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湛茵喜歡梅花糕, 卻並不喜歡豌豆糕,但被塞了一嘴,在兄長冷冰冰的目光下, 也沒敢說什麽。

鹹笙企圖從湛禎臉上看出什麽,但在他盯著湛禎的時候, 後者一瞬不瞬的盯著湛茵,他隻好收回了視線,湛禎便也把視線收了回來。

被放過的湛茵弱弱的把嘴裏的豌豆糕丟在一旁,換成了梅花糕,順便又偷偷看了一眼那份別樣的酥點。

鹹笙皺了皺眉,也察覺出是這酥點的原因,他試圖拚湊出湛茵口中完整的話——

平……?平什麽?

卻無論如何都想不通這個‘平’和酥點能扯上什麽幹係。

他站了起來, 在湛茵的目光下,端起了那碟與眾不同的酥點,先是遞給了湛茵,溫和道:“不知母後有沒有給你留。”

都遞到跟前了, 湛茵臉紅了紅, 默默伸手捏了一塊,一側的湛瑾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收緊,然後慢慢離開了桌子, 但那盤酥點還是不可避免的遞到了她麵前:“阿瑾?”

他神色尷尬, 慢慢道:“母後也給我留了一份, 我就不吃了。”

一側的湛茵捂住嘴掩飾吃驚與止不住的笑意, 鹹笙則平靜的將酥點重新放了回去, 他撫了撫袖口,在椅子上坐下來,道:“原來阿瑾也有,殿下說此物是用來補身子的,我還以為是我這個病秧子獨一份兒呢。”

湛瑾:“……”

他表情露出幾分心虛,鹹笙把一切收入眼中,心裏確定了酥點的問題,但他原本就是男子,哪怕再扮女子,也不可能有人跟他講女子的生理,一時半會兒仍然沒有確切答案。

桌子上的二合鍋湯漸漸發出咕嘟嘟的聲音,鹹笙先朝裏頭放了菜,主動打破了詭異的氣氛。很快,湛茵便開始嘰嘰喳喳的說起了宮裏的事情。

湛華已經清醒,但因為離的太近,受到的衝擊力過大,身上多處骨折,至少要養上小半年才能完全好轉,這也就代表著他春季狩獵不可能去了,榮貴妃為此愁出了幾條皺紋,她兩個兒子戰死一個,如今隻剩下湛華,還指望著他出人頭地,萬一真傷到了哪裏,這輩子都不可能受晉帝重用了,如何能不發愁。

清容的手是徹底好不了了,她原本就是左撇子,這次秦易卻直接廢了她的左手,這兩日一直在以淚洗麵,還跑去晉帝那裏哭訴,請求務必盡快把秦易捉拿歸案,為她報仇。

說到清容,湛茵的臉上還是有些糾結,顯然是把對方那日的話放在心裏了,湛禎沒有理她的情緒,隻淡淡提醒:“小心做了她手裏的刀。”

湛瑾全程安靜進食,神色平靜,很少搭話,隻偶爾被問到才回一句。

便爐吃的鹹笙身上暖融融的,微微發汗,他甚至沒忍住吃了幾口辣鍋,臉頰嘴唇都紅了起來,那張素來帶著病態的臉上,浮出幾分芙蓉般的顏色,湛禎看的差點兒沒忍住,眼角瞥到妹妹又沒控製住表情,於是給她嘴裏塞了一大口辣椒。

吃到一半,江欽忽然過來了,說有事跟湛禎匯報。

北國沒有男女避嫌的風俗,湛禎便直接讓人把他喊了進來一起吃飯,江欽掀簾而入,一眼看到湛茵湛瑾,便告罪了一聲。

湛禎道:“先吃了飯,暖暖身子,晚點再談別的。”

江欽在外麵跑了一天,倒也真沒用膳,丫鬟添上了碗筷,他又道了聲謝,湛禎忽然側目,調侃道:“今日這是怎麽了?突然拘謹了起來?”

“這不是,有女眷麽?”江欽目光禁不住朝湛瑾額頭的傷口飄,隨口道:“六公主的傷可好了一些?”

湛瑾一愣,低聲道:“多謝小將軍掛懷,我好多了。”

江家世代出名將,江欽的父親是赫赫有名的武安大將軍,隻是如今年紀大了,江山便托付給了年輕一輩,江欽是他的老來子,自幼十分受寵,雖然在湛禎身邊隻是副將,但人人都習慣稱他一聲小將軍。

江欽點了點頭,湛茵忽然皺了皺眉,奇怪道:“你什麽時候跟阿瑾熟悉起來了?”

江欽剛要說什麽,湛瑾便率先解釋道:“我前兩日受傷暈厥,是小將軍帶我去看的大夫。”

“啊,是……”

“我敬小將軍一杯。”湛瑾又一次打斷了他的話,舉杯含笑遞了過來,江欽愣了一下,隻好飲了。

江欽也是個風流浪子,說話風趣幽默,逗得湛茵咯咯直笑,鹹笙身子不好,不便飲酒,便多喝了幾杯茶。

等到飯局散去,湛禎帶著江欽去書房談話,鹹笙則送湛茵和湛瑾出了府,他察覺湛瑾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終究什麽都沒說,鑽入馬車與湛茵一起離開了。

這廂,湛禎在談完公事之後,忽然問了江欽一句:“阿瑾那日沒隨你去看大夫?”

“這……”江欽神情猶豫,似乎在糾結什麽。

湛禎一眼看破,道:“阿瑾素來不喜大夫,他會些醫術,小病小痛,自己就醫好了,若是未隨你去看,也是情理之中。”

“是這樣。”江欽沒有繼續隱瞞,道:“當時你走沒多久,她便醒了,知道我要帶她去看大夫,便說不必,我隻好將她送回了宮裏,進去前還告知我不要告訴別人。”

“他這個習慣,挺奇怪的。”

江欽也不太懂,不過事情已經匯報完畢,他便拱手:“屬下退了。”

“雪天路滑,小心一些。”

湛禎目送他離開,起身走回房間,剛進內室,便一眼看到鹹笙正冷冷的坐在桌前,桌麵上赫然擺著那盤‘玉女**酥’。

“人都走了,殿下應該可以跟我說一下,這酥點的真正作用了。”

湛禎慢條斯理的走進來,在他麵前坐下,抬手托腮,讚美道:“公主這兩日越發貌美了。”

鹹笙完全不上他的當,他涼涼道:“聽說北國權貴素有新婚之後宴請諸位夫人的習俗,我身子不好,這個宴隻能暫時推後,但該辦還是要辦的,到時把這糕點放上去,自然會有人跟我說究竟是什麽東西。”

“……你那樣,會被嘲笑的。”

“你到底說不說?”湛禎簡直是火折子,一開口就總能讓他心火乍起。

湛禎隻好收起玩笑態度,手指撚著杯子,慢吞吞小聲聲的道:“月呂扶乳書。”

“?”鹹笙道:“你牙齒漏風嗎?”

湛禎看了他的胸前一眼,總覺得說出來會讓他難堪,但鹹笙如果真的跑去宴請上京貴夫人,隻怕會更加難堪,他權衡片刻,隻好不情不願的告訴他:“玉女**酥。”

鹹笙聽清了,但一時沒明白效用,反應了片刻,才陡然回過神,他的臉色瞬間青白不定,好看至極。

原來不是起了疑心,竟是……

他有些羞,有些惱,還有些不知所措。

湛禎觀察著他的表情,試探的討好道:“孤知道公主自幼病弱,又被禁止食葷,故而身材幹癟,這是北晉皇宮秘製,母後說了,七天就能出效果。”

鹹笙咬住嘴唇,難怪他這兩日吃酥點的時候湛禎就一直眼神憧憬,鹹笙一直覺得詭異,此刻回憶,才發覺那完全就是看一頭豬吭哧吭哧吃飼料的眼神,至於為什麽憧憬,因為他在等一口肥美的紅燒肉!

他心裏覺得可笑,又覺得荒唐,漸漸又有種被羞辱的感覺,心火再起,“你……咳咳咳!”

湛禎立刻繞過來撫他的背,卻被他一把推開,“離我遠點!”

湛禎拉了凳子坐到屏風旁,等他緩下來,才道:“你為何生氣?”

鹹笙理直氣壯:“誰讓你擅作主張給我補……補那裏了?!”

“你一直不肯與孤同房,孤思來想去,公主一馬平川,想是因身材自卑,為免傷你自尊,故而……”

鹹笙忍無可忍:“你你你才一馬平川,你才自卑!”

湛禎沉默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朝他看了看,鹹笙下意識單手護住,轉而越發覺得荒唐,他憋了一會兒,生氣的指責道:“你,炫耀什麽?”

湛禎趁機哄他:“你若好好補乳,不出三月,也能向孤炫耀。”

鹹笙炸毛:“湛略略!”

“我叫湛禎。”

“湛略略湛略略湛略略!”

“……”這個稱號往日給湛禎聽來,那就是在嘲笑他被秦韜打的棄城而逃,還差點兒把命丟了,那一戰是湛禎心裏的一道疤,初生的牛犢天不怕地不怕,結果剛入戰場就被打了響亮的一巴掌,直接把他從南梁拍回了北晉,羞辱感十足。

但這會兒鹹笙挑釁的喊,他忽然覺出幾分可愛來。

是因為實在找不到罵人的話,隻能拿這個外號刺他了麽?

湛禎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鹹笙惡狠狠:“湛略略!“

“……”湛禎猛然一拉椅子挪到他麵前,鹹笙條件反射的扯著椅子後退,剛拉出去的椅子卻忽然被他一把抓住,湛禎直接將他端到麵前,然後一摟腰,用力吻了上來。

鹹笙被他親了約莫有半盞茶的功夫,上氣不接下氣,心跳幾乎都停止跳動,才終於被放開,手上的腰還沒離開,湛禎故意道:“非要逼孤堵你的嘴。”

“你這個……”

湛禎耐心等著他能罵出什麽新意——

“臭略略!活該你當年輸那麽慘!”

湛禎嘴角一揚,掌下用力,鹹笙的腰被他提起,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臉上又給他親了一下:“以後,你若喊略略,那孤就默認,你想要親親。”

“……”鹹笙捂著臉,瞪了他一會兒,湛禎再親他一下,道:“乖,不要氣了,孤錯了。”

鹹笙又拿手捂住另一邊臉,湛禎又在他額頭親了一下,他捂不完了,隻能繼續瞪他。

湛禎寵溺的勾他鼻子,道:“都認錯了,你還生氣?”

鹹笙硬邦邦道:“情緒不被理智左右。”

湛禎雙手把他摟在懷裏,鹹笙推不開,隻好由著他抱,越發覺得他像某種粘人的大型動物——特煩人的那種!

他捂著臉皺著眉,越想越覺得自己最近受湛禎影響有點大,他以前不愛發脾氣的,對什麽事都提不起精神,可湛禎簡直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給他提神醒腦,讓他‘精神倍兒棒’。

他漸漸在湛禎的懷抱裏冷靜下來,想著絕對不能這樣了,他得好好的討好湛禎,而不是跟他發脾氣,以保證在被發現之前,湛禎對他好感足夠,可以在臨死前聽他說幾句話,放南梁一條生路。

他平心靜氣,放輕聲音,道:“我不氣了,你放開我。”

湛禎問:“當真?”

鹹笙一邊告訴自己要心平氣和,一邊答:“當真。”

湛禎放下心,當即道:“那便再吃塊酥點吧。”

這塊好吃的酥點,再次被遞到他麵前,鹹笙靜靜的看著,靜靜的……

然後驀然伸手,狠狠的打掉:“你給我出去!不許碰我!不許抱我!出去,出去!!”

盤子裏的果脯撒了滿地,鹹笙抓著木製果盤把他打出去,然後用力將門關上,氣喘籲籲的坐在桌前,掩唇咳嗽了起來。

他喉嚨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一下下的刮著,這是方才發聲過分用力的原因,他聲音平日裏很輕,因為肺病,聲音微啞,低低說話的時候很讓人舒服,若是一旦揚聲,便有些嘶啞,甚至某些音節會因氣短而發不出。

湛禎也發現逗弄過頭,被趕出去也沒敢再回來惹他,月華和如意站在外頭,都紛紛垂下腦袋。

這個太子殿下,在麵對除了鹹笙公主之外的人,哪怕是笑著,也給人一種很無情的感覺。

趕走湛禎用了鹹笙太多力氣,他伏在桌子上,大腦昏沉了起來。

不管怎麽樣,那酥點他都絕對不會再吃了,萬一到時吃了一點兒用沒有,湛禎一定會懷疑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究根問底,要查出真相不是不可能。

他正趴著一動不動,窗子處忽然傳來一聲撞擊,是什麽東西撞到了窗戶,還有翅膀撲騰的聲音,鹹笙側目,豎起耳朵,那裏安靜了一會兒,又傳來了窗戶被敲擊的聲音。

難道是冬日裏覓不到食的鳥兒?

鹹笙拖著虛弱的身體,緩緩爬了起來,走到窗前,抬手拉開,入目卻是一隻雪鴿,通體雪白,身子是雪做的,嘴巴是一塊尖尖的木頭,眼珠漆黑,居然還用朱砂在兩頰點了兩團紅色,因為沒有腳,看上去像是蹲在窗欞上,憨態可掬,栩栩如生。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咕咕的聲音,那聲音道:“公主公主,你還在生氣嗎?”

鹹笙道:“是的。”

“湛禎其實也是為了你好,看在我這麽漂亮的份兒上,你能不能原諒他呢?”

鹹笙的目光落在那自稱漂亮的雪鴿上,無情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左右我的決定?”

‘鴿子’短暫的啞巴了一下,又道:“其實湛禎此舉也是為公主好,擔心您會自卑罷了。”

“我才不自卑。”

“那你今晚可以跟湛禎行房嗎?”

“做他的春秋大夢。”鹹笙伸手把鴿子拿進屋內,然後關上了窗戶。

他將鴿子放在果盤上,道:“你再說話呀。”

‘鴿子’沉默了。

鹹笙哼一聲,寬衣之後爬到**,卷起被子裹住自己,過了一會兒,他轉過來看向果盤裏的鴿子,忽然沒忍住笑了一下,笑完又覺得莫名其妙,他明明在生氣,怎麽突然開心起來了?

理智讓他板起了臉。

屋內的溫度很快讓雪做的鴿子開始融化起來,鹹笙看了一會兒,又覺得後悔。

雖然湛略略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手工卻著實不錯,也不知跟哪位冰雕大師學來的手藝。

他重新推開了窗戶,同時又爬上小塌,探出脖子看了看左右,確定湛禎沒有躲在一側,便將果盤裏的鴿子端出來,重新放在了窗外,還小心翼翼的將鴿子已經掉下來的嘴巴給放了回去。

可惜不如湛禎手巧,怎麽放都覺得醜的很。

鹹笙左右查看,剛想要不就這樣吧,鴿子的眼睛就跟著掉了下來,他頓了頓,輕輕對著手掌嗬了口氣,然後捏起眼珠子,笨拙的給按了回去。

一側的牆角,湛禎的腦袋探出來,恰好把他的動作盡收眼底,他雙手環胸,心道:口是心非。

這廂,鹹笙剛鬆手,另一隻眼珠子就也掉了下來,他終於收回被凍的冰涼的手,微微吐出一口氣,眼睜睜看著栩栩如生的鴿子變成了一盤‘鴿子湯’。

“他折騰我,你也折騰我。”鹹笙抱怨了一句,實在撐不住,便抬手關上窗戶,抱著手爐重新鑽進了被窩。

他沒有去關心湛禎去了哪裏睡,總歸在太子府裏,他肯定凍不住。

他安心的睡著,到了半夜,卻忽然感覺有人推他,“公主?”

是月華的聲音,鹹笙困的眼皮睜不開,軟軟的問:“怎麽了?”

“太子殿下還在門口站著呢,這北國的冬日不比南梁,若是凍壞了可怎麽辦?”

“他站著幹嘛呀……”

“他說公主不許他進門。”月華為難道:“咱們這是在北晉,公主……先讓他進來吧。”

鹹笙皺了皺眉,頭腦漸漸清醒。月華為難是因為這件事是夫妻私事,她可能不好管,但不管怎麽樣,這裏是北晉,他一個大梁公主,半夜把北晉太子拒之門外,理解的知道是小夫妻鬧了別扭,不理解的,指不定會傳他恃寵而驕,她還是得盡責提醒。

這個湛禎……

鹹笙困得脾氣都發不出來,無可奈何道:“讓他進來吧。”

如意趕緊去請,一會兒,又回來稟告:“殿下說,公主把他打出去……要聽見公主親口說讓進門。”

“……”鹹笙癱了一會兒,隻得披起衣裳下床,剛走到門口,就陡然被人抱小孩兒似的舉高抱起走了回來,湛禎道:“都出去。”

如意和月華不敢違命,躬身退下,並將門關上。

鹹笙被他放回**,卻皺起了眉:“你身上還帶著屋裏出來的熏香,根本沒一直等在外麵。”

湛禎完全不覺得那算事兒:“那孤再出去站會兒?”

“算了。”

重要的是他站多久嗎?重要的是外人會怎麽傳好麽。鹹笙把外衫脫下,重新縮在被子裏,道:“我要睡了,你不許鬧了。”

湛禎乖乖道:“好。”

鹹笙閉上眼睛,一會兒,又睜開:“你不要看著我。”

“孤還要認錯。”

“你的認錯就是一邊說錯了一邊給我吃補乳酥。”鹹笙還是生氣:“我說了不要。”

“那你睡吧。”湛禎怕他又生氣,溫聲道:“我隻是坐著,絕對不亂動。”

鹹笙二次閉眼,又二次睜開,“你趁早死心吧,我不會如你所願的。”

湛禎看著他,若有所思道:“你的反應真奇怪。”

鹹笙心髒一跳,一時驚疑不定,冷道:“哪裏奇怪?”

湛禎一邊思考,一邊答道:“哪裏都奇怪。”

鹹笙揪著被子,思考了一會兒,也覺得自己死活不肯吃補乳酥似乎有點不像女子,他垂下睫毛,又弱弱的抬起來,再次開口,聲音便軟了下來:“相公。”

湛禎正飛速整理信息的大腦給他這一聲叫停,他下意識看向鹹笙,用比他還軟的聲音問:“怎麽了?”

“你就不能……接受真實我嗎?”鹹笙忍著羞臊,慢吞吞的道:“為什麽非要吃那個呢,我身子原本就不好,這樣穿衣做事都很輕鬆,若,若大了……我豈不是要無端負擔很多重量?”

乍一聽,還挺有道理。

湛禎頓了頓,還是堅持道:“……娘子,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鹹笙看著他,忽然勾了勾手指。

湛禎:“?”

“你,過來一點。”

湛禎撐著床彎腰,鹹笙抿唇,長睫猶如鴉翅般漆黑,在眼瞼投下一片陰影。

有句話說的好,燈下看美人更美,朦朧的美,越發勾魂攝魄。

他說:“再過來一點。”

湛禎便又湊近了一點,眼睛盯在他的臉上,下一秒,臉頰忽然就被起身的鹹笙親了一下。

他停下動作,看著他烏黑長發之下,纖細的脖頸因為支撐頭顱來吻自己而微微繃直,呈現出一種鋒利而骨感的美,在躺下之後,又收斂回去,變得蒼白而脆弱——

下意識拿舌尖頂了頂腮幫上被他親過的地方。

聽他嗓音低柔的像天籟:“說說看,我是哪裏讓你覺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