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六
盛昭的工作以一場煙花秀作為結束，杜桑和他乘坐了同一班飛機回國。
兩人一前一後進飛機，全程沒有任何言語交流，相鄰座位純屬巧合。
飛機快落地時，杜桑還沒走到機場出口，便感受到了接機處的人海人山。
她愣了一下，餘光瞥見粉絲手中的應援牌，忽然就懂了。
這次盛昭沒有掩蓋行程，強大的後援會來了。
密密麻麻的粉絲在出口被保安分成了長長的兩列，漆黑看不到盡頭。每當看見一個人影從出口出現便是一陣激動，當發現人影不是她們想見的目標時，歡呼聲又戛然而止，訕訕失落。
機場的空氣被弄得非常不好。
杜桑背著小背包從人群中穿過，看著一個個漂亮的小女生翹首以盼，忍不住嘀咕：“年紀也不小了，是怎麽勾引小姑娘的？”
小女生的耳力驚人，刷刷刷的眼刀朝她射來。
“你懂個屁。”
“要你管。”
“你不喜歡沒人逼你站在這裏！”
杜桑：“……”
她低著頭，飛快地穿過人群。
粉絲將機場大門堵得死死的，杜桑剛邁上街道，前後左右的人仿佛瘋了一般朝她擁擠，掀起了撕心裂肺的呼喚。
好在杜桑身手足夠靈活，三兩下從人縫中擠出來，呼吸室外的新鮮空氣。
就是胸被擠得有點痛。
“……”杜桑心思一卡，腦中忽然閃現出昨晚的觸感，觸感來著身後那人的大手，此刻他正被粉絲簇擁著，眉眼清冷。
挺，挺奇怪的。
杜桑低著頭，不自然地整理了下上半身，坐進了網約車。
……
盛昭回國後沒有直接回家，下周電影《無聲》進組，一會兒在公司有場劇本研討碰頭會。
“如果你累的話，今下午也可以不去。”孟經濟人來機場接他，歪著身子對他說。
盛昭靠在後背上，捏著酸軟的肩頸，神色淡淡：“也沒有多累。”
“就是喜歡你這種敬業精神。”孟經濟喜滋滋的，忽然想到什麽，“對了，剛才在機場看見個小姑娘。”
盛昭對小姑娘沒什麽興趣。
孟經濟抬高了音量：“就是上次在試鏡現場見到的小情人！”
坐在前排的楊助目光一頓，立馬坐直了身體。
多年敏銳的觀察力和聯想力讓經紀人似笑非笑地看著盛昭：“你們搭同一班飛機？這麽巧？又是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離正確答案已經不遠了。
可惜抵不過盛昭的四兩撥千斤：“坐同一班飛機的概率很小嗎？”
孟經濟：“你們真的沒有什麽嗎？”
盛昭神色淡然地回：“有啊，我們隱婚了，她現在是我妻子，我們剛從拉斯維加斯度蜜月回來。”
“……”
“……”
商務車頓時陷入窒息一般的寂靜，楊助瞳孔閃過幾絲驚訝，司機差點沒握緊方向盤，經紀人腦子一片空白。
不過，兩秒後，孟經濟爆發出劇烈的嘲笑。
“說得不錯，下次不要再說了。”孟經濟抱著腹部，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你再編兩句，是不是孩子都快出來了呢。”
“孩子不急，她事業心比較重。”盛昭將帽簷壓下來，遮住眼眸，“到時候你可以將份子錢和滿月酒錢一起給了。”
楊助：“……”
好吧。
論反向輸出，還得靠老板。
孟叔叔笑得非常歡快，就當個笑話聽了：“行了，逗你的。”
“因為好奇去八卦了一下她和你關係，原來她父親是你們家的主廚，你們充其量算舊識，你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
盛昭抬眸，露出瞳孔：“你查了她？”
“沒有啊，我就是八卦地問了幾個人而已，我對查人底細沒興趣，也對你有信心，你不是在外亂搞的人。”孟經濟感歎，“就是覺得這姑娘年級輕輕，工作認真努力，演技和功夫都不錯，居然沒想過利用你的關係呢……一直懷才不遇，還挺可惜。”
盛昭重新低下頭，蓋下帽簷。
他沉默不語，翻出手機，向《懷才不遇，不用關係》的某人發了條信息：到家了嗎？
杜桑：到啦(*^▽^*)。
盛昭：OK。
-
劇本研討碰頭會，為接下來進組提前做準備，便於後續順利拍攝。
“這次是大男主劇本，和你對手戲最多的是一名年輕男演員，也是最近剛進的‘寧瑞’。”孟經濟人坐斜後方，低聲介紹。
盛昭拿著筆在劇本上勾勒，目光淺淺落在“鄭肅雲”三個字上。
“最近好像常常看見他的名字。”盛昭道。
“是，最近可火的呢，”孟經濟八卦道，“目前的身份是曾清嵐的緋聞男友。”
“好像見過這則新聞。”
經紀人驚訝地睜大眼：“你還吃瓜呢？這不像你的習慣啊。”
“……”確實不像他的習慣，可惜家裏有個愛吃瓜的女主人。
盛昭翻開劇本，不準備回他的問題。
一會兒工作組和演員陸陸續續進入會議室，鄭肅雲姍姍來遲，一邊道歉一邊在盛昭對麵坐下。
“盛老師！”鄭肅雲鞠躬欠身，再炙手可熱的新星，在盛昭麵前，也得表現出謙遜的姿態，“接下來的時間要給您填麻煩了！”
盛昭在工作中態度中立，不恭維不高傲，看不出多麽謙和，卻足夠有禮。
他也站了起來，和鄭肅雲一同落座。
一切進行得順利，散會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覺得他怎麽樣，會合作愉快嗎？”孟經濟整理著資料，隨口問道，“我看他好幾次在會上打斷了你，果然年輕氣盛。”
“又不是上下級關係，打斷就打斷。”盛昭起身，懶洋洋地鬆開領帶，“有自己一套獨特的見解挺好。但過於堅持自我……可不一定是對的。”
孟經濟覺得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但又隱隱帶著一點兒尖銳的道理。
“然後，”盛昭皺了皺眉頭，“如果他能將香水換一款，就更好了。”
“……”孟經濟摸不準這位爺的喜好，直接換了個話題，“晚上聚餐嗎？好久沒聚了。”
“不了，晚上有事，送我回家。”
孟經濟卡了一下，心想最近的盛昭還挺宅。
“注意飲食啊，堅持鍛煉。然後明早還得來一趟公司，有個代言合同。”
盛昭聽在耳裏，向著室外門走出去，手機解鎖，發現杜桑發來好幾條消息。
杜桑：我今天晚上出去吃飯了（＾?＾●）。
杜桑：和沈非月，就是上次提到的編劇朋友！
吃飯大概是小事，去匯報喜訊，並且拿回劇本給他看才是大事吧。
盛昭：行。
他默了默，腳步微頓，忽然站在門口處轉身。
“我改變主意了。”他說，“今晚出去聚餐吧。”
孟經濟：？？？
大爺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變化無常？
……
杜桑吃完飯又去酒吧小酌了一杯，回到家時，盛昭安靜地躺在床邊，為她留下了一盞溫馨昏暗的小夜燈。
她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洗幹淨後，輕手輕腳爬上床。
剛躺下，硬朗的臂膀熟門熟路地伸過來，將她扯過去，撞在了堅硬的胸膛上。
她屏住呼吸，在發現不是光溜溜的肌膚，而是柔軟的布料後，鬆了一口氣。
“還沒有休息呀。”她靠在他身上，低聲問。
盛昭沒睜眼，悶悶地“嗯”了聲。
“我明天要去‘寧瑞’簽約了，我可以開你送我的小白嗎？”
“嗯。”
她也閉上眼：“等我錄完綜藝，拿到錢，就把小白的錢給你。”
“……”盛昭緩緩睜開眼，顯然不明白她說這句話的意思。
她打了個嗬欠，小酌的困意漸漸襲來，悶悶地說：“買車是我很早的人生規劃，小白我很喜歡，我希望是我自己買的。”
所以，他搶先一步，原來還做錯了嗎？
杜桑沒有睜開眼，也就沒有發現他的不高興。
她很快陷入睡眠，盛昭卻沒能再次閉眼，不僅因為她剛才說的那些話，還因為透過她的發絲，傳來的若有似無香味。
這種香氣，像夏天的橘子汽水，又像冬夜的果香熱茶，清新幹淨，讓人想起年少的初戀。
而他，在下午的會議室，就對這款味道印象深刻。
“沒良心。”
他低聲罵道，透過室內漂浮的月光，深邃了瞳孔。
……
杜桑一夜好夢，醒來的時候盛昭已經不在身旁了。
她懷著輕鬆的心情運動了半小時，練功半小時，洗了澡，吃了早飯，開著小白前往了寧瑞。
位於市中心的高大建築，全黑的玻璃結構如一匹潛伏低調的野獸，卻難掩高大肅穆的王者風範。
她根據短信消息坐上電梯，去寧瑞的管理層簽約報道。
僅僅這短暫的距離，入眼便有不少年輕漂亮，容光煥發的小美女和小鮮肉。
寧瑞的辦事效率很高，十分鍾辦完了簽約手續，為她分配了經紀人和配套硬件。
經紀人和誌奇那位心高氣傲的娘娘腔完全不同，是個職業打扮的大姐姐，姓何。心平氣和介紹帶她參觀了公司，然後不好意思撩著發絲：“我有點兒忙，1-30層你自便，前幾個月先完成之前遺留那檔綜藝，暫時不給你安排其他工作。”
杜桑點了點，請她先忙。
她其實沒什麽想參觀的，隻對休息室和訓練場地比較有興趣，便坐電梯下了17層。
電梯徐徐下降，在25層的時候停了一下。
門後站了四道身影，杜桑抬起頭時，頓時覺得今天出門忘記看黃曆。
竟然，全！是！熟！人！
她壓低了頭頂的棒球帽，往裏靠了靠，恨不得啞巴了。
盛昭向來沉默，而這時，走在他旁邊，剛才正在討論劇情的鄭肅雲，一臉怔愣地辨認出杜桑。
“桑桑？”
“你怎麽在這裏？”
話音剛落，盛昭抬起輕飄飄的目光，瞳孔中倒影出鄭肅雲徑直向著杜桑走去，熟稔又親密地抬起她的帽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