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州係統
“白廷您好，我是神州係統”
奇怪的聲音重複了三次，白廷這才懶洋洋回頭，看著虛無的天花板。
白廷：“你繼續。”
神州係統：……
白廷：“看過穿越小說，也看過係統文，你可以言簡意賅一點。”
神州係統：“你不驚訝？”
白廷：“都接受穿越了，再遇個係統還要咋咋呼呼麽？”
見對方如此淡定，神州係統反而無法按原計劃展開。
神州係統，“晉江特別特別扯淡逗比不靠譜係統”大家族一員。其作為係統界的佼佼者，曆屆的績效考核都是A+。
然而這回，他從開頭就犯下了不可彌補的大錯。
他原本應該帶走的是白延，未料粗心大意看錯字，看成了白廷。
神州係統原本計劃，若宿主是位野心勃勃之人，他就將錯就錯，帶領其完成雄途偉業。若是位懦弱膽怯之人，他就迷途知返，或另找一軀體重返原位麵，或安置於平安喜樂之地，保其一生無憂。
然而像白廷這般雲淡風輕，既看不出雄心壯誌，更看不出戰戰兢兢的人，閱人無數的神州係統也是第一回 見。
掙紮許久，神州係統選擇實話實說，坦誠錯誤。
白廷：“我就說，哪有睡著了莫名穿越這麽平凡的方式，作者想回憶流湊字數寫兩章都沒內容。”
神州係統：……
又是良久的沉寂。
神州係統：“你現在是我的宿主了。”
白廷：“嗯。”
飛船在浩瀚宇宙徐徐前行。
窗外的風景每時每刻都在變化。時而空無一物，隻有淡如水墨的背景。時而瑰麗萬分，一如鑲滿碎鑽。大部分時間，卻是平靜的黑和燦爛的星河。
飛船像是一葉孤獨的扁舟，隻是和其他扁舟擦肩而過時，無人吆喝幾句，熱情問好。
停靠星球越多，下船的人越多，到了最後，隻剩下白廷和船艙內的服務型機器人。
那莫名出現的神州係統一直保持沉默，白廷索性也不打擾。
閑來無趣，白廷來到駕駛艙前溜達。
和穿越前白廷一到機長駕駛艙外，空姐空少會如臨大敵不同，駕駛艙內的人看到他，熱情道：“小夥，進來坐。”
白廷雖詫異，卻也欣然入內。
駕駛員是個絡腮胡大叔，眼瞼腫大，眼圈泛青，看起來體虛腎虧。
進入駕駛艙後，白廷這才發現，駕駛艙內隻有一個駕駛員，其他操作者也是機器人。
船長似乎看穿他所想：“小夥子，好像船上就剩下我們兩個活人了。”
白廷：“嗯，貌似是，真有緣。”
船長：“既然這麽有緣，我給你看一下我的拿手絕活！”
這一股帶著東北二人轉腔調的話，讓白廷瞬間清醒。
白廷的“不，我不想”還未說出口，船長就不容拒絕的秀起來。
作為一個飛船駕駛員，其絕活當然不會是什麽大變活人、胸口碎大石，必然是和飛船息息相關。
於是乎，白廷深切體驗到了什麽叫“旋轉跳躍我閉著眼，塵囂看不見，你沉醉了沒”。
船長自我感覺極為良好，連著做了幾個加速拉起降落，螺旋式桶滾，托馬斯全旋之後，又要給白廷表演一下筋鬥雲急轉，被白廷婉轉的製止了。
飛船上兩小時一次的廣播準點響起：“親愛的遊客朋友們，歡迎您搭乘方迎航班。本航班采用SDT新型飛船，船長有三十年駕齡，成熟穩重，定能為你來帶舒適貼心的搭乘體驗……”
白廷看著眼前對特技展示意猶未盡的船長。
成熟穩重？
貼心舒適？
請問聯邦的消費者打假投訴熱線是多少？
船長：“小夥子啊，你說這生命的本質是什麽？”
白廷：？？？
一個正常人，會跟第一次見麵的人探討生命本質的問題嗎？簡直和走在廣場上被大媽邀請共跳廣場舞更不可理喻。
船長：“生命是本質就是從無到有，又回歸無的過程，生前所有高官厚祿、繁榮富貴，最終都不過是一方小木盒。”
白廷警惕的看著船長一臉厭世模樣，瞅了眼窗外，不知道這飛船跳生的幾率有多大。
白廷：“告辭，我先回船艙睡一覺。”
就在白廷要踏出大門前一刻，聽見船長小聲嘀咕：“雖說死了都是小木盒，但活著不好嗎？幹嘛要去25184星球定居呢？”
說罷，搖頭歎息，仿佛他運送的不是客人，而是在押運靈車。
飛船到達25184星，船長為最後一位客人送行。
船長：“三個月後我還會經過此處，你如果想離開，我可以免費帶你搭乘一段。”
對方的眼神充滿真摯，白廷仿佛聽到某個女歌手的聲音三百六十度立體音環繞——“祝你平安啊~~祝你平安。”
送別船長，白廷看著眼前的景象，似乎比自己預想過最糟糕的情況還要淒涼。
舉目四望，皆是黑褐色幹涸的土地，偶有交錯縱橫的小溪流，也像先天不足般潺潺流淌，隨時腰斬。
目力可及不見動物，甚至不見草木。
白廷在出發至25184星前，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提前從社保部門領取了至20歲成年的福利金，變賣了為數不多的家當，湊了一筆錢財，購買了一大套一年度野外探險生存禮包，包括了衣食住行各方麵。
白廷的本意，是想用一年時間，將25184星包裝炒作營銷一番，而後轉手售出。
是的，白廷對轉賣星球這件事依舊不死心。
白廷穿越前，曾有幸參與了朋友集團的景點規劃。
那是一個在白廷這老驢友看來毫無特色的破村。朋友卻打包票，不費時日，他能將這裏打造成網紅景點。
不久後，小破村翻修一番。牆貼上了仿古磚，家家戶戶門前“大紅燈籠高高掛。”村子所有閑置的田地全部種滿了廉價網紅花，大片大片特別壯觀。
白廷陪著朋友巡了一遍，興致寥寥，朋友卻告訴他，隻要軟文寫得好，隻要營銷做得妙，母豬都能變貂蟬，破村馬上變名勝。
果然，幾個月後，在鋪天蓋地的軟文效應下，小破村人滿為患。
花田擠滿了抖音網紅，奶茶臭豆腐店擠滿了小清新，至於村落內還未整修的臭水溝子之流，那是文藝青年的勝地。
在朋友營銷軟文的加持下——
年久失修的破屋是“幽怨古樓”，有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水都幹枯的廢井，叫“井中乾坤”，有若幹名人或貌似有名的人喝過這井水；
一看就是建國後建的橋，沒關係，可以追溯曆史並表示是翻修，什麽青天大老爺在橋上為民平冤、某皇帝下江南在此遇到紅顏之流的故事必須信手拈來……
他甚至在朋友圈看到一個初中同學來此遊玩，並發了九宮格，配字道“歲月靜好的村落，在這裏找到了生命的真諦。”
白廷：？？？
白廷在大感驚奇之外，也得到了新的啟發。這回，他本打算學以致用。
白廷原以為25184星是顆垃圾星，也就是聯邦填埋廢棄物的垃圾場。聯邦的垃圾星不少，即便科技高度發達，依然有許多物品無法降解和二次回收利用。
老話說得好，世上本沒有垃圾，隻有放錯位置的財富。
白廷最初的打算，是用垃圾搞搞情懷。
比如穿越前，古鎮常見的酒吧。
落地玻璃窗內放一台廢品站的自行車，再綁幾捆塑料花。二手書店的書籍碼一牆，文藝氣息立馬撲麵而來，也沒人細看書籍裏還有《女性經期調理指南》《農家養豬科學用藥常識》等書籍。
當然，還少不了小清新必備的明信片和義烏小商品市場淘來的工藝品。
白廷本打算照貓畫虎，將垃圾星上的垃圾規整一番，整點與眾不同的景點，再編些催人淚下的故事，打出點名氣後再找人接手。
隻可惜，現在這裏連垃圾也沒有。
“天要亡我哎。”
白廷忽然想到，飛船上似乎還激活了一玩意。
“那個神州係統，還在嗎？”
神州係統：“在。”
“忘了問，你能做什麽。”
神州係統：“宿主目前還未達到激活條件。”
“激活條件是什麽？”
神州係統沉默。
白廷也不勉強，拿出簡易交通車，兜了一圈，找了塊還算幹淨平整的土地，將儲物器內的簡易房屋搭建起來。
一切完工。已是夜幕降臨。
25184星的不遠有一人造小行星，掛在夜空中顯得格外的圓和亮。此刻看去，倒有幾分還在地球上賞月的閑情雅致。
白廷感歎道：“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忽然，白廷聽到駐地不遠傳來窸窣聲。他起身張望了一圈，卻什麽也未看見。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白廷納悶。
畢竟這地鳥不拉屎狗不生蛋的，來點猛獸野人，還是他賺了。
此刻這荒蕪寂寞感，才是最折磨人的。
“好慘”。白廷感歎道。
如果他還沒穿越，他會建議支付寶今年不要掃“福”，來掃“慘”，對著臉自拍，看誰“慘氣最重”。還可以區分“事業慘”“愛情慘”“友情慘”“身體慘”和“和諧慘”。
不知道什麽叫“和諧慘”？
就比如你看晉江文，看到狗男女狗男男們情投意合，準備車速飆升時，忽然出現“晉江審核說這段不許出現所以我隻能隨意複製一段和諧社會口訣”，你一定會因為晉江審核人員的兢兢業業，拯救你純淨的心靈留下感動的淚水。
若像他這種特別慘的，那還可以出一張“萬能慘”，至於對穿越這事還充滿期待的讀者，可以賜予一張“複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