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柯一愷靠著自己的一身gay氣保住了性命, 付錢的時候原本想講價,被肖司明看了一眼後,脖子一縮, 慫慫地打了五萬塊錢。

收到錢到賬的短信, 肖司明心情輕快了很多,手機揣進兜就招呼阮陽:“回去了。”

阮陽指了指正趴在501門上的衛瑄,猶豫道:“衛哥好像還有事要做。”

他語氣這麽猶豫,是因為衛瑄此刻簡直像個變態。

“阿姨,阿姨!”衛瑄趴在門板上,試圖往門縫裏擠:“姐姐下次什麽時候來?我能過來給姐姐燒點紙錢嗎?”

肖司明:“……”白癡。

他冷漠道:“隨便他, 讓他自己走回去。”

最後還是三人一起打了輛車回去。

車內放著舒緩的情歌,阮陽和肖司明坐在後座上, 衛瑄坐在副駕駛上,默默地擦眼淚, 悲傷的情緒從他身上飄出來,在情歌的加持下, 很快傳遍了車內每個角落。

司機大叔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看了衛瑄幾眼, 心說這小年輕這麽傷心, 大概是失戀了。

司機貼心地遞過去一包紙巾, 打破了車內的沉默:“小兄弟, 失戀了?”

衛瑄接過紙巾抽抽搭搭:“是啊,一早上失戀了兩次。”

司機大叔:“……”

他心說小兄弟你這效率好像有點高啊,但見衛瑄如此傷心,隻能在心裏腹誹,同時貼心地將舒緩情歌換成了電台廣播。

這會兒正是早高峰,電台廣播正在播報早間新聞。

女主持人聲音甜美地為大家播報近日H市某4A級景區發生命案, 死者均是登山愛好者,被發現時死狀詭異,目前凶手仍在追查中,提醒廣大市民出行注意安全,不要單獨外出,更不要去人煙稀少的地方遊玩。

阮陽聽著廣播,覺得這事還挺嚴重的,正準備掏出手機查查是哪裏發生的命案,就聽失戀男子衛瑄問他:“小陽,你剛失戀的時候是怎麽走出來的?”

阮陽:忽然被cue.jpg

他一愣,下意識就朝肖司明看了過去,發現肖司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居然也同時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阮陽從那道眼神中解讀出一個信息——他衛哥大概給他拋了一道送命題。

肖先生今天對他的關注似乎比以往要多。

阮陽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下一秒在三雙耳朵的期待下緩緩開口:“就……”

肖司明看了過來,同時在內心掏出了記仇的小本本,考慮今晚去吞了阮陽那個劈腿的前男友的可行性。

“就這麽走出來了啊,我沒怎麽傷心的。”阮陽答得很自然,“我和他不是一個專業的,開始是因為他人很好,後來正好遇上考試月,沒時間約會……前前後後在一起還不到一個月呢。”

在一起之前那渣男確實表現得很好,對他噓寒問暖,每天捧著書一副積極向上的樣子約他去圖書館。

不過後來就原形畢露了,被阮陽的室友撞見和女孩子在KTV舉止曖昧,還囂張地表示這都是因為阮陽從不跟他親近。

室友當時很生氣,阮陽卻很快就平複了心情。

他甚至還有些慶幸這事發現得早,自己還沒來得及投入進這段感情,雖然被渣男騙了,倒也沒損失什麽。

阮陽回答完又下意識地朝肖司明看了過去。

隻見肖先生此刻望著窗外,眉頭微皺,不知道在想什麽。

好帥一朵高嶺之花。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回過神來,衛瑄還在前麵抽抽噎噎:“唉,那你時間短,不像我……”

阮陽忍不住安慰他道:“反正彭薇現在不投胎,你可以去冥界看她啊。”

衛瑄更悲傷了:“我現在想去也去不了嚶嚶嚶。”

話音剛落,司機猛地給他們來了個急刹車。

阮陽猝不及防身體向前衝,幸而肖司明眼疾手快地伸手擋在他身前,這才避免了腦袋跟前排座椅親密碰撞的慘劇。

衛瑄有安全帶的緩衝,腦袋差點磕上去,一口氣卡在喉嚨裏咳了半天。

“小、小兄弟,”開車的司機看上去卻是最慌張的那個,“失戀是一時的,人生還很長遠,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衛瑄想說我什麽時候想不開了,突然想起他跟阮陽的對話,張了張嘴,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後半段路,司機一直在旁敲側擊地開導衛瑄,試圖挽救一條年輕的生命。

衛瑄內心泫然欲泣,可是在司機一盆又一盆心靈雞湯的澆灌下,完全悲傷不起來。

下車後他腳步虛浮地往別墅裏走,莫宇皺著眉看了眼他的背影,問肖司明:“你們去幹什麽了?”

肖司明說:“接了個委托。”

莫宇點了點頭,心說這趟應該是遇上什麽厲鬼了,因為每次肖司明在外麵吃了個爽回來就會這樣,整個人容光煥發。

他完全沒想到,還有一種容光煥發是來自心理的滿足。

“喂。”

阮陽正準備進家門,就聽莫宇叫住了他。

“宇哥早!”他打了聲招呼,有些疑惑,莫宇一直對他愛答不理來著,叫住自己有什麽事嗎?

隻聽莫宇幽幽地道:“你父母過來找你了。”

阮陽:“?”

他一愣,就見自己的爸媽從別墅裏走了出來。

阮母很緊張似的,在見到他的一瞬間,臉上的急迫終於褪去不少,換上了擔憂的神情,快步走過來。

阮陽看看她,再看看跟在她身後同樣擔憂的阮父,輕聲問:“媽,你們怎麽過來了?”

阮母說:“你一直不回家,我們擔心啊!”

離阮陽上一次回家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

肖司明這邊雖然不需要加班,但是工作時間不確定,基本上是什麽時候生意上門了就什麽時候工作。

阮陽搬家第一天就把別墅地址和照片一並發給了父母,但阮母怎麽看都覺得不對勁。

什麽工作啊,一個月三萬工資不說,還提供這麽好的住宿條件。

阮母和幾個親戚們閑聊時說起兒子的近況,原本隻是隨口一說,結果大家反應都很大,一個個都跟她說要小心一點,別是被人騙進了什麽傳銷組織。

夫妻倆越想越擔憂,於是兩人一合計,今天一大早就搭車過來,決定親眼看看。

阮陽撓了撓耳後,有些不好意思。

阮母摸摸他的胳膊,確認孩子沒瘦,甚至臉上氣色比之前還要好,這才放下心來。

房子是真的,同事看著也不錯。

但是想起剛剛在玄關處看到的錦旗,夫妻倆麵色都有些複雜。

“天下第一道,捉鬼先鋒人”是個什麽鬼啊!!

阮陽給爸媽介紹起了肖司明:“這是我們老板。”

阮母打量了一眼阮陽身後看上去最多不過二十多歲的肖司明,心說好年輕啊,光看外表真是一表人才。

但一想到這樣英俊的年輕人居然有可能是個邪教頭目,阮母的內心就更加複雜了。

她拉過阮陽的胳膊,低聲道:“你跟媽過來,媽有話想跟你說。”

阮陽看看肖司明,一頭霧水地被他媽拉到了一邊。

“你跟媽老實說……你是不是搞邪教了?”

阮陽:“??”

阮陽很納悶,覺得爸媽今天奇奇怪怪的,忍不住偷偷觀察起了他們的麵相:“沒有啊!”

他們還打擊邪教了呢。

阮母明顯不信,甚至懷疑孩子已經被洗腦。

她小心地瞥了瞥不遠處眉頭微蹙的肖司明,聲音壓得更低了:“你把這工作辭了,聽媽的,回去考個公務員正正好。”

阮陽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阮母:“!”

阮陽一直很聽話,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直接地拒絕自己。

果然是因為邪教洗腦吧!

阮父阮母對視一眼,點點頭,阮母悄悄從兜裏摸出手機,決定實行最終方案——報警。

然而這電話還沒打出去,警察先一步到了。

是李隊。

李隊從車上下來,四下張望,看到肖司明之後眼神一亮。

阮母原本看到警察很緊張的,以為自家孩子就要因為搞邪教被警察帶走了,正慌亂著,沒想到李隊張口第一句就是:“師傅,您在就好,我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解決,不知道你們今天有沒有時間?”

阮母的頭上當即多了幾個問號,她迷茫地看向李隊那邊,語氣中帶著幾分對人生的懷疑:“……是警察嗎?”

李隊作為曾經的唯物主義擁護者,來這趟之前已經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

然而被阮母這麽一問,他還是有種本能的羞愧——作為人民警察,他居然有一天要向玄學大師求助!

太羞愧了!

因此頂著阮母迷茫的視線,他此生頭一回選擇含糊其辭地支吾了幾聲,轉身繼續對肖司明道:“最近局裏有個案件頗為棘手,死者的死因都比較……奇特,上頭請了些能人異士協助調查,可以的話,我也想請求你們的幫忙。”

有死者,還不止一位。

這次應該不會再像結錯陰親那樣鬧個大烏龍了。

肖司明朝阮母那邊瞥了一眼,在未來丈母娘懷疑人生的注視下,不動聲色地挺了挺脊背,將世外高人的氣質拔到巔峰,淡然吐出兩個字:“可以。”

阮母看向自己的兒子,臉上的神色是顯而易見的複雜。

她跟丈夫對視一眼,偷偷交流:“怎麽回事啊?這不會是特地請的托兒吧?”

阮父打量了李隊一眼,搖搖頭坦誠道:“不像。”

也是,他們今天突然過來,連阮陽都沒事先通知過。

難道,這真的是能驅鬼的大師?

且不說夫妻倆是如何地懷疑人生,阮陽已經在爸媽臉上看出了幾絲黑色的煞氣,以及兩人的右邊眉頭均有一道筆直的豎紋。

對應書上的知識,爸媽今天可能會遇到車禍。

他大驚失色,怕自己看得不準,急忙丟下一句:“媽你等一下。”

阮母就看著自己的兒子兔子似的跑到肖司明跟前,麵色慌張地不知道跟肖司明說了什麽,肖司明朝他們走過來,打量了幾眼,說道:“你沒看錯,不過不用擔心,一會兒我讓莫宇開車送他們回去。”

阮陽鬆了口氣,安心不少:“謝謝肖先生。”

阮父阮母被神神叨叨的兩人搞得都有些不明覺厲,然後就聽兒子叮囑道:“媽,你們今天回去千萬別再出門,就待在家裏哪兒也別去。”

阮母猶豫道:“你爸晚上還要開車……”

阮陽一著急,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強勢:“那也不能去!明天再去。”

夫妻倆拗不過他,最終隻能應下:“好好好,知道了。”

阮陽原本還想多叮囑幾句,但是李隊還在邊上等著他們,於是隻得目送爸媽坐上莫宇的車:“你們回去吧,我過幾天就回家。”

*

夫妻倆被送回家後,還真的沒再出門。

倒不是因為阮陽的叮囑,而是阮父臨時接到同事的電話,說明天有事,想跟自己換班。

阮父人很好說話,當下就同意了。

夫妻倆在家待了一天,下午跟樓下鄰居打了會兒牌,晚上阮母弄了幾個小菜端上桌,阮父一邊嚼著花生米一邊看電視上的晚間新聞。

阮母用筷子敲了他一記,沒好氣道:“你怎麽一點不關心你兒子?”

阮父樂嗬嗬道:“這不是看過了嘛,沒什麽問題啊。”

阮母斜了他一眼,端著飯碗,嘴裏仍嘀咕道:“我還是覺得不對勁,什麽驅邪抓鬼,那不就是神棍嗎?”

她心裏還是希望阮陽能考個公務員,踏踏實實的鐵飯碗。

正嘀咕著,就聽阮父的聲調一變:“你快看!”

阮母沒好氣地說:“看什麽?”

她一抬眼,隻見電視上的晚間新聞正在播放今天上午在臨輝路的一起車禍事件。

XX路公交車司機因疲勞駕駛,誤把油門當刹車,雖然反應及時,但車頭已經牢牢撞在了欄杆上。

幸而當時車上沒什麽人,為數不多的乘客中有兩名受了輕傷,開車的司機則重傷送往醫院搶救。

那輛XX路公交車,正是他們回家必乘的公交,而且那班車一共隻有三班輪流,也就是說他們今天坐公交回來的話,出事的可能性很大。

阮父阮母同時想起了今天神神叨叨地叮囑他們不要出門的兒子,以及特地為他們安排了專人接送的肖司明。

這條新聞讓他們看得傻了眼,兩人扭過頭看著對方,麵麵相覷。

半晌後,阮母道:“好像……有點準……”

阮父道:“說不定那什麽事務所還挺靠譜的呢……”

說罷,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兩個踏踏實實了一輩子的唯物主義者,此刻深刻地感覺到自己正站在唯物和唯心的邊緣,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