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

外頭有嘰嘰喳喳的鳥叫,眼前還有什麽東西在晃,這樣還讓人怎麽睡?清瑜皺著眉頭把眼睜開一條縫,在眼前晃的是人,一個眼生的丫鬟正在把帳子掀開一點看她醒了沒有?見到清瑜睜眼,丫鬟忙躬身道:“奴婢隻想瞧瞧夫人醒了沒有,不想打擾夫人了。”

夫人?清瑜的眼這才同時睜開,能感到身上傳來的疼痛,再看向這陌生的床帳,自己現在是陳氏新婦,不再是昨日宋家宅裏的女兒。見清瑜不說話,丫鬟有些驚慌,難道是自己打擾了夫人睡眠,會被處罰嗎?丫鬟跪下去:“夫人,奴婢並不是故意的。”

她這舉動讓清瑜吃了一驚,掀開被子道:“你起來吧,我並沒有生氣,隻是,”有些不習慣吧。清瑜把這話壓在心裏,剛要站起身卻覺得渾身涼颼颼的,低頭一看自己**,清瑜麵上一紅把被子又重新裹在身上,努力平靜地道:“把我衣衫拿來吧。”

丫鬟隻想著自己不會被處罰,並沒注意清瑜的神情,起身同時恭敬地道:“夫人,還是奴婢先服侍您沐浴吧,將軍起身時吩咐過,已經備下熱水了。”將軍?他會這樣細心嗎?

昨夜的情形不由重入腦海,清瑜麵上的紅色變的更深,那個男子,在杏花樹下魯莽問自己的男子,從此後就成了自己的終身依靠了。這種感覺讓清瑜皺眉,不曉得是好還是壞?帳子被全掀起,進來的丫鬟更多,有丫鬟手裏托著一張大布巾,讓清瑜裹住身子。

下床之後清瑜才發現窗外的太陽都升的老高,看見清瑜看向窗外,丫鬟忙道:“將軍一早就起身去練功了,吩咐讓夫人多歇息一會兒,不用喚夫人早起。”平常習俗,第二日總是要去拜見長輩的,但陳家的長輩全在涼州,這裏隻有小陳將軍夫婦和陳樾,沒有兄嫂拜見弟妹的道理,這自然也就免了。

茜草已經上前扶住清瑜,笑著道:“姑娘,姑爺果然疼愛您,瞧想的多周到。”旁邊丫鬟也道:“茜草姊姊說的是,還是先服侍夫人沐浴吧。”說著已經扶清瑜到屏風背後,那裏已經放好洗澡水,看著丫鬟有拿皂盒的,有捧手巾的,一副要服侍清瑜沐浴的架勢,清瑜有些頭皮發麻,還真不習慣這麽多人服侍自己沐浴。

茜草跟隨清瑜時間久了,忙對她們道:“姑娘喜歡獨自沐浴,把東西放下出去吧。”丫鬟們齊聲應是,全都退出去。清瑜這才把布巾解開踏進浴桶,全身浸進去,清瑜覺得舒服極了。昨夜留下的那些酸痛在熱水的輕柔撫摸下慢慢消退,酸痛一旦消退,人就開始乏起來,清瑜捧起水洗一下臉,這樣能讓人舒服些。

昨夜的情形不可避免地又進入腦海之中,當日林氏派嬤嬤來教導的時候,洞房夜的事情自然是不可避免的。那時嬤嬤說的都是如何才能取悅男人,昨夜先還記得,但到了後來,隻覺得腦子裏糊成一團,什麽都不知道,直到清晰的痛傳來才讓人從這種糊塗裏出來。

清瑜覺得臉又開始滾燙,為何嬤嬤說這種事是可以取悅男人的?明明對女子沒有多少益處。一支手拍上清瑜的肩,這手有些粗糙,絕不是外麵那些丫鬟的手。清瑜抬頭,順著這支手所在之處往上看,看見的是丈夫的眼。

雖然昨夜已做夫妻,但此時清瑜人還在浴桶裏,而大陳將軍已穿著整齊,清瑜不可避免地紅了臉,身子在浴桶裏縮成小小一團。看見清瑜這個舉動,大陳將軍笑一笑,彎低身子眼瞧著清瑜的眼,伸手往她唇上摸去:“還在害羞?”

清瑜的臉更加滾燙,低頭臉都差點埋在水裏:“將軍,我……”大陳將軍收回手,在她耳邊道:“我記得昨夜我已經告訴了你我的名字。怎麽,你忘了嗎?”清瑜覺得心又開始狂跳,過了好大一會兒才低聲道:“我,我是忘了。”開頭聲音還有些低,但後麵就理直氣壯了。

大陳將軍發出笑聲,清瑜低著頭都能覺得發上十分燙,大陳將軍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記住,我家陳枚,字子修,你可以叫我子修。我記得你叫清瑜,我該叫你瑜兒好呢還是阿瑜,那你又該叫我什麽呢?”

總不能低頭一輩子,這已經是自己的丈夫,清瑜再次在心裏告訴自己,抬頭對著大陳將軍:“你叫我阿瑜好了,嗯,那我就叫你阿枚。”說著清瑜的眉微微一皺:“怎麽感覺跟叫阿妹一樣?”

看著妻子紅著小臉說著一本正經的話,陳枚再次放聲大笑,點頭道:“好,阿瑜,從此後我就是你的阿枚了。”念到阿枚的時候,陳枚的聲音刻意放低一些,聽起來真的就像喚阿妹。

清瑜也笑了,陳枚看著她的笑臉有些許發呆,不能再在這待下去了,不然這個澡就不知道要洗到什麽時候。畢竟不再是年輕的毛頭小夥子,陳枚努力讓自己的眼不去看向妻子,站起身往外走,邊走還邊故作輕鬆地道:“你快些出來吧,我讓她們準備好了早飯,等用過早飯你去尋弟妹,讓她帶你在這四處轉轉,雖說我們下個月就回涼州了,但還要在這住幾天。”

陳枚嘴裏講著話,並沒意識到自己早已走出屏風,外麵的丫鬟們見他幾乎是自言自語,都憋住了笑,陳枚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早走出屏風,不用抹一把臉,又不是青澀少年,怎能這樣?陳枚剛準備走回屏風後和清瑜再說一遍,就看見清瑜已經走了出來,白色裏衣很貼身,勾勒出少女柔軟體態。

如墨長發流瀉下來直垂腰間,長發下麵還在滴滴答答滴著水。看見陳枚,清瑜咬一下唇微微屈膝行禮:“將軍早安。”陳枚手抬起來,此時的清瑜和方才屏風後麵那個羞澀的少女全不一樣,陳枚有些疑惑,怎麽短短一會兒人就可以變成兩樣。

但陳枚低頭的時候,能看見清瑜的腿有些許顫抖,陳枚忙咳嗽一聲:“嗯,我們夫妻,不用這麽多禮,你們快些服侍夫人梳妝,然後再用早飯。”丫鬟們聽了這話才動身扶起清瑜,服侍她梳妝穿衣。

陳枚坐到桌邊,桌上剛烙好的餅冒著熱氣,炒好的羊肉噴香,酸白菜調了芝麻油,還有另外兩小碟小菜,最後是一大碗粟米粥,這些涼州風味的飯食在京城是難的看見的。陳枚沒有伸手去拿烙餅,此時再香的飯菜都提不起興趣,隻是側耳聽著梳妝桌前清瑜的動靜。

清瑜很快梳妝完畢,除了大紅的外衫,這身打扮算是很家常,不用戴那些沉甸甸的首飾讓清瑜長出一口氣。看見清瑜來到桌邊,陳枚指一下椅子這才伸手拿個烙餅,再夾幾筷子菜放在烙餅上,這麽一卷就大口吃起來。

他吃了兩口才把烙餅放下,一本正經地道:“忘了你吃不慣這樣的飯食,我讓她們再拿粳米粥和包子來。”清瑜已伸手去拿烙餅,也和他一樣往餅上放了羊肉白菜這些卷了卷就吃起來,吃了兩口抬頭對陳枚笑道:“以後都要去涼州的,嫁夫隨夫,總要學著習慣的。”

陳枚輕輕叩了下桌子:“涼州府內也有會做京城風味的廚子,你不用為了……”清瑜笑的很坦然:“我並不是為了討好你,我既嫁了你,以後就要跟你在涼州過一輩子,多適應些對自己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說著清瑜微微側頭:“嗯,其實也是為了自己。”陳枚很想說服自己清瑜這話大都是為了討好自己才說的,但見她雙眼清澈,說話語氣輕柔,陳枚心裏的那些疑惑全都煙消雲散。這麽直白說出心裏想法的女子陳枚遇到的真的不多。

清瑜已經吃完一卷,拿過勺打了碗粟米粥慢慢喝著,抬頭見陳枚看著自己動都不動,清瑜放下碗又是一笑:“怎麽不吃了?雖然古話說秀色可餐,可我自問容貌還沒到秀色可餐地步。”

陳枚拿起桌上隻咬了兩口的烙餅,重重咬了一口笑著說:“嗯,你既然秀色不可餐,那我也隻好吃餅填飽肚子了。”

清瑜瞟他一眼,夫妻倆相視一笑,有一種陌生的情愫開始在清瑜心裏浮現,瞧向麵前的陳枚,這個男子的一舉一動開始看的十分順眼。

這府邸雖說是陳節度使在京城所居,但平日隻有平縣君夫婦居住,偶爾陳枚回京會住一住,據說陳節度使已經有十來年沒有回京。雖然如此,這府邸布置的依舊一絲不苟,從清瑜住的地方走出去,走過數重院子才看見平縣君住的院子。

院門口有幾個丫鬟在那裏說話,瞧見清瑜帶著人過來,丫鬟急忙上前行禮:“大夫人安,縣君方才還說要總管把下人們都聚齊拜見夫人呢,隻是還有些事沒有做清楚。”丫鬟說話的時候,平縣君已經走了出來笑道:“本該我去拜訪大嫂的,哪有大嫂先過來的。”陳樾的腦袋從平縣君身後探出來,笑嘻嘻地道:“大嫂,我今早就要去尋你,結果二嫂不讓。”

平縣君捏一下陳樾的臉:“等你以後出嫁了,就曉得新婚第一日怎麽都不願意被人打擾。”陳樾伸手摟住平縣君的胳膊,撒嬌地道:“二嫂又打趣人家,大嫂才不會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