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

許昭和走在前麵,對於即將到來的修羅場渾然不知。

沈琛漸漸落後,糾結於是先去搞定阿撒托斯還是繼續守在許昭和身邊。

如果他這時候離開,難保阿撒托斯那隻陰險的團子不會反過來找許昭和的麻煩,但那狗現在已經察覺到了,他留在身邊也隻會加快阿撒托斯的到來。

嘶——難辦。

身後背包裏的五個娃娃因為阿撒托斯的鬼氣躁動起來,沈琛難得有點大人的風度,用自己的鬼氣稍稍安撫了下他們,雖然結局就是大佬對抗,夾在中間的五娃快哭了!

為什麽,他們到底犯了什麽罪要在這裏受這種懲罰?!

大佬請靠邊,他們隻想呆在昭昭身邊!

察覺到沈琛的落後,許昭和轉過身來,眼神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看到那張臉,那雙眼睛,那紅潤的嘴唇,一瞬間什麽先去處理狗團子的心思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去TMD阿撒托斯,搞那隻團子有呆在他家許昭和身邊香嗎?!

他是腦子有病才放棄好不容易搞到的刷好感的機會去跟那隻團子決鬥!

阿撒托斯多大臉,值得他主動出去找他幹架?

嗬,一天天淨想桃子吃。

腦中很快將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刨除,沈琛大步走到許昭和身邊,微微垂眸認真地看著他,雖然看不見的他眼睛,但那道隱藏起來的視線太過滾燙,許昭和摸了下耳朵,回過頭繼續快步朝前走。

到現在為止,他們亂七八糟算起來也走過了不少路,除了小BOSS們的關卡卻一直沒有碰到任何跟出口搭得上邊的線索。

整整四個小時過去,尚且還有卡在第一關的遊戲者,心理不禁漸漸崩潰起來。

再又過去二十分鍾後,許昭和再次碰到了小BOSS,遇到了他的第六關。

守關的是個大頭娃娃,如同一個誇張版的Q版小人,雖是二頭身,但那頭也太大了,讓人絲毫不懷疑他細小的脖子隨時有可能會折斷——是大頭鬼。

兩人連帶五個娃娃去的時候,大頭娃娃正在做俯臥撐。

嚴格來說也不算俯臥撐,因為隻要他稍稍彎彎胳膊,就會“以頭搶地爾”,沒什麽用處。

見到有人來了,大頭娃娃扶著自己的頭站起來,隨後拍拍手上的灰,朝他們打招呼。

“你們好鴨,我是大頭。”

許昭和差點脫口一句“大頭大頭我是小頭”了,幸虧臨到嘴邊被他給咽了下去,可太沙雕了,不符合昭哥的氣質。

大頭像是沒看到他的欲言又止,瞥了眼一旁的黑影大佬,盡量穩住自己不要腿抖,繼續硬氣地說:“要想通關就跟我玩個遊戲。”

許昭和:“什麽遊戲。”

“嘿嘿,”大頭鬼笑起來,“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

許昭和:“……這名字,還真挺長的。”

“這是介紹!!”大頭鬼氣急敗壞,“你不覺得先來這麽一句順口溜會顯得特別有逼格,特別嚇人嗎!”

許昭和敷衍地鼓了兩下掌,“您請繼續。”

後知後覺的大頭鬼又偷偷瞄了大佬一眼,最後深刻反思自己剛才態度有些過了,又恢複了一片燦爛的笑臉。

“這個遊戲很簡單,我們就比‘淋雨’!”

許昭和:“????”

淋雨?這有什麽好比的?

他伸手剛要掏傘,就聽得大頭鬼趕忙加了一句:“不允許使用道具!”

其實他還想加一句“最好也不要請外援”,但是他不敢QAQ。

跟鬼怪比賽不能使用道具,許昭和直覺不會簡單,但要想通關就必須跟他玩,要不就得耗死在這兒。

不過思考了兩秒鍾,昭哥果斷開口:“比。”

“嘿嘿嘿,”像是成功欺騙了小紅帽的大灰狼,大頭鬼猥瑣地笑了兩聲,隨後拿了根不知從哪兒掏出的樹枝,在地上畫了個不大不小的圈,畫完自己先一步站了進去,對著許昭和招手。

“誰先受不住出了這圈子,誰就輸了!”

仿佛大頭兒子誤串了西遊記的片場,許昭和臉上一片魔幻,接著也抬腳往圈子處走去,卻忽地被抓住了手。

他回頭,就見沈琛直直站著麵對著他,手下還抓著他的手指,沒有絲毫溫度,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就好像握住了一片雲,好像是真實的,又好像是一片虛無。

揚起嘴角笑了笑,許昭和晃了晃手指,連帶著沈琛的手也跟著晃了晃。

“沒事的,看好娃娃們啊。”

就好像要去上班的丈夫叮囑留在家裏還依依不舍的小嬌妻,看得圈裏的大頭鬼一陣牙疼。

膩歪,太膩歪了!

沒想到大佬談起戀愛來時這麽黏人!這消息賣出去,估計夠他浪一年不用在副本打工!

然而他也就是想想,真要是這麽幹了,不說正主,就那些路西法的腦殘粉們都能先把他打殘!

仿佛錯失了一個億,大頭鬼哭喪著臉回過神兒來,許昭和已經走到了圈子外,並抬腳跨了進來,站在他的麵前。

大頭鬼眨眨眼:“準備好了嗎?”

許昭和疑惑:“要做什麽準備嗎?”

大頭鬼:“…………”那就直接開始。

緊接著,頭頂便瞬間聚集了一片烏雲,二話不說連招呼都不打,便開始下雨。

最開始是毛毛細雨,圈裏的一人一頭都麵不改色,等到過了一會兒,雨越下越大,有黃豆大小,砸在臉上泛著輕微的疼。

不遠處,沈琛懷裏抱著五個爬出來焦急地看比賽的娃娃,跟他們一起直勾勾望著圈裏的許昭和,一時間“一家人”的既視感更強,強到大頭鬼“哼”一聲扭頭,不再去看他們。

雕雕娃抬頭看沈琛,語氣擔心:“小嚶,昭昭會贏嗎?”

沈琛低頭看了他一眼,用鬼怪的交流方式回答:“會贏,因為還有我。”

“哦。”

雕雕娃放心了,何止是放心,他都開始替場裏的大頭鬼憂心了!

他犯了什罪造了什麽孽,一會兒要經曆大型“屠狗”現場!

大概是同站在外麵觀戰的戰友情,雕雕娃的膽子直線飆升,八卦之魂被星星之火點燃,便一發不可收拾,熊熊燃燒!

“那個,”許雕雕小朋友機靈地躲過來自晴天的“捂嘴大法”,一個翻身爬到沈琛肩膀上,趴在他耳邊問:“你剛才和昭昭,幹嘛了?”

沈琛挑了挑眉,雖然知道這雕雕娃膽大包天,但如今還是歎為觀止。

不過,那倒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兒,甚至他巴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代號路西法,原名沈琛——抱了許昭和!

然而許雕雕絕對不是能讓他放心炫耀的娃娃,百分之二百轉頭就把他賣了,要是要許昭和知道他拿這事兒往外說,之前刷的那些好感豈不是瞬間清零?甚至還有可能朝著負數瘋狂試探。

所以他是傻了,才會告訴這個鬼生兩大樂趣,八卦+演戲的雕雕娃!

見小嚶絲毫不為所動,雕雕娃猛然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處境,八卦之火漸漸熄滅後,猛烈的求生欲湧上來,讓他瞬間滑回原處,這次不用晴天動手,自己就一把抱住鬱鬱娃,把自己鎖住。

害,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沒辦法,要是生而為人,雕雕娃絕對能成為一線狗仔,哪兒有八卦,聞著味兒就能找過去!

沈琛見狀挑了挑眉,不再管娃娃們,繼續關注於場中的比賽。

圈子上空的雨已經漸漸變成了小冰雹,砸在大頭鬼腦袋上“劈裏啪啦”響,但他卻依舊不為所動,咧著笑看著許昭和。

許昭和已經不得不出手擋住自己的頭部,照這樣下去,天上要是不下冰雹改下鋼針,他還能有活路?

一定不會是這樣的通關方法,人在這方麵是不可能幹得過鬼怪的。

腦中思緒越來越快,許昭和皺起眉,越來越大的冰雹已經砸地他的手掌一降再降,他緊緊盯著大頭鬼,望進了他的眼睛裏。

大頭鬼任他看,嘴角帶著挑釁的笑,頭頂是絲毫不加掩飾的“砰砰”聲,聽著就疼。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

許昭和開始緩緩輕念這句話,大頭鬼臉色一變,不過轉瞬即逝,卻依然讓他捕捉到了。

他開始反複地念同一句詞:“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大頭大頭,下雨……”

為什麽不需要傘呢?

別的人都有,為什麽大頭沒有呢?

一遍一遍,大頭鬼的臉色終於越來越難看,嘴角的笑也越來越陰森,看著他的視線逐漸被惡意占滿。

直到,許昭和倏地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伸出手擋在了大頭鬼的頭頂。

他依舊在說話,聲音清淡,卻掩飾不住的溫柔。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你也有了。”

“我來當你的傘。”

那一刻,大頭鬼看著他的眼睛,臉上滿是不相信。

許昭和不再說話,緊抿著嘴角,因為伸手替大頭鬼遮住,他自己便完全暴露在了冰雹之下。

十分鍾過去,冰雹變成指甲蓋大小,重重砸在他的臉上,擦出了一道血跡。

紅色的血順著白皙的臉頰流淌,一紅一白對比強烈,刺得人眼睛發疼。

大頭鬼目不轉睛盯著他,眼球往外凸起,布滿了紅血絲。

他攥緊了拳頭,又過了十分鍾,在又一道血跡從他耳後順著脖子滴到鎖骨上,還未等他開口,沈琛便已經先一步跨進了圈子,一把拽過了許昭和按到自己懷裏,替他擋住所有傷害。

腦袋已經被冰雹砸的暈暈乎乎不甚清醒,許昭和閉了下眼,眼前一片血紅的模糊。

沈琛低頭看了他一眼,滿是心疼,隨後抬眼看著大頭鬼,咬牙切齒,“我來跟你比。”

“不用了,”大頭鬼麵上恢複平靜,伸手散去了烏雲,“他已經贏了。”

說著,大頭鬼便退出了圈子,小小的二頭人背影蕭瑟,看著怪可憐的。

“還有,”他突然回過頭,看著沈琛,說,“對他好點。”

沈琛抱著許昭和單膝跪在地上,深深皺起了眉,直到大頭鬼徹底退場,所有的一切都恢複了原狀。

沒錯,隻是幻覺,許昭和並沒有真實受傷,這也是他一開始沒有參與的原因,但在比賽過程中的疼痛卻是真實的,如果在幻境裏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原本他是想讓他多積累一些經驗,好在沒有他的時候也能保全自己,但是他心疼了。

他舍不得。

五個娃娃也湊了過來,擔憂地看著依舊昏沉的昭昭。

而此時已經無人關注的大頭鬼,一個人縮在角落裏偷偷往那邊看,並沒有真正的離開。

曾經,在他不記得多久的曾經,他還是一個出生在貧困家庭的孩子。

因為生病的原因,他的身子跟頭嚴重不成比例,成了人人口中的大頭娃娃。

但家庭的貧困讓他沒有資格去好好治療,父親早早棄家而去,母親每日每夜地做苦工,也隻能讓他們娘倆不餓肚子而已。

他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被同齡的孩子惡作劇,唱著“大頭”之歌。

後來,他們真的把他原本就已經破舊無比的小花傘給藏了起來,看著他孤零零地走在雨裏,便蹦蹦跳跳跟在旁邊唱著“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

可是,他卻不能告訴母親,因為母親隻會無力地哭泣,他們家沒有底氣去找那些家境良好的孩子要一個道歉。

隻是一個道歉。

從沒有人跟他說過那樣的話,“我來當你的傘”。

他沒有傘,他的小花傘沒有了,他的媽媽也不是他的傘。

從沒有人真正守護過他。

他是沒有傘的大頭。

……

與此同時,另一邊。

尚且頭腦昏漲的許昭和仿佛陷入了一個夢境。

無數碎片呼嘯而過,快到他無法捕捉。

直到有一片細碎的白色碎片落在他的手心,好像也是一個陰沉的雨天,他孤零零站在門口,看打在地上的水花。

一雙黑色的鞋停在他的麵前,他抬頭看去,望見了一把黑色的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