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竟然還打臉

商芸柔詫異非常:“你認識我弟弟?之前雖然知道你是清灣大學的老師,但我弟弟是金融係的,學校那麽大,我以為你們不會認識的。”

她真的是商牧梟的姐姐……

這一難以置信的巧合簡直讓我啞口無言。是啊,學校那麽大,我為什麽就會和商牧梟有瓜葛呢?我自己都很想知道。

我打量著商芸柔清麗脫俗的五官,再次感歎基因的神奇。

她其實不太像商祿,輪廓和眉眼都不像,但偏偏與商牧梟又有幾分神似。想來,是因為商牧梟像父親又像母親,而商芸柔隻像母親的緣故。

這樣看來,姐弟倆的母親也是位驚天動地的大美人啊。

“我在學校教哲學,你弟弟來上過我的選修課。”我說。

商芸柔了然。

“原來是這樣啊。不知道牧梟在學校裏乖嗎?我和他相差十歲,小時候我們媽媽……身體不太好,爸爸又忙於工作,一直是我照顧弟弟比較多,不知不覺就有些過於溺愛他了。”顯然,做姐姐的也知道商牧梟的脾氣有多差,說起這個弟弟就麵有憂色,“他現在做事經常沒有分寸,讓我非常頭疼。”

想到之前參加互助小組時商牧梟說的那些話,我想她的頭疼列表裏,應該也有弟弟無法接受自己男友這一條。

“我和他接觸不多,如果你想知道他在學校的表現,我可以替你去問一問金融係的教授。”

商芸柔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就是隨口問問的,你不用當真。”

看了眼對麵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楊海陽,自從提到商牧梟他就一直是這個表情,坐在邊上也不插話。以我對他的了解,要不是商芸柔在,他估計就要與我大吐苦水,狠狠抨擊商牧梟那個討人厭的狗崽子了。

我沒有提及心理互助小組的事,一來我不想讓商芸柔一見麵就覺得我有什麽心理問題,二來今日的主角畢竟是商芸柔與楊海陽,老是插其他人的事也不太合適。

服務員陸續上菜,桌上不再討論商牧梟,轉而開始說一些輕鬆有趣的話題。

商芸柔與她弟弟除了長相相似,性格簡直南轅北轍。同一個爹媽生的,不知道怎麽會有這樣大的區別。

說起她和楊海陽的相識,商芸柔簡直妙語連珠,幽默中不失分寸,溫婉中透著俏皮,情節更是引人入勝。

“那天我開車回家,突然在路邊看到有個孩子在哭,我就停下來問他為什麽哭,他說他找不到媽媽了。這時候海陽和靈靈正好也路過,知道是這麽個情況,就和我一起帶小男孩去警局報了案。”商芸柔邊說邊去看身旁的男友,眼裏滿是柔情,“有時候真的很講眼緣,我見到靈靈第一眼,就覺得這孩子怎麽這麽可愛。”

我有些意外,商芸柔一見鍾情的對象竟然不是楊海陽,而是他的女兒楊幼靈。

不過,那小丫頭雖然才五歲,但因為人美嘴甜,加上性格又特別懂事乖巧,我就沒見過不喜歡她的大人。她是我遇到過的,最有可能通過美貌奪取世界的小丫頭。

“本來一個北芥就夠我受的了,現在還加上一個你,打又打不得,罵也罵不了,這樣小孩子很容易被寵壞的。”楊海陽受不了地直搖頭。

我涼涼睨著他:“你身為父親,要對她多點耐心。況且她都這麽乖了,會做什麽值得你打罵的事?”

商芸柔舉起水杯敬我,終於找到組織的模樣。

“太同意了。靈靈這麽乖,靈靈怎麽會犯錯?錯的肯定是爸爸。”

我舉杯與她相碰,瞬間兩人便確定立場,組建“靈靈聯盟”,共同抵製楊海陽對我們靈靈的霸權。

“所以,你們是因為靈靈才開始交往的?”

我一提醒,商芸柔想起剛剛的話才講到一半,繼續道:“不是,是因為我的鞋跟斷了。”

三人將小男孩送到警局,在確定家長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後,便打算各自離去。結果好巧不巧,商芸柔的高跟鞋在走出警局時卡在了窨井蓋上,還斷了。

“其實也不是特別高的跟,整個斷掉倒也好說,但它隻斷一半,還有一半與鞋底藕斷絲連,難分難舍,就讓我很尷尬。”

而在這萬分尷尬的時候,楊海陽發現異樣走了過來。他先是詢問商芸柔有沒有受傷,又蹲下替她查看鞋子情況。在修理高跟鞋的間隙,還將自己的大拖鞋給到商芸柔暫時將就,自己則赤腳站在石子地上。

楊海陽一向熱心腸,這的確是她會做的事。除了離婚那會兒,我就沒看他為什麽事沮喪過。如果說我是極致悲觀主義者,那楊海陽就是我的反麵,樂觀積極的代名詞。

“那一刻我就覺得他好帥啊,但因為靈靈叫他爸爸,我以為他不是單身,心裏還想……果然,好男人都結婚去了。”

楊海陽替她修好了鞋——把兩隻跟都掰斷了,作為回報,她開車將父女倆送回了家。

一路閑聊,當她得知楊海陽是位單親爸爸後,在對方下車時果斷問他要了聯係方式。

我就想楊海陽怎麽會突然改變獨身的想法,原來這還是一出女追男的戲碼。

“沒有人能拒絕得了她。”楊海陽歎著氣道,“我想過反抗的,但根本不管用。”

這可能就是他們商家人骨子裏流淌的魔力?最原始的,驅動欲望的能力。隻要他們勾勾手指,縱然知道不應該,還是會有大批人義無反顧撲上去。

吃完飯,商芸柔開車,與楊海陽一道將我送回了家。

下車時,楊海陽讓女友在車裏等著,自己下車推我到了電梯口。

“商牧梟那小子你可別跟他有太深入的接觸,他和他姐不一樣,是個神經病。”

我還當他跟過來要說什麽,原來是要提醒我遠離商牧梟。

“一個孩子而已,瞧把你嚇得。”

“不是,他真的是個神經病!”楊海陽小心瞄了眼商芸柔方向,分明不可能傳那樣遠,還是壓低聲音道,“你知道梟是什麽鳥嗎?”

“貓頭鷹?”

“是貓頭鷹,但古代也將它稱為‘食母鳥’,意為會吃掉母親的鳥。細的我不知道,但商牧梟當年一出生,他媽媽就得了產後抑鬱症,據說原本也是非常有前途的一名女畫家,結果就因為抑鬱症完全無法進行創作,又因為無法創作更加抑鬱,這樣痛苦了五年,最後自殺了。”

我一怔,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隱情。

當初餘喜喜說商祿的妻子是因病去世,我還以為是癌症這樣的急病,沒成想竟是抑鬱症。

“他的名字誰取的?”我問。

“媽媽。”楊海陽道,“他們倆姐弟和父親關係都挺生疏的,但芸柔要好些,還有交流,商牧梟那小子和他爸基本就是冤家對頭了,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鬧的。似乎商爸爸也覺得妻子的死全是小兒子的錯,還當著麵說過類似‘要是你沒有出生就好了’這種話。”說到最後,他表情也有些複雜,“隻能說,惡劣性格的養成,父母真的要付好大的責任。”

“怪不得他這麽依賴姐姐。”商芸柔對他來說可能不僅僅是姐姐,更是爸爸和媽媽,是他的全部親情。

“可不是嗎?”楊海陽臉上剛剛升起一些憐憫之色,聞言轉瞬即逝,變成滿滿嫌棄,“護芸柔跟老母雞護仔一樣,還說要是我再纏著芸柔,他就打斷我的腿。大爺我又不是沒打過架,誰怕誰啊,到時候不知道誰斷腿呢。”

這話倒是不錯。楊海陽初中時就是出了名的打架王,經常和校外的小混混起衝突,傷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來上課,是老師眼中頭號問題學生。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我控製輪椅進到電梯,回身叮囑他:“他們畢竟是姐弟,你別讓商小姐難做,不要和商牧梟起正麵衝突。”

楊海陽撓撓鼻子,含糊地嗯了聲,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周日的心理互助小組活動日,現場並不見商牧梟蹤影。他第一次就來得不情不願,估計也是應付姐姐才會參加。這次不來,以後說不準也不會來了。

“這一星期過得怎樣?”

我將視線從平靜地琥珀色茶湯中移開,看向問話的廖姐。

“挺好。”我說,“我的車終於修好了。”

經過兩個禮拜的維修,它現在簡直跟新的一樣。直到再次坐上它,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它。

新的一周,商牧梟消失了。他沒有來上選修課,也沒有再不請自來地出現在我的辦公室。

一個月都不到,隻是一周,他就膩煩了與我的賭約。起初,我是這樣想的。

結果到了周五,再一節選修課,就如他突然的消失,他又突然出現了。位置換到了最後一排,臉上戴著一隻黑色口罩,整節課都無精打采趴在桌子上。與他一道的那兩個學生坐在前排,會不時回頭看他,他也毫無反應。

下課鈴響起,眾人陸續離開教室,我收拾著台上講義,一抬頭,發現商牧梟到了跟前。

他站在那裏,隻是看著我,也不說話。

“那我們先走了。”商牧梟的兩個同學之一,長相更秀氣些的男生衝我點了點頭,看一眼毫無反應地商牧梟,隨後與等在門口的另一個黃頭發男生一起走了。

因著商牧梟的關係,上次餘喜喜點名我也特別留意了下,知道那個秀氣些的男生就是尹諾,而染著一頭黃毛的那個,叫周言毅。他們與商牧梟一樣,都是金融係的學生。

“你為什麽要看他們?”商牧梟的聲音悶在口罩裏,顯得有些幽怨,又有些危險,“我站在你麵前,你不看我,反倒看他們?”

我收回視線,將講義豎起壘齊,遠遠看到餘喜喜一臉驚悚地注視著這邊,無聲地指了指商牧梟,一副吃不準這是什麽情況的樣子。

我衝她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先行離開。餘喜喜更震驚了,雖然欲言又止,不知道我搞什麽,但還是一步三回頭地出了教室。

隻剩下我和商牧梟兩人,總算是能靜下心來哄小孩子。

“你帶著口罩,我怎麽看?”發現他沒被口罩遮住的眼角似乎有塊淤青,我蹙了蹙眉,問道,“你臉怎麽了?”

他伸手扯下口罩,我注意到他指節處也是青紫的。

“被人打了。”他委屈極了,湊到我麵前讓我細看,“你看,嘴角都打破了。”

他握住我的手,牽引著去碰觸他的傷口。

“誰打的?”

不知為何,我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我姐的男朋友。”

手指堪堪觸到他眼角,我一顫,他嘶了聲,眼神瞬間一利,待對上我的視線,又很快軟下來。

楊海陽那小子,完全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啊。打就算了,竟然還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