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寂寞生長
聖樓集團, 會議室。
每月的月例會是古冠玉最難熬的時候。
他實在沒有耐性聽每位部門經理和分公司總經理做工作總結，尤其和他不相關的項目。這群人大概就不懂言簡意賅這個詞的含義，一副要講到地老天荒的模樣。
古冠玉看了眼身旁的王鵬 ，他就想不明白, 這人是如何始終能保持專注狀態聽發言, 還能切中要害提出見解。反觀自己, 都快神遊太虛了。
古冠玉認為，時光不該如此荒廢，與其保持肉體靈魂相分離的狀態，不如找點正事做, 比如——刷論壇。
古冠玉偷著將電子虹膜放入眼中，登錄論壇。
首頁一個熱帖很快吸引他的注意。
《我他媽不會告訴你我馬上就要和樓元帥並肩而戰了！！！》
這整個聯邦姓樓的元帥，也隻有老大的大哥了。
古冠玉點進帖子, 一目十行刷起來。畢竟標題帶了樓景明，這帖子的風格可想而知，絕不是什麽正經的軍事討論。樓景明雖無樓開墨那般顏值逆天，卻也是卓爾不凡，足夠讓男女比例失調的軍事貼達成“婦女能頂半邊天”的成就 。
古冠玉在一堆花癡讚歎和迷弟膜拜中, 大概提取了相關信息, 然而刷到一半, 照片中忽然出現一張熟悉的臉。
“臥槽。”古冠玉脫口而出。
正在高談闊論996工作製必要性的人事經理一怔，有些怯意的看著古冠玉，以為這位古公子對自己的提議有異議。
“沒事，你們繼續。”古冠玉忙打哈哈, 而後非常專注的繼續刷帖子。
一個半小時後，會議結束 。
在眾人退出會議室後，王鵬直接踹了古冠玉一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家夥又趁開會玩鬧了。”
古冠玉正看到白廷駕駛銅車大戰蟲族階段，正是緊要關頭，索性不搭理王鵬 。
王鵬納悶：“這家夥中邪了？”
程智：“中邪的古少爺需要王子的吻來喚醒，既然這沒有王子，要不王鵬代替一下？反正就差一個字。”
王鵬不甘示弱：“程智和弱智還隻差一個字呢。”
兩人的互損剛起頭，就被古冠玉終結了。
“臥槽，白老板真帥！”
他們認識的叫白老板的合作方真不少，但能成功讓他們心底一顫的白老板，很顯然隻有一位。
很快，古冠玉將帖子分享至四人小群。
幾人通過陸陸續續的照片和斷斷續續的視頻，大致還原了一場危機和應對。
古冠玉：“那陶俑到底什麽鬼哈哈哈。”
王鵬：“白老板將蟲族融合的技能，到底什麽情況？”
程智：“白老板不是有傳說級異獸嗎？為何不派出來？”
古冠玉：“可能白老板認為還不值得傳說級異獸出場，他一人就能搞定！忽然發現白老板好深藏不漏，看起來斯斯文文，親切甜美，未曾想是個狠角色。”
王鵬翻白眼：“親切甜美是什麽奇怪形容詞？”
古冠玉據理力爭：“如同慈愛長輩般親切有禮，又如同可愛小輩般甜美可人，典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對比起來，王鵬你就是苛刻惹人嫌，如同刻薄長輩般苛刻尖酸，又如同熊孩子般惹人嫌棄 。”
王鵬：“嗬，對白老板評價這麽高你怎麽不去追人家。”
古冠玉：“行呀，我明天就啟程，工作交接給你了。”
程智慢條斯理的衝著咖啡，看兩人鬥嘴。微苦的咖啡入口，他忽然想到什麽，看向了樓開墨。
樓開墨坐在會議桌前，對著熒幕，依舊是冷若冰霜，程智摸不清，他是在看帖子，還是在看會議文件。
樓開墨默不作聲的看著帖，或許是出於對樓景明能力的信任，他看著硝煙戰火，並不覺揪心。然而當刷到一個並不起眼的視頻時，他的心忽然緊張了一下。
視頻不長，隻有二十多秒，是白廷抱著個小女孩在飛奔，身後一段距離有隻巨蟲窮追不舍。
正在交戰的人裏有人注意到這偏僻處的情況，幫忙進行阻擊，卻遠水救不了近火。
千鈞一發之際，白廷好像喊了一聲什麽，那近在咫尺的毒觸停住了，其似乎已經碰觸到衣服布料，隻要再零點一秒，就能穿刺過那具火熱身軀 。
樓開墨忽然感覺心滯了一下，就像被纏上一層層的保鮮膜，難以呼吸。
他起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推開窗，看著窗外的高闊的天。
認證器響了兩聲，樓開墨點開，有些意外，發信人是樓景明。
他和大哥間談不上兄友弟恭，也沒有什麽豪門高院的深仇積恨，兩人都屬於感情不外露之人，自從上了不同的高等院校，忙碌於不同的事業，兩兄弟間就鮮少有交集，連逢年過節的問候都充滿公式性，平日裏基本不會聯係。
樓開墨點開信息。
【樓景明：恢複得怎樣了？有什麽不適還是要多休息。】
樓開墨回了個【嗯】。
很快，樓景明的信息又發來。【我最近在華夏星，感觸頗深，白老板人真不錯，也慶幸你受到他照顧。】
樓開墨盯著一行字良久，決定無視。
然而片刻後，樓景明的消息又來了，這回沒有文字，是一張圖片。
樓開墨點開。
照片裏，白廷和樓景明並肩坐於一水潭邊。兩人典型的遊客公式照姿勢，卻笑得很燦爛。身後碧潭內，紅色金色的錦鯉密密麻麻湧聚，似乎知曉岸上人定會投食。
樓開墨冷漠的關掉信息，看著天上流雲。
半晌，他又將照片點開，看著照片裏笑得燦爛的白廷發呆。
那一晚，樓開墨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他夢到他在一片草原上，天蒼蒼，野茫茫，白羊密密集集如同成片的白雲。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六十六隻羊……”
他不知為何開始數羊。
就在夢中的他開始質疑自己為何會做出這舉動時，所有所有羊的臉都變成了白廷，就像照片中那樣，笑得格外燦爛。
有些恐怖，還有些可愛 。
忽然，一隻特別嬌俏可愛的羊跳到他的臂彎中，頂著白廷的臉，蹭著他的胳膊。
“小黑，小黑，你數錯啦，我是第四十九隻啦……”
樓開墨猛地睜開眼，看著空****的天花板。
剛才半睡半醒中的畫麵，實在太荒謬。
天際論壇-【焦點聚焦】版塊
首頁置頂熱帖：
【臥槽！你們看到聯邦今年“創新興邦”的比賽主題了嗎！！！簡直是喪心病狂！！！】
樓主：我嚇死了
雖然我覺得是個聯邦人都會知道“創新興邦”是啥玩意！但為了防止有小朋友偷家長賬號上論壇，我還是科普一下。
“創新興邦”是聯邦政府主辦，星台和各大傳媒承辦的一項活動，本著“由小見大，創新生活”的宗旨，每年都舉行不同的創新賽事。目前已經舉辦了十三屆。
往年的主題有“軍用垃圾再利用創新”“學生宿舍的創意點子”“長途旅行的奇思妙想”等等，總之都很貼近生活。
樓主有媒體相關的朋友，之前就聽聞這屆賽事將和美食有關，樓主是吃貨，特別關注！本來想著美食和“創新興邦”很難掛鉤，樓主還設想了比如“殘羹剩飯二次利用”“眾人所不熟悉的食材”“看似不能吃的食物”等主題。
未曾想，樓主竟然猜對了八分！食物要和創新掛上鉤，肯定不僅是燒菜工藝的創新，不然就是純美食比賽了。要和“創新興邦”這總主題掛上鉤，肯定是要把不常吃或者很少吃的食物變成大家願意嚐試的食材 ，甚至變成家常菜。
但！我怎麽也沒想到！主題竟然如此窮凶極惡！
——《如何用蟲族肉做出美味佳肴》
樓下都好好說話，不許上蟲族圖，尤其是局部特寫圖！
1L+1，也請不要用太詳細的字眼描述！
我有一點小小的好奇，蟲族的肉能夠吃？
之前有權威機構做過鑒定，大部分蟲族的蟲肉都是可以食用的，但要剔除毒囊毒液排屑器官等。不過真的沒啥勇士敢吃這個，據說吃過一口終生難忘，能把快到□□的排泄物都反流吐出。
就是饑荒星球的人很多寧肯餓死也不碰這玩意。
還有之前科學院曾經嚐試用其喂養家禽牲畜，被動物保護協會告上聯邦法庭，說其虐待動物。
M聯邦政府不想著如何提高土地量產和養殖，整天腦筋拐了九曲十八彎想這玩意滾滾滾！老子不吃！
樓上沒必要對政府的舉措持反對態度啊，我記得之前中央星科學院的方子博士就發表過獲獎論文，蟲族的肉質營養豐富，遠超所有家畜，和異獸不相上下。
拿錢說話的博士能不能滾？這不是營養的問題，是想到都惡心的問題。
代表我自己，如果能做得很好吃讓我品嚐不出蟲族的味道，我還是願意嚐試的。
8L+1，同上，如果做得比秦家酒樓的一等菜還好吃，我管他什麽原材料，吃不死就行。
秦家酒樓是什麽？
哪來沒見識小癟三啊，秦家酒樓是中央星最富盛名最高端的餐飲店，連續十一年聯邦餐廳評選桂冠。
說到秦家酒樓我想起來，他們貌似幾年前就舉行過一次蟲族肉試吃大宴。
哇！果然是永遠走在聯邦美食潮流的秦家酒樓，隻有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我想說那次蟲族肉試吃大宴我有去。
哇！能去的據說非富即貴，樓上若不是裝逼，那我求個包養。
求包養順帶問下味道如何。
我是14L。實話，能感受到廚師的用心了，但是蟲族肉的肉質確實不好，再怎麽調味處理，口感味道都很一般。順便透露點內情，秦家酒樓也不是主動求新，而是聯邦軍部和政府早就有再利用蟲屍的想法，尋求合作，畢竟每年清理的蟲屍數量巨大。秦家酒樓實驗過後表示無能為力，不想砸了自己金字招牌。
所以聯邦政府現在又不死心卷土重來了真惡心！垃圾政府！負分滾粗!
樓上的暴躁氏稍安勿躁，我覺得政府的初衷也是好的。畢竟也證實了蟲族肉確實能吃還有營養，隻是不好吃罷了。
屁，那些科研機構還不是政府的走狗，出的報告能信？
21L 我是樓主
大家別歪樓啊，我不想被封貼，以下禁賽事外相關話題！違者我就關閉本樓回複權限了。
我看了一下獎勵，前所未有的豐富！
除了比往屆高了三倍的獎金外，還有包括中央星台在內聯邦十二個台黃金檔廣告各60分鍾，任選專題記錄片300分鍾，分四集播出且在中央星台播放，以及聯合承辦的64家傳媒網站頭版宣傳各一次！
我的天，這要是哪個小餐廳獲此殊榮，估計直接飛升，和秦家酒樓齊頭並進了。
為什麽不會是秦家酒樓繼續獨占鼇頭呢？畢竟也有處理蟲族肉的經驗了。
我仔細看了下參賽規則，貌似個人也是可以參加的。
哈哈，若個人獲獎了獎勵怎麽兌現？獎金什麽就算了，廣告位可以轉讓嗎？紀錄片難道拍個人自傳。
樓上別做夢了，連秦家酒樓都覺難以勝任的事情，你認為沒團隊的個人能夠勝任？沒那金剛鑽，別攬瓷器活。
我倒是希望能天降奇才，大大增加比賽的可看性。
樓上不適合看比賽，適合去看聯邦黃金檔劇目《聯邦元帥的風花雪月》，男主無所不能，傑克蘇配置。
我有個內幕消息，據說卡良會作為嘉賓出席閉幕式表演！
抱走卡良，不約，別什麽都要溜我家卡良！
28L快刪了，不然瘋狂粉絲又要進來毀帖了。
……
聖樓集團。
程智走進樓開墨辦公室，遞過去剛簽的合同。
“過程不太順利，但還是成功拿下這回‘創新興邦’賽事的主冠名權。”程智道。
樓開墨點頭。
“創新興邦”這比賽已經舉辦了十三屆，其主辦方是聯邦政府，讚助這類比賽，也是一種向政府示好的表示。
更莫說“創新興邦”比賽影響力非凡，儼然已經要成為聯邦最受關注的賽事。成為主冠名商，可以更好加深集團在聯邦的影響力，以及百姓心中的信任度。
程智：“對了，比賽的開幕式我會讓王鵬出席，閉幕式可能要你親自去一趟。組委會那邊和我說，閉幕式是連著決賽的，這一屆因為主題特殊，聯邦軍部總司令部和政府頂層都會前來。”
樓開墨：“好，放心。”
程智猶豫了一下，又道：“之前和華夏星合作的聯合航線，方案已經基本到位。”
樓開墨翻合同的手停滯幾秒，點頭：“嗯。”
程智：“您要不要親自考察一下？”
樓開墨：“不用了，交給古冠玉就行，他不是天天想去那定居嗎？”
程智點頭，等樓開墨簽好相關合同，接過文件時，忽然道：“我覺得白老板真是很不錯的人。”
程智回憶起前些日子在中央星的旅遊產品推介會。
聖樓集團並未參加推介會，他隻是受父親所托，陪家族的一位小輩共同參加。
因為平日鮮少拋頭露麵，又做了不同平日的造型，會場認得他的人極少。沒有聖樓集團總監的招牌，他倒也愜意，坐在會場無所事事。
到了觥籌交錯的晚宴時間，他身邊難得沒有鶯歌燕舞，樂得清閑。卻聽見身後幾人高談闊論。
“聽說樓開墨之前失蹤時失憶了，也不知真假。”
“失憶個屁，我看要麽是得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病，躲去治療了，要麽就是去哪花天酒地了。”
“就是，失憶這種理由，他以為演戲呢，肯定是要掩蓋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實。”
……
程智蹙眉。
在商場上縱橫多年，倒也不在乎這些風言風語，況且善嚼舌根之人，也不過是人前人後的區別。
程智冷笑一聲 ，正想當耳邊風，卻聽一清冷之聲響起。
“在背後妄加議論、詆毀誹謗他人，不是什麽君子之舉吧？”
那人聲音不大，字正腔圓，卻格外的有氣場，至少閑言碎語的幾人都被鎮住了，不敢反駁，灰頭土臉的向四處散去。
程智回頭，發現是白廷。
那人氣色不錯，倒也不見為情所傷的模樣，神情裏除了習慣性的溫柔坦**，難得帶了幾分嚴肅。
對於不告而別，渣到掉渣的前任，還能出言維護，這白老板，的的確確是個值得深交的人。
白廷也看到他，卻不上前攀談，微微點點頭，轉身離開。
程智了然，沒有自討沒趣上前敘舊。對前愛人的朋友，正常人也不會言笑晏晏。或者更切確的說，是他們帶走了他的愛人。
古冠玉這些日子好死不死將白老板和華夏星掛在嘴邊，越知曉白廷，程智越覺其是個難得的坦**純良之人。
習慣商場爾虞我詐的程智，莫名對其有了三分愧疚之情。
樓開墨看著陷入回憶的程智，提醒道：“在商場上，衡量的單位是利益，而不是人好不好。”
程智：“我隻是覺得，白老板或許是個能深交的人。”
樓開墨：“你有選擇朋友的自由。”言下之意，你沒有幹涉我交友的權利。
程智不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他往回看了一眼。
或許由於背光，明明窗外是晴天豔陽，窗前的樓開墨卻籠罩在陰影中，看不清五官表情，隻剩下漆黑的輪廓。那片漆黑，是年少歲月裏被抽走的血肉和熱誠，徒留一副皮囊，寂寞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