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接近目標

出現在虛擬屏幕裏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褂,亞歐混血的麵孔五官深刻,一頭黑直的長發被他係在腦後,尤其是耳下墜著的一對兒黑寶石耳環,這般從頭到腳的純粹黑色,給人一種不祥、暗沉,卻又異樣華麗的感覺。

他深深地看過來,表情遲疑猶豫,最後卻還是說道:“對不起哥,我之前說了太多,這是我的選擇,卻把你拖下漩渦,對不起。剛剛我對你的大腦設下了封印,你隻要繼續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夠,我有我自己的追求,請你一定要快樂。”

這沒頭沒腦的一幕,讓仁霆和警衛隊長都揚高了眉梢。

仁霆看了一眼在**裏“沉睡”的於傾一眼,視線落在他微微勾動的手指上,想起他們之前確定的計劃,又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視線。

警衛隊長則將這個畫麵定為偵察的主要方向,決定再次重複讀取記憶。

虛擬投影裏再次重複了剛剛的畫麵,警衛隊長轉動機器,增加功率,試圖尋找被“隱藏”的真相。

記憶采集器裏的於傾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並且隨著記憶檢索的能量加大,出現了抽搐的情況。

仁霆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又急又怒,抬腳一腳將警衛隊長踢飛。

“夠了!”

隨後按下了停止鍵。

當記憶采集器裏的水流消失,仁霆將於傾抱出來的時候,警衛隊長還扭曲地躺在地上,沒能清醒過來。

SS級怒急的一腳,沒有踹死他,已經是有所克製了。

問詢趕來的警衛隊員和醫護人員急忙實施救治,但麵對麵色難看的楚霆司令,卻沒人敢責備一聲,隻是低著頭忙碌,然後就匆匆退了下去。

又過幾分鍾,進來一名警衛隊員,剛剛自我介紹是來負責審訊的,就被楚霆司令一聲“滾”給攆了出去。

再之後,誰去都不好使,甚至他們警衛局的司長都進來了,卻被摟著愛人的司令給瞪了出去,案情的調查瞬間陷入了僵局。

怎麽辦?

硬的肯定不行啊!

那可是他們警衛局的直屬上司,即將走馬上任的警衛局副司令,硬要調查,不是等著給自己找沒趣嗎?更何況這可是SS級體質的超級人類,隨便來那麽一下,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文不成,武不了,這案子也太難審了。

更重要的……總統那邊還等著消息呢。

警衛局的司長被仁霆凶出去之後,就已經確定,這件事他處理不了,回到辦公室,聯係上司,在等了足有十分鍾,他的虛擬屏幕裏出現了總統的臉。

總統元甲長著老實敦厚的麵相,笑起來的模樣看起來和藹可親,很好說話,但職位做得越高就越是清楚這位總統的手段,司長整理表情,匯報了任務進度。

總統聽完,大半夜被打擾也笑嗬嗬地,說:“這件事啊,不怪你,楚霆司令非要跟著進去,守護伴侶的心情我們都很了解,以他的職位你們確實不好辦。這樣吧,一會兒我叫人把他們接走,我親自談一下,他們應該會配合的。”

這樣再好不過。

警衛局司長忙不迭地“送神”。

於傾和仁霆被客氣的從警衛局裏送出去,然後踏上了總統安排過來的懸浮車,兩人視線對上,不動聲色地用目光交流。

成了?

成了。

要小心。

你也是。

在他們製定的所有計劃裏,進入總統辦公室,近距離接近元甲,是最難的。

因為一直擔心來自宇氏的刺殺,元甲將自己的生活區和工作區布置成了一個防禦重重的堡壘,特殊錘煉出來的合金,哪怕是宇氏的攻擊落在上麵,即便將整個星球毀滅,元甲所在的區域也能夠保證絕對的安全。而且臨近星球布置的火力點,即便不能快速轟殺帝國星船,但蟻多咬死象,出現傷亡也是在所難免的。

於傾的父親宇泰元帥,一直在考慮如何才能夠兵不血刃地報仇。

能夠感受到萬物情緒的宇氏,最不願意聽見的就是人類靈魂逝去的哭泣聲。

所以,他們才會費這麽大的勁兒接近元甲,甚至為了保證報仇之後的聯邦能夠維持一定的安穩,而費盡功夫。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於傾和仁霆兩人以身為餌,終於在一步步按照計劃,接近目標。

在車上,仁霆有點緊張。

畢竟是對一國之君動手,更何況他曾經也聽命於總統,他的榮耀和地位也來自於那個人,在長期的軍旅生涯裏,他對總統有著後天刻上的敬畏,那是仇恨都很難抹去的痕跡。

看著在不遠處閃耀光芒的宇宙門,仁霆吞了一口氣口水,摟緊了於傾。

假裝虛弱的於傾感覺到了手臂的疼痛,他抬頭看了仁霆一眼,伸手握上了仁霆的手,才發現這總是溫暖的手竟然冰冷的可怕。

他心裏歎了一口氣,用雙手將他的手捂住,然後調整了一下姿態,又閉上了眼睛。

這樣簡單的動作,在仁霆看來,既像是撒嬌,又像是安慰。

他定了定神,讓自己冷靜下來,若是計劃失敗,和他於傾就得把命交代在這裏。他還沒活夠呢,他不想死,也不想於傾死,他們還那麽年輕,還有四百多年可以活,所以一定要打起精神,一擊成功。

總統的私人AI正在駕駛懸浮車,AI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需要為於傾準備一些藥物嗎?”

“謝謝不用。”仁霆開口回答,聲音平靜,還有點疲憊,就像他目前本該保持的狀態,強大的自製力讓他看起來一切如常。

“楚霆司令,總統希望我再傳達一句,心疼是人之常情,但隻要徹底洗清嫌疑,他才會有平靜的生活。總統希望你能夠支持調查工作。”

仁霆反問:“我不知道總統究竟想要調查什麽,也不知道他的間諜罪名究竟是哪裏來的?如果說是帝國的消息,你們也看見了,他所有關於帝國的記憶都來自於我,我或許說的太多了,但作為司令的伴侶,我想他應該有這個權限。所以一定要繼續調查嗎?我是不是連這點信任都不值得擁有。”

總統的私人AI沒再說話,大約是在那邊和總統交流著什麽,但一直到達宇宙門,總統AI都沒有給出他們回答。

下車的時候,仁霆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起。

怎麽可能放棄?

他們已經放下了足夠的魚餌,為了宇氏科技已經瘋魔的元甲,一定會咬鉤的。

當然。

為了保證國家的穩定,老王八就算再迫切,也不會一口吞下魚餌,所謂的迂回,是必須的。

而這邊,於傾則聽著6789在耳邊的話,微微蹙眉。

“於哲已經帶著人跟過來了,祭天也保持著啟動狀態,三分鍾可以抵達。但一個壞消息,丘子湛和孤蒙似乎盯上了於哲偽裝的X,也跟在後麵,一旦確認於哲的目標是宇宙門,很有可能打草驚蛇,所以於哲決定帶著他們繞圈,很有可能無法及時接應你們。”

“你還有半分鍾的考慮時間,還有三十秒進入宇宙門。”

“於哲已經通知王博洋帶著人繞路過來,確認接應人員級別降一級。”

“元甲聯係天父,申請開啟了最高防護級別,祭天破壞建築體需要七分鍾,一旦進入,你們需要自行離開建築內。”

“進入宇宙門最後三秒倒計時,三,二,一,預備計劃啟動。”

“入侵“天父”第一次……入侵“天父”第二次……入侵“天父”第三次……複製數據,全程需要三十一分鍾二十五秒,接管還需要三分鍾……”

隨著6789開始入侵“天父”,於傾和仁霆已經麵不改色地走進了宇宙門。

於傾聽見了那一連串的聲音,相信與6789聯網的雷霆也告訴了仁霆同樣的話,但他們兩個人始終沒有猶豫,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前進。

他們已經站在這裏了,沒有退路。

所以,必須成功!

“踏!踏!踏!”

長長的走廊,隻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就像落在心髒上,甚至帶來隱約的疼痛感,並肩走路的兩個人甚至不敢做出一點多餘的表情。

這是戰場,生死相關。

神經繃緊。

元甲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正通過虛擬屏幕看著他們。

在這屏幕的邊上,還站著三個人。

光杆司令洛克軍團長,被元甲一手扶植的親信,計劃接替楚家父子在軍團的地位。

聯邦警衛隊的司令,楚霆的頂頭上司,這樣的內衛,可以說直接守護元甲的安全,也是他絕對信任的人。

還有就是情報局的局長林木,為元甲收集情報,處理情報,忠心無二,此刻正通過各項數據對比,然後用自己的經驗推斷出兩人的想法。

林木說:“通過心跳,和體表溫度,證明這兩人正處於緊張狀態,但興奮度不夠,更類似於忐忑,這樣的表現符合對自己前途不明者,又有期待時的外在表現。”

“相比較而言,仁霆的情緒波動要大一點,於傾反而更加冷靜,根據資料推斷,於傾雖然曾經被檢測出智障,但參加了計劃者比賽後,有了巨大的變化,這和他服用了細胞活力藥劑有關係,當然也有可能是楚霆出錢為他治療,隻是我暫時找不到相關的記錄。”

“所以呢?”元甲敲了敲桌麵,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不用說那麽多,隻要告訴我,他們有沒有危險?我能不能見他們,就夠了!”

林木猶豫了一下,額頭冒出了汗水,最後還是勸道:“總統閣下,帝國軍團在西南現身,這是他們即將打響戰役的信號,我認為您還是小心為上,不要輕易與任何身份不能確定的人接觸。”

元甲眉心緊蹙,臉色不太好。

無論誰,當縮頭王八當了十多年,也會生出一些心理問題,如今聽見林木說他竟然還要躲著楚霆這種小輩兒,頓時暴躁的情緒湧上來,他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控製自己不要胡亂說話。

林木看著元甲布滿血絲的眼睛,吞了口口水,壯著膽子最後說了一句:“楚霆是SS級,即便我們動用二十個以上全副武裝的護衛戰士,也未必能夠將他攔下。”

元甲很怕死。

他眼皮子顫了顫,死亡的威脅又將他的蠢蠢欲動壓了下來。

但是這邊,卻有人自覺揣摩到了總統的心思,多嘴說了一句。

“林局,楚霆他真的敢反嗎?”

說這話的是洛克,他一臉困惑地問:“總統閣下,我一直有個疑慮,忍了許久,這個時候我覺得該說一句,楚家在聯邦權勢已經滔天,離開了總統閣下他們算什麽?就算投奔到了宇氏帝國,能抵得上他們在聯邦的地位嗎?”

所有人沉默著,這話確實有道理。

以己度人,至少他們就絕不會放棄眼下的富貴權勢。

元甲斂目,手指在辦公桌上敲了又敲,繼而看向已經在休息室裏等待他召見的兩個年輕人,許久,蹙眉:“怎麽,突然對軍團元帥的職務沒有興趣了?”

洛克忙不迭地表達自己的忠心,“無論在哪個崗位,我永遠以閣下的意誌為前進的方向,是您最忠誠的擁護。”

元甲看他。

洛克諂笑著,接著說道:“楚家雖然始終有異心,卻和您利益與共,我看楚霆這孩子忐忑不安,未必真如我們想象的那般,其實此時見麵正好。”也正是籠絡人心的時候,待得將人安撫,再徐徐圖之不好嗎?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聽懂了。

元甲斂目,思考。

這個想法對於他而言是很新穎的。

並不是他想不到,帝王權衡之術古往今來的書籍他看了不知道多少,在任十年早已將這一套運用嫻熟。隻是仁玫的身份在那裏擺著,楚家的權勢又確實太高,尤其在楚霆拒絕聯姻後,打壓的念頭被他升到了極致,甚至已經單方麵認定了楚家一定會反。

但或許並不是這樣。

就像洛克所說,楚家在聯邦權勢地位高到極致,整個家族繁盛繁衍,早已與聯邦的興盛衰落密不可分。他們若真的反了,又能去哪裏?還真去帝國嗎?宇泰又怎麽會信他?

而且楚辭和仁玫十年不見,難道不正是顧忌到自己不喜,才這般隱忍按捺的嗎?十年的異地戀,還當真有多少感情?自己對仁玫出手,楚辭心裏憤怒是肯定有的,但一個女人還真值得將整個家族的基業拖來陪葬嗎?

再說這個和楚霆結婚的於傾,從之前的記憶裏看,他應該隻是宇氏的外圍人物,而且於哲也未必就是總長,畢竟於哲雖然厲害,但也無法對S級完全的碾壓,就連競技場的那個女人都可以傷了他,說不定他也隻是極為厲害的S級罷了。

當然,將這些念頭閃過,元甲確認自己對楚家確實是不信任的,畢竟和宇氏牽連那麽多,再怎麽洗也洗不幹淨。隻是既然楚家看來還想拖一拖,他也沒必要逼著人家反,能夠兵不血刃自然更好,不過三五年的時間,自己應該還等得起。

“你說的不錯。”想到這裏,元甲點了一下頭,露出讚許的笑容。

洛克頓時笑開了眉眼……他當然不是不急著頂替楚家的位置,隻是他更清楚,比起一步登天得了總統的忌憚,不如隻對總統表達忠心,日後的榮華富貴還能缺了他嗎?

林木眉心蹙了蹙,卻沒再說什麽。

元甲卻偏偏問他:“林局長,你覺得呢?”

小心應對沒有錯,但洛克的理由也確實充足,一句話說到點上,楚家反了,去帝國會接納他們嗎?這不是自尋死路?林木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所以低調地和稀泥。

“天父已經啟動,見見無妨。”

警衛隊的司令更是和稀泥的高手,頭頭是道地分析一番,最後也支持元甲暫時安撫為主。

“……楚霆答應舉辦宴會,還將於傾引到這裏,甚至不惜曝光自己的婚姻對象,大概率,他是不知道於傾的底細吧。”

元甲聽完自己三個幕僚最後的分析,心裏也有了主意,說道:“那我們走吧,先去見見這兩個孩子,我看楚霆是動了真心,我若不露麵,他們兩人又怎麽能洗去嫌疑。”

說到底,他還是要窺視於傾的秘密,這和楚家立場沒關係,隻是單純的,想要從於傾的記憶裏窺探到宇氏帝國的秘密。

所以,當門滑開,元甲總統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於傾和楚霆的眼眸都閃了閃。

老王八,咬餌了。

那最後一段關於於哲記憶,就是他們放下的餌。敵明我暗,既然知道要被抓走調查,於傾他們又怎麽會不動一點手段。

而且感謝於傾一直以來的低調,即便回了帝國也默默無聞,否則這“請君入甕”的計謀,可就不好用了。

元甲從屋外走進去的時候,視線在於傾臉上繞了一下,就移開了。

繼而他露出爽朗的笑容,看似親昵,卻不靠近仁霆地遠遠笑道:“你這孩子,自己也是警衛係統的,卻還不信任同僚,大半夜的鬧到我這裏,這次可過了啊。”

元甲走進會議室,沒等仁霆迎上來,就拐個彎坐在了上首位的沙發上,隔著仁霆足有十米遠,緊接著一雙肉眼看不見的防護罩從沙發上升起來,將元甲罩在裏麵,元甲臉上的笑容這才放鬆了一點。

隨後進來的人並不少,總統的近身護衛們足足帶了八個,每一個都是S級的體質,最是擅長近身戰鬥。同時跟著進來的還有情報局的林木,顯然是知道自己的戰鬥能力不夠,所以一進來,也學著總統先將自己藏進了保護罩裏。

倒是之前在辦公室裏的洛克和警衛隊的司令留在了外麵,等待這次見麵之後的下一次談話。

位於保護罩下,讓元甲和林木都有了安全感,臉上的笑容也重新變得自然。近身護衛們在他們身後站了一排,門口還守著一個,再加上“天父”最高的防禦級別,簡直就是躲在無敵的烏龜殼裏。

仁霆看著這些“烏龜”,有些牙癢。

再一次確認低調的好處,要他名聲不顯,不是SS級,這些人會躲的那麽深嗎?

但表麵上,他卻做出憤怒,又有些忐忑的模樣,收斂了一身的傲氣張揚,與這些人周旋,直至話題中斷,他才說道:“並不是我狂妄,但之前警衛局那邊不知道分寸,傷了他,現在腦袋還疼,我以為在沒有確定證據下,這類傷害極深的審問不應該進行,而且我真的不知道,關於我伴侶的,所謂的間諜罪,又是怎麽來的。”

“是我接到密信。”林木麵不改色地背鍋,說道,“本來隻是調查於傾,並不知道你們的婚姻關係,但本著嚴謹的態度,我依舊頒布了調查的命令。”

元甲在旁邊當好人:“這事兒呢,我雖然才知道,但也經過了我同意。願聞顯據,以核理實,無論真假,調查之後還你公道,也免得日後被人撲風做影,對你和你伴侶的影響不好。當然,這事若是假的,我也絕不會姑息舉報假證的人,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楚霆,你和於傾,願不願意自證清白?”

仁霆沉默,似乎依舊不忿。

於傾拉住他手,虛弱地說道:“好,我願意自證清白。”

兩個“烏龜”同時鬆了一口氣,進了記憶采集器,他是黑是白一清二楚,之後若是再以此事為理由將他留下些日子,說不定就可以引來於哲。即便於哲不來,留下於傾在首都星,也便於監視,就不信於哲永遠不來……一旦來了,就將他抓住,S級的體質在帝國應該有特殊的身份,就此帝國的神秘麵紗,也終於可以掀開。

計謀在心裏翻湧,林木接過話頭,從容寒暄。

“聽見消息,還有些詫異,但如今看來,你們兩人當真相配。”

“於傾在超級人類總決賽中拿下第一名已經毫無疑問,雖然是下城區出生,但膽量能力無一不缺,是個人才。”

……

囉嗦半天,最後元甲輕聲說道:“好吧,夜已經深了,今晚在這裏住下,明天我再安排你們去研究院,那裏有最新的記憶采集器,深度記憶的采集痛苦程度降低於無,傷害也是幾乎沒有的。”

“總統閣下……”仁霆拖延時間,不過十多分鍾,距離一開始定下的時間還早,他斂目想了想,有些尷尬地說道,“我剛剛見過尋槐,發生了一點誤會。”

“哦?”元甲揚眉。

“尋槐來找我,我當眾說了些不合適的話,直到現在心裏都有些不安,恐怕明天我得用心準備一下,向尋槐道歉。”

“唉……你們兩個人啊,不說了不說了,我們大人的想法做不得準,你們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知道,但我和尋槐也是朋友,希望不會因為這一件事生出誤會。”

“哪會,女孩子啊,今天東一下,明天西一下,我老說尋槐不記事,指不定這會兒她就已經忘記了。”

“那就好。”

話題,又斷了,才用了兩分鍾的時間。

仁霆後背冒出一層薄汗。

他在於傾麵前百般癡纏,一開口就像開了閘門一樣關不掉,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很是能說,誰知道今天需要用時,反而不知道說些什麽。

大約是太緊張了吧。

仁霆知道自己的目標,但這件事畢竟太大了,大的已經有點超出他的承受底線,他看向於傾,但一想於傾三句話都換不來一個字的脾氣,隻能硬著頭皮又要再說。

於傾卻突然說道:“總統閣下,你知道采集記憶的感覺是什麽嗎?”

這話問的有些過了,好似質問一般,元甲和林木的表情都變了,隱約察覺出了於傾的敵意。

於傾頓了頓又說:“很疼,尤其是深度采集的時候,腦袋像是裂開,全身的血管和神經都從腦袋頂上被抽出來,就像死亡,而且淒慘無比的死法兒。”

“……”元甲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剛想說話,突然仁霆喝道:“閉嘴,你在說什麽?怎麽對總統閣下說話呢?”

於傾被吼的一愣,眼眸閃了閃:“我隻是在陳述這件事。”

“我說過吧,有什麽事情和我說。”

於傾抿緊嘴角。

楚霆低聲教訓道:“也不看什麽場合,就胡亂開口,萬一總統生氣……”

“好了好了。”元甲笑著招呼,“別因為這事吵架,於傾隻是性格耿直,我知道他受了委屈,回頭等計劃者總決賽結束,看你們意願,軍團也好,商政都好,我會安排下去,有實力的人為聯邦奉獻,我反而要感謝呢。”

楚霆將目光從於傾的臉上收回來的時候很亮,但看向元甲的時候又變得惶恐:“您這話說的,好像我這是討要什麽似的。”

“你的伴侶本就不該是普通人,放心吧,我會吩咐下去,妥善安排。”

楚霆像是得了承諾,笑的眉飛色舞,眼底還透出一絲得意的狡黠,對於傾說道:“我就說吧,說不定咱們是因禍得福,還不快謝謝總統閣下。”

於傾抿著嘴,看向元甲,正準備說話。

楚霆催促:“起來道謝啊。”

於傾站起身來,還往前走了一步,元甲看著突然上前來的人心裏一陣亂跳,林木的拳頭已經捏緊,但最後於傾也隻是鞠了個躬:“謝謝。”

“呆子!”楚霆占了便宜還賣乖,笑道,“您說的對,於傾都挺好的,就是偶爾犯傻。”

“哈哈哈,快別這麽說,計劃者比賽我也在看啊。”

“要說找伴侶,太油滑也不妥,過日子嘛,踏踏實實的就對了。”

“對,世間繁華,誰又能保證自己頂的住那些繁華盛彩。踏實的人,專一,專一才能夠成功,才是幹大事的人。”

元甲和林木這才終於打開了話匣子,一邊教導楚霆做人,一邊相互交談,時間一分一秒的流走,楚霆和於傾看著緩緩接近的時間,眼底漸漸浮現冷厲的白光。

終於,6789在耳邊說道:“數據複製成功,入侵倒計時,三分鍾。”

但元甲和林木這個時候突然安靜了下來,似乎突然覺得這個話題聊著沒意思,彼此對視一眼,元甲說道:“好了,也挺晚的了,都回去吧。”

於傾和仁霆微微蹙眉,但還是聽話地站了起來。

從這裏到門口不過十多步的距離,一旦出了這個門,元甲就藏在了龜殼深處,再想這樣見他,可就千難萬難。

仁霆絞盡腦汁,找出理由:“閣下,我們今天能暫時回去嗎?”

元甲揚眉,“怎麽?”

“宴會還沒結束,我們怎麽也是主人。”

“特殊情況,無妨。”

仁霆蹙眉,轉身正對元甲:“所以您還是不信我們嗎?”

元甲笑道,“怎麽這麽敏感,不要多想,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

“於傾在這件事最是無辜,受到的傷害最大,我做擔保還不夠嗎?閣下,我之前就想問了,您將我從乾炎軍調回來,安排這麽一個司令員的職位是什麽意思?父親讓我不要多想,聽您命令就是,但我心裏始終有個疑惑,希望您給我一個解答。”

6789在耳邊說道:“倒計時,兩分鍾。”

元甲開口的時候也收了笑:“這是工作上的正常調配,你是一名軍人,你要服從命令。”

“可是您把我從軍被幹統調到警衛係統,我這些年學習的都是如何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而不是警衛隊員,我甚至對這個領域完全不熟悉。”

“不熟悉,可以學。”

“閣下,我不懂,我認為學以致用才是正確的。”

“……”

元甲看他,隱約察覺出了不對勁兒。對方的質疑越來越尖銳,甚至目標直指他的計劃,這並不符合一名屬下的語氣,隱約已經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殺機。

“你先出去,不用質疑我,問問你自己,什麽才是你能夠拿出來的。”

仁霆不但沒有出去,反而朝著元甲那邊走過去。

“站住!”

“馬上停下!”

護衛隊衝上前來,將仁霆攔在了距離元甲五米外的距離。

6789說:“倒計時一分鍾。”

仁霆咬緊牙根,高聲:“其實不是您不信任於傾,也不是您要調查於傾,而是您不信任我楚霆,要調查我們楚家,對不對!”

元甲並不做聲。

林木不敢冒險,直接命令道:“先把他控製了!”

圍在仁霆一圈的護衛隊員聽命,兩個按手,一個按肩,這才將他壓住,甚至擔心不夠,將微型重力器拷在了仁霆的手腕上,專門針對SS級體質研製的五十倍重力,瞬間壓在仁霆的身上。

他脊背一彎,差點跪在地上。

轉眼間仁霆就被控製住了。

幹脆利落。

而且明顯的針對性很強。

元甲的眼球顫抖了一下,親眼看見仁霆被控製,就連於傾也被兩個S級護衛看守,不可能再有攻擊的能力,但他依舊感覺到不安,這個房間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窺視著,猶如實質一般,刺的他渾身又麻又痛。

“哼!”

不悅地哼了一聲,元甲一拍沙發扶手,本打算站起來,但突然又想到了什麽,起身到一半的時候又緩緩地坐了下去。

看見他坐下,仁霆的眼裏微不可查地閃過一抹失望。

林木冷聲叱喝:“胡鬧!你知道這是哪裏嗎?楚霆,你啊你啊!膨脹!竟然連總統閣下你都敢質問了?誰給你的膽子?”

仁霆抿緊嘴角不說話。

林木說道:“帶他下去。”

三個護衛推了仁霆一下,沒推動,使勁地推,也才推了小半步。

仁霆扭了扭肩膀,將按著自己的手甩開,然後看向元甲:“閣下,信任是相互的,當您給出足夠的信任的時候,我們楚家才能為你心甘情願的衝鋒陷陣。您二話不說將我調回來,我心寒,我父親,也心寒。”

這話說出,仁霆眼底閃過濃烈的情緒,這句話也確實戳到了他的傷口。

他不知道楚家哪裏沒做對,會被元甲這麽猜忌。要說他母親的身份立場,已經不是一年兩年,足足十年,元甲哄得他們楚家賣命,宇宙內外的出生入死,將聯邦的軍團體係從無到有製定完善,父親熬幹了多少心血,卻轉眼間就被一點點地架空,完全不講舊情,元甲這人狠毒的簡直讓人心驚。

6789說:“倒計時十秒。”

元甲的眼神漸漸冷厲,卻不是因為仁霆的質問,而是那鋒芒在背的危機感,他揮手催促:“夜深了,把他帶走冷靜一下。”

“閣下!”仁霆開口喊。

“這事明天再說。”元甲想要離開這個房間,防護罩讓他覺得還不夠安全,他想去更安全的地方。

“您不回答,我今天不走了!”仁霆耍賴。

6789說:“倒計時七秒。”

林木叱喝:“好了,楚霆,要是為了楚家好,你就閉嘴吧。”

仁霆抿嘴,倔強地看著元甲,最後有些艱澀地問了一句:“是不是……我們楚家知道的太多,您已經容不下我們了?就像當年對付宇泰元帥,如今也輪到我們楚家?”

“楚霆!”這句聲色俱厲的吼聲來自元甲,他氣的拍了沙發扶手,“什麽話你都敢說,你個小子……”

6789說:“倒計時四秒。”

仁霆高聲:“為什麽我不敢說,我已經豁出去了,你不給我們楚家活路,難道就不允許讓我們知道真相嗎?”

元甲深呼吸:“沒人給你們死路,是你們自尋死路。”

“閣下,先冷靜下來,夜深了,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候。”林木轉頭又高聲命令:“你們幾個站著幹什麽?把他帶走啊!”

6789說:“倒計時一秒……入侵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