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虛以委蛇,暗出狠手

九樓辦公室。

屋內裝飾華麗,吊燈宛若透徹的水晶懸掛天花板;奢貴的地毯鐫刻著輕簡的花紋,牆壁掛著不少字畫;五米長,半米寬的水缸坐落在辦公桌旁,裏麵飼養著十餘條肥碩的龍魚。

“曆年來,詐騙了數億的血汗錢,才有這麽好的桌子....”

薑臨落坐辦公桌內的沙發轉椅,看著眼前由黃花梨木打造的桌麵,略有感慨‘張漠’的奢華,據他的記憶所示,單單是這一張長辦公桌,就價值九十餘萬。

加上室內的其他裝飾,譬如字畫、水缸、酒櫃、沙發等等,整體裝修的花費,在四百萬左右。

兩位打手,以及‘張漠’,都默默地坐在沙發上,失去生命跡象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危險的到來。

而薑臨依靠著神念,已然看到,正有一支武裝小隊,從樓下趕來此處。他們裝備優良,還穿戴著防彈衣,看來是做好了惡戰的準備。

與此同時,屋外站著幾道修長的身影,有人輕叩房門。

“就讓我看看,你們這些人麵獸心的家夥,準備說些什麽吧。”

一抹淺淡的笑容,在薑臨的臉上綻放。

隨後,‘張漠’沉聲道:“進來——!”

得到他的許可,屋外的人,擰開門鎖,迎麵走進來,赫然是一位穿著西裝,脖係灰色領帶的中年人。

他叫陸岩,公司的合夥人之一,身後的兩跟屁蟲,體型彪悍,麵容凶惡,腰間配備手槍,是他的專屬保鏢。

“老張,回來了啊?”

陸經理笑容熱情,反手就把門關上了,他邁著幹脆、利落的步子,走到沙發旁坐下。

“嗯,托你的福,平安回來了。”

‘張漠’的語調很平靜,平靜得讓陸經理,生出一絲害怕,多年的共事經驗告訴他,這是對方情緒暴走前的壓抑時刻,就像一桶不受控製、隨時都會爆炸的火藥。

陸經理看著‘張漠’額頭處的血痕,暗自思索;

“被敲破了頭...卻安然無恙地回來,派出去的銳斌..也和我斷了聯係...那個新來的小白臉聽說是他表弟?情報不對啊....該不會是他找來的武者保鏢吧?”

就在他精神緊繃,不敢鬆懈的時候,‘張漠’忽地開口:

“老陸,都是多年的朋友了,記得我剛來緬北的時候,還是你請我吃的第一頓飯。”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話語,陸經理瞳孔驟震,當即意識到了什麽,還沒等他嚐試開口,‘張漠’繼續說道:

“那天是磅礴的大雨,你開著破爛的車子,來口岸接淋成落湯雞的我。”

“這件事,我可是一直沒有忘,對我來說,你大概就是我在這片土地,唯一的好友了。”

“五年前,除夕夜,我和你在青鴻街,被死對頭的公司埋伏。”

“殺手打了三槍,一槍中你手臂,一槍中你的腿,本該第三槍,是要中你的腦袋,是我撲過去,給你擋了一槍。”

“兩年前,公司的阿伏被外人收買,拿著刀砍你,從八樓追到一樓,又是我一槍崩了他的腦袋,救下的你。”

“老張....哎...”

聽著那愈發冰冷的話語,陸經理有所動容,臉色微變,欲言又止,很是自責。

“不用提這些舊事了,有什麽就直說吧,你和我都很清楚,現在的情況。”

‘張漠’深吸了一口氣,眼睛有些紅,似在強忍著淚水落下,他把桌上剛泡好的一杯茶水,推到陸經理的麵前。

“先喝杯茶....”

“好,喝一杯。”

陸經理伸手接過,沒有對這位老朋友設防,茶水落入咽喉,沒了往昔的甘香,隻有一片苦澀。

“今早的事,我很意外,也很難過,差點就死了...”

“我沒想到銳斌會有這個膽子對我動手,要知道,他那病重臥床的老媽,還是我出的醫藥費,你說可不可笑!人心,就是這麽醜陋,而又無法直視。”

聞言,陸經理默歎:

“你隻是嘴上罵幾句而已,其實你心底也明白,如果有選擇的話,他是一萬個不願意對你動手,畢竟,他也幫你擋過子彈,不是麽?”

“是....我不怪他,畢竟他也是棋子而已,如果和他處境互換,我大概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見到老朋友這麽表態,陸經理也打開了話匣子,不再隱瞞,道:

“其實,我們的家人,都被鎖起來了....上麵的人,想要你死,吐出手裏的錢,這件事你大概也有耳風吧?”

“沒有耳風,不過,能隱約感覺到有這種可能。你了解我的,我這個人疑心病非常重,在察覺到可能發生危機的時候,就提前準備了。”

這時,陸經理的目光,終於光明正大地落在薑臨的身上,他看著那平平無奇的年輕人,笑著調侃道:

“所以,你就找了這位小兄弟幫忙,他不是你表弟吧?”

“嗯,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那原先保護我的兩位武者,已經被你們花更高的價錢收買了?”

“聰明!銳利!你還是你,狡猾得像毒蛇一樣,那心剖出來,指不定還是黑的。”

陸經理撫手長笑,不知為何,他現在倒不太緊張了,能看到‘張漠’還活著,心中也是有一絲慶幸。

‘張漠’順著他的話,直切主題,詢問道:“我想知道...那位,真正要殺我的原因。”

“你不好控製,抽成也高,不便管理,公司模式已然成熟,離開了你,依舊能夠穩定營業,賺取利潤。”

“在你們夏煌有句古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陸經理又飲了一口茶,繼續補充道:

“或許你就不該回來,難得躲過一劫,帶著這些年賺的錢,遠走高飛,不好麽?

“如今你回來,我也不妨和你直說了,在三分鍾前,門外就有幾十號人埋伏著,都拿著槍,哪怕你請的這位小兄弟再怎麽厲害,也無濟於事。”

“隻要扣動扳機,不過幾秒,數百發子彈,足以把你打成篩子。”

‘張漠’置若罔聞,沉默不語,頓了頓,又問:

“如果我把這些年積攢的錢,都交出來,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裏?”

“將軍對我下達的命令是,廢除你在公司的地位,再趁機殺掉。”

陸經理念及多年的情誼,他終是不忍,歎息道:“隻要你把該交的東西交出來,我可以當作你沒回來過。”

“陸岩啊,陸岩,我真的看不清你了,我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相信你。”

‘張漠’表現得很是無奈,用那肥碩、油膩的右手,急躁地撓著頭發,臉色漸沉,似有不甘與怨恨。

陸經理見到這番舉措,淡笑道: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樣,一著急,就會忍不住像猴子一樣抓耳撓腮,看得出來,你是真的不相信我啊。”

“也罷,我最後給你十分鍾的時間,自己考慮清楚,不要讓兄弟我....難做。”

陸經理探出右手,拍了拍‘張漠’的肩膀,然而,在接觸的數秒後,他的臉色猝然變得難看。

“你....?!”

指尖傳來的溫度,儼然一片冰涼,陸岩很是熟悉這種觸感,他曾經處決過不少的逃跑者,能明顯察覺出活人與死人的肌膚溫差。

下一刻,陸岩感到不寒而栗,原先勝券在握的表情,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被不安、驚恐取代。

“究竟是人,還是鬼?!”

這個問題浮現在心底,在陸經理沒有問出口的時候。

‘張漠’卻是一改急躁的姿態,露出詭異的笑容,戲謔道:“老朋友一場,做個抉擇不必如此拖遝,去門外看看那些屍體罷。”

“什麽——?!”

陸經理如遭五雷轟頂,一時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他眼睛微眯,斥問道:

“不可能,公司早就清理過了,這裏沒有你的手足。”

“更何況,你的兩位武者,也被安插到其他地方去了,你新聘的保鏢,更是一直呆在房間裏沒有動過...外麵的人,怎麽會死?”

越是說到後麵,陸經理越是沒有底氣,腦海裏的困惑被急劇放大。

“你在詐我,對不對?”

‘張漠’搖了搖頭,唇角揚起,指著大門:“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不妨親自,去看看就好了。”

“反正,按你說的,前門,後門,都要鎖死,任何高管,不許出入。”

“我就在這裏耐心地等著,看你們打算怎麽取走我的命。”

話畢,不顧陸岩臉色是如何的難看,‘張漠’肆意地躺在沙發上,神態恍若對待蟲子的輕蔑,舉措甚是挑釁。

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和門衛的對話?

難道那個混蛋叛變了?

陸岩額角滲下冷汗,他知道‘張漠’一向城府極深,說不定...他真的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逆轉了局勢。

當他左手顫抖地從出褲袋裏,拿出一枚紅色的按鈕時,最後警告道:

“張漠!現在妥協,還來得及!一旦他們衝進來,連我都沒有任何的辦法,保住你!”

“囉嗦,摁吧。”

“好,我給過你機會了,張漠,就此殞命的話,也怨不得我。”

過往相處的畫麵不斷浮現心頭,陸岩臉色一厲,隨之粉碎所有的仁慈,毅然摁下了按鈕。

然而,一秒過去了...兩秒...至到整整五秒過去,計劃中的襲擊,並沒有發生。

屋內氛圍死寂,陸岩臉色慘白若紙,喉嚨仿佛被重物堵住,再也說不出半句話,隻是那顫動的嘴唇,已經出賣了他內心深處的驚慌。

不好!真出事了!

“砰——!!!”

同一刹那,被薑臨控製的兩名傀儡打手,瞬間抬手,槍口對準陸經理的保鏢,各自扣動扳機。

“噗嗤!”

兩枚熾烈的子彈,劃破虛空,洞穿兩位保鏢的顱骨,即刻有血花綻放,完成擊殺。

隨著他們的屍體摔倒在地,陸經理心率狂飆不止,大腦空白一片,隻覺得徹底完了。

‘張漠’離開沙發,徑直走來,摟著他的肩膀,笑容很是滲人:

“走,我帶你瞧瞧屋外的景色。”

那強大的臂力,幾乎讓陸經理難以反抗,他就這樣被拖著來到門口。

當‘張漠’擰開門鎖,往後拉,室外的場景,也在這一瞬間映入陸岩的瞳孔。

原先裝備精良的三十餘人武裝小隊,竟在悄無聲息中,被全部滅殺。

餘溫尚存的屍體,亂七八糟地橫伏在地麵上,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是扭曲,七竅流血,沒有明顯的槍傷或是刀痕,手腳完好,卻離奇死亡。

“你...到底幹了些什麽?”

陸岩的聲音變得顫抖,他望著近在咫尺的‘張漠’,感到無比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