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喧鬧的四周完全壓不住那道渾厚的聲音, 原本沒有被孫伯靈的輪椅吸引來的目光也被這一嗓子吸引的差不多了。

公子虔穿著甲衣拿著青銅長劍,他今天在這兒站著隻是充個數,並沒有什麽其他用處, 在人群中看到小半年沒見的少年人後驚喜的不行,當即扔下其他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秦公看著內侍宣讀官員名單, 看到他們家大哥二話不說直接衝進了人群, 搖了搖頭然後示意內侍接著讀。

王詡老爺子看著大大咧咧當著所有人的麵就過來的秦國漢子, 發現四周的秦人甚至秦公身後的大臣們都是隻往這兒看了一眼然後就繼續關注山東士子的官職去了, 忍不住搖頭小聲說道, “確實是淳樸。”

就是有點淳樸的過了頭。

坐在輪椅上的娃娃臉青年眨了眨眼睛, 看著旁邊滿眼無奈的少年人, 很識相的把自己挪的遠了些,“老師所言甚是。”

“先生,這位是秦國長公子。”衛霽低聲說了一句, 感覺再待在這兒實在有些引人注目, 於是轉身朝不遠處的酒肆走去。

櫟陽城原本沒有酒肆, 這家是在不久前才建起來的,酒肆主人是衛人,說直接點就是他的地盤,畢竟這次不是偷偷過來,總不能和上次一樣再住在公子虔府上。

公子虔掃了一眼頭發花白的老爺子以及坐在輪椅上的娃娃臉青年,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跟了上去。

他原本以為衛霽離開之後就不會再來秦國了, 衛國的條件比秦國好太多,一個備受國君寵愛的公子怎麽會再來這裏受苦?

衛雖然國國力不怎麽樣, 但是在衛國住著比在中原其他國家都要舒服,最初看到商隊報信說公子霽又要來秦國時他還以為衛國出了什麽亂子,特意去櫟陽宮問了好幾遍才堪堪放下心來。

他不是不想讓衛霽來秦國, 可是畢竟他們現在需要靠衛國的商隊來做事,萬一衛國真的亂了,他們之前的計劃就全白費了。

商隊裏的人正在張羅著卸貨,看他們家公子回來趕緊迎了上去,酒肆裏的夥計有他們商隊留下的人,也有在櫟陽招的秦人,都是過了明路的人,公子以後留在這裏要靠他們照顧,不能見著人了還不認識。

一眾夥計齊齊停下手裏的活,拍掉身上的土然後在院子裏站成兩排,動作幹脆利索像極了等候檢閱的兵。

衛霽腳步一頓,看著跟上來的公子虔問道,“這些都是您挑的夥計?”

“都是軍中退下來的好手,白天當夥計晚上當護衛,齊活了。”公子虔對自己選出來的人很有信心,這些都是他手底下的老兵,放到酒肆裏做工放心的很。

“難怪商隊的人最近行事越發風風火火,肯定都是被這些壯士影響的。”衛霽在前身是大兵現在是夥計的家夥們麵前走過,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種領導閱兵的形勢果然不適合他,被這麽多人看著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公子虔就不一樣了,大手一揮讓夥計們繼續幹活,然後興衝衝推門進後麵院子,後院平常不給人進,知道這人要來後才趕緊讓人收拾出來,不比他府上的那個小院兒差多少。

其實按他的想法,讓霽兒繼續住他那兒多好,幾個孩子從雍城接過來了,小孩子之間說不準就能玩到一起呢?

隻是這孩子再怎麽說也是一國公子,這次沒有和去年冬天一樣偷偷跑來,再住他府上就不怎麽合適了。

衛霽看著這還沒坐穩就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的家夥,倒了碗水遞到他跟前,想趁他喝水的這點時間說句話,然而碗剛遞過去,這人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將碗放下後袖子一捋繼續叭叭叭說個不停。

衛霽:……

行吧,今兒就當個合格的傾聽者,不插嘴。

酒肆外麵,小乙看他們家公子就這麽帶人走了很不放心,扯了扯小甲的衣服擔心的問道,“你不跟上去看看?”

同時,王詡老爺子和孫大軍師也都看了過來,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中都帶著同樣的意思,小甲撓了撓頭,看著不放心的幾個人說道,“公子虔人很好,又不是第一次見麵了,不用擔心。”

孫伯靈把輪椅轉過去,邊推邊感歎這小子能隨他們家公子在秦國安安穩穩過了一個冬天實在是上天眷顧。

“公子虔真的不是壞人。”小護衛看著他們一個個都進了酒肆試圖辯解,沒有得到回應後隻能邁著步子跟上去,“公子和人家相處的挺好,你們信我啊。”

“信你信你,隻是我們太多疑行了吧?”小乙壓低了聲音小聲說著,看到老爺子師徒二人直接在大堂裏坐下了有些傻眼,拉著路過的夥計詢問公子虔和他們家公子去哪兒了。

“長公子和公子霽在後院,小哥莫慌。”夥計指著不遠處的小院兒說著,同時給王詡老爺子和孫大軍師的案上端了壺熱水,“二位慢用,廚房已經熬上紅薯粥了,待會兒就給您端上來。”

這幾位都是跟著長公子過來的,得拿出好東西來招待,之前長公子府上送來不少紅薯,那滋味比粟麥都好,用來招待客人再好不過了。

小甲在酒肆裏看到熟人,扔下小夥伴樂顛顛過去打招呼,剩下小乙去不是不去也不是,隻好去旁邊聽老爺子說話去了。

孫伯靈抿了口熱水潤喉,看小甲在這裏如魚得水的模樣笑道,“看來這小子在這裏沒少交朋友。”

老爺子摸著胡子收回目光,放下碗笑眯眯說道,“這些夥計幹起活來手腳利索,和商隊裏那些人明顯不同,應該都是公子虔府上的人。”

“先生說的不錯,不然那小子怎麽會一來就能碰到熟人?”小乙小聲接了一句,對小夥伴把他拋下去找新朋友這件事情很是不滿。

那小子之前沒說和他說秦國的事情,自然知道他能和公子虔府上大部分人打成一團,聽故事的時候感覺很好玩,真看到就沒那麽好受了。

他也不是小氣,可關鍵現在的情況是,他自己成孤家寡人了。

孫伯靈看著滿臉都寫著不開心的小內侍,輕而易舉就猜出這人心裏在想什麽,初來乍到心裏總會有些不安,多待幾天就習慣了。

娃娃臉青年捏了捏下巴,眼睛一轉將人找來然後說道,“小乙,你去看看公輸先生睡醒了沒有,咱們已經到了櫟陽,不必再委屈的在馬車上歇息了。”

小乙應了一聲,喝了口水然後去找人,公子這會兒在和公子虔說話,他們接下來的住處也不知道在哪兒,得去找夥計問問有沒有提前安排好。

“多愁善感沒什麽用,這不,忙起來就好了。”孫伯靈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看到不遠處放著好幾個大酒缸,眼睛一亮就讓夥計上酒。

來酒肆怎麽能不喝酒,列國美酒滋味各不相同,他喝過齊酒趙酒魏酒宋酒,卻還沒嚐過秦酒的味道如何。

王詡老爺子神神在在的喝著熱水,看徒弟作死的找酒喝忍不住搖了搖頭,“秦酒不同於中原美酒,待會兒受不住了可別哭。”

“老師這話就不對了,伯靈什麽時候哭過鼻子?”娃娃臉青年義正言辭的反駁道,對他們家老師無端害人名聲的行為感到很是不忿,“即便是掉眼淚,那也是心有所感一時難以自控,怎麽會因為酒水而落淚?”

鬼穀先生隻是笑笑不說話,讓夥計多拿一個酒碗過來,倒了滿滿一碗酒然後在旁邊細細品著,不想去管隻會嘴硬的徒弟。

孫伯靈知道他們家老師不會無的放矢,以前也聽過秦酒性烈,於是隻敢用嘴唇沾了一點嚐嚐味道,不敢和以前一樣直接飲盡。

即便如此,秦酒的味道也讓他嗆的連連咳嗽,娃娃臉青年拍著胸口,為了讓他們家老師收回那種看傻子一樣的目光,隻得想著法子轉移他的注意力,“老師,今日秦公為山東士子授官,您覺得衛鞅師弟會是什麽職位?”

鬼穀先生晃了晃腦袋,瞥了一眼越發沒有頭腦的徒弟,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以衛鞅的心性,此次授官名單中沒有他的可能性更大。”

那小子心氣兒高,不做官是不做官,一當肯定就當個大的,如今秦國這個情況,誰又說得準呢?

孫伯靈不知道他們家老師心裏想的什麽,隻是跟著點頭稱是,他和這位師弟並沒有相處多少天,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也足夠他知道這是個什麽樣的人。

衛國崇尚儒學,孔夫子在衛國住了十幾年,儒學大成也在衛國,所以衛國士子多是儒學門生,但是衛鞅不一樣,他雖然學過儒學經典,但是對儒家卻不像別的士子那般推崇。

老師之學涵蓋多家學派,不會專挑一家來講學,他們師兄弟都是在學了多年後才逐漸找到屬於自己的那條路,衛鞅如今是什麽樣子他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他絕對不會選用儒家學說來治理秦國。

如今這般大爭之世,儒學於修身有用,在治國之上卻顯得有些孱弱無力,麵對外敵入侵時,儒生還不如拿著棍子的莊稼漢起到的用處大,秦國的情況也不適合儒家治國。

衛鞅如果真的和大多數衛國士子一樣以研習儒家典籍為己任,秦公或許會用他,但是絕對不會重用,儒學在盛世太平時或許有用,現在的秦國如果想用儒生來強國,那和找死沒什麽區別。

他們在進入秦國之後見見識到了秦人秦風,在他看來,以秦人的暴烈脾氣,大概對儒學的“之乎者也”也不怎麽能接受,隻看方才櫟陽百姓因為秦公為山東諸國士子授官的反應就知道了。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都很期待先一步來到秦國的衛鞅如今是什麽情況。

*

院子裏麵,衛霽維持風度聽公子虔說話,隻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什麽叫原本想著他來了之後能和家裏的小孩兒玩到一起?

他這麽大人了為什麽要和小孩玩到一起?叫什麽霽哥哥?叫叔!

這才多久不見,怎麽就莫名其妙降輩分了呢?

少年人看著喝口水還想繼續往下說的公子虔磨了磨牙,要不是打不過這會兒直接就一拳頭打到腦門上去了,“長公子,輩分兒錯了吧?”

公子虔煞有其事的想了一會兒,一拍大腿很正經的反問道,“錯了嗎?”

小孩兒之間以兄弟相稱有問題嗎?

“家裏幾個娃子皮實的很,出來之前我已經打過了,見著後肯定老老實實的喊你哥哥,不用擔心以後受欺負哈。”身材高大的秦國漢子如此說道,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哪兒不對勁。

衛霽懵懵的看過去,臉上的笑容已經維持不住,什麽叫出來之前已經打過了,您教訓孩子和我有關係嗎?

不是,真要因為稱呼問題打孩子,他才是最倒黴的那個好不好?

少年人嚇的臉色都變了,看著依舊渾然不在乎的秦國漢子真的有了打人的衝動,“長公子……”

“沒事兒,別怕,那幾個孩子平時不聽話,我這幾天已經加緊了管教,肯定不會欺負你是外來人。”公子虔很是正經的說著,之前因為櫟陽情況不穩定,孩子們都在雍城老家交給族老教養,一來二去性子都野了,來櫟陽後也不知道收斂,非得下手揍人才知道聽話。

衛霽:你不說還好,一說更害怕了,他現在再說回帝丘還來得及嗎?

他當初就不該矜持著喊什麽長公子,直接張口喊大哥這會兒不就沒這事兒了嗎!

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少年人幽幽歎了一口氣,看著眼前人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結束這個話題,他怕接下來自己會被氣到跟著商隊回帝丘,“方才外麵的老者和坐在輪椅上的青年,長公子看到了吧?”

公子虔點了點頭,“看到了,能跟你一起來到秦國,應該不是等閑之輩。”

“前段時間魏國上將軍龐涓將同門師弟孫伯靈下獄一事,長公子可聽說了?”衛霽揉了揉額頭,沒等他回答直接說道,“輪椅上坐著的那人就是被龐涓以偷兵符的罪名下獄的孫伯靈。”

公子虔眼睛一亮,“他是孫伯靈,那旁邊的老者難道就是鬼穀先生?”

鬼穀先生之名在列國之中極為響亮,即便是秦國這偏遠的地方也聽說過,龐涓為魏王統兵征戰,幾年間奪了周邊國家不少城池,且一有機會就陳兵河西,就想著哪天能滅了秦國,然後憑著滅國之功來名揚天下。

魏國對外放出的消息是孫伯靈偷盜兵符,可諸國流傳最廣的還是另外一條消息,那就是龐涓自知才能比不過同門師弟,所以才設計陷害孫伯靈。

和龐涓有仇的大才已經足夠難得,更不用說再加上他們的老師鬼穀先生了,公子虔激動的不行,當即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衛霽稍稍鬆了一口氣,將石桌上的碗碟放好然後思索著什麽法子哄小孩兒最有效,剛才還忘了問公子虔家孩子都多大了,知道年齡後才更好哄啊。

無辜被波及的少年人愁的皺起眉頭,公子虔沒他哥年紀大,家裏的孩子最多不過六七歲,就算那人生孩子生的早,小孩兒也不能比他們家熙兒更大了。

唉,這都什麽事兒啊!

長籲短歎之後,該麵對的生活還得麵對,衛霽起身出去詢問如何安置帶來的這些人,這間小院兒太小,他和小甲小乙住下足夠,再加上其他人就有點擠了。

王詡老爺子肯定得住在附近,公輸矩和孫伯靈估計也不想離太遠,入秦士子的待遇再優厚也不會有在他身邊的待遇優厚,這些饞嘴的家夥不會想跑去和士子們住在一起。

公子霽出了院門後拍拍胸口,之前在外麵算是正經場合,正好穿著也像那麽回事兒,去見鬼穀先生不會顯得冒犯,遠遠看見老爺子和孫大軍師都在酒肆裏坐著,整理好衣甲當即大步走了過去。

這人在正兒八經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的確很能唬人,在秦國統率三軍的長公子掩下心中的激動,走到案前拱手行禮,“小子趙虔,見過鬼穀先生、孫先生。”

如此大才,當得起他這一禮。

孫伯靈行動不便,左右看看也不好避開,隻能垂首回了一禮,他以為過幾天秦公才會派人過來,沒想到公子虔性子這麽急,聽到之後就直接找來了。

話說回來,公子霽呢?

娃娃臉青年下意識去找衛霽,發現剛才和公子虔一起說話的少年完全沒有過來的意思,在院內就和商隊領事談起事情來了。

孫伯靈:這麽放心的嗎?

王詡老爺子依舊是樂嗬嗬的模樣,放下酒碗起身笑眯眯開口,“長公子有禮,老夫隨公子霽來秦遊曆,未料驚擾到長公子,實在是過意不去。”

怎麽跟之前的景監一樣,一驚一乍的嚇了老人家一跳。

“先生來秦實乃秦之幸事,何來驚擾一說?”公子虔握緊劍柄正色道,隻說酒肆不是長談之處,當即就要帶著這師徒二人去櫟陽宮。

時候不早了,外麵的事情也接近尾聲,接下來渠梁在不在場都不礙事,那些士子加起來也沒有鬼穀先生一人重要。

然而,老爺子看著這直接讓人去尋車架的一國公子,將徒弟推出去然後說道,“老夫年事已高,當不得長公子如此看重,有伯靈一人足矣。”

剛剛還在喝酒,猛不丁就要去見秦公的孫大軍師:???

老師,您還真是為學生著想。

衛霽看著這人強盜般的行徑,就知道他正經不了多長時間,待受到驚嚇的不隻自己一個了才終於走了過去,“一路奔波許久,今日先歇息,明日再請孫先生去見秦公如何?”

公子虔一拍腦袋,後知後覺此舉太過失禮後趕緊挽回道,“是小子無狀,先生們好好歇息,明日小子和渠梁過來就成,附近的宅院已經收拾妥當,先生若嫌不妥可去櫟陽宮下榻。”

衛霽微笑著將人拉到一邊兒,“長公子,這裏我會安置,除了這兩位之外,此次同行的還有一位水利大師,您可以先回去和君上商量商量如何安置他。”

怎麽往自家撿人還不夠,現在還想著往櫟陽宮撿人?

在短時間內不會和魏國開戰的情況下,公輸矩在秦國起到的作用絕對比孫伯靈大。

然而公子虔腦子裏隻有孫伯靈一個,他已經激動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要不是怕自己下手太重會傷到這柔柔弱弱的小孩兒,他甚至想把人抱起來轉兩圈,“霽兒啊霽兒,你可真是個大福星。”

在那兩位先生麵前要繃住自己,在熟悉的小孩兒跟前卻不需要這樣,身高體壯的秦國漢子興奮的臉都紅了,天知道秦國有多缺會打仗的帥才。

秦軍驍勇善戰,但是太過莽撞,稍有不注意就會落入別國圈套,他和草原部落打仗時從來都是硬碰硬,在和魏國打的時候更需要動的卻是腦子,短時間內還能撐住,真要長久這麽打下去,最先受不了的肯定是他。

即便鬼穀先生不肯出山,有孫伯靈這個熟悉龐涓路數的大才在軍中,他們以後和魏國起衝突就不會一直吃虧了。

“真巧,我自己也這麽覺得。”衛霽對讚譽絲毫不覺臉紅,笑吟吟說了一句然後直接將人趕走,一身盔甲站在這裏實在是太惹人注目了。

孫伯靈推著輪椅出來,看著大步離去的秦國漢子若有所思,“公子,公子虔對您如此熱情,總覺得有些不太正常。”

“你若是這麽覺得,那在秦國待久了之後就會發現秦人都不太正常。”衛霽笑著回了一句,將院中和人說話的小甲招來推輪椅然後說道,“我們之後會住在這裏,先生看中哪座院子便住哪裏,或者讓鬼穀先生來選也是一樣。”

“在公子旁邊就行,伯靈和老師都不是在意這些的人。”孫伯靈還在琢磨著那句“在秦國待久了之後就會發現秦人都不太正常”是什麽意思,對住處倒是不怎麽在意。

櫟陽城這情況,再挑也挑不出來帝丘那般舒服的住處來。

衛霽點了點頭,腳步一頓忽然問道,“都這個時候了,公輸先生還沒有起身嗎?”

“公子有所不知,公輸先生在天亮的時候才堪堪睡下,剛剛才被我和小乙抬到房間裏,這會兒應該醒不過來。”小甲一邊推著輪椅一邊說著,指著右邊的院門繼續道,“小乙也在裏麵,需要將公輸先生喊起來嗎?”

“不必了,讓他好好睡一覺吧。”衛霽搖了搖頭,看著臉色有些不自在的娃娃臉青年說道,“孫先生和公輸先生一路上相談甚歡,就住在隔壁可好?”

孫伯靈:!!!

“勞公子費心,還是離遠一點好!”

他現在腿腳不方便,真打起來離近了不好躲!

作者有話要說:孫伯靈:弱小,可憐,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