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來到客棧的第039天

客棧這條街需要通行證才能進來,這隻貓能出現在這裏,肯定不是外來貓。

小絨團窩在路濯懷裏,身上被冰冷的雨水浸透,瑟瑟發抖。

路濯抱著它上樓,打算給這隻團子洗一個熱水澡,小貓乖巧得很,不躲不掙不吵不鬧,安安靜靜任路濯擺弄。

洗到一半,路濯發現這隻小絨團其實不是什麽小土貓,它背上有兩個小小的翅膀,貼在那裏很難看出來,隻有上手觸碰和它自己揚起來的時候才能看到。

應該是誰家偷偷跑出來的幼崽吧?

找不到它家長一定很著急。

想到這裏,路濯加快速度,把小崽崽洗好吹幹,拍了照片發到了和藺辛幾個人的私聊小群裏。

【山海客棧養崽小分隊】

小路同學從不咕咕咕:我撿到一隻幼崽,大家知道是誰家的嗎?

小路同學從不咕咕咕:[小土貓浴室濕身照][小土貓端坐照][小土貓癱倒照][小土貓揚翅膀卷尾巴照]

一連好幾張照片,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記錄了小土貓的模樣,尤其是癱倒那一張,還能看到小貓腹部上有一點白絨毛,正好是心形。

小土貓:[連絨毛都是愛你的形狀].jpg

客棧幾個人還沒回來,正冒著雨在外麵找窮奇,聽到提示音低頭看過去,瞬間瞳孔地震。

這不就是他們在找的窮奇嗎?!

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小了?!

幾個人有點懵,一時間都忘了回消息,而另一邊,雖然沒收到他們的回複,路濯還是自己把小土貓的物種猜得出來。

《山海經·海內北經》:窮奇狀如虎,有翼。

特征太過明顯,路濯找到妖怪局那本百科全書看了一下,窮奇那一頁的配圖按比例縮小之後,差不多就是麵前這隻小土貓的模樣。

再加上小貓出現就在窮奇消失之後,那這個可能性就更高了。

“你是窮奇嗎?”路濯摸摸小貓的翅膀,問他。

窮奇:“……”

窮奇在地毯上癱成一團貓餅,決定裝作聽不懂,它隻是一隻平平無奇的小貓咪罷遼。

開玩笑,他堂堂窮奇,上古四凶之一的凶獸,被煞意入侵到化為幼體不說,還被擋在客棧門外被雨淋了那麽久,這麽丟人的事情他能認?

說出去以後還混不混了?

窮奇趴在地毯上決定把裝傻這件事貫徹到底,咕嚕爬起來用一雙圓溜溜的貓貓眼看著路濯,還軟乎乎地喵了一聲。

可愛暴擊。

窮奇在這邊賣萌裝小貓咪,另一邊,藺辛幾個人也回來了,進客棧第一件事就是上樓去找窮奇,打算把這隻喜歡搞事的妖怪抓住揍一頓再說。

幾個人浩浩****上了五樓,看到路濯家裏沒人,轉而去了陸封識的房間。

剛進去,就看到窮奇正在那裏和橘子柚子一起玩毛線球,整隻絨球可可愛愛,看起來和普通的小貓咪沒什麽區別。

藺辛:“……”

這個戲精。

窮奇這時也看到了他們,爪子按著毛線球瘋狂朝這邊使眼色,意思是讓他們不要在幼崽麵前拆穿自己,保全他作為凶獸的尊嚴和體麵。

畢竟過段時間還是會變回來的,他想讓幼崽對他的第一印象是威風凜凜的窮奇,而不是一隻被雨水淋得濕漉漉的小菜貓。

就你這種喜歡搞事妖怪也好意思談體麵?

藺辛冷笑一聲,剛要說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嚶嚶嚶的哭聲,和陸吾假哭的時候很像。

他回頭看陸吾,昆侖山大王攤手搖頭,一臉無辜。

差不多同一時間,臥室的門被打開,嘰嘰飛了進來,身後跟著一隻看起來和烏鴉很像的鳥,那種嚶嚶嚶的聲音就是它發出來的。

這是夢魘。

沒了鬼影和黑霧的加持,它看起來沒了之前那種恐怖的感覺,連那隻猩紅的獨眼都靈動了不少。

夢魘已經簽了契約,在契約結束前活動範圍隻能在客棧和客棧往外十米之內,這十米本來都是不該有的,考慮是到它偶爾兼職店小二的時候要去外麵接客人,小藺道長才不情不願的給它加上了。

這隻夢魘真的好煩,之前鬼哭聲那麽難聽,現在又嚶嚶嚶個沒完沒了。

還是欠打。

藺辛眯眼看著夢魘,打它的心蠢蠢欲動,而夢魘危機意識很強,瞬間就察覺到了。

“你你你你想做什麽?你不能打我的呀。”夢魘用翅膀捂住自己,話說得委委屈屈,“我還沒有成年的呀。”

聲音甜甜的,很像撒嬌正太,放在一張黑漆漆的烏鴉臉上不是一般的違和。

藺辛皺眉:“你說話就說話,能不能不要每一句話後麵都帶個呀?這讓我很想打你。”

“那我控製不住的呀。”夢魘頓時更委屈了,“我們整個族群都是這麽說話的呀。”

藺辛沉默幾秒,提起桃木劍:“我說你能控製,你就能控製。”

夢魘頓時慫了,委委屈屈應了下來:“好嘛。”

這次沒有帶呀,但是聽起來好像沒好到哪裏去,甚至更糟糕。

“……你還是別改了。”藺辛揉揉眉心。

“真的呀。”夢魘造作地扭了一下,“我就知道你們是好人,不會為難我的。”

而它口中的好人當即就想提著桃木劍把它捅到對穿。

他懶得和這隻烏鴉說話,重新看向窮奇,後者沒繼續和橘子柚子玩毛線球,現在窩在路濯懷裏,眯著眼睛好不愜意。

“……”真不要臉。

“小路你放下它。”藺辛沒好氣地說,“是不會走路嗎?一直窩在你懷裏算什麽事。”

“沒事的,它也不重。”路濯笑笑,“小掌櫃,我看它和書裏的窮奇長得挺像的,就是小了一點……這是窮奇嗎?”

藺辛似笑非笑地看向窮奇,後者緊張極了,在他看過來的瞬間直起身,抬著兩隻小貓爪不停朝他拜著。

雖然知道麵前這隻可愛的小貓實際上是個倒黴玩意兒,但藺辛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刻他還是心軟了。

算了算了,不就是麵子,照顧一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小藺道長很沒原則的認下了這事,沒拆穿他:“不是窮奇,就是隻走丟的幼崽,家長我已經聯係上了,但他們上午出去旅行了,歸期不定,所以拜托我們先照顧這幼崽一段時間。”

丟下幼崽自己出去旅行,這家人好不負責任。

路濯揉揉小貓咪:“那它是什麽物種?”

“物種就是隻平常小土貓,至於名字……”藺辛微微一笑,“你叫它富貴兒就行。”

這其實是他原本想給柚子用的名字。

窮奇:“……”

去你的小土貓!去你的富貴兒!

藺辛完全不在意他的怒視:“小路,這隻貓能不能先放在你這邊養著?客棧隻有你一個人有養貓的經驗,我們來的話怕不小心給養死了。”

其實是怕不小心打死。

畢竟窮奇的性格實在是欠欠的。

家裏已經有兩隻貓了,路濯不介意再多一隻,而且富貴兒性格也不錯,和橘子柚子相處得很好。

“可以的。”路濯答應下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它的。”

其實也不用很照顧,隨便喂兩口能或者就完事兒。

藺辛想這麽說,但忍住了:“行,我看這貓也挺黏人的,你幹脆走哪兒都帶著好了。”

小掌櫃做這樣的決定是有原因的,一來路濯能鎮煞,對窮奇的恢複和煞意的穩定都有好處,二來窮奇這隻打架狂魔戰鬥力還可以,真遇到什麽事還能護一下幼崽。

雙贏,完美。

小藺道長很滿意,看到窮奇這副小奶貓的樣子也覺得有點好笑,打算回去給自家男朋友也分享一下。

他們要走,夢魘自然也要跟著,但後者不樂意。

“也把我留下吧。”夢魘撲閃著翅膀飛到路濯麵前,眼巴巴地看著他,“我可以保護你的呀!”

他很喜歡幼崽身上的氣息,聞著通體舒暢,和客棧這些隨時都有可能打他的人相比,他自然更想待在路濯身邊。

“就你?”小藺道長很是不屑,“一個戰五渣拿什麽保護小路?”

“你這個人說話就說話,怎麽還搞人身攻擊的呀?”夢魘哼哼唧唧,“雖然我打架不怎麽厲害,但是我能預感惡意和危機,在逃跑這方麵的造詣也是很高的呀,打不過的話我能帶著他跑嘛。”

雖然不太待見夢魘,但這話藺辛還是認同的。

“那你以後就跟著小路。”

夢魘敏銳捕捉到了以後這個關鍵字眼:“意思是我不用跟食夢貘一起了嗎?”

“那還是用的。”藺辛無情打破它的期望,“上班時間和它一起,下班了就過來陪小路,要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而且沒有工資的那種。”

是的,夢魘在山海客棧上班沒有正式編製就算了,連一分錢工資都沒有。

無情資本家。

藺辛沒有心。

但夢魘沒有選擇,隻能應下這份不平等契約,點點頭:“好的嘛,我聽話就是了呀。”

藺辛實在聽不慣它說話,學著陸封識那樣高冷嗯了一聲後就先離開了,陸吾幾個人過來和路濯說了幾句話後,也一同離開,房間裏便再次靜了下來。

路濯給在玩耍的三隻貓咪放了幾個新玩具,有些緊張地看向夢魘,沒說話。

雖然夢魘現在的模樣沒有早上恐怖,但路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怪物,還是有點怕的。

“你別怕我呀。”看出路濯的恐懼,夢魘委委屈屈說,“我隻是喜歡循環別人的噩夢嚇人,沒有害過人的,不然藺辛他們早就把我打到魂飛魄散了,至於早上對你……”

這件事夢魔無法解釋,隻能道歉:“我不是有意想傷害你的,就是你太甜了,我一下子沒控製住……但你現在不用擔心,我簽了客棧的契約,不會傷害這裏的任何人,連夢境都不會影響。”

說完用翅膀拍了拍胸,表示自己是很可靠很值得信賴的。

路濯看著,漸漸放鬆了下來,除了因為客棧的契約保護外,也是因為後來夢魘又說了一句話。

“再說你怕什麽嘛,我又打不過你,現在爪子還很疼呢。”

這話讓路濯心裏最後一點懼怕也消失了,他笑起來:“好,那我以後怎麽稱呼你?”

“我叫魘九九,因為我是我們族群誕生的第九十九隻夢魘,你叫我小魘就好啦。”夢魘快快樂樂報上自己的名字,又問他,“那你呢?你叫什麽名字呀?”

路濯朝它笑笑:“我是路濯。”

“那我也和藺辛他們一樣叫你小路好啦。”

“好。”

路濯應下,一邊和夢魘說話,一邊把變溫的毛巾重新浸過冷水,給陸封識敷了上去。

他照顧人照顧得很好,夢魘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好奇:“你和燭龍什麽關係呀?”

“是朋友。”路濯說,想了想又補充,“很好的朋友。”

“隻是好友?”夢魘不信,他進入過陸封識的夢境,知道他看到路濯墜崖的時候有多崩潰,隻是朋友的話,至於這樣嘛?

夢魘覺得不至於,陸封識當時的情緒不像是失去朋友,更像是失去心上人。

但路濯也不是那種會騙人的崽,夢魘想了想,覺得應該是幼崽年齡小,對這些事情還不懂,所以沒意識到的緣故。

年輕人不行啊。

還是讓夢魘哥哥來教教你吧。

想到這裏,夢魘撲閃一下翅膀,語重心長地開了口:“小路啊,我覺得你得好好思量下你們倆的關係,我不知道別人還不知道陸封識嘛,就他那個夢,我給你說,你在他心裏絕對不隻是朋友,而是心——”

後麵的話沒能說出來,在這裏突然停下。

因為夢魘看到了陸封識。

他在暮色裏醒來,蒼藍的眼睛像是一汪埋藏冰刺的湖水,此時越過路濯,正冷冰冰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