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總是遺憾
所以，答應他也是對自己過去的一個交代，她甚至心存幻想，說不定時間會讓他遺忘到現在的感情，說不定他們能重拾那段過去。
這天晚上，兩人做了約定……假結婚，敷衍著兩方父母，等到事情結束，就各自自由。
兩人要結婚的事傳到雙方父母耳中，兩邊都十分興奮。開始籌劃起結婚的事來了。
這邊宋父填寫申請表，等待通知，檢查各方麵身體指標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最後順利通過了，成為了這種靶向治療的第一批病人。
同時兩人也領了證，他們拒絕了住進宋家的要求，畢竟住在一起容易穿幫，所以就在外麵租了房，一人一間成為了室友。
宋父完成了心願後，對治療特別配合，醫生護士說怎樣就怎樣，再也不找茬逃避了。
這種靶向治療確實效果不錯，而且專門針對病灶，對身體的危害也較小，所以很長一段時間，癌細胞都呈一種穩定的狀態，並沒惡化。
這也是宋父生病以來，一家人最安穩的一段時光，恍然間進入了正確的軌跡。可隻有宋一成和陳婷婷知道，這一切隻是幻覺和泡沫，一擊就破了。
如果說宋一成之前是聯係不到馮秀萍，那麽現在就是他沒法再去聯係了。
他知道這一切荒謬，解釋起來任誰都難以相信。還能去說什麽？讓她再等自己幾年？等到父親去世？
這種話他說不出口，而且感覺一旦說出來了，就有一種盼著某種結果的暗示，這是非常可怕的。而且，自己憑什麽再給她希望？她有她的人生計劃，憑什麽要等自己？
每天宋一成都會圍繞這些想法在心裏內耗一百次。
所以這一兩年裏，他沒有一天不痛苦的。直到父親病情再次惡化，這種痛苦也達到了頂端。這種結果是預見的，但真的到了那一刻，仍然是難以接受的。
他的腦海中隻有四個字：徒勞無功。或許自己這一輩子，就隻是徒勞無功。
也是在壞消息傳來的第二天，他再次看見了兩年未見的馮秀萍。
她和記憶中一樣，無論是外貌還是眼神。還是幹脆利落模樣靈動的樣子。可是又和記憶中不太一樣了，她看起來更獨立堅強了，與人談笑說話間，更自信滿滿了。
宋一成本想默默地站在身後看看就好，但是看到了與她談話的那個人後警惕起來，於是他站了出來。
與她的每一句對話，都滿載著內心這兩年來的苦楚，可偏偏一句也不能提。兩個人的談話那麽禮貌，又那麽疏離，疏離到仿佛從未有過異樣的情愫。
可是誰又知道，麵前的這個女人，是自己有生以來唯一一次想要結婚的對象，是哪怕排除艱難險阻也想要在一起的人。
這種感覺，讓人心髒不由自主地抽痛，痛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再次走出自己的世界。
或許兩人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吧？宋一成望著窗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幾天後，陳婷婷也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吃飯的時候問他：“你最近有心事嗎？”
“沒有，可能是憂心我父親吧。”
陳婷婷搖頭：“不是，我能感覺到有區別，你現在似乎很絕望，不僅對你父親，還對自己。”
宋一成苦笑起來：“感覺自己這一輩子特別失敗，一直想做喜歡的事情，但還是為別人而活了。而且，我還把你拖下水了。”
陳婷婷低下頭，戳著碗裏的米飯：“別這麽說。我這樣做不僅是為了你父母和我父母。是我自己樂意的。”
宋一成抬頭看著她，越發不明白她在想些什麽。
“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吧。”陳婷婷自嘲地笑笑：“就像你對她，我對你。我們都一樣。”
宋一成驚訝地看著她：“婷婷……”
他一直以為陳婷婷對他的感情早就停在了多年前的那個夏天，如今更多的是過往的情誼。
陳婷婷笑了笑：“你不用在意，我隻做當下願意做的事，與你無關。其實你不知道，你是個特別可惡的人。”
“為什麽？”
“你真的很可惡。有時候女人說分手，隻是想要你再挽留。有些時候的冷漠，隻是不願意刺破。”陳婷婷感傷地搖頭：“但是你根本不懂。你說走就走。”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陳婷婷深吸一口氣：“你不要謝我，也不要說對不起。我以為這一兩年的時間能挽回些什麽……今天會說這些，也是因為絕望了，你心裏確實已經沒有我了。”
宋一成看向她，忽然覺得她的眼神好像自己，都是在絕望中懷揣著期待，最終仍然回歸於絕望。
……
三個月後，宋父去世了。
他其實已經堅持了太久，到了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了。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髒器各處，他已經痛得整夜整夜無法睡覺了。
最後他是活生生痛死的，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以後……都、好、好好……”
他努力牽起宋一成和陳婷婷的手，想讓他們握在一起，可是怎麽也使不出力氣，最終重重地墜了下去。
他死前雙眼也沒合上。宋母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直到幾秒後，才嗚嗚地哭了出來。
宋一成雙眼通紅，他走上前，伸出手撫向父親的眼睛，眼淚一滴滴掉了下來。
宋父的喪事辦得很簡單，因為他在生病後期，已經不願意再麻煩任何人了。他說：“我退休好久了，他們還來看什麽，等我以後，一把火燒了吧，別搞那麽隆重，純粹折騰後人。”
他一遍又一遍地說，直到他們答應為止。
安葬完父親後，骨灰埋在了提前買好的墓中……他們老家的規矩是夫妻死後要合葬在一起，所以早在宋父病重後，墓就買好了。
從墓園回到家後，宋母麻木地收拾著衣櫃裏的衣服，她絮叨著這些衣服還是新的，宋父舍不得穿，以後也沒機會再穿了。
宋一成進去之後，就坐在角落裏陪著她，母子兩人相對無言。
後來宋母歎了一口氣：“我現在感覺我們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