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公子虔和孫伯靈打了那麽長時間的交道, 這人一開口他就知道接下來可能會說什麽,讓周圍其他幾國參戰的確是個好主意,隻是如今這種情況, 沒有哪個國家會輕舉妄動。

趙國那邊暫且不提,楚國楚王向來謹慎, 從當年吳起變法之後就一直簡直休兵息民, 輕易不會對外出兵。

“長公子, 魏國如今大有稱霸天下之意, 你覺得楚王還坐得住嗎?”孫伯靈撐著臉坐在輪椅上, 覺得讓楚國出兵可能並不困難, “如今天下諸強並起, 楚國休養生息那麽多年,會放棄開疆拓土的機會嗎?”

公子虔想了一下,好像的確是這麽回事兒, 可現在問題是, 誰去說服楚王出兵啊?

“軍師, 咱們軍中除了你之外,似乎沒有幾個能說會道的。”

孫伯靈掀起眼皮,看著明顯“不懷好意”的公子虔,拍了拍自己的腿笑的溫和,“長公子,您看我像是能長途奔波的樣子嗎?”

公子虔:……

也是哦。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公子虔換了個姿勢, 看著眼前的娃娃臉青年,等著這人把解決辦法說出來, 提出這個話題的不是他,這人既然說了出來,心裏肯定已經有了打算。

孫大軍師靠在椅背上, 晃了晃腦袋輕飄飄吐出一個字,“等。”

公子虔愣了一下,撓了撓頭有些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話,“等?怎麽等?再等下去霽兒那邊不知道還會出什麽亂子,孫大軍師,你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長公子,你換位想一下,如今衛公和其他幾國君主一起到大梁朝見魏王,楚國齊國趙國燕國,他們心裏會不急嗎?”孫伯靈涼涼的勾起唇角,指尖在輿圖上劃出一條線,然後笑吟吟說道,“三日之後,大軍修整完畢,隻要秦國有動靜,楚國有九成九的可能會趁機奪取魏城。”

齊國正值新君繼位,就算心裏不舒服也隻能先解決國內的問題,燕國離的太遠,手伸不到中原來,趙國在前任衛國在位時一口氣吞了衛國七十多座城池,在中原的勢力驟增,這次可能會趁機幹些什麽,也可能會明哲保身,這個他也說不準。

唯有楚國,他們已經休養生息十餘年,吳起雖然變法身死,但是繼任的楚王並沒有放棄新法,還趁機將參與的逼宮的氏族盡數夷滅三族,王族的威望空前提高。

楚王用兵謹慎不肯貿然輕動,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機會從眼前溜走,當今幾大強國,沒有哪個願意龜縮不懂,隻要機會出現必定會發兵擴張領土。

函穀關地勢險要,莽莽蒼蒼近百裏的峽穀開在連綿不絕的大山裏,易守難攻地勢極好,龐涓回了大梁,魏國河西守將在此駐守數十年,對秦軍的行軍路數了解的很是透徹,不過他孫伯靈用兵和秦國將領有很大的不同,出其不意之下,即便其他幾國不動彈,也能在魏國身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現在就想搶回河西成功率幾乎為零,但是在河西的土地上給魏國添亂子,以秦國如今的實力還是能做到的。

以他對魏軍的了解,大將龍賈穩重有餘變通不足,三萬魏武卒駐守河西,他有把握讓其中半數長眠於此。

坐在輪椅上的娃娃臉青年笑的溫和,隻是眸中沒有半點笑意,連公子虔這種神經粗大的人都感受到一陣陣涼意從背後湧上來,搓了搓胳膊感覺營帳裏實在太嚇人,忍不住出去站到太陽底下嘀咕著,“怎麽忽然這麽冷,大白天見鬼了嗎?”

孫大軍師活動著手指,任這人出去到大營裏巡視,從案幾下麵抽出幾片竹簡來寫了幾行字,然後喚來士兵想辦法將東西送到衛公手中。

公子霽的安慰如今不隻他一個人擔心,秦衛兩國交好由他一手促成,秦公比誰都不想讓他出事,兩國之間的關係將來他們兩位君主會麵了再說,如今秦國出兵沒那麽多想法,純粹是公子虔忍不了有人欺負公子霽而已。

他們現在不知道大梁那邊究竟是什麽情況,前來送信的人以及他們在魏國的細作知道的都是四國君主到大梁,大梁城中歡天喜地好像接下來魏王就能將周天子取而代之一樣,除此之外,任何關於公子霽的消息都沒有。

大梁不是安邑,消息傳過來需要時間,他們在這裏再怎麽擔心,也得等那邊衛公願意和他們說才行。

衛公為君十幾年,修養向來極好,也不知道大梁那邊究竟出了什麽事兒能讓他說出以後讓衛國以秦國為尊的話,不過就算他說,秦公也不敢順著這話接下去。

以秦國如今的實力,不是他看不上,別說衛國了,就是幾百年來一直夾縫中的陳蔡等國都看不上,私底下有聯係可以,擺在明麵上就有些不合適了。

孫伯靈看著送信的士兵走遠,捏了捏眉心然後推著輪椅出去,他得再研究研究附近的地勢,如今他們占有地利,不利用到極致簡直對不起老天給他們的函穀天險。

大營裏的訓練熱火朝天,在沒有開戰的時候也不能鬆懈,他們要做好時刻出發的準備,秦人的體質比魏人更強壯,以魏武卒的訓練強度,在秦軍中能挑出更多士兵出來,在發現秦人的接受能力更強之後,他就慢慢將訓練強度加了上去。

想練出一支比魏武卒更厲害的秦軍,訓練章程必定比魏武卒更苛刻。

輪椅在大營中行動不怎麽方便,就算他的輪椅是特製的,在這種參差不平的路麵上走起來也很費勁,所以他一般不會離中帳太遠。

天氣已經熱了起來,再過些天到了盛夏,大營裏營帳林立隻會更熱,在孫大軍師遠遠看著隔出來的空地上訓練的熱火朝天的士兵,剛看了沒一會兒,大營門口便跑過來一個傳令兵,看模樣像是有很急的事情。

孫伯靈將輪椅轉過來,看傳令兵沒有去找空地邊兒站著的公子虔而是朝他這兒跑來,下意識猜到他在櫟陽的老師或者師弟有什麽事情。

傳令兵什麽都沒有拿,緩了口氣兒過來低聲說道,“軍師,王夫子昨日離開櫟陽了。”

“離開櫟陽?他自己?”孫大軍師驚了,大軍出關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忽然就要離開櫟陽呢?

他們家老師年紀一大把,不是沉不住氣的人,他要是沉不住氣,鬼穀子的名聲也不會那麽響亮,如今形勢還不明朗,他跟著搗什麽亂?

傳令兵不知道那麽多,他隻需要將要傳的話傳過來就夠了,接下來的問題還是孫軍師自己解決,所以他把自己知道的說完,便跟著其他人下去休息了。

孫伯靈靠在椅背上抬頭望天,就算知道他們家老師雲遊四方自己出門也不會有事兒,可是該擔心還是要擔心,畢竟都那麽大年紀了,如今天下正亂,萬一路上出個什麽事兒,他這個當徒弟的萬死難辭其咎。

他現在幹什麽都來不及了,秦公讓人送信過來,應該知道老師的行蹤,如果他沒有猜錯,老爺子大概是跟著從秦國離開的商隊一起回帝丘了。

年紀越大脾氣越強,老爺子有時候跟小孩兒差不多,他好不容易收到滿意的關門弟子,還沒捧熱乎就在外麵出事,心裏肯定擔心的很,現在大家都有事情要忙,隻有他自己在家閑著,越閑越容易多想,想回帝丘看看情況也情有可原。

若衛公現在還在大梁,商隊回帝丘時會路過大梁,以老爺子行走列國的經驗,怎麽著也不會和公子霽一樣被扣下。

魏王再怎麽狂妄,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對他們家老師下手,列國之中扣壓公子囚禁君王不是什麽大事兒,除了當事國沒有其他人會在意,但是名滿天下的名士就不一樣了,他們家老師這般名氣,放哪個國家都是需要供起來的。

這般一聲不吭就離開,看來之前收的徒弟都是撿來的,不隻他,連衛鞅也是,現在老爺子的心頭好隻有公子霽一個。

唉,還能怎麽辦,誰讓他們都是孝順的好學生呢?

*

大梁城中豔陽高照,天清氣爽正是圍獵的好天氣,魏王和公子卬將城外的獵場布置的奢華完美,就差在其他幾個國君麵前彰顯大魏國的氣度了。

可惜韓侯過來是湊熱鬧,魯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衛公心裏壓著火氣,就差一個契機便爆發,到最後邀請了一遍,隻有一個喜歡玩樂的宋侯跟著去了獵場。

魏王心裏大為惱火,可一想衛公為什麽來到大梁後就閉門不出,轉頭就又將公子卬罵了一通,說是把人照顧的好好的,現在可好,照顧的好好的人昏迷到現在都醒不過來?

自己說說多少天了,人要是真在他們大梁沒了,你公子卬就是魏國的罪人!

魏王將人拎到宮裏罵了老半天,除了多派幾個疾醫過去也沒什麽辦法,緊張兮兮的親自到驛館慰問了兩句,被衛公不鹹不淡的懟回去後轉身興致勃勃帶著宋侯圍獵去了。

他們兩國挨邊,衛公什麽脾氣他還能不了解,這人能湊齊這個場他就已經很滿足了,不管他們心裏怎麽想的,隻要明麵上是來大梁朝見,天下人就都知道這幾個諸侯國從此都受他們大魏國庇佑了。

驛館中很是安靜,小小一塊地方住了周邊四個國家的君主,被派來的婢女仆從整天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得罪了貴人。

衛公自來到大梁後臉色就沒有好過,衛霽一直昏睡不醒,他滿心隻想怎麽給寶貝弟弟報仇,看見魏王那張老臉就想掏刀子,能和他虛與委蛇已經很困難,讓他出去飲酒作樂更是連想都不要想。

魯侯坐在對麵,看著比他小了十多歲的老朋友將神色冰冷,讓人給他倒了杯熱茶然後溫溫吞吞說道,“你家霽兒吉人自有天相,魏罃的脾氣你也清楚,再這麽不給他麵子,咱們就都別想離開了。”

韓武過來純粹是看熱鬧,能打起來他會拍手叫好,打不起來過來溜達一群讓魏王高興中夾著點惡心也很開心,宋侯就更不用說了,那家夥喜歡享受,來魏國一趟吃喝玩樂都被安排好了,要不是一國之君不能長久離開國都,他恨不得能一直住在大梁。

“十幾年前,趙國取衛鄉邑七十三,大有與魏爭霸中原之意。”衛公聲音低沉,水霧嫋嫋升起將他的神色遮掩的模糊不清,聲音中卻能聽出他藏起來的恨意,“魏國這些年來不讓趙國再進兵衛國,隻是不想讓他趙國一家獨大,齊國楚國也都是這般想法,說是與想要庇佑衛國,實際上都是不安好心。”

魯侯抿了口熱茶,感覺自己剛才說的話完全沒有被聽進去,搖了搖頭繼續聽這人發牢騷。

就那麽一個寶貝弟弟,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口裏怕化了,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如今病成這個樣子,要是他他也氣。

魯衛兩國關係一向很好,周朝初建之時,武王封周公旦在魯地,都曲阜,周公旦要輔佐周天子不能就封,所以讓嫡長子伯禽就任魯國君主,魯衛兩國同時姬姓封國,先祖更是嫡親的兄弟,傳至如今雖然血脈漸行漸遠,關係卻一直都很不錯。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輕易到大梁來,魯國離齊國更近,來大梁就是直接得罪齊國,現在齊國新君剛立騰不出手,將來肯定會因為這個找麻煩。

這些大國之間的爭鋒他們從來都參與不起,齊國找他們麻煩隻是次要,最主要的還是針對魏國。

可惜衛不逝這小子生錯了地方,周邊幾個強國,不管他生在哪裏,都不至於像如今這般守著衛國縮水了大半的城邑不問世事。

魏罃年輕氣盛,仗著魏國國力強盛什麽都不當一回事兒,看這小子的態度,以後魏衛兩國的關係是不可能好轉了,他很想知道,以衛國如今的實力,這人會怎麽給那寶貝弟弟出氣。

“你接下來想幹什麽我不管,隻是有一點,等離開大梁之後再開始,這裏不是我們能久留的地方。”

“放心,我有分寸。”衛公抿了抿唇,將杯中熱茶一飲而盡,然後起身回房間繼續守著寶貝弟弟。

魯侯再次歎了一口氣,一個人坐著沒什麽意思,待了一會兒後也起身離開了。

魏王行獵興致高昂,從他們來到這裏第三天便去了城外,到今日已經差不多有了十天,才終於有要回來的意思。

大梁城沸騰一片,百姓都都沉浸在魏國強大的喜悅之中,魏王似乎還沒有玩兒盡興,看到城中夾道歡迎的百姓,當即決定今晚在宮中設宴,請四國君主務必到場。

宋侯本就喜歡玩樂,他們在行獵的時候相處甚歡,自然不會不同意,韓侯心裏裝著小心思,明麵上卻不會違逆魏王的意思,這個“務必”實際上隻是對衛公和魯侯兩人所說。

宮裏的內侍過來傳信時,衛公隻是冷眼看著,沒有任何要回話的意思,反倒是向來不假辭色的魯侯笑吟吟應下,說他們倆到時一定會到場,然後才讓內侍回王宮複命。

衛公捏緊了拳頭,看魯侯朝他聳了聳肩,無聲開口說宴席結束就離開大梁,然後才跟著點了點頭,是他寫信讓這三國君主一同前來大梁,不管過來是為了什麽,總得讓他們安全離開,“寡人赴宴。”

“天色也不早了,快回去換身衣服,年輕人就要有年輕人的樣子,暮氣沉沉和老頭子一樣怎麽行?”魯侯捏著胡子歎道,眯了眯眼睛看著遠處氣勢恢宏的魏國王宮,搖了搖頭念叨道,“嘖,太過奢華,於國無益啊。”

*

大梁城外,王詡老爺子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拉著比他年輕不了多少的中年男子,順著路人的指引朝著驛館而去,“越人,我那徒兒身體不好,正好你給看看能不能調養,半大孩子總不能天天離不了湯藥,那多難受。”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呐。”秦越人仰天長歎,要不是袖子被這人扯著,他這會兒可能已經到趙國了,天知道隻是向路過的商隊討口水喝而已,怎麽就遇見這個煞星。

老友有事相求,他總不能直接開口拒絕,正好他對孩童的病症比較擅長,就讓他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小孩兒,能小小年紀就得了鬼穀子的歡心,“衛國公子霽,先前在衛國時似乎聽過這個名字,衛公來大梁拜見魏王把他那寶貝弟弟也帶上了?”

“什麽叫衛公來拜見魏王把寶貝弟弟帶上了?要不是魏王不幹人事兒把人家公子霽扣下,如今會有四國君主朝見魏王的事兒?”王詡老爺子切了一聲,這般鮮花著錦烈火澆油的局麵,也就隻有魏國君臣看不出來了。

天底下哪兒有得罪了人還能讓對方心甘情願辦事兒的道理,衛不逝那小子更不會幹出這種事情,衛國十幾年來沉寂不出,似乎任人欺負完全沒脾氣,可真當他是不會反抗的軟骨頭,隻怕最後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老爺子在聽到四國君主來大梁的消息時就猜到衛公心裏究竟是什麽打算,知道隨他一同前來的是哪幾國諸侯後就更確定了心裏的想法,衛不逝果然還是那個手段狠辣的公子不逝,不出手是不出手,一出手就直接影響天下大局。

此事一了,齊楚燕趙等過心裏都埋下了一根刺,魏國再想這麽肆無忌憚的在中原擴張,除非魏罃有他父祖一樣的本事。

不過現在看來,魏國這三代君主吞並天下的雄心壯誌如出一轍,而治理國家開疆擴土的本事……當今魏王好像比不過他的祖宗。

王詡老爺子腳步不慢,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人走,在到了大梁城之後他們就和商隊分開了,雲遊列國向來都是自己一個人,這次和商隊同行已經是秦公下了死命令非得讓人跟著,現在到了大梁,就不用商隊再跟著了。

新建成沒幾年的魏國都城比櫟陽和帝丘都大了很多,他們走了半晌才終於從城門處走到驛館,老爺子抬起袖子擦了把汗,看著門口駐守的魏兵,撇了撇嘴拉著秦越人去一邊兒坐著去了。

秦越人對他實在沒了脾氣,看著近在遲尺的驛館無奈問道,“城裏都知道魏王在尋疾醫,我直接過去說明身份就能進去,在這兒坐著作甚?”

“你不報名字還好,報出名字那就壞事兒了。”老爺子看著毫無自知之明的老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說話了。

齊國新君剛繼位不久,剛過世的前任君主田午在死前見了這人好幾次,因為不聽勸拖延病情才不治身亡,一國之君這樣病死實在太過罕見,事情早就傳遍了列國。

秦越人自認為隻是個小小的疾醫,國與國之間的事情和他完全沒有半點關係,齊侯去世的確是因為不聽勸,病人不讓醫治,疾醫再大本事也不能憑空將人治好,他的醫術沒毛病,為什麽不能報上名字?

“朽木不可雕也。”老爺子幽幽吐出幾個字,從包裹裏拿出兩塊方便麵的麵餅,遞給對麵已經和他一樣名揚天下的疾醫一塊,然後不加水不加調料直接開始啃。

他老人家牙口好,就喜歡這麽直接啃著吃。

魏王什麽都想要最好的,看王宮的富麗堂皇就知道,如果讓魏兵知道這就是給齊侯提建議結果齊侯不聽身亡的疾醫,接下來想走肯定要費上一番功夫。

天底下沒有強留人的道理,可在魏國沒那麽多道理可講,自從魏罃繼位,在魏國境內從來都是拳頭大就是道理。

他老人家雖然很久沒有在魏國境內遊曆過,但是耳朵還是好使的,帝丘人就各種小道消息傳的快,他跟著聽幾耳朵也就夠用了。

秦越人有些莫名其妙的被當成小輩教訓了一句,結果路上吃了許多次的麵餅,想不明白這人為什麽那麽說,索性什麽都不想也跟著啃了起來。

跟衛公來大梁的侍衛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其中大部分都見過這老爺子,倆人在外麵沒坐多久,衛公便上了車架準備去王宮赴宴。

侍衛們在旁邊走著,眼尖看到不遠處樹底下麵容熟悉的老爺子,讓馬車別急著走然後將看到的事情匯報了上去。

他們沒有記錯的話,這老爺子應該和公子一起去了櫟陽,怎麽會忽然出現在大梁?

王詡老爺子將落到手上的餅渣吃掉,拍了拍手看著旁邊停下的儀仗,將旁邊還在找渣渣吃的家夥拉起來,然後朝車裏的衛公打了聲招呼。

“先生為何會來大梁?”衛公神色稍緩,猜到這人可能是為了他寶貝弟弟才過來,直接讓人將他們請進驛館,“寡人要去赴宴,先生有事等寡人回來再說。”

“無妨無妨,君上盡管去忙。”老爺子渾然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看被他拉著的家夥還沒反應過來,吹著胡子轉頭道,“越人!回神!”

越人?秦越人?

已經放下簾子的衛公身體一頓,讓馬車停下然後匆忙下去,抓著跟在王詡老爺子身邊絲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激動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先生可是神醫扁鵲?”

秦越人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把手抽回來,咳了兩聲然後挺直腰板,“承蒙天下人厚愛,正是越人。”

因為他醫術高超,天下人便給了他一個傳說中的神醫的名字,雖然已經聽了很多次,但是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衛公扶著旁邊的侍衛勉強站穩,趕緊讓人將他們帶到房間裏,然後讓人去和魯侯回話,“魏王的宴席,寡人不去了。”

什麽都沒有他的霽兒重要,隻要霽兒能好起來,得罪魏王又能怎樣?

總之情況不能再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