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善於忍耐的人總會遇到好事情

乘著馬車回到費爾海文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但等待墨誠的並非是熱騰騰的晚餐。

“我們並沒有叫這些東西,請你們離開!”

艾伯特之家的門口,賈斯丁帶著工程隊一行人並沒有在傍晚直接收工,而是在門口處聚集跟一群人對峙。

“可是我們分明是受到了委托才把東西送過來的,就算是光輝教會也不能不講道理是吧。”

“對,就是,光輝教會就能不講道理了?!”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跟賈斯丁對峙的人群爆發出嘈雜的聲響,同時紛紛向前移動造成進一步的逼迫。

賈斯丁額頭不禁滲出汗珠,他真想直接放眼前這群人進去,然後讓那個修女大開殺戒算了。但想了想自己接下工程的尾款還沒拿到手,他還是覺得不能讓這些混球進去破壞。

“發生什麽事了?”

正在場麵即將混亂,造成大混鬥的時候,一個平和的聲音製止了接下來的即將發生的慘案。

“墨誠教士。”賈斯丁迎了上去,“風蝕之匙的人想要收【保護費】。”

“這話可是最為可恥的汙蔑。”那群人的領頭走了出來,笑眯眯的說道,“我們隻是一群做著微小工作混口飯吃的小商販而已。”

墨誠稍微觀察一番眼前的男人,一頭藍色短發,貼身背心加緊身褲,一個適合移動和做出大動作的組合。笑眯眯的雙眼沒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這個人很自然的用笑容遮擋住了自己的真實思想。

很麻煩的事情,不管是眼前的事態,還是風蝕之匙的人。

“誰能告訴我,剛剛發生什麽事了嗎?”墨誠按了按鼻梁,指著大鐵門上那滿是五顏六色的汁液。

“尊敬的教士,就讓我古拉德為你解惑吧。”那領頭名叫古拉德的男人以手撫胸,微微躬身,“我們在擺攤的時候接到艾伯特之家的人的訂單前來送【彩色果】,結果這些人拿走了貨物卻不打算給錢,打算讓神聖的光輝沾染汙垢,在爭執下不知道是誰不小心將彩色果砸到你們門上。”

賈斯丁當即大喊:“胡扯,這是汙蔑!”

“賈斯丁先生。”墨誠止住了對方的大喊,輕聲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吧,請你帶你的人還有莉莉婭回去先。”

“墨誠教士……”

“聽我的,帶你的人和莉莉婭回去。”

墨誠的語氣中罕見的帶上強硬,賈斯丁隻好帶著工程隊以及莉莉婭回到艾伯特之家,但卻沒有走遠躲,帶著人躲在門後麵,一旦發生衝突了,立馬衝出來將墨誠教士救回去。

等所有人都回去之後,墨誠才擦了擦眼鏡,看向這些打算勒索的幫會人員。

彩色果,一種常見於兒童惡作劇的野外植物,生長地區的不同長得什麽顏色都有,果實飽滿充滿水分,一旦砸到就會爆開來給人染上顏色。並且那**難以清洗不說,幹了之後還帶有一股難聞的問道。

到後來,彩色果也用於幫會人員收債,往人家大門砸彩色果跟潑紅油漆沒什麽區別。

“古拉德先生是吧。”墨誠推了推眼鏡,“我就不問到底是艾伯特之家的哪個人向你們預定的彩色果了,這些已經壞了的彩色果也算了,我想問下定下的彩色果一共多少錢?”

明天店鋪將要開業,今晚墨誠的工作會多很多,跟艾伯特之家的人們說清楚契約的意義,簽訂契約。還有清點庫存,挑選出保存失誤導致藥效變動的藥膏。

新店開業第一天,至少是不能出現失誤。

更重要的是之前殺奈落迦的時候,被執法團團長瑪格麗特發現自己的實力,如果在這片地區出現大規模死亡,並且還被發現風蝕之匙的人曾經跟艾伯特之就有過衝突,那麽墨誠也許要體會一下費爾海文監獄的滋味了。

當花點錢免災了。

“教士願意付款真是太好了,也不多,三百個金獅鷲。”

“……”

墨誠差點沒忍住握緊拳頭將眼前這群傻子屠殺個幹淨,彩色果這玩意單個是按照銅鷹為單位,數量巨大也頂多是用銀獅結算。

開口就是三百個金獅鷲,要不是有很多人見到風蝕之匙的人跟艾伯特之家發生衝突,這些人已經成為一灘肥料滋養土地了。

“古拉德先生,您有想過這樣做,神是會降下懲罰的嗎?”

墨誠嚐試著最後的努力,他知道自己表麵等級隻有第五階梯,不殺人的前提下任何震懾住這群幫會成員的行為,都會被當成懦弱。

要換做任何一個非首都的地方,這群人早就成為墨誠的經驗值來源。

“教士先生!”

古拉德笑著,突然一道銀光劃過,將墨誠的頭發斬落幾根。鋒利的匕首正橫在墨誠的脖頸上,刮著他的汗毛。

古拉德將臉放的很近,聲音很平淡,“在我五歲的時候就拿著匕首在街頭混飯吃,那時候神明沒有賜福與我。在我八歲時候殺了第一個人,那時候神明也沒有賜福與我。我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拚來的,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喊著光輝賜福喊傻了,但這裏是法師之國。”

“你的神明沒時間親自來懲罰我嗎?”

“想要懲罰我,靠你那沒有殺傷力的聖光嗎?”

墨誠雙眼平靜毫無波瀾,解開腰間的錢袋往地上一扔,“這裏是三百金獅鷲,拿了錢就走吧。”

那是回來的路上墨誠跑了一趟銀行取款,打算對生產線的工具進行升級的費用。

古拉德撿起錢袋,對著身後的手下們喊道:“感謝墨誠教士的饋贈,願光輝祝福你。來,把訂的貨全交出去!”

瞬間,所有人手上的彩色果都向著艾伯特之家的大門還有牆壁砸上去,五顏六色的汁液四濺,甚至還有飛濺到墨誠的衣物上。

古拉德一手拿著錢袋,一手拍了拍墨誠的肩膀,“看來光輝更中意我。”

“教士,感謝你的慷慨。下個月還有一批彩色果,請你記得準備好貨款。”

風蝕之匙的人三三兩兩的離開,笑聲隔著三條街都能夠聽得到,甚至還能聽到幾個聲音大的,絲毫沒有掩飾的跟人商討過幾天打算潛入到艾伯特之家搜索。

“墨誠教士,你沒事吧?”

賈斯丁帶著人出來,看到身上花花綠綠的墨誠正看著艾伯特之家的大門,低著頭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我?我沒事。”彩色果幹了之後的味道十分難聞,賈斯丁正想讓人把大門和牆壁上的彩色果清理幹淨,卻被墨誠組織了。

“沒必要浪費功夫,會有人幫我們清理的。”

沒人樂意接清理被彩色果砸過的大門和牆壁的工作,賈斯丁正在暗自嘀咕墨誠教士是不是被幫會的人嚇傻的時候,墨誠突然開口道,“賈斯丁先生我沒事,放心,我不會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

墨誠是個善於忍耐的人,當事情局麵會因為自己行動出現不好導向的時候,他便會去忍耐。

這一次更是整整忍了三個小時!

68.凡是有的還要給他使他富足;凡是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去

古拉德被一陣晃眼的火光驚醒,他驚懼的發現自己被人綁在椅子上,雙手反綁在身後,腳和椅子的腿綁在一起。嘴裏被塞了一塊抹布,完全發不出一點聲音。

身處一片空地上,除了眼前的火把之外沒有別的照明物,而周遭的黑暗更是給人一種難以說明的感覺。

仿佛在那黑暗之中,隱藏著自己最為害怕恐懼的東西。

是誰綁架了自己?凶暴豬牙的那幫人?還是舢板朗姆酒的老潘恩?

該死,他們怎麽找到自己的?

明明三個藏身處都有手下守著,就連古拉德自己也隻是在休息之前擲骰子來選擇去哪個地方,根本沒人能夠知道他的準確動向才是。

不管怎麽樣,古拉德都決定先脫身要緊,其他的事情等到之後再慢慢弄清楚也不遲。

但就在古拉德試圖解開捆綁住自己的繩索之時,那不斷搖晃的火把照亮了周遭的黑暗,眼前出現的東西令他瞪大眼睛,血湧上頭,全身開始不斷掙紮。

因為那被自己秘密養在費爾海文郊外村子,隻有心腹親信才能知道存在的妻子兒女,現在竟然跟他一樣被綁著,那垂下的頭很明顯仍舊在昏迷之中。

而那燃燒的火把根本就不是什麽火把,而是他花了大價錢才弄到手,被視為一家人的看門狗波迪。

波迪的嘴被鐵絲刺穿綁緊,四肢也遭受了同樣的待遇,透過波迪的雙眼,古拉德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被火鴉焚燒的多麽痛苦。但波迪沒法叫喊,沒法用一切方式來表達自己的痛苦。

它隻能被吊在半空,不斷的扭曲著自己的身軀,任由火焰一點一點的焚燒,一點一點吞噬自己的肉體。身體的劇烈掙紮和使得它在半空不斷搖晃,甚至那被焚燒的肉體一度靠近古拉德的妻兒,造成引燃。

古拉德體內鬥氣運轉,正打算將身上的繩索崩斷之時,一隻手從背後按在他的肩膀上。

瞬間,古拉德力量猶如遇見了天敵一般,絲毫不聽從主人的指揮,死死的潛伏在體內不敢有絲毫動彈。

“神說:凡是有的,還要給他,使他富足;凡是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去。”

來人絲毫沒有掩飾的意圖,不管是那聲音,還是透過火光照耀下瞥到的教士服袖子,都在告訴古拉德後麵那個人的身份。

“古拉德先生,你覺得神從未幫助過你什麽,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依靠自己創造。那麽我也並未欠你什麽,從你身上奪走你的一切,似乎也符合常理。”

“畢竟……”

肩膀上的那隻手如同巨石壓迫在身上,古拉德不僅無法調動力量,甚至連閉眼的選擇都不能有,因為墨誠沒有給予對方閉上眼睛的權力。

古拉德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那喜歡撲上來,喜歡跟他玩耍的波迪在火焰之中抽搐,抽搐,最後像塊燒肉一樣吊在那裏,靜靜的散發出一股燒焦的肉味。

“……你的生命之中有著許多痛苦,應該給你更多痛苦,讓你富足。幸福這東西不屬於你,神沒有賜予你幸福,可以給你幸福的東西都應該被剝奪。”

古拉德瞪大了眼睛,劇烈而瘋狂的掙紮,他聽得懂,他自然聽得懂墨誠的話是什麽意思。

但是那又如何?

古拉德的力量,古拉德的組織,古拉德的身份,乃至於他的頭腦,他的一切此時此刻都在墨誠的手中。

隻需要輕輕用力,古拉德的【一切】便會被奪走。

墨誠的指尖亮起純粹的光芒,沒有溫暖,沒有聖潔,僅僅隻是純粹到極點的光。

那光芒不帶來任何救贖,也不創造任何奇跡,它將波迪的屍體一點一滴的分解,隻留下一顆死不瞑目的狗頭。

從半空掉落下來的狗頭,在古拉德眼前破碎,如同一個拚不回來的東西。

“迷途的羔羊,我相信你隻是因為魔鬼的**而迷失了道路。你總歸會回歸神的懷抱,去相信世間的真·善·美。”

古拉德呆呆的看著墨誠,華麗過頭的教士服下並非是人類的身影,那是長著翅膀,嘴巴如同食人花般裂開,露出一圈又一圈利齒,全身都帶著無窮恐懼氣息的生物。

“懺悔吧。”

被稱之為【精明的古拉德】徹底而堅決的完成墨誠給出的任務,他低著頭,臉上的表情哪怕是許多信徒也未曾做到過,就連最資深的神官也未曾能夠見過,最虔誠的懺悔。

是表演,還是真心,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的他……

乖巧得……

……像一條聽話的狗!

“很好。”

古拉德的反應讓墨誠很滿意,“你很有天賦。”

“滴答,滴答!”

鬥大的淚珠從古拉德臉上掉落,不住的掉落,不知道他是為了如同朋友一般的波迪的慘死感到悲傷,還是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有所預感。

“請……”古拉德的聲音顫抖著,但臉上卻露出討好的笑容,跟傍晚時候看到那自信優雅笑容完全不一樣。

充斥著可憐,且可悲的意味。

“……請讓我來動手吧。”

他猜到了墨誠想要做什麽,“凡是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去。讓我這個不配擁有幸福的人,來……”

“來……”

聲音更咽顫抖著,麵對眼前教士的笑容,古拉德身子往前一倒,被綁在椅子上的身體頓時前傾跪了下來,以頭觸地,“讓我來殺了他們吧。”

他們,指的是古拉德的妻子兒女。

古拉德能夠理解墨誠的話語,能夠理解墨誠的行為,甚至能夠理解等待他的是什麽下場。

墨誠會用對待波迪的手段,在他麵前對付他的家人,讓家人在自己的眼前死的很慘,極慘,慘絕人寰啊。

古拉德沒有任何辦法,就如同當時墨誠所說的那般,【神】真的來處罰他了。

他隻能跪倒在地,去請求,去祈求,用最卑微的姿態去換取一個可能。

讓他自己動手,令妻子兒女不受折磨的離開這個世界。

“嗬嗬!你很聰明。”

古拉德隻感覺自己墜入最寒冷的冰窖,渾身僵硬無力動彈,嘴巴不斷張合卻無法發出聲音,像是一條瀕死的魚。

月光和星光不知道什麽時候照耀到他身上,古拉德發現自己能夠活動了,身上沒有被捆綁的痕跡。

那如同惡魔的教士也消失不見,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

但古拉德卻沒有在現場發現他最重視的東西。

沒有妻子,沒有兒女,沒有狗,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一場不願意去回想的噩夢。

除了手中的紙條告訴著他之前並非夢境。

紙條上寫著【凡是有的,還要給他,使他富足;凡是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