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兩名死者

“小嚶!”

“啊——”

許昭和帶著唐安地毯式,終於在二樓某一個犄角旮旯裏找到正在撲棱水的嚶。

他也不知道從哪弄了個小盆,小手伸進去攪和來攪和去,不知道在幹嘛。

許昭和叫了他一聲,小嚶驚喜地回過頭,臉上沾了一個透明泡泡。

“昭昭,你來了!”

“在幹什麽呢?”

許昭和走上前伸手抹了兩把他的小臉,順便低頭看了眼地上的小盆。

水被撲騰得到處都是,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上麵有淡淡的七彩流光。

“這是什麽?”

昭哥好奇道,沒忍住伸手摸了摸。

盆裏原本靜止的水麵登時被戳出了一個小洞,暖融融的水互相擁擠著,親昵地蹭著他的手指。

感覺很奇異,跟普通的水不一樣。

小嚶神秘一笑:“好東西,昭昭想看嗎?”

許昭和:“嗯?”

他身後的唐安也忍不住湊過來,大臉擠到跟前還沒等細看,就被小嚶嫌棄地推開了。

小嚶抱著小盆跑到一邊,蹲下身再次伸手進去晃了晃,激起的水花啪嗒啪嗒打在小盆上,撞出了彩虹般的顏色。

他抬頭看著許昭和,明晃晃的笑臉明亮又溫暖。

許昭和有一瞬間的恍惚,總感覺有些熟悉,待仔細去想,卻又什麽都抓不住。

“昭昭,你看好了!”

仿佛沉浸在深海裏的思緒被喚了回來,許昭和回過神,下意識應了一聲:“好。”

接著,他們就看到小嚶伸出雙手,兩手拇指和食指分別對在一起,中間形成了一個水滴狀的小口。

他對著缺口輕輕一吹,一個圓圓的七彩大泡泡頓時就被吹到了他們眼前,慢慢悠悠晃著。

泡泡足足有一個西瓜大,小嚶連續吹了五個,一個個圓潤可愛地擠在半空中,顏色煞是好看。

原來是肥皂水啊。

唐安抱著胳膊笑笑,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玩的也都是這種天真可愛的東西。

隻是下一刻,麵前出現的場景卻讓他感覺自己瞬間被“啪啪”打臉了,又腫又疼!

泡泡一個一個慢慢飛舞著,就像童話裏的公主夢,夢幻又美好。

而漸漸地,七彩的顏色開始連成一片,扭成了一個漩渦。

漩渦越轉越快,快到讓人看不清,快到就如人的思緒,能在轉瞬間回憶起所有的懵懂時光。

倏地,它們一瞬間靜止,而後又開始慢慢飛舞。

隻是七彩的顏色消失了,變成了一幅幅灰白的畫麵。

“唐安,你一定要活下去!”

“唐安,活下去!”

“唐安……”

一聲聲滿含淒苦與絕望的聲音響起,麵前的青年猛地握緊拳頭,麵上驟然一片寒霜。

…………

另一側,許昭和也在看著泡泡,專注又認真的。

上麵出現已經失了色的晴朗天空,綠樹青鬆,紅花粉蝶……

“昭昭,過來昭昭。”

“來了媽媽!”

一個漂亮到耀眼的孩子邁著自己的小短腿,顛顛跑到了一個溫柔婦人的懷抱中,舉著自己的棒棒糖甜甜地笑了。

“媽媽看,爸爸買的!”

“這麽大啊,記住不要一次吃完,會得蛀牙喲……”

“好……”

……

嘴角的微笑還未降下,畫麵再次轉換。

兩個最親密的人失去了活力,無力地躺在病床之上,冰冷又孤獨。

“爸爸,媽媽……”

許昭和麵無表情看著眼前的灰白畫麵,夢裏無數次出現過。

他跪在地上,眼睛瞪得又酸又澀,一滴淚都流不出來了。

他慢慢垂下眸,不想再看。

看得多了,這些記憶每時每刻都鮮活地刻印在腦海裏,除了增加痛苦別無它用。

“許昭和……”

嗯?

為什麽突然出現了陌生的聲音,是誰?

他抬起頭,看著泡泡中也同樣疑惑著的小昭和。

小昭和穿著一件舊外套,滿臉警惕就像一隻剛剛離開父母獨自狩獵的小狼崽子,大眼睛直勾勾盯著來人的方向,渾身像是長滿了尖刺,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戳一戳,到底是硬的還是軟的。

“你就是許昭和嗎?”

許昭和一眨不眨地看著畫麵中的自己,眼睛瞪得漸漸幹澀起來。

但那人卻一直在畫麵之外,看不見臉,裏麵隻有孩童時的自己強裝鎮定,努力偽裝成一個大人的樣子。

很奇怪,這應該是他自己的記憶,但又像不是。

他繼續看著,想尋求出答案,然而泡泡在這時突然猛烈地晃動了一下,灰白畫麵驟然消失。

七彩的流光重新回到上麵,圓形的大泡泡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開始變幻出各種形狀。

大象、長頸鹿、獅子、老虎……

對麵的小嚶呼了口氣,剛才搞錯了,現在才是對的!

但是看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一時大意的小嚶懊惱至極地走過去,拉著他的手仰頭問:“昭昭,你剛才看到什麽了嗎?”

許昭和回過神來,笑笑:“沒什麽。”

“哦——”

小嚶小手握得更緊,心中歎息,第一次幹這種用小把戲討好人的事,好像不太成功的亞子。

一旁慘遭無視的唐安深吸一口氣,也慢慢將視線從已經變成各種小動物的泡泡上撕下來,手緊緊握成拳顫抖著塞進口袋裏。

原以為這些痛苦的記憶已經不會再來找他,他已經很努力地試著忘掉這一切,但沒想到它們會忽然以這樣一種猝不及防的方式,又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告訴他:他所做的,還遠遠不夠。

……

…………

三個人開始往回走,漫無目的地順便找找線索。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身旁的唐安氣壓一直極低,好像是從看到泡泡後,他的臉上就摘下了時常戴著的微笑麵具。

每個人的心裏總該有幾件不想為人知的事,許昭和也不多問,自己牽著小嚶走在前麵,依舊是一派從容的氣質。

等到真的習慣了,就好了。

腳步一聲一聲如平常一樣,並不多多少沉重的感覺。

而大約是快走到樓梯口時,他們聽到樓下傳來一陣陣**,隱約聽起來好像是又出事了。

一邊的唐安咬了咬牙,很快便將所有情緒都埋在心底。

兩人抱著一嚶快速下樓,卻沒想到這次人並不在客廳裏,而是在餐廳。

三人到的時候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管彬站在比較靠外側的地方,看到他們眼神示意了番。

三人靠過去,雙方短暫地互相交流了一下情況。

這次死的又是一名男遊戲者,名叫張淶,死法是被肢解。

直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三名男遊戲者死於被肢解,隻有最開始阿李的死法不一樣。

而他們最大的特點,便是性別不同。

第一名凶手小寒已經被找出來了,卻依然有人在死亡,那就說明的確不止有一個死亡娃娃。

而遊戲者的死亡方式很有可能就是對應娃娃的死亡方式。

現在在複仇的應該是肢解娃娃,如果一次兩次還能用碰巧來解釋,但是三個死亡的均是男遊戲者,是不是就代表殺死肢解娃娃的同樣是一名男性呢?

雖然不知道確切的凶手,但能分辨出性別,所以複仇的對象均為男性?

隻是還有一點,死亡太過密集了。

從小寒作為凶手被找出之前有半天加一晚的時間,隻死了阿李一名遊戲者。

但肢解娃娃卻用昨晚一晚便殺死了兩名遊戲者,今天隻上午更是出現了第三名。

到底是什麽不同造就了如今巨大的差異?

許昭和仔細回憶了一番,他並沒有見過小寒所說的那個洋娃娃,但假如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兩個娃娃最明顯的特點便是眼睛顏色的不同。

一個灰色,一個漆黑。

然而隻靠這麽一丁點線索推測並不能保證結果的準確性,他們目前所能做的就隻是把所知信息死死捂住,不能讓其他凶手先一步得知娃娃的秘密。

如果黑眼睛的娃娃真的比一般娃娃等級要高,在找到凶手前它到底還會殺死多少人,沒人能夠預知。

這邊三人碰頭到一角細細討論了番,而那一邊,遊戲者中間又再次鬧開了。

狄康:“怎麽又死人了!是不是還有別的凶手在殺娃娃!”

另一名遊戲者冷聲道:“NPC都說了還有其他凶手,明天要是我們找不到其他的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唉,現在又死人了,這個副本死亡率也太高了。”

“就是唉……”

一時間消極的氣氛在眾人之間蔓延開來,狄康雙眼布滿了紅血絲,直勾勾瞪著死者看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就走。

“我不信他們凶手之間沒有串通,那個小寒肯定還知道不少東西!”

說著,他便匆匆朝著餐廳出口走去。

其他遊戲者沉默了會兒,直到一個人受不了跟上去,其他人也紛紛跟著離開。

……

二樓。

小寒的房間外隻剩一名輪崗的遊戲者在盯著,正是之前被唐安的嘴炮忽悠住的小馬。

見以狄康為首的眾遊戲者怒氣衝衝朝這個方向奔過來,小馬嚇得一個機靈猛地站直身體,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房間,門閉的好好的人沒跑啊,他一時摸不著頭腦。

狄康相當不客氣,沒看見人似的一句話不說伸手就要開門。

小馬一著急剛想攔,後趕來的龍明就伸手朝他揮了揮,示意沒事。

他動作一頓,也就是趁著這個空檔,狄康已經把門推開了,大步流星踏了進去,憤怒的視線往房中一掃,下一秒整個人呆住。

他不動,後來的遊戲者也已經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湧進了不算大的臥室裏,擠得滿滿當當,而後集體怔住。

臥室中央,原本潔白的床單不知在何時已經完全被血浸染紅了,上麵躺著一個人。

脖子被整個扭斷了,臉朝後。

血是從她的肚子裏流出來的,因為她的肚子也被掏空了,裏麵什麽器官都不剩。

小寒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