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8
謝菡跟王晗雪收了眾人的筷子和碗, 拿熱水衝洗後分還給大家。
等炸串的間隙,先吃涼拌小?菜。
黎裏嚐了海帶絲和腐竹,味道很不錯, 又夾了?塊酸蘿卜, 醃泡十分入味。
燕羽沒動筷子, 端著茶杯喝水。
小?紙吸著AD鈣奶,問:“哎,你?們報高級班花了?多少錢?我今天才知道每人學費不一樣臥槽。”
徐燦燦奇怪:“不是九千差一塊嗎?”
王晗雪:“對啊。”
謝菡在桌下摸摸黎裏的腿,說:“我跟黎裏也是。”
小?紙:“器樂一班那王蕭,很厲害那個,隻交五千就上了?高級班。這個價,小?硯就隻能去基礎班。”
“樂藝就這樣,對成績突出的學生有優惠。”陳茵說到這兒,不太好意思, “我雖然交了?九千,但如果全勤, 會返一千。別?看我,崔讓跟燕羽肯定學費更少, 問他們!”
崔讓剛往嘴裏夾了?塊蘿卜:“嗯。”
小?筆笑:“嗯什麽嗯?學費多少?”
崔讓略尷尬:“免費。”
眾人:“我去!”
謝菡:“燕羽也一樣吧?”
燕羽:“嗯。”
王晗雪:“我懷疑樂藝還給他錢了?。”
這話大家沒聽到, 因為向小?陽很悲催:“不是,就我一個人多收了?一千的保證金?說要是缺勤就扣掉。我特麽還真缺了?一上午的課啊臥槽。等於?學費一萬啊臥槽。”
謝菡噴水, 滿桌子爆笑。連燕羽都彎了?彎眼。
向小?陽吐槽:“特麽樂藝是不是給每個人搞過背調, 按需收費。給我的標注是人蠢又不窮。”
謝菡:“樂藝確實,高級班老師水平還行, 但學生風氣比江藝差多了?。”
徐燦燦:“董濤老師特別?好, 對學生很上心。但器樂一班那老師,在江藝跟樂藝兩套教法, 就為讓學生報培訓班。惡心。年年指著集訓掙外?快。”
小?筆:“小?墨就是嫌高級班太貴,報的基礎班。哎,黎裏,你?平時在哪兒打工,給小?墨介紹介紹唄。”
一桌人看向黎裏,她家庭條件不好,都知道。
謝菡立馬道:“黎裏跟小?墨不熟。”
小?筆:“都是同學嘛。”
謝菡要說什麽,黎裏問:“時薪三十五塊的,她幹嗎?”
幾人一愣:“這麽低?”
崔讓看了?她一下。
黎裏很坦**:“你?們沒打過工,這算高的。”
謝菡隻想一句話結束話題:“小?墨眼高手?低,吃不了?苦。別?找黎裏。”
小?筆於?是問:“崔讓,木棠廣場那邊打工時薪會不會高點?”
新城區木棠廣場那片商業區全是崔讓家的。
黎裏繼續吃海帶絲。
崔讓不太自在,說:“我也不清楚。”
小?筆還要說,崔讓微笑:“你?問些別?的吧。”
“作為你?同學,買東西?能打折嗎?”
“應該能。”
“臥槽。”幾個男生來了?興致,開始問感興趣的商店活動。
服務員端上幾大盤炸串。色澤金黃,香氣誘人。
眾人紛紛伸爪。
黎裏挑了?幾串肉,身邊,燕羽還是沒動。
黎裏看他一眼,問:“夠不到?”
“沒有。”燕羽伸手?,挑了?串萵筍尖,又拿了?串玉米粒。
黎裏奇怪:“你?不吃肉?”
“不是。”燕羽看一看,又選了?串牛肉。
一簽炸串份量極小?,七八隻手?不斷伸向盤子。桌上一派繁忙,竹簽入筒聲接連不斷。
“臥槽,這炸串太好吃了?。”
“敞開了?吃啊,才上了?不到三分之一呢。”
小?筆和崔讓聊完木棠廣場新開的遊戲店跟無人機店,感歎:“真羨慕崔讓。家裏爽就算了?,還特努力,學習好天賦還高,你?說氣不氣人。”
謝菡:“崔讓明天考試肯定不緊張哦。”
崔讓咬著一小?塊羊肉,“嗯”一聲:“還好。”
“能跟他當同學是幸運了?。”小?紙說,“要不是關之月老師在江州,崔讓早去奚音附了?,才不會在江藝跟我們同學。”
“燕羽也很厲害啊。”陳茵說。
燕羽很慢地吃著那串炸萵筍尖,因嘴裏含著東西?,沒講話。
向小?陽嚼著裏脊肉,附議:“真的給跪。”
徐燦燦擦擦嘴上的油,探出腦袋:“誒,燕羽,你?平時怎麽練習的啊?”
燕羽看向她:“就那麽練的。”
“每天多久?”
陳茵挑著盤中的串:“七八個小?時有了?吧?”
燕羽想了?想,說:“有文化課,十個小?時;沒文化課,十三到十四個小?時。”
眾人瞠目,不可置信。
連崔讓都抬了?頭。
“我天!”
“臥槽!”
“我的媽呀!”
“那麽長時間?不累嗎?”
“難怪人是大神。”
王晗雪不敢信:“是備考期這樣,還是每天?”
燕羽淡淡:“我不是為了?考試。”
王晗雪一愣。
陳茵說:“燕羽是真愛音樂,不是為了?應付考試。肯定是每天了?。”
崔讓問:“從?什麽時候?”
燕羽看他:“從?小?。”
崔讓無言,桌上又是一陣臥槽和驚呼。
黎裏很驚訝,繼而有些畏服。她吸著酸梅湯,輕瞟他一眼。
此刻幾個女生正輪番發問,難得跟他對話,都想說上幾句。
燕羽個人習慣很好,誰跟他說話,他都迎視過去,認真注視,倒把對方看得眼神躲來避去。
麵對誇讚,他不尷尬,也不局促;碰上提問,他雖不熱情,但也不敷衍。隻是的確不愛說話,回答都很簡潔。
黎裏原以為他在這樣的場合會受限不安。不想他很淡然自若,氣質溫潤得像塊玉,又有種深入骨子裏的沉靜穩妥,像天大的世麵都見過似的。
黎裏將竹簽丟進筒裏,想挑串小?雞胗,沒找到,便拿了?根脆骨。
燕羽餘光被?她動作牽引,朝她這邊掃了?眼。
謝菡捏著串雞心,問:“燕羽,你?都不追劇,不玩遊戲,不玩手?機的嗎?除了?你?那消消樂。”
燕羽搖頭。
向小?陽忍不住了?:“不是,你?這怎麽抵抗得住**的?是人嗎你??”
徐燦燦:“大神的世界原來是這樣。誒,崔讓,你?平時也不怎麽玩遊戲耍手?機吧?”
崔讓:“嗯,很少。”
“我去。”
“服了?。”
“崔讓也每天十小?時起。”
“大神們比我們有天賦一百倍,還比我們努力一百倍。”
炸串店裏很熱鬧,講話聲,笑鬧聲,杯盤脆響,竹簽入筒,來回的走路聲,呼叫聲……燕羽忽聽見了?下雨聲。
他扭頭朝外?看。
冬天,小?店的玻璃窗上起了?厚厚的霧氣,看不清外?頭的景象。
有人掀簾進來,露出一截街景,確實下雨了?。
陳茵說:“樂器世界跟別?的不一樣。像走文化課的學生,有那種智商高,輕鬆就考狀元的。但樂器不是,絕對天賦的人更需要絕對的努力。稍有懈怠就會浪費天賦。”
眾人點頭,歎息:“是啊。這條路一點捷徑都沒有。沒天賦的,更是難走,或許還是死路。”
黎裏心中一觸,有些悵然,轉眸見燕羽正朝外?望。她隨之看去,見外?頭下雨了?。回頭時,兩人目光撞上,互相輕挪開。
黎裏的視線落在他盤子上。炸串上第?二撥了?,他才吃了?串萵筍尖跟玉米,指頭大的牛肉還沒動。
“這是剛才那串,還是新拿的?”
燕羽沒答,微彎了?下唇角,咬下那小?粒牛肉,簽簽丟進竹筒。
“你?吃得太少了?。”黎裏聲音很低,僅限他一人聽到。
他於?是又拿了?萵筍、玉米粒和牛肉。
黎裏掃一眼餐盤。她點的那20串小?雞胗,還一串沒吃上,就幾乎被?拿光。
她想再吃點兒什麽,燕羽從?一盤炸串底下挑出一串雞胗,放在她盤子裏;而同一秒,崔讓從?另一盤裏挑出一串雞胗,放在她盤子上。
黎裏愣了?愣神;燕羽和崔讓對視一眼。
這一方氣氛幾不可察地靜了?。陳茵看看燕羽,又看看崔讓,默默喝飲料。
向小?陽在狀況外?,大笑:“黎裏你?點的雞胗一串沒吃到對吧?我幫你?找。”
崔讓作輕鬆狀:“對,她點的,找找。”
黎裏對崔讓的行為沒多想,隻拿餘光瞟燕羽。他起身走了?。
向小?陽跟崔讓又找出兩串雞胗。黎裏說:“你?們吃吧,我夠了?。”
向小?陽大方道:“沒事?,我那一串給你?。”
崔讓說:“一樣。”
“謝謝。”黎裏兩口吃完,丟了?簽簽,起身離去。
崔讓看了?眼她背影,另幾人也望了?望。
小?筆插話:“誒,他們倆是不是,有點兒什麽?”
桌上靜了?一瞬。
向小?陽詫異:“沒有吧。完全看不出來。”
女生都沒講話。
小?紙:“之前燕羽跟演職學院那混混起衝突,挺奇怪的,不像他會幹的事?兒。但除此之外?,他倆在學校也不講話。不像有情況。”
崔讓咬了?口貢菜,沒想到是苦瓜,一下扔進筒裏。
陳茵悶聲:“黎裏上次跟高曉飛打架,好像是因為燕羽。”
“正常吧。”小?筆說,“黎裏就這路見不平的性格,她要見你?被?欺負,也會揍人。”
其他幾人讚同。
謝菡拿飲料回來,聽見一耳朵,立刻道:“別?亂講!沒有!他們什麽都沒有。黎裏所有事?都跟我講的,她現?在隻想賺錢和考試,你?們別?亂說!”
陳茵忙說:“肯定沒有啦。都別?說了?。”
“不說了?不說了?。”
“誒,說起這個,”徐燦燦小?聲,“燕羽他不是吧……”
向小?陽:“明顯不是啊。”
小?紙:“我覺得也不是。”
王晗雪:“是不是都無所謂,美術班還一堆gay呢。”
謝菡道:“gay不gay是無所謂,但他不是!就是造謠,別?信。”
小?筆:“其實是gay還挺酷的,現?在好多女生這麽覺得。”
向小?陽:“可有的直男被?這麽說很煩的,別?再說了?啊。下次都沒法一起玩了?。這次我好不容易把他叫出來。”
……
燕羽穿過熱鬧的大廳,快步走進男洗手?間,鎖上隔間門?。他扶著牆壁蹲下,低頭“哇”的一聲,胃裏的東西?全倒了?出來。
稀裏嘩啦的,叫他痛苦而惡心。
他額上冒出一層細汗,身體像**般不受控製地再度往前一拱,又是“哇”地一吐。眼眶也跟著生理性地泌出淚霧。
短短幾秒,渾身虛汗直冒,手?顫腳抖,視線模糊。
人又嘔了?幾下,但沒什麽可吐的,這才止住。
“臥槽,誰他媽喝多了?瞎JB吐呢?”隔壁間的人吐槽著,出去了?。
燕羽緊撐牆壁,垂頭閉眼,喘著氣緩了?好一會兒,暈眩感才漸漸褪去。
他拿袖子擦擦眼睫上的淚,空茫地蹲了?會兒,才慢慢站起,摁了?衝水鍵。
水聲嘩啦。
他半望天花板,又站了?會兒,才走出隔間;洗手?,漱口,用水拍拍臉,拿紙巾擦幹。
拐過走廊,見黎裏站在後門?口。
冷風灌進來,她跺了?下腳。
目光撞上,她解釋:“剛那邊有人抽煙,來透透氣。”
“哦。”他應聲,站去了?她身邊,見她眼神微怔,亦解釋,“我也不喜歡煙味。一起等會兒。”
她沒說出話,很輕地點了?點頭。
炸串的香味,混雜著雨水的濕氣,彌漫過來。
兩人不約抬頭望。雨水從?墨藍色的天幕中灑下,像無數撲麵而來的細小?玻璃碎。地上水花四濺,劈劈啪啪。
“燕羽,你?帶傘了?沒有?”
“沒有。你?帶了??”
“嗯。”
“我忘了?。”
“過會兒一起回家……好嗎?”
“好。”
“不過,雨會下到那時候嗎?”
“會吧。”燕羽說。
有雨絲飄落到黎裏眼睛裏,她低下頭。
餐館後門?邊摞著幾筐萵筍跟西?藍花,飛濺的雨水打濕了?透明塑料袋,蔬菜水綠盈盈。
“你?喜歡吃萵筍?”她看著那筐菜,問。
“嗯。”
“西?藍花呢?”
“味道怪怪的。”
“哪裏怪了??”她抬頭看他,發覺他臉色有些蒼白。
他看出來了?:“怎麽?”
“你?臉有點兒白。”
他說:“腸胃不太好。”
“炸串太油了??”
“有點。但味道挺好。”他衝她微微一笑,又看那筐菜,移開話題,“西?藍花有種蟲子的味道,怪怪的。”
“蟲子?”
“很生,像下雨後的土,白菜上麵的大青蟲。”
黎裏一時笑出聲:“萵筍味道才怪,像曬幹的甘蔗皮。沒味,還柴。”
“那是老了?,要吃嫩的。”
黎裏右腳微抬,指那筐蔬菜:“它們嫩嗎?”
“它們——”燕羽仔細辨別?了?三四秒。
“你?認不出來,對吧?”
燕羽承認:“嗯。”
她又輕笑出聲,一仰頭,笑容凝住:“雨是不是小?了?點?”
他也抬頭分辨:“是……小?了?點。”
“會停嗎?”
“不會吧。”燕羽說。
……
散場的時候,雨真的沒停。
黎裏站在店外?屋簷下,望著紛飛的雨絲,心裏像開了?朵向日葵。
向小?陽打車回去,崔讓有車接,各帶一部分人。黎裏說走回去就行。
同學們揮手?告別?,黎裏和燕羽沿著商戶的屋簷走遠。
到盡頭,黎裏撐開傘,燕羽伸手?握住傘柄,說:“我來吧。”
黎裏鬆手?。
燕羽輕輕一拋,傘飛起半截,傘把落他手?中,握穩了?。
他撐著傘,帶她走進雨裏。
雨不算大,但打在傘麵上啪啦脆響。
街上行人匆匆,有人飛跑而過,泥水飛濺。
走過洛河溝上的小?東橋,兩岸的燈火映在河溝裏,被?雨水打成細碎的波光。
他和她離得很近,走著走著,彼此手?臂會輕輕摩挲。棉服的布料擦出輕響,綿長而安逸。
但,誰都裝作不知,誰也沒有刻意拉開距離。
“你?好像一直有帶傘的習慣。”
“我媽媽每天看天氣預報。你?總不帶傘。”
“經常忘。下雨了?我爸爸媽媽會接我,不過我有時走得比較快,可能半路才遇上。”
黎裏想起舊事?,看了?他一眼。
“怎麽?”
“我以前給你?桌上放過一把傘……算了?,很久前……”
“記得。”他說,“黃色的。”
黎裏瞧著麵前的雨幕,輕嘲:“給你?你?都不要。”
“不是。”燕羽看她,緩聲解釋,“我以為你?隻有一把,給我了?,你?會淋雨。”
黎裏微訝著抬頭,恰巧迎著他的目光看進他眼裏。傘下光線朦朧,少年膚白如玉,眉眼似星。她霎時低頭看地,假裝注意著路上的小?水窪,說:“我有多的雨衣。要是隻有一把傘,才不會給你?。”
“噢,我自作多情了?。”他低低地說。
黎裏的心忽像拉成了?細細的雨絲,千條萬條,在路燈下飛舞。
心堵在了?嗓子眼,她沒能講出話來。
燕羽那話出了?口才後知後覺其中曖昧,他也未必多自在,隻穩穩撐傘,認真走路。
或許傘麵遮擋視線,黎裏漸漸發現?他走錯了?路。他錯過了?拐去他家方向的路口,走去了?琉璃街。但她假裝不知,藏下這臨時的小?秘密。
雨夜巷子裏沒什麽人,很是靜謐。隻有雨水輕打傘麵的脆音,他和她的鞋子踩在濕漉地麵,噠噠響,偶有不知哪家窗戶裏傳來的電視劇。
黎裏無意識哼起了?歌,才哼出兩句,察覺他側臉上彎起極淡的笑意。
她頓時窘迫:“你?笑什麽?”
“沒有。”他說,眼睛是微彎的。
“明明在笑。”
他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唱歌挺好聽的。”
“還行吧。你?唱歌應該很好聽。”
燕羽看她一眼,眸光清潤。
“怎麽?”
“沒什麽?”燕羽說。她果然忘了?。
走到琉璃街。因冬夜又下雨,店鋪都關張了?,隻剩零星幾家,燈光在雨幕中朦朦朧朧。
黎裏恍然狀:“走錯路了?,你?家應該在前麵拐彎的。”
“沒事?,先送你?回去吧。”
“正好,你?晚上沒怎麽吃東西?,去我家吃點兒米糕?”
燕羽說好。
不想到家時,小?作坊也關門?了?。小?樓漆黑一片。天太冷,家裏人都早早上床睡覺了?。
燕羽見狀,本想送黎裏到大門?口了?就走。但黎裏沒有讓他走的意思,很小?心地推開院門?,做賊一樣,回頭對他比了?個“噓”的手?指。
燕羽抿唇,要說的話就沒說,他輕手?輕腳隨她進了?後院,潛到小?作坊門?口,像個從?犯。
黎裏推開門?,牽著燕羽的袖子進去,滿屋糯米清香。燕羽還沒來得及看清任何?東西?,黎裏關了?門?。
作坊裏沒有玻璃窗,黑黢黢的,一絲光亮都沒有。
燕羽眼前一片黑,什麽也看不見,隻覺黎裏鬆了?他袖子,悄聲:“你?不熟悉這兒,別?動。我知道吃的在哪兒。”
“嗯。”
“我經常夜裏下來翻東西?吃。”黎裏聲音小?得跟貓兒似的,離他遠了?幾步。燕羽聽著,在黑暗裏彎了?唇;又聽她輕車熟路摸到蒸屜,聲音裏帶了?絲隱秘的驚喜:“還是熱的。”
她看不見,他很淺地笑了?。
黑暗裏,有極輕微的類似掀蓋的響動,繼而闔上,接著是紙盒扯動的簌簌聲響。很快,黎裏摸索著朝他走來。
但下一刻,周圍安靜了?。
燕羽立在黑暗中,等了?等,還是安靜,除了?他自己的心跳。
“燕羽?”她聲音小?而急,“你?在哪兒?不是讓你?原地別?動?”
燕羽聽她聲兒,知道她離自己很近,且走偏了?,說:“這兒。”
他朝她伸手?,想拉她一下;
而黎裏聽他開口,本能朝他這邊摸索,一下抓住了?他手?指,五指交錯。
燕羽隻覺她手?指細細軟軟,一根根擦著他五指縫,猝不及防撞進他手?心。他心猛地一顫,她的手?觸電般縮了?回去。
屋子裏更靜了?,隻有屋外?雨水下落的聲音。
沉默一秒,接一秒。
誰都沒有先開口。
黎裏手?上纏著他指間溫熱有力的觸感,臉燒起來了?。她一咬牙,摸到門?,拉開一條縫。
微弱的光透進來,眼睛很快適應黑暗,漸漸分辨出人影。
燕羽看著黎裏;
黎裏也看著他,有那麽點兒羞惱,說:“叫你?別?動!”
燕羽其實沒動,但,他說:“對不起。”
黎裏又不好說什麽了?。
他說:“你?手?上是吃的嗎,我餓了?。”
黎裏把紙盒遞給他。
他接過,拿一塊放嘴裏。
她還是沒講話,他便用說悄悄話的聲音:“你?媽媽做的東西?挺好吃的。”
“還很健康。”她話多起來,“我媽媽做生意很講良心。所以利潤不大。”
燕羽“嗯”了?聲。
“對了?。”黎裏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他。
燕羽接過去,但光線太暗,看不清:“什麽?”
“巧克力。你?不是低血糖嗎?考試你?應該不緊張,但萬一中途餓。”
“謝謝。”
正說著,外?頭傳來大門?打開的聲響。很快,腳步聲直奔作坊而來。兩人一愣,同時挪步門?後。
門?被?推開,燈光大亮,刺激得門?後兩人狠狠眯了?眼。
是王安平來尋吃食。所幸蒸箱在門?板對側,看不到門?後。
黎裏和燕羽麵對麵站在夾縫裏,挨得近,但不至於?緊貼。
燕羽微抬頭看天花板,嘴巴緊抿成一條線,耳朵有點紅。黎裏眼神無處放,抬眸瞥見他緊繃的下頜線和喉結,趕緊垂下眼。
滿屋子的糯米味,她卻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男生特有的荷爾蒙的味道。
那一瞬,她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危險的想法,如果燕羽願意離她再近一點,甚至抱她一下,她不會抵觸的;反而甚至會……
這個想法冒出來,黎裏心頭驀地湧過一陣陌生的熱流,叫她懵懂又羞慚。
但燕羽仰著頭,緊貼牆壁,沒有試圖靠近她一點點。
王安平很快出去,關了?燈,帶上門?。
待屋外?他聲音徹底散去,黎裏立刻後退,拉開和他的距離。
黑暗中,燕羽說:“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