頭,問了招待所的前台,知道離得不遠後,步行前往家具廠家屬院。
雖然這裏是隸屬於首都的縣城,但放眼望去,基本都是一馬平川的民房,不似市區家屬院還有整齊排列的四層小樓房。
雲苓走上前,問門房裏正熱水的老大爺:“大爺,您知道這裏麵有一戶姓褚的人家嘛?”
大爺耳朵不太好使:“姓啥?”
雲苓湊近,大聲喊道:“褚!好像叫……褚征軍!”
“哦哦哦,褚征軍啊,你找他幹嘛啊?”這大爺還挺謹慎,外人都要多詢問兩句。
雲苓回道:“他家有個下鄉的閨女是我朋友,我替她來探親!”
大爺還是不放心,出來把門一鎖,“走,我帶你倆去,就從這右拐一直往裏走,倒數第二戶就是他家。”
雲苓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跟在他身後:“謝謝您嘞!”
“客氣。”
大爺帶路到門口,使勁拍了拍門:“征軍!你家來客人啦!”
褚征軍家還沒開門,隔壁一大嬸就先開門喊道:“老王頭,你別喊了,老儲兩口子不在家,說是去買菜了。”
雲苓問:“那大嬸,您知道他倆啥時候回來嗎?”
田大嬸算算:“也快回來了,你要是想等可以先進我家,這外麵太冷了。”
雲苓看向雲益,雲益點點頭:“那就謝謝您嘞!”
田大嬸熱心腸,吩咐她男人去端了兩碗剛衝的紅糖熱水。
“你們是來找老儲幹嘛的?”
雲益簡潔回答:“探親的。”
田大嬸疑惑:“探親?我隻知道他家有個大閨女下鄉了,還說今年不回來了,除此之外也沒啥親戚啊?”
雲苓解釋:“您說的那個大閨女是我朋友,她腿摔傷了回不來,我替她過來看看。”
田嬸探問:“他家大閨女叫啥來著?”
雲苓看出她的警惕,心中疑惑,為何從門衛到鄰居都如此戒備,坦然回答:“褚菘藍。”
“對對對,確實是叫這個名。”
田大嬸這下徹底放心了,能知道這個名字說明還真認識褚家人。因為褚征軍是去年才搬過來的,跟院裏的人也不熟,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家還有個下鄉的大閨女叫褚菘藍。
就連田嬸也隻知道有這麽個人,卻不知道褚菘藍並非褚征軍的女兒,隻是褚家叔嬸早已把她當作親生女兒,所以對外也不多作解釋了。
“你們也別怪我問的多,實在是前天出了一檔子事兒——下邊有一個叫北溝村的村長孩子差點被拐走了,這拐子現在也沒抓著,大家人心惶惶的,全縣都戒嚴了。”
二人恍然,怪不得來時被路上的民兵查了好幾次介紹信和身份證明。
北溝村?
父女二人對視一眼,不就是蘭教授所在的村子嗎?
沒等他們細想,就聽到隔壁門口傳來落鎖的聲音。
田嬸腳踩石頭,朝牆那邊伸頭望,大喊:“老儲,你倆回來啦?正好,你家來客人了!”
雲苓和雲益從田家告辭。
臨走時,雲苓放了四個橘子在炕桌上,田嬸回來後見到,笑彎眼:“這城裏人就是怪客氣的。”
褚征軍打量著陌生兩人,迷惑不解:“你們是?”
雲苓落落大方:“我是褚菘藍在下鄉時認識的好朋友,她之前跟您提起過吧?她腿摔傷了,不便長途旅程,沒法回來過年。正巧我和我爸來縣裏辦事兒,順道替她來看看您和嬸子。”
褚征軍這就明白了,原來她就是菘藍說的那個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