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〇一
A市。
杜桑推開門，從試鏡現場的室內走出來，一眼便看見角落的好友。
好友沈非月手裏抱著輕薄筆記本，看見杜桑後立刻放在座椅上，熱火朝天地向她跑來。
“你怎麽去了這麽久啊？”沈非月深吸一口氣，“我緊張死了！表現得怎麽樣？導演表情怎麽樣？是不是很有機會！”
剛說完，沈非月的目光被杜桑的肩膀抓住，那處的上衣被劃破了一條指長的口子。
杜桑一身簡單低調的緊身上衣和長褲，不過是眾多試鏡者最為普通的一員。可即使是如此簡單的包裹，也無法完全掩蓋她曼妙的身姿，以及胸前腴潤到完美的凸起。
“流血了？！”沈非月驚呼，扒開杜桑肩膀處的布料，看見了她肩膀皮膚上的血色劃痕。
“沒事啦。”杜桑開口，聲音軟潤，眼中帶著如釋重負的笑意。
她將好友的手佛開，敷衍地用衣料擦了擦，仿佛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疼痛。
就是這件衣服看似普通，其實好貴的，她有點心疼錢。
隨後杜桑回了沈非月剛才的問題：“叫我試演了好幾場……我覺得表現得還可以，反正盡全力了，動作也沒有失誤，麵試官看著挺嚴肅，但好幾次朝我點頭。”
“那就是有機會了！”沈非月樂觀地說，“我之前看了你錄製的視頻，就覺得你的機會很大，這次一定可以的桑桑，我相信你。”
杜桑點頭表示讚同，隨後輕輕吸了口氣。
胸腔內的跳動還沒緩和，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剛才試鏡的畫麵。
這是她今年第幾次試鏡了？不記得了。
每當覺得快要成功的時候，總有這樣那樣的原因導致失敗。
混成了老油條，並且對失敗習以為常。
杜桑很喜歡這次電影的角色，雖然是個不起眼的配角，沒有吸引人的感情線，但是有好幾場獨打的武術片段。
辛苦程度和出鏡次數不成正比，應該沒有那麽多競爭對手……吧？
試鏡現場人流浮動，大咖主角們會有單獨私人的等待空間，助理和執行經紀人忙前忙後伺候著，麵試也在不同的房間。像杜桑這樣的十八線小糊粥，遇不見也看不著，隻能帶著好友和其他群演們自力更生。
幫著沈非月收拾完電腦，兩人商量著晚上去市中心吃晚餐。杜桑摸著肚子，挎著臉：“我好餓哦，為了今天的麵試都沒吃飯。”
“麵包要不要？”
“不要。”杜桑搖頭，“得為自助留下充足的空間，主打一個‘回本’。”
轉身時，走廊處傳來**和著急的腳步聲——十幾個黑衣保鏢圍著中間嬌瘦薄弱的女人，氣勢恢宏來勢洶洶，逼得走廊等候麵試的人，紛紛朝兩側散開。
沈非月順著視線看過去，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曾清嵐，當今兩大巨頭娛樂公司之一——寧瑞公司的力捧女星，前段時間因為一部網劇熱度劇增，此時春風得意，肉飛眉舞。
“走走走。”沈非月催促杜桑，杜桑眸光也是一僵，連忙低頭將黑色棒球棒戴上。
杜桑和沈非月沿著走廊邊緣低頭離開，與曾清嵐一行人背道而馳，聽見關門聲時，杜桑回頭望了一眼，發現曾清嵐進的居然是她的那間麵試房間。
杜桑心中頓時湧上了不太美妙的預感。
“十幾個保鏢至於嗎？皇帝出行啊？就演了一個劇以為自己粉絲很多嗎！”兩人站在馬路邊等車，沈非月翻了個白眼，咬著後槽牙，“大部分都是你的功勞好嗎？”
火的那部網劇，杜桑是曾清嵐的武替，曾經因為幹脆利落的出色打戲上了好幾次熱搜，被網友誇上了天。
當然杜桑也不知道這熱門真的還是買的，沒怎麽放在心上。
“倒也不是這麽個說法。”杜桑搖搖頭，既然當時答應了做替身，也沒有必要和人家搶熱度。
杜桑比較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她這次試鏡，不會想要同一個角色吧……”
畢竟一個角色火了之後，演員趁熱打鐵，會順著這條線，繼續找一個類似的角色。
她試鏡的這個角色就挺像的。
杜桑皺了皺眉頭，愁啊。但又不能愁呀，愁了就沒有胃口去吃自助了，多不劃算。
“不能吧……”沈非月愣了一下，“她穿的不是裙子嗎？”
杜桑看了看手機，頓了一下才說：“男主是定了的。”
……男主。
沈非月被她點了一下，心下頓時一沉。
男主是定了的，而且這個男主，擁有絕對的能力和人氣。
沈非月壓低了聲音，甚至不太敢提起這個名字：“盛……昭今天也會來在現場啊？”
杜桑的雙睫顫了顫，搖頭表示不知道。直覺告訴她，像盛昭這樣有名的人，對於既定的事實，是不願意多浪費一秒時間。
唯一知道的是，寧瑞是盛昭的天下，既然男主角定的是他，那這部電影寧瑞公司必然參與了許多——曾清嵐想要一個角色，寧瑞要給，就算穿裙子也能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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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會嗆著——大概就是試鏡地點太過於偏遠，杜桑的車久久未到，兩人在外麵等候的時候，就這麽和試鏡結束的曾清嵐碰了個正著。
這麽快就結束了？
實錘了，要麽是走個過場，要麽是導演不滿意。
這群人浩浩****來，又浩浩****停下，保姆車停在路邊，曾清嵐的小助理遞過去一瓶水。
曾清嵐正煩著，抓著礦泉水瓶子想丟在地上，因為在室外忍住了。
水瓶被她捏得劈裏啪啦作響，曾清嵐快速說著，上下唇叭叭動得很快：“他憑什麽說我試鏡不認真！他一個排名第八的導演算什麽東西！他還拿我和上一個比較？說我沒有人家一半好？！”
“別氣別氣。”小助理湊上去安慰道。
“還有你！”曾清嵐瞪了她一眼，大聲喝道，“為什麽不告訴我不能穿裙子！裏麵有嚴厲的導演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你幹什麽吃的？！”
小助理被罵得渾身一顫，嘴上說著對不起，心裏卻嘀咕：她早上明明有做提醒，是曾清嵐自己沒睡醒沒聽見。
曾清嵐煩死了：“上一個試鏡的誰啊？”
“我看了一下名單，”另一個助理道，“應該是杜桑。”
杜桑一愣，一時間情緒很複雜，不知該喜該憂。
喜的是似乎有位導演很喜歡她。憂的是這導演排名第八，並且讓曾清嵐對她的仇恨升了好幾個level。
果然曾清嵐聽見她的名字後，吐槽的聲音更大了。
“上次的十八線武替，和我搶？”
“她要不要看看她是什麽公司，我是什麽公司？”
“她要不要看看自己多少粉絲，我有多少粉絲？”
曾清嵐的經紀人生怕被媒體狗仔聽見這話，連忙朝四周看了看。一看不得了，恰好發現被吐槽的本尊筆直端正地站著旁邊。
今日的陽光大得驚人，照得睜不開眼。薄薄的汗液沾染上肩膀處的傷口，刺痛感一陣一陣傳來。
杜桑已經盡量壓低帽簷降低存在感了，還是陷入了這個局麵。
她是個不喜歡生事的人，也不喜歡吵架，這個環境原本就存在階層，杜桑有自己的習慣，阻止了臉色難看得恨不得揮拳頭的沈非月。
“是你啊。”曾清嵐停在她的幾步開外，沒有被當事人撞破的尷尬，清麗漂亮的眉頭皺了起來，隨即嗤笑了一聲，“還沒走呢，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舍不得離開嗎？”
杜桑也想走啊。
但網約車還有五分鍾才能到，她也不知道這APP怎麽能這麽離譜，十分鍾前就說還有五分鍾。
“老娘好想一拳錘上她那張臭嘴……”沈非月話沒說完，袖子被杜桑拽了一下。
杜桑朝她笑了笑，用隻有兩個人的聲量說：“我餓了，我想吃東西了，不想倒胃口。”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糾纏，趕緊跑。
沈非月氣不過，抱緊電腦，重重地哼了聲。
“你好啊曾老師。”杜桑端著笑臉，轉頭時軟了嗓音。
曾清嵐的外貌和杜桑是兩種不同的風格。
前者是當下很受歡迎的瘦弱清冷型，巴掌大的瓜子臉，弱柳扶風，破碎感十足。杜桑也是好看的，但圈子中漂亮的人很多，好看的外表淪為了最普通的基數。
唯一能讓人驚豔的，莫過於一雙極為精致漂亮的雙眸，以及隱藏在普通衣服下，前凸後翹的身材了。
曾清嵐看向了沈非月，嘴角揚起了笑意，仿佛剛才說著刻薄話的不是她。
“你今天麵試？一個人來的嗎？”她擰開了瓶蓋。
“我不是人嗎？”沈非月聞言，白眼差點翻上天。
“你和鄭肅雲的關係這麽好，今天麵試他不陪你啊？”曾清嵐掩唇，故作驚訝地望著杜桑。
沒等杜桑開口，下一秒，她旁邊的小助理自問自答：“曾老師你忘啦？鄭老師今天是陪著您一起來的呢，晚上還和您一起有個聚餐呢！”
話音落下，杜桑和沈非月齊齊愣住了。
曾清嵐欣賞著杜桑眼眸中的幾分不可置信，嘴角勾起嘲諷的角度。杜桑的眼睛這麽漂亮，就是有一點不好——會說話，容易暴露自己的情緒。
此刻的手機響起來，杜桑被抽離的靈魂歸回原位，低頭看見一個陌生電話。
應該是網約車司機。
“我有事……”杜桑轉身準備點開接通，朝街邊走去。
挑釁的話居然被無視，曾清嵐更煩了，她“喂”一聲抬手想抓住杜桑的胳膊。哪想到卻不小心抓住衣服破口處，隻聽見“嘩啦——”一聲，杜桑的上衣直接被撕裂至胳膊處。
霎那間，十幾人的目光落在了杜桑**的胳膊上、胳膊的傷口上、以及包裹著胸前圓潤的黑色運動內衣上。
杜桑目光一沉，快速將內衣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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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昭坐在車中等待經紀人。
低調晶亮的黑色轎車，不同於常坐的那輛商務。轎車低矮的視線，讓他將街道的動靜一覽無餘。
他懶洋洋地掀起眼眸，整個過程中，深邃晦暗的褐色瞳孔一直帶著淡淡涼薄和漫不經心，對車外的爭執毫不在意。
明明經紀人已經上車了，但盛昭沒叫開車，車內便沒一人敢動。
司機目不斜視，經紀人不明所以，楊助理將窗外的視線收回來，對熱鬧麵無表情：“需要我下去提醒一下曾清嵐嗎？”
盛昭沒說話，他根本不願搭理。
楊助理便知道他的意思，坐著沒動。
車中繚繞著淡淡的香氣，不知是等待的時間太長還是別的原因，這味道讓他略感不喜。
“明天把香氛換了。”盛昭開口。
楊助理神色微閃，點頭：“好的。”
直到杜桑的上衣被曾清嵐不小心撕裂，盛昭那雙涼薄的眸子，終於染上了幾分別樣的興致。
一道黑色的陰影朝楊助理襲來，楊助抓著手中的黑色襯衣外套，目光陷入罕見的茫然。
這次，好聽低沉的聲調沾上微不可查的冷漠：“下車吧，遞給杜桑。”
楊助徹徹底底愣在原地。
驚訝於盛昭的命令。
也驚訝於他居然知道，一個普通武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