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城市的燈紅酒綠與車水馬龍相互映襯, 點亮了如綢夜幕。北城升溫一向慢, 即使已經是三月多, 空氣裏依然帶著股寒涼。
夜風輕慢，靳塬將屈一的手包裹著放進口袋：“我一直想問你，誰給你取的名字。”
屈一踩他的影子，隨口答道：“我自己給自己取的。”
靳塬笑了笑，屈一歪頭看他：“別不信啊，真是我自己取的，胡姐說拿了百家姓給我, 我自己戳的。”
“那也是戳了個姓, 名呢？”靳塬問。
屈一伸出食指：“我用這根手指，這樣戳上去的。”他往靳塬胸口上戳了戳, “這就是1啊, 嘿嘿嘿。”
“恐怕不是1。”
屈一踢了他一腳，在口袋裏撓他的虎口, 抬頭看見天橋上來往的行人，歎了口氣：“周末結束了，明天開始又不能和你呆在一塊兒了。”
“我會想辦法和你一直呆在一塊兒的，”靳塬靠近他, “一直在你身邊。”
“我也會。”屈一抿緊唇，“你爸媽……對同性戀是什麽態度？”
“他們很少聊這個，”靳塬握緊他的手，讓他放心，“我能做自己的主。”
屈一堅定地點了點頭。
回基地不多久, 靳塬就象征性地抱著自己的枕頭過來了，見屈一從浴室裏濕著出來，馬上衝他伸手：“來。”
屈一背靠著他肩膀，任他的指尖穿插在自己細軟的頭發裏。
“你打預選賽那幾天都在工作日，我不能看直播了。”屈一說，“到時候我悄悄摸魚，看看文字直播之類的。”
靳塬順著他的耳朵摸下來：“你工作你的，別出錯，等我回來就好。”
屈一振臂：“那我就等你拿到預選賽冠軍！”
“收到。”靳塬放下吹風機，將他抱到懷裏，自己支在床頭，“睡覺吧。”
屈一躺著眨了眨眼睛：“你不睡嗎？”
“一會兒下樓排幾盤，”靳塬在他耳垂上吻了吻，“等你睡著以後。”
屈一抱著他蹭了蹭，黏人地像隻懶洋洋的小奶貓：“辛苦啦。”
靳塬慢慢擼著他蓬鬆柔軟的頭發：“叮，電量滿格了。”
*
2UTen戰隊密集訓練的這幾天，屈一跟的項目結束，時間寬裕下來，偶爾晚上還能到樓下廚房給隊員們煮點兒奶茶咖啡什麽的，讓自己這“半個後勤”還挺像模像樣。
而“霸霸”的消失讓扒衣女孩們度過了一段艱難時光，舊糖嗑到倒背如流，新糖卻連個影兒都看不見，隻能每天在直播間自問自答：【今天霸霸來了嗎？沒有】
周一，按照慣例該是給護航老板畫禮物圖的日子。
這次的要求是一本熱門古代純愛的群像，因為工程巨大，老板晚上專程升級到超級護航，又連給了好幾個金航母作為報答，直接衝到了月榜第一，力壓失蹤人口【sadasafaqw】，彈幕又是一陣哀嚎。
屈一古風畫的很少，幾年前接單練手的時候偶爾會畫，但這一年來接的基本都是原畫的大單，導致現在靈感來的都慢一些。
他在文件夾裏麵看到了六個人物的人設描述，細細琢磨了好久，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畫過一張古裝群像，但因為不太滿意，發在微博裏不到十分鍾就設為僅自己可見了。
當時“出一”壓根兒沒有名氣，粉絲連三位數都沒到，估計也沒什麽人看見。
那張畫稿雖然不盡人意，但構圖頗有創意，放在現在也不過時，屈一翻了翻手機找出來，打算就用這個構圖了。
而且大修舊稿是件挺有成就感的事情，進步會從每個細節裏體現出來，屈一還挺喜歡這種感覺。
這張畫稿連著畫了四天，到PCI預選賽前一天。
淩晨三點，靳塬在自己房間洗了澡，擰開屈一房門，動作很輕，掀開被子躺進來，先親了他的鼻尖，才慢慢將人攬進懷裏。
屈一伸手環住他的腰。
“吵醒你了？”靳塬拍拍他的背。
“沒有，特意等你的。”屈一不算特別清醒，閉著眼睛憑感覺找到靳塬的唇，輕輕啄了一下，“靳塬選手比賽加油。”
他的聲音軟軟的，還帶著些睡意的沙啞 ，靳塬蹙了蹙眉，盡量讓自己不要往不該想的地方想，隻是往他額上吻了吻。
“靳塬選手聽到了，睡吧寶寶。”
屈一迷迷糊糊嗯了一聲，徹底睡熟。
PCI預選賽為期四天，四排TPP兩天，四排FPP兩天。
屈一從下午三點半開賽以後就緊張得要死，一邊建模一邊看手機上的文字轉播。
然而一條條文字發來的卻是不太友好的消息。
2UTen第一天運氣極差，四局都是天譴圈，隻有一把吃雞，剩下三把連名次都沒狗上，隻拿到人頭分。
和所有粉絲一樣，屈一安慰自己，隻是一天，然而第二天卻依然沒有好轉，兩局第二，兩局早早成盒，積分隻爬到中段。
靳塬雖然麵上沒什麽表示，但屈一還是能感覺到他的小部分焦慮。
平常他早晨起床，靳塬很少會被他吵醒，但比賽日第三天的早晨，靳塬竟然在他離開懷抱以後悠悠轉醒，到屈一收拾完準備出門的時候，他都還睡得不太.安穩。
網上唱衰2UTen的帖子層出不窮，貼吧，泥潭，微博……所有能搜得到關鍵詞的地方，都在談論一個王牌隊伍的衰退。
而各路真愛粉黑粉究極反串粉已經開始分鍋。
真愛粉表示2UTen的FPP一向比TPP強，後兩天還有一戰之力，而黑粉們來來回回就隻有一句話：【謝謝靳塬參加比賽】。
屈一越看越糟心，亂七八糟卸載了一通，隻扒著文字直播不動。
他知道連續兩天失利，隊伍肯定已經做過緊急複盤和戰術調整了，但看到靳塬跳機場大點的時候還是禁不住看著文字緊張。
【圈刷在機場，2UTen天命！他們清掃掉機場的兔隊，分散CDJ和周衍川到橋頭架橋，靳塬在遠點山坡開鏡，老八檢查周邊。】
【周衍川和CDJ掃爆了一輛車！拿到兩個人頭分！】
【靳塬將走水路的一人狙倒，直接補掉！】
【圈縮在了C字樓！2UTen賭錯了位置，靳塬和周衍川開車轉移，CDJ和老八守橋，看能不能撿漏】
【靳塬和娃隊遭遇了！1V2贏了！AK立大功啊！！】
屈一猛然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宋覃拿著文件過來，偷偷從後麵嚇他：“偷懶呢。”
“不好意思。”屈一把手機關了。
宋覃笑了笑：“沒事，誰上班的時候不摸會兒魚，”他把文件放下，“這次的項目不是外包，是咱們自己遊戲公司的原畫設計，直接溝通對接美國那邊，你要是能跟下來……”他抖了抖眉毛，“說不定畢業可以到美國總部去。”
屈一捏著文件有點緊張：“真的說讓我也參加嗎？”
“對啊，不過你得謝謝我和經理，我們倆也有舉薦的功勞。”宋覃拍拍他的肩，“加油。”
屈一點頭：“嗯，我一定努力。”
他再打開手機時，第一把2UTen排名第二，沒能吃上雞。
按照現在的積分，2UTen的出線機會不大，除非剩下的七把可以回歸之前的狀態，利用隊伍排名分和人頭擊殺分衝上去。
好在，後三把比賽，2UTen連吃兩把雞，最後一把雖然隻是第三，但隊伍擊殺數奇高，刷新了預選賽最高記錄，算是表現不俗。
屈一回基地的時候，訓練室正在做複盤，靳塬作為指揮，聲音還是沉著冷靜，條理清晰地分析了毒圈的變化，以及各個隊伍的轉點。
屈一在門邊聽他做完去完整的複盤，然後通知隊伍開始訓練，才打開手機給他發微信：【我回家了，樓下保溫箱我開了，給你們溫了牛奶，記得去喝。】
靳塬默契地回頭看了眼門外，雖然沒看見屈一，卻回他：【上樓了早點睡，別等我。】
屈一轉身：【嗯嗯。】
第二天晨起的時候，靳塬睡的很安穩，隻是手臂不安分地放在屈一屁股上。
屈一彎腰在他側臉上親了親，把他放在被子外的手擱好，想了想又從桌上拿了最細的畫筆蘸濕，點了些紅色的顏料，輕輕給靳塬手背上畫了個愛心，裏麵鏤空出一個數字“1”。
預選賽開始的時候，屈一正在做新項目的資料學習，看著桌麵時鍾一點一點變化，心裏實在癢癢，有點後悔今天沒請個假去現場。
手機上文字轉播有點慢，好幾分鍾才出一條。
前三局，2UTen吃了兩把雞，第三把在遊戲半途隊伍就減員，最後靠著周衍川狗進決賽圈，愣是趴在草裏拿到第四，隊伍總分也同時躍至第四。
比賽隻有兩個資格，這意味著2UTen最後一局，將是背水一戰。
屈一在比賽空隙飛速資料，並且給幾個重要的點做好標記，他滑向下一頁時，最後一局比賽開始。
【以水城為中心的圈，2UTen落了學校，P城落了DAP和Hacker】
【兩隊進圈的時候遭遇，CDJ和老八陣亡，DAP滅隊，2UTen實時積分上升至第三。2UTen現在是一個狙擊手搭配一個突擊手，積分榜第一娃隊滿編，兔子隊剩餘三人，難說。】
【圈縮了，往廢墟切的圈，靳塬和周衍川始終保持雙人行，沒有分散站點，蹲到進圈的幾隻獨狼。】
【決賽圈，廢墟圈，天譴，在2UTen直徑的另一邊，進圈路上周衍川捐了，靳塬自己絲血，放棄救援，打包中……】
“操！”屈一看到這文字解說快氣死了，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嗎，不然幹脆等決出了勝負再發完啊！！！
等得沒耐心，屈一幹脆揣著手機到衛生間去。
然而比賽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