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喲, 各位, 來得夠早啊。”靳塬拖著行李站在一樓。
vet眼睛一亮：“隊長！”
機機悠閑地盤腿坐在沙發上：“這年是越過越沒意思了, 還有我大姑的表姐專門來我家給他兒子喜歡的女孩要咱們戰隊的簽名，多麽喪心病狂。”
“機機哥，你手上還有咱們戰隊的簽名嗎？”vet問。
靳塬從鼻腔裏噴出一聲笑：“這是繼八哥以後的新梗嗎？你不如跟著黑粉們一起喊他機皇算了。”
機機了無生趣地看他：“新的一年，隊長手裏的小皮鞭越發油光水滑了呢。”
靳塬挑眉：“所以你過年還帶我們戰隊的集體簽名回去？”
機機邪魅一笑：“我沒有，但我，不能，仿嗎？”
靳塬拿起桌上裝著水的玻璃杯：“讓我們為你大姑的表妹的兒子幹杯, 祝他在追求愛情的路上百折不撓。”
“是表姐！”機機說。
靳塬放下水杯, 拖著行李微微一笑：“我想你很快就要失去這位大姑的表姐了。”他上樓前停了停，“周衍川和老八呢？”
“老八在樓上, 他, ”機機捂著嘴，假哭道, “我八八哥，在輪椅下不來，好慘。”
vet：“川神和人出去玩了。”
靳塬拎著行李上樓，進訓練室看了一眼斜斜癱在輪椅上的老八：“這不是我的八八嗎, 這麽身殘誌堅，摔了屁股墩兒還要打遊戲啊。”
老八冷漠地連頭都不回，繼續連連看：“警告你，你現在是有家屬的人。”
“你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威脅我。”靳塬把他輪椅往後拉，又往前推, 來來回回。
“你放開老子！”老八慘叫。
靳塬一撒手：“哦。”
老八抓住桌沿，艱難地豎起中指，靳塬心情好得不行，吹了個口哨拖著行李上樓。
屈一在等靳塬的消息，順便看了看好友申請，從他在日本和靳塬合影以後，好友申請就沒停過，他每次都要從裏麵翻半天才能找到要通過的人。
好在學校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屈一是在醫院住，到現在也隻是謠傳靳塬在M市過年，會去找屈一玩，沒想過更勁爆的版本是他們住在一起，所以最近屈一在校園的知名度一躍而起，還順便獲得了【靳塬好友】的稱號。
當然，論壇上的解解們已經將這個稱號內化成為【塬爹小男友】。
他一排排瀏覽下來，沒一個是有正經事兒的，有些人直白地表示想要買靳塬簽名照，有些人更直白地描述自己的尺寸和身高，問約不約。
手機抖了抖，屈一關掉好友驗證，看見靳塬說自己已經到基地了。
屈一正準備給他回複，手機就響了鈴聲，他接了：“你好。”
男聲禮貌地說道：“您好，請問是屈一先生嗎？”
屈一坐起身：“嗯，是的。”
“我是RT公司中國分部的人事，我姓崔，今天這個電話就是通知您初試已經通過，邀請您初九，也就是二月十三日早晨九點半到公司參加複試，屆時請穿正裝，攜帶所需資料前來，具體要求會以短信形式發送至您的手機號。”崔主管走完形式，“天氣冷，可以在外麵加件外套。”
屈一感歎果然是大公司啊，人事都這麽有禮貌，和體貼，他回複：“好的，謝謝，我會準時到的。”
“嗯，新年快樂啊。”崔主管說。
屈一受寵若驚：“您也是，新年快樂！”
他關掉手機，馬上高興地“哈”了一聲，迫不及待給靳塬打電話。
靳塬正在收拾行李，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一一？”
“我收到RT公司的麵試通知了啊啊啊啊啊！”屈一興奮衝著收音口，“都沒等到初七！今天就打電話給我了！啊哈哈！”
靳塬扔下衣服，將耳邊的手機拿到手裏，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聽到了聽到了！恭喜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讓我初九去麵試，哦吼吼吼吼，我現在就定票，明天我就回學校！”屈一說。
靳塬跟著他笑：“上午的還是下午的，我去車站接你。”
“不用，地鐵直達我們學校，很方便的，”屈一眉眼彎彎，“要是我麵試通過了，我就請你吃大餐！巨大，巨大的那種！”
靳塬舒坦地靠在椅背：“行啊。”
屈一笑了會兒，問：“你在基地了？”
“嗯，在收拾東西，”靳塬彎腰，從箱子裏拿出一個盒子，“剛發現你夾帶私貨了。”
屈一低頭捏了捏衣角，有些期待地問：“你拆了沒？”
“沒有，現在拆，”靳塬單手打開盒子，裏麵是另一個盒子，但很明顯能從盒子上看出，是遊戲耳機。
屈一聽他沒說話，就小聲解釋了一下：“你們職業選手應該都不換鍵鼠吧……畢竟用習慣了有肌肉記憶，不過耳機應該可以的？”屈一想了想，“我去搜了你的圖片，這款應該要比你現在用的更好。”
靳塬敲了敲紙盒：“你這麽殷勤地給我送禮，是不是在拐著彎兒還我禮物錢？”
被看穿的屈一抿抿唇：“這個是新年禮物。”
“那項鏈？”靳塬問，“你好好說話，不然你這項鏈我摘了。”
“沒有嘛，沒有！”屈一說，“禮物都是我用心挑的，你不能摘了，也不能扔。”
靳塬端詳手裏的盒子，不打算說話。
屈一隻能坦白：“我是覺得……賺錢這種事情，賺外人的錢可以，賺自己人的錢，就不好，而且你還刷了那麽多，你的錢也是你辛苦賺的，給我刷禮物就等於白給我。”屈一小心問，“你覺得是不是有道理？”
“胡說八道吧你就，我刷禮物不是為了白給你錢，我願意看你直播，我看直播高興了，我想呆在你直播間的榜首，所以我付錢，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交易，”靳塬拆開盒子，拿出裏麵的耳機，“你送的東西，無論給什麽我都會收，但你這樣塞給我，我就很不高興。”
屈一被他說得垂頭喪氣，委屈地小聲說：“可禮物也是我用心挑的啊。”
靳塬糾正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們倆，不是需要分得這麽清楚的關係。”
屈一目光凝滯，手不自覺攥在了一起，心裏晃過一個念頭。
他們確實，已經是分不清楚的關係了。
不隻是在錢上。
“我沒說禮物不好，禮物我很喜歡，”靳塬語氣放緩，“你說要還我二十萬，我就讓你還了，但刷禮物這個真的沒必要。”
他聽屈一沒反應，又軟和了語氣：“生氣了？”
屈一晃過神：“我才沒有生氣。”他撓了撓臉，嘟囔著，“知道了，以後不給你買禮物了。”
靳塬輕笑：“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小氣，這就不送我禮物了。”
“給你禮物了又嫌棄我，”屈一翹著嘴角，“不給禮物也嫌棄我，你這個人好難伺候啊。”
靳塬揉了揉肩膀：“也不知道是誰，在某人像個小僵屍的日子裏，每天給他烤肉，涮火鍋，夾菜……和脫衣服。”
曖昧的氣息仿佛穿過了耳機聽筒，直直燒上臉頰，屈一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被靳塬聽見。
最後心煩意亂地炸毛：“不和你打電話了！掛了！”
靳塬將手機拿下來，看著掛斷的電話，彎著嘴角笑了半天，拎著耳機腳步輕快地下樓。
老八已經換了遊戲，在玩對對碰，靳塬大搖大擺坐到自己的機位上，拔下之前用的耳機。
“喲，”老八癱在輪椅上歪頭看他，“這就拋棄老夥計了？”
靳塬把屈一給的耳機左右翻了翻，光明正大地展示，老八眼睛一亮：“你不是不喜歡森海塞爾嗎？”
“我家小孩送的，”靳塬接上線，“不喜歡也要用。”
老八想蹭走耳機的期望被澆滅，努了努嘴：“一天到晚就是你家小孩你家小孩，人家就小你兩歲，你好意思養嗎，”他長長地“哦”了一聲，指著靳塬，“目的不純啊，這麽喜歡，幹脆追人家做小男朋友好了。”
靳塬拍了拍手，湊到老八麵前，盯著他的臉掃了一圈：“你這過了個年，智商從散裝五毛錢一斤，上升到一塊錢一斤了啊。”
“你他媽罵誰……不是，”老八瞪大眼睛，完全忘記自己尾巴骨的事情，抓著扶手起來，“你他……哎喲，我的腚……”
靳塬坐在電競椅上：“咱能文明一點嗎？”
老八齜牙咧嘴揉著尾巴骨：“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歡，人家？”
“喜歡。”靳塬說，“等他想清楚了，我就把他帶回家的那種。”
“難道是他不喜歡你？”老八皺著眉頭。
靳塬試了試耳機：“誰說他不喜歡我。”
“那你這話到底什麽意思？”老八突然吸了口氣，“我是不是錯過了重要信息，我也就是隨口開個玩笑，沒想到你他媽！就真的變成一個小基佬了？！”
靳塬把耳機摘下來：“那有什麽關係。”
老八靠在輪椅上，開始緩慢地接受靳塬幾句話裏帶來的巨大衝擊，靳塬抬了抬嘴角往外走。
*
屈一和掏出鑰匙，開鎖以後推開門，屋子裏淡淡的煙塵味傳到鼻腔。
提了桶水簡單把他們仨的床架都擦幹淨以後，屈一又拖了遍地，給房間到處噴水，一切做完以後，他癱在椅子上喃喃自語：“一一再也不要做第一個回宿舍的人……”
差不多到飯點，他在手機上找了找外賣，發現還是想念食堂的烤鴨飯，於是又揣著手機出門。
準備給靳塬拍張照的時候，對麵座位上悄無聲息地坐下一人，打了和他一樣的烤鴨飯。
這人挺高大的，臉有些方，但濃眉大眼，看上去非常周正。
屈一朝他禮貌地笑了笑，繼續拍照。
“你好。”方臉大眼先開口。
屈一頓了頓手，趕緊隨意地拍了一張，同他打招呼：“你好。”
方臉大眼聲線醇厚，開口的時候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我加過你三次微信。”
“啊？”屈一夾飯的手一抖。
方臉大眼：“沒想到你也這麽早來學校了，還在食堂碰見，挺有緣分的。”
“啊？”屈一放下筷子，“我們見過麵嗎？”
方臉大眼：“大一元旦晚會，你當時在後台和我說加油。”
屈一摸了摸鼻子：“哦……那是，見過吧。”
“我加了你三次微信，你都沒通過，”方臉大眼吸了口氣，“我就當麵說吧，”他把烤鴨飯一推，緊緊挨住屈一的烤鴨飯，“你願不願意每天和我一起吃飯？”
屈一眨了眨眼：“可我經常吃外賣。”
方臉大眼整段垮掉，握了握拳重新說：“我的意思是，你願不願意做我男朋友？”
“啊？！”屈一愕然，“哈？！”
“你應該也是……吧，”方臉大眼非常誠懇，“我很喜歡你的，大一的時候就喜歡你，但是那個時候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現在時機成熟了……不然我們可以從朋友開始做。”
屈一把烤鴨飯扯回自己這邊：“誰告訴你我是？”
“你不是嗎？”方臉大眼非常嚴肅，仿佛屈一在說笑話，“你不喜歡男的嗎？”
屈一戳著飯：“我……我……我……”
腦海裏靳塬的臉毫無預兆地出現，屈一喉頭一片滯澀，竟然開不了口否認。
我喜歡男的嗎？
方臉大眼一幅“乖乖承認就好了啊，我們是同類，沒什麽需要遮掩”的表情，開始碎碎念：“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可能對我還不熟悉，但我想我們可以嚐試了解彼此，我這個人性格就是……”
屈一自己腦子裏一團亂，方臉大眼又和念經一般嗡嗡嗡，他氣得把烤鴨飯一端：“我喜歡烤鴨飯都不喜歡你！”
方臉大眼看著屈一氣呼呼的背影，沉默地品嚐失戀的苦澀。
屈一把盤子裏的飯全倒了，掐著口袋裏的手機往外走，冷風吹到臉上還有些割疼，他揉了揉，疾步往宿舍走。
“你不喜歡男的嗎？”
這句話連帶著靳塬的臉一直在腦袋裏不斷晃動，一直晃到半夜兩點都沒晃完。
他閉了閉酸澀的眼睛，打開手機，他和靳塬的聊天記錄是三個小時前，他說自己準備睡覺，靳塬給他發了晚安。
他把消息往上滑又往下滑，最後滑到自己都煩了，把手機一砸。
半分鍾以後又乖乖撿起來，在聊天框裏打下一句話：【你喜歡男生嗎】
啊啊啊，撤回。
霸霸：【嗯？】
屈一把手機徹底塞進被子底下，還用腿壓住，自言自語：“夢遊.行為，和一一無關。”
他閉上眼：“弟弟行為，和一一無關。”
他把手機拿回來：“深夜行為，和一一無關。”
霸霸：【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