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嫉妒(一更)

晚上的時候,祝餘給二潘打了電話。

二潘得了祝餘的叮囑,一晚上都黏著衛斂秋,晚上也睡在祝餘那間小房子裏。

接電話的時候聲音刻意壓低:“祝老大,衛哥睡著了,回來有點發燒,吃了藥,我還買了外賣,吃飽喝足睡的,放心。”

……

衛斂秋的事,晉川說辦,幾乎雷厲風行。

做生意的,誰沒有個漏洞或不足,而像費多文這樣動不動強迫人的,做的不能見光的事,一抓一大把。

這些事不上心的時候頗有些民不舉官不究,拉雜出來,卻也能要命。

不出十天,費多文就因為行賄、拖欠工人工資、涉嫌迷.奸等好幾個罪名被立案調查,每一條被舉報的罪名,都有實據可查。

費家人想花錢平事,發現怎麽都不好使。

慌了。

對症下藥的求到衛斂秋頭上,衛斂秋不為所動。

還要威逼利誘,晉川一露麵,費家人直接死心了,而且從想救費多文,變成了恨不能讓費多文死的遠遠的。

判刑的事沒那麽快,但可以想見,費多文要在裏麵呆十到二十年不等。

衛斂秋和晉川在學校外的咖啡館見麵。

晉川有些不忍,但還是實話實說,關於林追的妥協,還有那五百萬。

證據確鑿,林追的手機裏有兩條信息,是發給費多文的:“我答應。”“五百萬,必須一分不少。”

這是一件殘忍的事,但出乎晉川意料,衛斂秋居然沒哭,也沒發怒。

還給他鞠了個躬,然後拿林追的手機離開。

晉川看少年短短幾天就消瘦許多的背影,嘖了一聲“這小子!”跟了上去。

助理提醒:“老板,一個小時後您還有場會。”公司距離這裏可不近,巴巴的跑過來……

晉川:“廢話那麽多,跟上。”

打落牙齒和血吞,骨頭這麽硬的,他隻見過兩個人,上一個是周嘉榮,得去看看。

別做傻事。

醫院裏,衛斂秋將手機扔給林追。

林追腿骨骨折,一直在醫院,在陌生的保鏢給他轉病房並且將他看管起來,無論怎麽呼救都沒有人管,他就意識到事情壞了。

林追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之前聯係不上,也會擔心衛斂秋。

但在看到衛斂秋狼一樣的眼神時,就知道壞了,歎口氣:“你沒事就好。”

衛斂秋:“你承認了?”

林追躲開衛斂秋的視線:“不然呢,你看起來運氣不錯,怎麽,想讓我從窗戶裏再跳一回?”

不管怎麽樣,他的腿的的確確是受衛斂秋連累。

到這時候,無話可說。

衛斂秋站在那裏,眼睛通紅:“哥!”

像野獸垂死的哀鳴。

也隻這一句,讓開路:“你走吧,以後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恨嗎?

恨到想衝上去捅林追一刀。

可是他們之間十餘年的相識,不僅僅有恨。

更恨的是,以為會是一輩子的兄弟,沒想到以這種方式走到盡頭。

林追心頭一空,懊悔席卷全身:“小秋,我……你現在不是沒事麽……”

我們以後好好的,行嗎?

衛斂秋沒說話,也沒動手,轉身離開。

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走廊裏看到晉川,衛斂秋有些意外,但也不是特別意外,垂腦袋,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相。

晉川拍一把少年的後脖頸,沒好氣:“出息!”

這一句平平常常,但衛斂秋憋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有一天冬天,特別冷,孤兒院裏救濟用完了,棉衣不夠,暖氣也不熱……他抱我睡,棉衣給了我,自己凍得嘴唇都是紫的,大通鋪,第二天早上,同屋一個小孩被抬出去,說是心髒病發,其實是凍死的,那時候,我的身體比那個小孩還弱……怎麽就……”

怎麽就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晉川提起這些,大概是從來沒有人站在他麵前,天大的事抬手將就解決了,好像能撐起整個世界。

厲害到能讓人稍微軟弱一瞬間。

晉川捏了下眉心:“小孩,會喝酒嗎?”

衛斂秋明白他什麽意思:“會。”

晉川倚在牆上使喚他:“花貓一樣,洗臉去,然後跟哥一醉方休。”

等衛斂秋去洗手間,桃花眼中的歎息變成了陰沉,晉川溜達到關林追的房間,吩咐:“給他二十萬。”

林追一楞。

他猜測衛斂秋傍上了大人物,沒想到竟然是這麽俊美的一個男人。

二十萬……他的存款也沒這麽多。

可是,為什麽?

林追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門口那個男人,平靜的下了第二條命令:“不是要跳窗,扔出去!”

救命之恩,陷害之恨,就此了結。

還是二樓,林追本來固定好的那條斷腿二次受傷,再也無法恢複如常。

晉川猶自不解恨,嗤一聲:“什麽玩意兒!”

他大爺的,想想都後怕。

費多文那個混賬,曾經將一個小男.孩玩到殘廢。

想想好好一個長腿小狼崽被玩殘廢,還是算了,想當殘廢的人多呢,眼前這個不就是。

……

衛斂秋對酒吧很熟悉,但都是跑腿的,還沒有正經的當客人一樣喝過。

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是醉了。

他醉了也克製,就是往晉川那邊靠了靠:“晉哥,我以後一定報答你。”

再多的話,說不出來。

反正就是會報答,拿命報答也行。

晉川沒喝多少,盡支下頜給衛斂秋倒酒了,隨口道:“行啊,以身相許,幹不幹?”

他沒壞心,也沒想歪,就是聲色場所晃悠的多了,撩閑。

說出口,看衛斂秋直愣愣盯自己,像是被嚇到僵硬,心道壞了,擺擺手:“玩笑話,不用當真,我喜歡身嬌體軟的,你這種,啃不動。”

衛斂秋沒說話,眼睛都一眨不眨。

他在認認真真的思考晉川的話,然後慢吞吞說:“晉哥,你真帥。”

其實不僅僅是帥。

之前千頭萬緒堆上來,知道晉川好看,但也沒有細看過,現在迷離燈光下,青年眉羽修長眼波瀲灩,一舉一動都賞心悅目,像畫裏的美人,妖精變得那種。

又搖頭:“可是,我不喜歡男人,我……我給你打工行不行,你每個月給我個生活費就行,其他的收入都給你,你說個數,我還,我什麽時候去你公司報道?”

本來就不是同.性.戀,這次出了事,對同性之間……真是懼了。

晉川看的出來,眼前這個少年經曆雨雪風霜之後,並不是老實,隻是在覺得能夠信任的人麵前,會坦誠的劃出自己的底線。

底線之上,真是掏心掏肺。

坦**的讓人驚豔,然後無端端生出些不甘似的逗弄。

來勁了:“那我非要睡你呢?”

衛斂秋搖頭:“不行,我答應餘兒了,不□□,要堂堂正正,過不下去就找他,他養我。”

他似乎想到什麽極暖心的事,笑起來。

晉川有點酸溜溜的嘀咕:“還挺聽話。”

也不逗他了:“不睡就不睡,拉倒了啊,還喝不喝?”

衛斂秋點頭:“喝!”

……

祝餘這裏,幾乎每天都給衛斂秋打電話。

知道衛斂秋要退學,急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還有一年就考大學了,眼看康莊大道在前麵……

晚上,兩個人在小房子碰頭。

吃的火鍋。

祝餘沒什麽胃口,因為清楚衛斂秋有多倔。

其實說倔也不對,就是主意拿的硬,這一點和他像,決定什麽,誰都拉不回來。

可是,不上學幹什麽?

當明星,當明星能有上學重要?

衛斂秋剝了隻大蝦,放到祝餘碗裏:“我這人沒什麽出息,就想吃飽穿暖有錢花,晉哥是個好老板,我想試一試。”

他的成績很好,即使經常打工也能穩定在年紀前十,可是上學出來不一樣要打工掙錢養活自己。

祝餘:“你沒有特別想做的事嗎?錢不夠,我有,你以後還我不就行了,別扭什麽?”

他還在為衛斂秋當時寧願賣身都不找自己而有生氣。

盡管心底深處想過,要是當初被逼迫的是他自己,大抵會走上差不多的路。有時候,並不是關上門會發現一上窗。

人在絕路,哪那麽容易柳暗花明。

尤其是自尊心強的人,更容易一些不歸路。

衛斂秋笑了下:“沒有,我沒有理想,要是銀行卡有一個億,立馬吃了睡睡了吃……我真的想好了,我想用容易的方式在這個世界上活。”

他對學曆沒那麽看重,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自己,隻是一次又一次被命運戲弄,怕了。而且也不想欠太多人情,想和喜歡的朋友平等輕鬆的來往。

早已累到極限,而費多文的事,不過是壓倒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祝餘沒有說服衛斂秋,最後建議:“現在娛樂圈的門檻也高,你要不然可以休學一年,該工作工作,明年考一考大學,電影學院的文化課要求不是特別高,你可以的,給自己一個機會,行嗎?”

衛斂秋說會認真考慮。

祝餘也沒再催。

以成年人的角度來說,祝餘覺得讀大學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不僅僅是為了文憑,一個人所見所聞所思,都會在大學的得到升華。

他不想衛斂秋錯過。

但如果衛斂秋堅持,祝餘也不會反對。

人的路是自己走的,再說了,將來要再想讀,現在國.家政.策這麽好,撿起來再考也行。

祝餘沒有在小房子留宿,他答應過大佬,但凡在京市,肯定回家睡。

下樓,就看到熟悉的車在樓下。

回家的路上,祝餘說起衛斂秋決定不讀書的事。

心裏受到不小的震動。

他一直以為沒有讀完書是自己的遺憾,但說喜歡讀書,是真心的,還是因為失去的東西,被美化的太過了,卻不大肯定了。

如果再來一次,考大學他會選擇什麽?

還是當鹹魚嗎?

如果不曾那麽辛苦的演戲,也許也不會執於當鹹魚,那真正喜歡的又是什麽?

祝餘暫時沒有答案。

他困惑,並沒有注意到開車的人眸色沉沉。

回到家,周嘉榮直接去了書房。

還反鎖了門。

尾巴一樣跟過去的祝餘直覺不對,拍門:“周叔叔,你要不要換鞋?”

很快手機收到周嘉榮的信息:“有急事,自己去玩。”

祝餘:“……”

隔一個門板,還要用手機交流?

在門口蹲了一會兒,聽不到什麽動靜,跑去把拖鞋拿過來放在門口,然後回臥室了。

書房,周嘉榮眸光內斂,周身氣壓極低。

他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想親他,想抱他,遠遠不止如此。

可是那小崽子的注意力,全在別人身上。

昨天還詢問自己的意見,看有什麽辦法能在監.獄使使勁,讓那個費多文第三條腿永遠都不能用。

為那個姓衛的小子做到這一步,還巴巴跑過去,房子也讓給人住,還承諾要養他,下一步還想做什麽?

善良又節儉的人,變得報複心強,變得大方,可改變不是因為他周嘉榮,是為了個年紀相仿,誌趣相投的別人!

哪怕周嘉榮數次確定,祝餘看衛斂秋的眼神並沒有別的意味,但還是嫉妒的發狂。

可是那個小崽子,有什麽錯

哪怕他永遠都不會喜歡他,又有什麽錯?

兩個小時後,周嘉榮已經平複了心緒。

他是個成年人,有成年人處理情緒的方法,不會將毫不知情的,對他依賴和信任的少年置於狂風暴雨之下。

開門,看到地上的拖鞋。

心一下子就軟了。

他什麽都不知道,既聰明又笨拙,像個呆呼呼的小狐狸。

祝餘在看書。

看不進去,總是在想衛斂秋的事。

一抬眼看到站在門口的周嘉榮:“周叔叔,你忙完啦?”

周嘉榮頷首,又問:“家裏治頭疼的藥在哪裏?”

祝餘騰就站起來了,跑過去問東問西,他上輩子在劇組混,咖位小的時候又不能隨便請假,小病小災自己就能治療。

常用藥怎麽吃,都不用看說明書。

周嘉榮隻說可能是被冷風吹了,吃藥睡一覺就沒事。

祝餘看周嘉榮上床。

還湊近了額頭貼額頭感受對方的溫度,的確有一點熱,但不明顯,跑去熬薑茶,比吃藥強多了。

他沒讓周嘉榮下.床,一個人跑來跑起,忙的四腳朝天。

這一折騰,就到晚上十點多。

周嘉榮喝了薑茶,出了一身汗,想去洗澡,結果被駁回。

他很愛幹淨,覺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看小崽子占據另外一半床緊張的盯他,又覺得真是種甜蜜的煩惱。

看祝餘困的眼淚汪汪,隨口道:“應該沒事,你上次晚上發燒,倒真的很凶險。”

祝餘緊張起來:“你別亂說!”

本來都準備一會兒要沒事就回去,聞言就不走了:“我守你,一定沒事。”

其實周嘉榮一個大男人,喝醉了守也就算了,連發燒都沒有的個疑似感冒,根本用不這麽一驚一乍。

可祝餘總記得周嘉榮上次受傷的樣子。

打從那以後,大佬無堅不摧的濾鏡碎了一滴,就格外關切。

周嘉榮將自己的枕頭往大.床中間挪了挪,就好像要霸占整張床:“隻是我如果真的感冒,會傳染你……回去睡吧。”

下一瞬,被窩就鼓起來。

少年鑽進他被窩,背過身去,仿佛困到極點,含含混混的道:“我困了,周叔叔晚安。”

論耍賴他是專業的,說不走就不走。

腦袋還往後一蹭,如願枕到了中間那個枕頭的一個角角。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雙更,驕傲叉腰~【下一更大概是晚上六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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