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chapter 88
黎裏又做夢了。夢見燕羽和她在一座荒廢的?城市裏遊**, 那城市像一座擴大了的?涼溪橋船廠,廢墟遍地,草木瘋長。
有時?燕羽會跟她?講話, 有時?不講。有時他低頭坐在斷垣上發呆, 有時?他拉著她?的?手, 在長滿野草的?破碎公路上奔跑。
跑得?太快了,她?怕手會鬆開,便去?抓緊他,卻隻抓到空空的被單。
黎裏睜眼,在昏暗光線中,習慣性找向沙發。但沒有他的?身影。而那時?,她?聽到很輕的?開門聲,一道戶外的?路燈光切進走廊。
“燕羽!”她?下了床,拖鞋都沒穿, 光腳跑去?廊邊。燕羽一身黑色薄外套,站在門口, 正要出去?。他的?臉被昏黃燈光照得?半明半暗,看不出表情。
黎裏一頭亂發, 眼神懵亂:“你現在……想出去?走?我陪你一起。”
燕羽沒應答。
“我剛睡了一覺, 不累的?。你要想自?己一個人?走也可以,告訴我什麽?時?候回來就?行。”她?這麽?說完, 不等他開口又加上一句, “還?是讓我一起吧,我從來沒有半夜三更在街上走過。”
燕羽看一眼她?綠色的?吊帶裙, 說:“入秋了, 夜裏冷。”
“我拿件外套。”她?找了件針織衫套上,隨他出門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小院。淩晨一兩點, 長巷裏空無一人?,路燈一格一格穿透茂密的?梧桐打在路上,光斑沿著巷子消失去?遠方。盡頭的?街道上也沒有車輛,隻浮著一層昏黃的?路燈光,不知光源在哪兒。
黎裏沒與他並肩,她?落他身後十來米,不上前,也不詢問,知道他現在不願講話。
初秋的?淩晨,寒氣?厚密。黎裏小腿肚發涼,但隨著燕羽走了兩三條巷子後,便不覺冷了。
燕羽雙手插兜,走在前頭,和她?保持著距離,但不拉遠。
他隨機地在任意路口轉彎、直行。錯落的?巷子裏光線陰翳,白日灰色的?磚牆到了夜裏籠上一層落敗的?色彩,像廢棄的?空曠的?城。路燈光與樹影籠著,竟真像黎裏夢中巨大的?夏季的?涼溪橋船廠;人?跡罕至,草木瘋長。
燕羽走到一個很小的?十字巷口,停在一道斑馬線前。麵?前一盞交通信號燈,紅色的?行人?停立在燈中。他坐到路邊一顆大圓墩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燈光陰柔地照在他身上,很是落寞。
黎裏過去?,與他隔了一個大石墩,也坐下。夜裏石墩很涼,寒意貼著大腿往上。
這條巷道白天很熱鬧,車來人?往。但此刻很安靜,沒有人?影,連風也沒有,像末世的?城。
燕羽忽抬了頭,盯著信號燈。夜色裏,他的?側臉很孤單,仿佛離她?很遠。黎裏覺得?這一刻應該說點什麽?,但不知如?何開口。
他一直望著對麵?的?信號燈,看著束縛在綠色玻璃箱裏的?小人?走來走去?,隨後熄滅,紅色小人?佇立起來。
垃圾桶內傳出響動,一隻狸花貓扒拉出一個肯德基紙盒。燕羽看過去?,好一會兒,說:“它長得?像自?來水廠的?那隻。”
黎裏一愣,忙說:“但我感覺它要大一點,胖一點。”
“那隻現在應該也長這麽?大了。”燕羽說,“大城市裏的?貓不怕挨餓的?,很多人?會喂它們。”
“嗯,我經常在回家路上,看見有人?買貓糧喂野貓。”
“但其實,人?為幹預讓流浪貓變多,會害死很多其他的?野生小動物,鳥雀鬆鼠蜥蜴昆蟲……人?們以為在發善心,可其實造成了生態威脅。”
黎裏默然,不知他是否意有所指。
但他似乎沒有,扭頭看著空巷子,說:“你以前沒有三更半夜在街上走過?”
她?搖頭:“這是第一次,感覺有點神奇,還?挺好玩的?。”
“好玩?”他今夜第一次看向她?,眼睛在夜色中有些幽暗。
“因為白天的?帝洲很繁華,沒想到了晚上,跟空城一樣,對比蠻有意思?。”
“你不覺得?死氣?沉沉嗎?”
她?搖頭:“雖說白天很熱鬧,但其實也挺浮躁。現在呢,”她?望天,深吸一口涼氣?,“晚上看著很寂寥,可我感覺渾身都很平靜,很舒服的?。可以聽見自?己心裏的?聲音。要是在白天,全是人?聲車聲,就?聽不見自?己。”
燕羽似乎思?索了一下,一瞬不眨盯著她?,等她?繼續。
“我剛才跟著你走的?時?候,一直覺得?好像回到了船廠一樣。燕羽,你說,是不是這個世界本身就?是個大船廠?我現在都能想象,就?這兒,”她?指了一下,“公路上停滿了廢棄的?船。如?果現在下雨,天蓬上的?破洞會漏雨進來,船裏麵?就?能養蝌蚪了。”
燕羽隨著她?手指比劃的?方向望去?,仿佛真的?在無人?的?馬路上看到了停泊的?船海,雨從天上落下來。
他說:“地上還?長滿了阿拉伯婆婆納。”
“對呀,藍色的?小花,很漂亮。我特別喜歡婆婆納,你呢?”
“喜歡的?。”他說,“你為什麽?不坐過來一點?”
黎裏便立刻挪去?靠近他的?一個圓墩墩上,腳伸出去?,和他的?鞋子輕碰在一起。燕羽看到了,很輕地蹭了蹭她?的?鞋。她?於是又蹭蹭,他也回應地再蹭蹭,像兩隻小昆蟲碰碰觸角。
“奚市的?淩晨和帝洲有什麽?不同?”黎裏問。
燕羽想了一下:“那邊比較潮濕,街道很秀氣?,帝洲感覺蒼茫一些,或者說,大氣?一些。”
“你走路的?時?候,都想些什麽??”
燕羽看見信號燈又變成綠色小人?了,他起身走,黎裏跟上去?,這次與他並肩。
“其實沒想別的?,因為不想讓腦子裏想別的?,就?會想看到的?每一樣東西。比如?,”燕羽看向此刻的?道路,“這個垃圾桶上的?漆掉了一塊,人?行道上這塊磚裂了條口子,這家小賣部的?招牌上有個蜘蛛……”
黎裏隨著他的?描述看向巷中的?一切,那些她?從未注意過的?細節,覺得?新奇。
“然後……”他說著,話沒了,隻有人?在繼續走。
她?等了會兒,扭頭看他,見他眼睛有些空茫,便喚:“燕羽?”
他些微回神:“但這些東西,很多時?候拉不住我。感覺就?像,它們會變成空氣?和風,流動起來。走著走著,我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麽?,腦子裏也空掉了,跟這個世界,跟它們,沒有連接了。”
他的?話說得?很虛幻很淩亂,但她?什麽?都懂了。她?知道,或許此刻他不想任何人?靠近,但她?本能地握緊了他的?手。
那一瞬,他輕顫了一下;像是突然回到現實,從幻想的?船廠回到了帝洲的?深巷。她?的?手便是那條連接著他與這個世界的?通道。黎裏的?手,柔軟,溫熱,又帶著韌勁,像放置到溫度正好的?糯米糕。
燕羽扭頭,黎裏望著他,眼神堅定深深,帶著毫不遮掩的?愛與陪伴。她?的?臉頰和前胸在夜色裏白得?發光,月牙一般。她?說:“你有沒有那種時?候,正在發生的?事?情,好像夢見過。”
他點了下頭,但有些莫名:“怎麽?了?”
“現在這一刻,我就?好像夢見過。”黎裏笑了,“我還?夢見我們拉著手一起在街上跑。”她?說著,眼睛開始發亮,“你想跑嗎?”
燕羽盯著她?看,半晌,他嘴角微揚,拉著她?的?手就?朝前方奔去?。黎裏一瞬被牽扯著跟上他步伐。他們拉著手,在淩晨的?街道上奔跑。腳步聲踩踏在空曠的?大街上,呼吸聲飛揚在清晨的?冷空氣?裏。
他們奔跑著,毫不停歇,穿過朦朧的?路燈的?光,穿過重重的?繁樹的?影。跑著,跑著,他笑了起來,她?也笑了起來,笑聲踏著奔跑聲回**。他的?外套,她?的?綠裙子在暗淡的?夜裏被秋風拉扯著綻放出花兒來。
月落日升,空寂的?城重獲光明,熙攘的?人?群帶來新生。他們在各自?的?軌道上盡全力奔跑。
幾?周後的?十月底,林奕揚巡回演唱會的?首場演出在帝洲體育場舉行。演出當晚,能容納七萬人?的?場館座無虛席。
在滿場粉絲的?呼叫聲中,樂手們登台,各就?各位。
黎裏今晚演出比重極大,架子鼓全倚賴她?和另一位男鼓手。兩人?在舞台右後方高台上,俯瞰整個現場。她?的?前方是西樂弦樂隊。舞台左側後方為和聲區與電吉他區;國樂隊則在左側前方,與黎裏隔著對角線。
臨近開場,麵?前七萬隻場控熒光棒開始閃爍。背後大屏幕上打出倒計時?,在滿場“10!9!”的?喊聲中,黎裏握緊鼓棒,深吸一口氣?,餘光卻見側前方的?燕羽回頭朝她?看了一眼。
“4!3!”
黎裏朝他看去?,大舞台尚在黑暗中,他的?臉有些模糊不清。但就?在全場高喊“2!1!!”的?那一瞬,舞台燈光全亮,照亮了他對她?淺笑著的?眼。
刹那間,他轉過頭去?,而她?的?鼓棒猛砸向鼓麵?。粉絲的?尖叫聲中,林奕揚登場了。
夜幕拉開,舞台上燈光如?焰火綻放。在架子鼓、吉他和弦樂隊馬力全開的?伴奏下,林奕揚一首囂張的?開場曲拉開演出序幕,體育場內熒光棒閃爍,喊聲滔天。
黎裏以前沒看過演唱會,更沒以演奏者的?身份登上過如?此巨大的?舞台,現場的?氣?氛熱烈空前,火一樣將她?點燃。她?奮力揮舞著雙手,鼓棒砸落鼓麵?,像密集傾瀉的?鵝卵石子,顆顆鏗鏘分明。
而現場粉絲們在縱情欣賞林奕揚的?歌聲與舞台表演時?,也很快注意到了幾?位格外矚目的?樂手。
最先是架子鼓區域的?女孩。以往的?演唱會上,很少看見女性鼓手,所以大屏幕給到她?鏡頭時?,格外吸睛。黎裏黑色皮衣,束著高馬尾,一張臉英颯而有個性,可稱英俊。她?眼神堅定有力,肩膀手腕的?力道勁颯飛揚,臉龐的?帥氣?值跟她?敲打出來的?節奏一樣肆意囂張,看得?人?心髒狂跳,血脈賁張。
前幾?首歌民樂元素不多,鏡頭全在林奕揚身上,隻偶爾掃過鼓手和弦樂團。但當演唱會進入到第二?篇章,大比重的?民族配樂加入進來,將歌曲的?品位也推向高點。
這一篇章的?曲目編排極其有創意,中國風的?樂器給流行搖滾的?曲調注入了古典的?民族風格,既含古韻,瀟灑如?俠;又高雅綿長,帶了悠遠禪意。
也就?是這時?,鏡頭從一眾古箏、笛子、二?胡上掃過時?,停在了彈琵琶的?燕羽身上。導播也舍不得?移開視線。
看台上熒光棒變幻搖動,爆發出一陣陣呼叫。粉絲們蹦跳著、拉扯著,紛紛拿手指、拿手機對向大屏幕。
燕羽懷抱琵琶,微低著頭,額發遮眼,一張臉潔淨如?白玉,鼻峰如?覆雪的?山丘,紅唇如?朱砂。偏他彈奏時?散發的?張弛氣?度,瀟灑得?像乘一葉扁舟於溪水之上的?隱士大俠。
國風古典的?樂章與林奕揚配合得?天衣無縫,他的?歌曲被襯托得?愈發高級,一首接一首,掀起熒光的?海,歡騰的?浪。
沸騰的?現場也反饋給台上每一位演奏者。奏到一半,黎裏汗流浹背,但滿場的?熒光與喝彩聲像某種刺激精神亢奮的?藥物,她?越來越興奮,越來越狂熱。
也就?是在撒歡般敲打著鼓點的?那刻,黎裏看像了燕羽的?方向,而他正微偏頭看著她?,衝她?一笑;目光穿過幾?縷碎發,眼底的?力量和欲.望,像狼。
這就?是燕羽。他的?情緒,他的?表演,他的?狀態永遠與他的?舞台他的?觀眾融為一體。絢爛的?燈光、狂躁的?鼓點、搖滾的?節奏,全部嵌入了他的?精神他的?身體。而他的?靈魂他的?表演又相輔相成地將節奏推至巔峰。
進行至第三篇章時?,連續幾?首快節奏的?歌讓他徹底玩嗨,到《琉璃》時?,民樂演奏已?壓過西樂,笛子的?悠揚,古箏的?清婉,塤的?悠遠,配上鼓的?躁動,一首聽覺盛宴叫全場粉絲沸騰。演唱會也近尾聲。
舞台暗淡下去?,按慣例,林奕揚開始介紹各位樂手,從弦樂隊開始:“小提琴手,王瀟瀟;小提琴手,崔讓……”伴著聽眾的?掌聲與呼聲,被介紹到的?樂手紛紛拉起旋律。
“爵士鼓手,黎裏!”屏幕上,黎裏敲打出一段富有律動的?節奏。
隨後鏡頭轉去?和聲組,電吉他組,一一介紹,奏樂。然後是國樂組:“笛子、塤、唐逸煊……古箏,謝亦箏……二?胡、馬頭琴,李潤揚……”
“琵琶,燕羽!”
屏幕上,一張清晰絕美的?臉,滿場驚呼;而他的?手似乎更精絕,轉花兒一般在弦上變著法術,彈出一段仙樂天籟。
他心情不錯,唇角含了淡笑,引起一陣尖叫狂潮。
演出成員介紹完畢,大屏幕上出現終曲《橄欖》二?字。這首最知名的?歌曲一瞬點燃全場。與歌迷們平日聽到的?不同,此歌已?作出顛覆性改編。
空曠而蒼涼的?馬頭琴聲在體育館上空回**,厚重的?鼓聲由遠及近、由慢漸快,仿佛千軍萬馬從荒原外飛馳而來。塤聲從天而降,輕靈悠揚,在各類沉渾的?樂器音中如?一縷清泉;幾?聲古箏配著小提琴,時?隱時?現。舞台中央,林奕揚開始念唱起快速螺旋上升的?詞調;鐺鐺幾?聲琵琶音,如?利箭破空,各數樂器音一瞬消弭,萬花盡殺。
琵琶獨奏裏,燕羽堅毅氣?質中帶了絲不羈,手指一下頓起節奏,變化如?風,一下又頓落急刹,勾弦拍板,一把琵琶叫他彈出了箏的?節奏鼓的?氣?勢。幾?聲刹刹如?急的?雷聲後,林奕揚開啟了一段愈急愈高的?rap唱詞。
燕羽手指勾起,緩慢而用力地勾挑琴弦,一聲接一聲,蒼涼而悲壯,為他伴奏。林奕揚也愈發用力,他唱得?時?而仰天,時?而俯身,脖子上青筋暴起。
一人?一琵琶鬥著,火花四濺。
疾速的?rap帶得?全場歡呼時?,唱詞切斷。琵琶奮力彈奏,而林奕揚抱起電吉他,開始對攻。
他的?吉他技藝很高,瀟灑豪放,越彈越快;燕羽的?琵琶亦曲風陡轉,仿佛懸崖勒馬,仰天長嘶。
燕羽徹底玩嗨了,他彈著撥著,彎唇一笑,在七萬人?的?注視下,抱著琵琶的?年輕人?突然起了身,朝林奕揚走去?。
他竟將琵琶當電吉他用!
他長而有力的?手指瘋狂撥弄著琴弦,琵琶發出刀光劍影般的?樂聲。而他一身黑色寬襯衫,鬆開的?領口散拓敞開來,露出白皙的?肌膚和清秀的?鎖骨。遮眼的?黑發,律動的?身體,氣?質肆意張狂而隨性不羈。
烏發飛揚中,他唇角勾著笑,眼裏明亮得?像星子,像征戰沙場的?帝王!一切都是他的?,一切都在他掌握!
一吉他、一琵琶,在台上,在七萬人?的?目光下,在飛旋的?燈光裏,對攻著,音樂聲攀爬著,放肆地升向夜空。
林奕揚被激發出前所未有的?表演力,燕羽玩瘋了,他也跟著瘋了。雙人?鬥曲中,整個體育場的?火熱氣?氛掀翻座椅,所有人?起立、振臂、呼叫。連舞台上的?樂手也都瘋了,全都不由自?主跟著律動搖擺,揮起了手、鼓起了掌!
都瘋了,就?是這樣年輕的?世界,音樂的?世界,就?是這樣忘我地、不顧一切地揮灑、釋放。
二?重奏結束的?一刹,林奕揚拿起話筒,喊出一聲撕裂般的?唱詞,黎裏腳踩大鼓,手中鼓棒奮力敲下,弦樂隊的?小提琴大提琴集體上弦,馬頭琴高亢進入,齊奏出恢弘的?樂章。
燕羽坐回去?,懷抱琵琶,指尖一轉,彈奏出蒼茫樂音;他再次朝黎裏看過來。黎裏也看向他。
音樂充斥在耳邊,滿世界的?熒光棒像映在天幕外的?星星。
他和她?隔著燈光人?影,彈奏著手中的?樂器,望著彼此。仿佛一瞬間,所有的?人?與聲都變成了背景。此刻,隻剩了他和她?,為自?己,為對方縱情演奏著。
耳朵剔除掉所有聲響,歌聲,歡呼聲,樂器聲;隻剩下他和她?的?鼓聲與琵琶聲,像較量著的?、纏繞著的?二?重奏。
越彈越快,越彈越急,直到他的?手、她?的?鼓棒飛揚空中,一曲到達句點。滿世界的?歡呼喝彩刺破夜空,直登天際。
這是最後一首歌,首場演出還?有幾?首安可,而民樂隊與黎裏的?任務已?完成,他們今晚工作已?結束。她?滿身汗水地起身謝幕,在鋪天蓋地的?歡呼聲中下台。由於舞台太大,他和她?分走兩邊。致謝時?,黎裏遠遠找向燕羽,他也在看她?,眼神筆直,帶著少見的?侵略性。
她?的?心跳得?很快,身體裏莫名湧過一陣熱烈的?浪潮。下台時?,她?再回頭望一眼對麵?,另一側幕布後,燕羽也回頭在看她?。
黎裏的?心髒開始狂跳,衝下台去?。
舞台外,滿世界的?七萬多的?粉絲重複而熱情地大喊著安可!
舞台下,工作人?員忙忙碌碌,快速穿梭。
黎裏什麽?都聽不見,看不見,隻本能地仿佛依賴著身體裏的?某種驅動力,在台下瘋狂朝另一側跑去?;穿過舞台下繁複的?鋼筋結構和人?影,她?看到了燕羽。
他亦大步朝她?過來,眼裏帶著無盡的?欲.望,囂張的?占有,兩人?的?眼神筆直而交纏,在人?群中一把抓到對方,便再容不下別的?人?影和聲音。
燕羽推開專屬於他的?單人?小休息室門進去?,黎裏將門鎖上,他將琵琶倚靠角落,她?的?鼓棒丟落凳上。
他低頭瘋狂吻她?,將她?抱起,她?跳去?他身上,勾住他的?腰。
墨色襯衫散扣,黑色裙擺掀動。
舞台上,一道鼓聲猛地擊中鼓麵?,狠狠砸落進去?。
單人?休息室裏,黎裏撞到牆壁上,摟緊燕羽的?後背,她?仰起脖子,聽到林奕揚唱起安可的?樂曲,滿世界的?歡呼聲震耳欲聾,**著台下的?牆壁都在震顫。
打鼓聲密密麻麻,如?不斷掉落的?巨石,敲打著,撞擊著鼓麵?,砰砰砰,震動著、衝擊著所有人?的?心髒。
她?深深皺眉,咬緊他的?嘴唇。
天呐,她?好喜歡今天的?他,生動的?,向上的?,橫衝直撞的?,鮮活的?;帶著一切直白的?、熱烈的?、不加掩飾的?愛與渴望。
無盡的?歡呼聲中,靈魂在震顫。
她?太過熱愛這樣的?時?刻;他離她?很近,很真實,很炙熱;她?能觸及到他脆弱的?、又真實的?內心。
好像在這樣緊密相擁的?時?刻,靈魂就?會在一起共振,同頻地深深地顫抖。
滿場的?呼嘯,如?地震海浪般排山倒海地襲來。無數人?的?呼喊聲,比不過彼此氣?息掀起的?熱浪。
體育場裏的?音浪一波高過一波,台下,熱量在交換,流動;他發尖的?汗液滴在她?臉頰上。
幾?首歌的?安可,音浪一波接一波,海潮般層層推進,愈發洶湧。歡呼聲,響天動地;越來越疾,越來越猛,越來越窒息,直至最後曲終退場,爬至頂峰的?焰火絢爛地綻放。演唱會結束,世界安靜了。
黎裏摟著他,手指緊抓著他汗濕的?脖頸,顫聲:“燕羽,我好喜歡和你……”
燕羽抱著她?,頭抵著牆壁,側頭吻了吻她?的?臉頰和耳朵;有些急促,卻清晰,說:“黎裏,我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