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一
被窩裏，溫度隨著指尖的遊走而越來越高，清冽的空氣混合了軟香，在這一刻顯得異常稀薄。
杜桑緊張地咽下唾沫時，背脊再次染上了薄汗。
盛昭抓住女人的手腕，很瘦很小，幾乎隻有一層薄薄的皮膚，仿佛隻有他稍稍用力，就能輕易擰斷。
接觸的位置傳來粘黏的觸感，她在盡力控製輕顫，但依舊掩飾不了真情實感。
盛昭低頭瞥向她的頭頂。
杜桑靠在他肩膀的位置，任由他抓著手，在起起伏伏的“山丘”遊走，沉默得仿佛睡著了。
“眼睛抬起來，看著我。”盛昭說道。
杜桑僵了一下，順從地揚起了腦袋。黑色的發絲沿著彼此的肌膚摩擦，刺痛在她純透而漂亮的瞳孔裏。
早就該有這麽一天的，杜桑甚至還覺得晚了。
人家家纏萬貫，聲名遠揚的盛大影帝會和她扯證，原本就是件非常難以置信的事。人家圖什麽呢？她最開始不就走的這一步嘛——杜桑感受到指尖的發麻，陌生的觸感肆意流傳，像一個正在被蒸汽加熱的大紅薯。
“你，你想要我答應什麽？”她問。
盛昭看向她美得不可思議的雙眸，“情願”和“不情願”兩種情緒在其中流竄——
兩種虛虛實實交織在一起，他看不出來哪一種是真，哪一種是假。
“怎麽，你很緊張嗎？”盛昭不答反問。
“沒有啊。”她甚至沒有考慮，直接道。
嗬，是嗎。
盛昭不動聲色，內心卻淡淡冷笑。
看別人如此糾結、如此忐忑，擔驚受怕又強迫自己接受——可真是件有趣而刺激的事。
為了讓這種刺激持續，他並沒有今天就和她發生關係的打算。
當然他也並沒有告訴她的打算。
門鈴在這時候適時響起來，原本就緊張的杜桑像忽然受到了驚嚇，五指忽然收緊，捏了一把。
盛昭的肢體在此刻忽然一頓，低頭和她顫動的眸子對上。
“……”
“……”
兩人同時沒有說話，但她卻感受到，軟綿綿的紅薯忽然變生了，甚至和紅薯爸爸一樣大！
“叮咚——”門鈴再次響了。
盛昭輕嘖了一聲，撥開她的手，麵上看不出是什麽情緒：“外賣來了。”
“哦哦。”她爬了起來，“我去拿吧。”
她非常想要逃離這片滾燙的天地，而且他又沒穿衣服！
“不用。”盛昭隨意套上了家居外套，點開臥室裏的對講機，讓外賣騎手將東西放在指定處後，才慢悠悠地套褲子。
“你自己的衣服整理一下。”他說。
杜桑低頭一看，睡衣不知什麽時候被弄得又亂又上滑，露出一大片肌膚。
她連忙整理好，臉頰浮現出紅潤。
-
甜品外賣到了。
杜桑依次拿出巧克力蛋糕、芒果千層，還有冰山熔岩。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前，她先是將每一樣嚐了一口，然後便眉開眼笑。
甜品果然能治愈所有的煩惱，就連剛才在被窩裏的尷尬都能短暫忘記。
她小口小口，埋頭認真地吃著。沒吃一口會停頓幾秒鍾，淺淺品味。
盛昭重新換了一套純黑的家居服，人高腿長，T恤帶出幾分年輕感，褪去在鏡頭下的所有包袱。
他將電腦放在餐桌前麵，坐在她對麵的位置，低頭回複消息。
杜桑也點開手機刷著消息。公司小經紀人在最開始的兩天還會瘋狂給她發消息，言語也難聽，被她冷處理後，最近開始銷聲匿跡。
沈非月也給她分享了最近看到的搞笑文案，還有她在編劇工作中遇到的糟心甲方。
鄭肅雲最近倒沒有怎麽聯係她，隻在一個小時前發了一條消息問她今天怎麽沒去公司。估計最近很忙，或者吵架的後遺症剛剛消散。
杜桑隨手點開了娛樂社交軟件。
最近上了新聞很多，熱搜亂七八糟的，沒什麽能激起她的熱情，熱三是盛昭這次參與活動的照片，有一張忽然出了圈——是他在一群觥籌交錯中走進了賣場的香水櫃台，低頭聞香的神級側顏。
粉絲全在下麵回：
【買買買！你長這樣不就是想掏空我的錢嗎！！！】
【臥槽這好像不是他代言的品牌啊？】
【不是代言那就是真喜歡了？】
【他買了！我就在現場我看到他買的，影帝居然喜歡這種味道我真是太驚訝了。】
【買了剛下單，我也是擁有和影帝同款味道的女人了……】
杜桑看得輕笑，破天荒地，第一次對盛昭的圖文點了讚，然後點開大圖端賞這張照片，一邊看著一邊悄悄將視線上挪，偷偷瞅著盛昭的側顏。
西裝革履聞香，閑懶家居看電腦。
不一樣的感覺，一樣的認真，一樣的精致好看。
照片裏的人就在她麵前呢，她一時間覺得這又變成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是蛋糕不好吃，還是熱搜不有趣？”盛昭看著電腦，忽然淡聲開口。
杜桑愣了一下，認真地回複：“蛋糕還可以，熱搜的圖很好看。”
盛昭視線上挪，和她對上。
巧克力色的奶油粘在了杜桑略帶蒼白的唇瓣上，略帶狼狽。他對熱縮沒有一點興趣，卻對她的第一句話起了興致。
“還可以？”他抬手將她嘴角的巧克力抹開，“這是我覺得全市最好吃的一家。”
楊助知道他的喜好，他甚至隻點這家。
指尖上的巧克力被他卷入自己唇中……嗯，味道沒退步啊。
“……啊。”他的動作太過於親密，杜桑臉頰一熱，忙扯開話題，“你也是要吃蛋糕嗎？”
“怎麽是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吃蛋糕嗎？”
“不是！”杜桑解釋，認真地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我以為像你們這樣專業的演員，是不會碰這些高熱量的東西。”
盛昭慢條斯理地敲擊著鍵盤：“那是營養師應該考慮的東西，我隻會滿足我自己的喜好和需求。”
杜桑：“……”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好像，聽明白了他的潛台詞。
他的喜好和需求。
他是有愛吃甜品的喜好和需求嗎？
杜桑不能確定，頓了頓，然後試探地開口：“我倒是覺得這家的口感和味道有待提高。”
這次，盛昭的注意力終於從電腦中抽出來，思考著她的話。
“什麽意思？”他微微皺眉，問道，“你是單純覺得不好吃，還是有提升的辦法？”
杜桑抿了下唇，笑了起來。
“沒有不好吃，我是覺得不夠好吃，而且大概知道它的問題出現在哪裏……”她站了起來，盛昭的視線隨著她挪動，睡衣遮住了她原本的曲線，而他剛才知道她這下麵到底是什麽觸感。
杜桑走向了廚房。
遠遠朝他招手，指了指新加入的烤箱和廚房用具：“你是換了位置嗎？”
盛昭懨懨地點頭。
廚房簡約又高檔，卻再次變成了完美的軸對稱，對稱得刻板而漂亮。
杜桑對他這怪癖失笑：“爸爸是盛家的廚師，我也勉強繼承他的衣缽。”
從小爸爸就逼著她學做東西，說掌握了一技之長，就算成績再差，腦子再不聰明，未來也不會吃不飽飯。
杜桑倒是沒想這麽多，她單純是喜歡吃，才學會這項技能。如果沒有熱愛，是不會學到極致。
“我做出的蛋糕也許會比這個好吃。”杜桑說著，忽然發現盛昭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身後，清冷地看著廚房多出來的幾個機器。
“是嗎？”他倒是沒有顯得多相信。
“是。”杜桑怎麽允許廚藝遭到了質疑，“而且我專攻的甜品製作，做飯可能不如我爸爸，但甜品他卻做不到我這種地步。”
盛昭依舊是神色寡淡，看起來沒有多感興趣。
杜桑想著反正也沒事，幹脆拿出手機，定了幾份原材料和常用品牌的半成品。
“我可以用廚房嗎？”她事先問，歪著頭點向右側的烤箱。
“隨便。”盛昭轉身就走。
他重新坐在了餐桌麵前，先看了一眼那三樣外賣的甜品，又看了看在廚房忙碌的杜桑。
女人在廚房穿梭，動作輕盈、熟練、利落。
整整一個下午，從她買回原材料，到製作、冷藏、烘烤整個時間內，盛昭從工作、鍛煉到看書，什麽內容都幹了一遍，就是沒經過腦子。
直到烤箱“叮”了一聲，蛋糕出爐，杜桑從沙發上站起來回到廚房，捯飭了好一陣後，才將成品端了出來。
“今天有的材料是我買的，如果下次有時間，全部讓我自己來做，會更新鮮，口感會更好。”杜桑坐在了餐桌前，邀請他來品嚐。
盛昭將書籍的最後一個字看完，才慢悠悠地重新回到餐桌前。
色澤誘人，香氣迷人，殘留著烤箱中騰騰的熱氣，與甜香交織在一起。他低頭沉默了半秒，接過她手中的叉子。
一口，盛昭停下了動作。
“怎麽樣？好吃嗎？”杜桑捏著指尖，漂亮的雙眸亮亮地看著他。
男人的喉結滾動，大概是咽得太快，又為自己挖了一勺。
杜桑看在眼裏，勾著唇，一直在笑。
“是不是比買來的蛋糕好吃呀？”她軟軟地問。
盛昭抿唇，低頭，給出了他所能給予的誠實回應：“是。”
她誌在必得，驕傲得意，哼著點頭：“謝謝三少爺。”
他將這盤小小的蛋糕全部吃完了，甚至認真地考慮問她：要不別當演員了，他會為她開一家甜品店。
她可以做老板，培養廚師，工資薪酬隨便開。
最後一句話足夠讓杜桑高興好幾晚，但最後她還是拒絕了。
“行吧。”盛昭不置可否，轉而掏出手機，點開了楊助的聊天界麵。
她看著他整套動作，他將手機遞過來，對她說：“既然你不願意做老板和廚師，那隻能委屈為我一個人打工了。”
盛昭：“我明天還想吃，你把需要的食材告訴楊偉，讓他明早將東西送過來。”
杜桑：“……”
你人還怪自來熟的嘞。
不過能被盛昭這樣稱讚和喜歡，她內心也是高興的。默認答應後，正準備給楊助發食材消息。
某個念頭在這時忽然竄進了腦海裏，阻止了她的動作。
杜桑摩擦著手機屏幕，頂著他的目光，輕輕抿著下嘴唇。
“有問題？”盛昭說。
杜桑大著膽子點了點頭。
“想要每天吃蛋糕……也可以，但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她說完，眸光和他深幽的雙眼對上，指上動作不停。
“我希望以後睡覺的時候，你都能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