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雞同鴨講
卡良, 聯邦當紅影星。
媒體和影迷給其的標簽：實力派、高顏值、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心地純良、長年斷網、恭謙禮讓、低調沉穩。
助理表示：除了前兩個沒話說, 其他的, 嗬嗬。
雖說娛樂圈人設基本都是精心打造，但人設能和本人南轅北轍, 絲毫不搭噶的，卡良怕是頭一遭。
助理曾經好奇：“老板，你為什麽要包裝一個和你天南地北的性格？”
其實你本來小惡劣的性格也挺可愛。助理在心中補充。
卡良笑得意味深長道：“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演一個天差地別的性格, 就是最好的演技錘煉。”
助理：老板牛逼。
在助理看來, 卡良是個典型的“寧可我負天下人, 不允天下人負我”的性格，能讓卡良吃虧的人, 怕是還沒出生。
而事實上, 確實曾有人讓卡良吃了虧，並且吃完後還像啞巴吞黃連，有口說不出。
這人就是聖樓集團的幕後老大，樓開墨。
聖樓集團前幾年從航運探勘行業拓展, 進軍消費品零售業, 邀請卡良作為旗下新品牌的代言人。
卡良鮮少接商業活動和代言, 但凡接了，都是相當配合和敬業。所以哪怕價格高昂且條件苛刻，聯邦商家們仍趨之若鶩。
然而對於聖樓集團的商務合作，卡良接是接了, 卻偷偷下了不少絆子，絆子下完後又能將自己置身事外甚至成為受害者，維持著德藝雙馨善解人意的白蓮花形象。
卡良在進入演藝圈前，其實是第一軍校的高材生，耍起機甲也是虎虎生風。結果在第一年的校內排名賽時，就被同屆的另一位高材生樓景明打得落花流水，懷疑人生。
他將樓景明設為目標，追逐了六年，結果畢業典禮上，對方竟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以為兩人是一時瑜亮的卡良受不住打擊，在所有師長跌破眼鏡中進入了娛樂圈。
和聖樓集團合作後，得知樓開墨是樓景明的弟弟，卡良多年的積怨又跑了出來 。樓景明現在是元帥，他找不了麻煩，還不能找找他弟弟的麻煩嗎？
結果可想而知，不用多言。
樓開墨沒多久就察覺卡良的伎倆，幾招輕鬆解決，最後還當著他的麵，輕飄飄一句：“現在藝人都這麽戲精嗎？”
戲精卡良：……
總之，卡良在畢業後再次吃癟，翻了個大跟頭。
自那時候，卡良得上了樓家兄弟創傷後應激障礙，一聽聞兩人的名字，卡良的情緒就能翻江倒海。
更莫論見到本人了。
比如此刻。
卡良從樹蔭中走出來：“暖風吹人醉啊。”
小黑聽到聲響，眼疾手快的戴上麵罩。
卡良走到兩人身前，打量著兩人。
他也隱約聽說過樓開墨下落不明甚至凶多吉少的消息，現在看到人平安無事，再加上之前兩人親密的舉動，卡良立馬頭腦風暴進行推斷。
已知條件A：樓開墨大半年不曾出現在公眾場合，失蹤和死亡的消息甚囂塵上，聖樓集團卻未出麵辟謠。
已知條件B：樓開墨和這位白老板關係匪淺，能夠做出親密肢體接觸。
根據已知條件——
推斷可能A：
樓開墨和白老板相愛，但這段感情不被家族所認可，惡毒兄長樓景明棒打鴛鴦，樓開墨選擇和白老板雙宿雙飛，隱居邊緣星球，過男耕男織的平凡日子。
剛得出結論，卡良自己就雷了一下。
即便他很想將仇敵樓景明刻畫成反派形象，但他心底也清楚，樓家相當開明，從沒有門當戶對這類思想。樓開墨也不是認人拿捏的軟柿子，更不是戀愛腦。
推斷可能B：
樓開墨假意失蹤，實則是為某種目的，比如抓出身邊的臥底，商業間諜。至於白老板，大概是在隱居生活中摩擦出愛情火花。
這個推斷更符合樓開墨的人設，卡良在心底打了個勾。
卡良走到樓開墨身前：“這湖光山色，比起聖帝星，更讓人流連忘返啊。”
聖帝星是中央星周邊星球，隸屬第一星域，最重要的，是聖樓集團的大本營就位於聖帝星。
卡良這話意有所指，言下之意很明確——“樓開墨，身份暴露了吧？我知道是你！還不快說幾句好話，討好小爺，小爺替你保守秘密。”
卡良自我感覺良好，等著對方或驚慌失措，或懇求討好。
然而——
白廷和樓開墨不約而同向另一側橫跨一步，和卡良隔開距離。
小黑：這人為何離我這麽近？惡心。
白廷：這人長得挺好看的，為什麽說話這般陰陽怪氣，還是離遠點。
卡良並不知道兩人的心理活動，以為對方在知曉暴露後欲蓋彌彰，於是越發得意。“不過也是，這華夏星山明水秀，遠離勾心鬥角，是我我也呆在這。”
卡良這話倒是真心，他偏愛科技不發達，較為原始的星球，這也是他多年度假選擇九黎星的原因。
卡良想：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樓開墨再強裝不認識，那就沒意思了。
然而——
樓開墨從口袋掏出耳機盒，取出，戴上，一氣嗬成，絲毫沒理會卡良快變成豬肝的臉色。
白廷則在想：這人為什麽要將自己的心理活動說出來？什麽怪毛病？
卡良鬱悶至極。
這樓開墨是要裝死裝到底了？
卡良瞅了一眼兩人，腦袋靈光一現，決定轉變思路。
卡良盯著白廷，慢悠悠道：“華夏星這等風光，其實沒必要蹭流量明星的熱度，讓聖樓集團的平台發個拉票號召，立馬一呼百應。”
卡良自認反諷成功。
通過剛才樓開墨和白廷的舉動，他立馬分析出：白老板並不知曉樓開墨的真實身份。
樓開墨雖不是大明星，出鏡率也低，耐不住這張臉長得太逆天，顏粉不在少數。
白老板不認識樓開墨，隻有一種可能，樓開墨欺騙了他，編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謊言，讓白廷相信他不是樓開墨。
但他不信白老板沒有懷疑過！
卡良決定挑撥離間。
果然，說了讓“聖樓集團拉票 ”的建議後，白廷瞬間臉色一變，倒是樓開墨依舊麵色從容。
卡良再接再厲：“明明有條坦**的路能走，偏偏要選擇條艱難崎嶇的小路，指路牌還是心愛之人親手所畫，可悲，可悲。”
果然，話音剛落，白老板的臉色又沉了一分。
卡良得意，決定繼續火上澆油。“連心愛之人都要欺騙，難怪說商人無情。”
白廷的臉色徹底灰暗。
被心愛之人欺騙不是滋味吧？卡良一時誌得意滿，從未如此舒爽過。
事實上，白廷內心的確驚濤駭浪，隻是這浪起潮湧的原因，和卡良所想略有偏差。
在卡良說出蹭流量明星和拉票這兩個關鍵字時，白廷終於想起為何覺得卡良長得麵熟了。
白廷沒少在“風情旅行地投票版塊”看到卡良的相片。
可白廷不認為眼前和卡良長相一致，說話卻神神叨叨的人是卡良本人。一來通過粉絲科普，卡良是一位恭謙禮讓、低調沉穩的人，二來從普通邏輯推理出發，對方沒理由來華夏星。
因此最大的可能，這人是“整容得和卡良一模一樣的卡良粉絲”。
能整得和卡良一模一樣，這人一定是偏執且瘋狂的。其來華夏星的目的，很可能是不滿自己在論壇上蹭卡良的流量，真人上陣動刀動槍了。
白廷以前就聽聞娛樂圈粉絲網上對罵不過癮，還會約線下真人PK，沒想到真讓自己遇上了。
白廷心底頓時警鈴大作！
緊接著瘋狂粉絲又莫名感歎了“坦**的路不走，偏要走崎嶇小路”，翻譯過來不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裸的威脅啊！
最後瘋狂粉絲說出“連心愛之人都要欺騙，難怪說商人無情”，意思不就是說白廷傷害他的偶像，商人果然沒良心的意思？
內心想法天淵之別的兩人，視線交錯在一起，靜靜凝視對方。
卡良內心：難過了吧？被樓開墨這種渣男欺騙。白老板！別哭！睜大雙眼！看清真相！給渣男以反擊！
白廷內心 ：我好苦，不就是蹭點流量嗎？怎麽粉絲這麽瘋？我該怎麽送走這位瘋子。
雞同鴨講的兩人默不作聲，靜靜站立，眼神在空氣中一次次交錯，滋出火花，似乎要與這盛午的豔陽比肩。
兩人顯然都是“敵不動，我不動”兵法的忠實擁護者，誰也沒打算先出聲。
僵持的局麵並未維持很久，“我們都是木頭人”的遊戲被旁觀者小黑打破。
小黑極度不滿意午餐後溫情繾綣的氛圍被外人幹擾。這位第三者不識抬舉也罷，還企圖勾引小白！
小黑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目光嬉戲（大誤！），頓時覺得豔陽如此刺眼，平日裏最唯美的西湖都酸氣四溢。
小黑覺得，必須做些什麽來製止這場有礙風化的目光調情。
把這個陌生男人扔西湖裏？
算了，白廷會生氣的。
小黑深吸一口氣，克製了自己的衝動，一個挺身，隔在了兩人之間，擋住了雙方的視線。
卡良看著小黑的後腦勺，心道：嗬嗬，樓開墨，你終於急了。
白廷看著小黑的臉：真好看啊！不對，火燒眉毛的時候不要花癡。
小黑看著白廷：小白真的是鴉片，所有人都沒有抵抗力！
白廷輕咳一聲，牽過小黑的手，將人挽在自己身旁，而後道：“這位先生，不知如何稱呼？”
卡良自報家門。“我是卡良。”言簡意賅，有種默認所有人都該認識我的自信。
白廷嘴角抽搐，這位瘋狂粉絲還真是全身心投入角色扮演。
“這樣吧，我把帖子刪了，再在論壇上公開給卡良先生道歉，你覺得怎樣？”白廷試探問道，隨即補充道，“你來華夏星的費用我也給你報銷了？”
從經濟到精神層麵全部照顧到了，白廷覺得應該能安撫這位暴躁粉絲。
卡良：蛤？什麽意思？
卡良腦袋當機許久，強行對白廷的話進行理解。刪除帖子，論壇道歉，應該指的是蹭我熱度這件事。
可我又沒在意這件事。
難道是替樓開墨道歉？
可是白老板怎麽知道樓開墨傷害過我幼小脆弱的心靈？
莫非樓開墨在白老板麵前嘲弄過我？
卡良臉色更差了。
仔細觀察他表情的白廷瞬間惴惴不安，不是吧，這瘋狂粉絲難道一定要他命償？
小黑感受到白廷不安的情緒，指肚輕輕的揉搓他的手腕。
許久的沉默。
最終還是小黑忍不住，抓著白廷的手企圖離開。“白白，我想吃缽缽雞，你給我做嘛。”
白廷也覺得有些倦了，破罐子破摔，看了一眼“瘋狂粉絲”，轉身。有小黑在身旁，他倒不擔心人身傷害。實在不行，還可以召喚各NPC前來救場。
卡良則被樓開墨的撒嬌給惡心到了，我靠，這人誰，太他媽惡心了。
“給我等等！”卡良喊道。
白廷和小黑同時轉過身。
卡良不愧是第一軍校高材生，一彈指頃間，他抓到了真相的一塊皮毛。
卡良打量著樓開墨。
而後問白廷：“這人叫什麽？”
白廷對覬覦自家美人的二流子沒有好氣：“與你何幹。”
卡良腦中莫名蹦出一句“夫妻齊心，其利斷金”，頓時豎起一身雞皮疙瘩。
卡良對樓開墨道：“你不是要吃波什麽雞，我請你吃如何？”
小黑麵無表情：“滾。”他想吃的是雞嗎？是白廷的愛！好嗎？
小黑又拉著白廷的袖子：“走嘛白白。”
語調拖著顫音，卡良雷得快把已經到大腸的消化物給反流了。
卡良十分確定以及肯定：樓開墨失憶了。如果沒失憶，那就是有雙重人格。當然，他個人偏向失憶。
畢竟正常的樓開墨，實在是做不出這等嬌俏的表情。雖然麵罩遮了大半張臉，但眉眼間撒嬌的風情，怕是聯邦最嗲的女星也難望其項背。
這種天差地別的性格，放在旁人身上，卡良會更加確定對方是在演戲，但放在樓開墨身上，卡良堅定認為是失憶。以樓開墨的性格，如果頭腦清醒，真幹不出這檔事。
眼看兩人轉身離開，卡良喊道：“白老板，問你個問題。”
小黑直接將白廷半摟住懷中，不給對方回頭的機會。
卡良：“你回答我，我幫你宣傳華夏星啊！”
白廷沒轉身。一個腦殘粉絲的宣傳，顯而易見沒有吸引力。
卡良快步上前，攔在兩人跟前，在樓開墨肅殺的眼神中，看向白廷：“白老板，你知道聖樓集團嗎？”
白廷自然聽聞，聯邦金字塔頂端的企業，就和華夏無人不知的騰訊阿裏巴巴一般。
“知道，我們還發生過業務往來。”
——其實就是抵押過物品和購買過一顆蟲族心髒的關係。
卡良卻一副了然模樣。看著白廷，眼神肅然起敬。
而後略帶同情的看向樓開墨 。
此刻，卡良心底的故事版本是這樣的——
這位白老板，看似麵容純良，實則是個極有手段心機之人。垂涎樓開墨美色，或許還有財產，下藥或者用某種方式讓樓開墨變成了傻子。而後對其攻心，或許還攻身，使樓開墨對他百依百順，寸步不離。
高手！實在是高手！
白廷並不知道，自己在這位影帝的眼中，形象已經堪比頂級製作大電影裏的不死終極反派了。
白廷見卡良緊緊盯著小黑，心情不悅。這人不是卡良的粉絲嗎？這麽直勾勾的眼神，莫非，是看上了小黑？
白廷瞅了一眼身旁人，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卡良雖好看，比起小黑那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卡良的粉絲見異思遷也正常。
就像你考上了北大清華，別人跟你推銷專升本這種業務，你還會搭理嗎？
你若年薪千萬，別人和你說業餘兼職一小時五百塊，你還會心動嗎？
所以粉絲爬牆合情合理。
但情有可原是一回事，想要染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廷心底泛酸，揪住小黑，三步做兩步的向遠處邁進。
卡良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
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卡良對白廷心生好感，能讓樓開墨吃癟的人，都是一條戰線的好兄弟。
但本著趨利避害的原則，卡良決定還是離白廷遠一些。連樓開墨都能拿捏在手心的人，能是什麽善茬。
美麗的誤會就此誕生。
一直瑟縮在暗處的助理見其他人走遠，這才走出來：“老板，剛什麽情況？”
卡良故作神秘：“人死於知道太多。”
助理：……
卡良：“來，幫我和西湖合個影。”
一肚子醋味的白廷做好缽缽雞，看著吃得盡興的小黑，心情和緩了不少。
想到中午那位瘋狂粉絲，白廷心有餘悸。
流量的熱度不能亂蹭啊，白廷得出結論。
為了避免再有這等糟心事，白廷決定去把論壇上嘩眾取巧的帖子刪除，至於比賽，就讓它聽天由命。
結果一登錄論壇，白廷發現消息提示顯示999999+。
什麽情況？
被罵了一百萬條？
聯邦粉絲的戰鬥力真誇張。
白廷點開消息提示，做好了迎接“罵人狂潮”的準備。
一連往下看了數條，都是“樓主你可以呀！”“樓主你不得了啊！”
白廷：？？？
國人的罵人方式，普遍以問候你的母親為原點，以拜訪你祖宗十八代為橫坐標，以你全族譜的女性為縱坐標，以**為自變量，以“我是你爸爸”為因變量，最後求出長達一小時的**互罵解析式。
當然，若放在東北等地，隻需要一個開頭，就能得出‘非死即傷’的函數值。
深諳華夏罵人文化的白廷，一時間有些懵逼。
莫非“你可以呀”“你了不得”，是聯邦罵人的最高次級？
怎麽感覺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十多分鍾後，白廷終於發現自己誤解了，回複的消息並不是罵人，而是在誇讚。
至於誇讚的緣由，是因為他預言帝了。
一個小時前，影帝卡良發在公眾平台發了一條消息。
【我愛華夏星】。配圖是卡良站在西湖邊的全身照，十分唯美，表情到位，還是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淚流滿麵的青春疼痛文藝範。
許久沒看到卡良近照的粉絲瘋了般嚎叫，而白廷蹭流量的帖子被反複頂上來，成了預言貼和許願貼。
眾粉絲糾結，卡良前腳剛發完九黎星的拉票，後腳又立馬盛讚華夏星，是什麽意思呢？
投票隻能投一票啊。
最終，粉絲很誠實，取消了給九黎星的投票，改投了華夏星。
因為給華夏星的拉票有全身照啊！
九黎星的隻有冰冷的文字！
露臉必勝！
華夏星贏了能再發一張，不，十張照片嗎？
粉絲紛紛開始扒起了卡良和華夏星的關聯，行動力強一點的，已經準備動身，看能不能來華夏星和影帝邂逅。
白廷呆愣的看著投票界麵。
此刻，投票百分比分布圖中，華夏星已經成了近半個扇形，而九黎星因為分票減少，此刻略遜於華夏星，至於其他星球，則不可同日而語。
按照這個趨勢，前十名進入最終賽，華夏星算是高枕無憂。
白廷除了驚喜，更多的是驚嚇。
所以……剛才那個粉絲，真是“卡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