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也不知是不是沾了湛家皇室血統的都那麽厚臉皮, 戚思樂一點兒都不為自己方才做的事情感到尷尬, 一本正經的跟湛禎解釋:“你誤會我了,我跟她……”

“閉嘴。”湛禎大步走了過來, 戚思樂沉默的邁開腳步繞出去, 眼睜睜看著他走向鹹笙,然後一把將人抱起來往裏頭走,像極了叼著肉準備藏起來的狗, 神色莫名古怪了起來。

他們不尷尬,鹹笙心裏卻有點兒,他被湛禎藏到裏間, 男人掐著他的臉, 命令:“你自己在這兒坐著,誰來都不許理會。”

鹹笙乖乖點頭,湛禎在他嘴上啃一口,聽到皇後派人來喊,才轉身跨出門。

到了門外,他又強行把戚思樂一起帶到了前院, 他對那日戚思樂說對鹹笙動心一事還有些膈應,臉色繃的非常的緊, 後者隻好跟著他,討好道:“我其實沒別的意思, 就是對她有點好奇,湛禎……你看我這袖都斷了二十多年了,如何能喜歡女子?你信嗎?反正我是不信。”

“閉嘴。”湛禎一句話都不願聽他講, 戚思樂見他如此果決,隻好閉嘴,但前頭又沒他什麽事兒,於是隻好在走廊坐下來,唉聲歎氣的看著別人忙碌。

後頭,鹹笙靠在軟榻休息了一會兒,聽到外頭傳來聲響,是湛瑾:“嫂嫂,我能進來嗎?”

他下意識坐起來,讓如意開門,溫聲道:“進來吧。”

湛瑾走進來,鹹笙對他一笑:“坐吧。”

湛瑾接過如意遞來的茶水,沉默了一會兒,直到鹹笙讓如意出去,他才道:“多謝嫂嫂,皇兄答應我去軍營了。”

鹹笙點頭,問道:“可還說了別的?”

“還說……若我不想嫁人,可以暫時不嫁。”湛瑾垂著睫毛,神色安靜,同樣是單獨相處,卻與那日咄咄逼人完全不同,鹹笙看了他一會兒,再問:“其他的呢?”

“沒有了。”

“你若有難處,可以直接告訴他,沒必要遮掩暗示。”

“隻要能出宮,有些人就不必在意了。”他頓了頓,又道:“那日惹嫂嫂不高興,實在抱歉。”

鹹笙低頭去玩弄自己身上的香囊,那香囊是淡綠色的,時常更換,裏頭的東西卻是從他出生沒多久就開始戴了,裝的是師父從外頭求來的平安符。

他邊玩邊斟酌,然後抬頭道:“若我沒猜錯,有人意外得知了你的秘密,所以以此威脅,逼你做對我不利的事,是不是?”

湛瑾的手指縮入袖中,艱難道:“絕無此事。”

“記得那日你與湛茵來府裏吃便爐,她不願動手,你說過什麽嗎?萬一有人投毒陷害我?”鹹笙回憶,道:“這個理由如此突兀又奇怪,你怎麽會突然想到?或也有可能,隻是我習慣了多想,更願意把那句話歸類為你潛意識認為有人會害我,對嗎?”

湛瑾瞳孔收縮,定定看著他:“你在梁國……待遇不好嗎?”

“豈會不好。”鹹笙道:“我是大梁公主,父皇不知如何寵我才好,還特別冊封長公主,我雖病重,眼卻不瞎,耳亦不聾,第一眼看到你,就知你處境不好,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瞧不見你,你自身難保,怎會自找麻煩?更別提你有求於我,明知我對湛禎來說很特別,更不該說出讓我不高興的話。”

可湛瑾偏偏說了,每一句都往他心窩子裏紮,鹹笙一開始想,自己是否哪裏得罪了他,可湛瑾這樣的人,哪怕真的得罪他,也不該如此明顯針對,這實在古怪至極。

湛瑾再次道歉:“那日我情緒不好。”

“無端端的,緣何情緒不好?緣何明知要請我幫忙卻不控製情緒?阿瑾,我知你無惡意,有人逼你害我,你不敢聽,也不敢拒絕,所以說出那番話,我定會對你厭惡,從而減少與你接觸,你便可在那人麵前找到理由說你幫不上忙,以此解脫。”鹹笙捧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對他笑了笑:“我接到你的示警,原諒你的失敬,喝點茶吧。”湛瑾沒想到他如此通透,愣愣端起茶杯,卻沒有喝:“既然在大梁受寵……為何還要這般?”

鹹笙問:“哪般?”

為何還要,男扮女裝?

湛瑾有些迷茫,他低下頭,恍惚了一會兒,喃喃道:“看來是我想錯了。”

鹹笙沒有反駁,湛瑾忽然又想起什麽:“這些話,你可有與皇兄說過?”

“你以為我不說,他便看不出來麽?我今日隻是告訴他你說了些我不開心的話,他便去找你了,他心裏清楚明白的很。”

湛瑾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湛禎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他嘴上不說,萬一暗地裏去找那人詢問,自己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他身體微微抖了起來,眼角泛起一抹薄紅。鹹笙遂安撫道:“他是個細心的人,雖有些不正經,可也還算貼心,不會主動尋事的,且放心吧。”

“太冰了太冰了……呼哇,超冷。”外頭風風火火跑進來一個人,湛茵用力蹦了幾下把腳上的雪弄掉,一眼看到湛瑾,立刻伸著冰涼的爪子來伸他脖子裏,湛瑾一個激靈去躲,急忙站起來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皺眉:“做什麽?”

“我剛剛去挖酒了,去年埋得。”湛茵兩眼放光,忽然一愣:“阿瑾你怎麽了?哭了嗎?啊呀,誰欺負你了?皮給他扒了!”

她扭頭去尋,發覺屋裏隻有鹹笙,於是又轉回來:“我知道了!你們一定在聊什麽不可追憶的往事?對不對?”

湛瑾嗯了一聲。

湛茵又去看鹹笙,後者眉眼柔和:“是的。”

湛瑾道:“我去前麵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

“你……”湛茵跟著他跑出去,又跑了回來,她看了鹹笙一會兒,像在確定他是好的還是壞的,鹹笙保持安靜跟她對視,湛茵沒忍住淪陷,小碎步繞到他身後給他揉肩,軟聲道:“好嫂嫂,你不要欺負阿瑾好不好?她身世很可憐,而且好乖好乖的,哪裏惹你生氣了,肯定不是故意的。”

“你覺得我欺負他了?”

“那我不知道嘛……”

鹹笙失笑,提醒道:“不是我,欺負他的另有別人。”

湛茵眉頭一皺,走過來問:“誰?”

“此次回宮,你多多留意,便會知道了。”

湛茵點了點頭,忽然盯住他,鹹笙頓時渾身不舒服,這隻小老虎在他看來也不是省油的燈,好像也要把他吃了。

他下意識避開視線,湛茵卻一個猛地撲過來在他臉上啃了一口:“嫂嫂好香啊,我要死了,想跟哥哥搶你……”

“……”鹹笙立刻把她的臉推出去,擦了擦臉上的口水,沒好氣道:“出去,不許再來找我了。”

“你怕什麽呀,你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母後喜歡我親她……對了嫂嫂,我們今晚一起去泡湯吧?很舒服的唔……”

鹹笙拿糕點堵住她的嘴,再次命令:“快出去。”

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姑娘,他眉心狂跳個不停,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好不容易把湛茵攆走,他靠在椅子上一會兒,然後拿起手帕,蓋住了自己的臉。

湛禎忙完過來接他,便發現他在椅子上睡著了,他耐心等了一會兒,皇後親自來喊,湛禎便道:“你們先回去。”

“晚上不要忘記來吃年夜飯。”皇後朝鹹笙看了一眼,又不滿:“身子也太差了點兒,日後可如何生養。”

“此事日後再說,兒臣不急。”

他不急,皇後卻急,她轉身朝外走,湛茵虎頭虎腦的撞她身上,又趕緊挪開:“母後,嫂嫂呢?”

“睡著呢,咱們先回。”

“那……”

“那什麽那?”皇後忽然嫌棄的看了她一眼:“你怎麽長這麽醜?”

湛茵懵了一下,卑微辯駁:“我,我不醜。”

“你若有你嫂嫂三分好看……”

“我又不是嫂嫂生的。”她鼓起臉頰,見母後抬手,趕緊抱頭跑了。

皇後冷哼一聲,走出去見到等候的大臣,又放緩腳步調整表情,端端正正道:“太子妃如今已經入了族譜,也是時候該與諸位夫人見見了,陛下以為如何?”

“嗯?”晉帝像是突然想起來這一茬,道:“這是應該的,你們回去通知一下,找個時間,讓太子妃宴客。”

眾臣紛紛聽令。

按照北國風俗,新婦從一個地方嫁到另一個地方,的確要熟悉鄰裏增進關係的,到了貴族這一層,就是夫人宴請夫人,互相打好關係,日後夫君官場上有什麽事,也好能照應則個。如無意外,太子妃日後便是國母,熟悉上京一幹同輩的貴夫人,也是十分必要的。此事便暫且定在年後。

晉帝與皇後相攜上了走出宗廟,又分別上了鑾駕,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大臣們躬身等候鑾駕離開,又議論了起來。

沉睡的鹹笙忽然打了個連環噴嚏,他因此而驚醒,茫然了一會兒,發覺湛禎臉色陰沉,急忙給他擦臉上的口水:“你,你怎麽在這兒?”

“等你。”

鹹笙睡得渾身軟綿綿,確定他沒那麽生氣,又躺回去,“都忙完了?”

“嗯。”湛禎說:“晚上去宮裏吃年夜飯。”

“不是說出去烤肉麽?”

“你想見戚思樂?”湛禎又冷臉,鹹笙詭異的默了一下,道:“他一個斷袖,你怎麽總與他吃醋?”

湛禎:“……”

他沉默了一會兒,得不到答案,便直接拿披風將他裹著,抱起來走了出去,鹹笙窩在他懷裏,想到今日的八個‘祖宗滿意’,忽然噗嗤一笑:“每次都勞累你抱我,祖宗當真滿意?”

“你眉心未點朱砂,他們瞧不見。”

鹹笙哦了一聲,一路被放進車裏,剛坐穩,卻突然發現裏頭丟著一本書,他疑惑的拿起來,問:“你今日來還帶書了?”“

鑾駕已經隨父皇回去,這是另外安排的馬車,不是孤掉的。”

“哦。”

湛禎跟上來,伸出長臂把他摟到腿上,道:“看看內容。”

鹹笙早已習慣他動不動摟自己的毛病,他在湛禎腿上挪了挪屁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聽話的抬手翻開。

第一頁,空白。

湛禎挑眉,鹹笙便朝前多翻了幾頁,這一次,兩人臉色齊齊變了。

鹹笙急忙合上,紅著臉道:“不,不知是誰……”

“那是不是兩個男子?”

“……”

湛禎陰沉著臉拿過來,又把他的臉按在胸前不許他看,自己單手去翻,目光落在上頭交纏的人體上,額頭慢慢跳起青筋,一手將其震碎,他摟緊了鹹笙,道:“這定是戚思樂的東西。”

鹹笙呐呐道:“他,他為何要放……”

“故意惡心孤罷了。”湛禎皺了皺眉,忽然又來看鹹笙,後者下意識低頭,下巴頓時被他捏起來。

湛禎霸道的來吃他的嘴,直到他氣喘籲籲,仍不滿足的來細細嘬著,低低道:“還是娘子最甜。”

鹹笙:“……”

他非常勉強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