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憶兒
第二十二章 憶兒
弘暉的喪事全權由李氏負責。
胤禛是一家之主，這類事宜再怎麽說也不可能由他親自出麵，不合規矩；那拉氏自弘暉過世後，便大病了一場，身體極度虛弱；聽晗則是有孕在身，不便操勞，還要分神去照顧、安慰生病了的那拉氏……
貝勒府裏一片愁雲慘淡，氣氛憋悶。
此刻的鈕祜祿氏就如同當年的聽晗，被人硬是冠上了‘不祥女’的稱號。偏那拉氏傷心過度，無心理會這些，鈕祜祿氏可謂處境堪輿。
或許是同命相連，或許是聽晗其實並不厭惡這個今年才十三歲的未來太後，又或許正因為她是未來太後的緣故吧。總之，最後是聽晗忍無可忍的出麵教訓了府裏那些趁著喪事期間沒人有心思有空閑管的下人們，一切才好轉起來。
但不管怎麽說，鈕祜祿氏不像聽晗，也不是聽晗。這一出之後，她怕是注定隻能成為曆史上那個不是很受雍正喜愛的普通妾侍。
隻好在，她會有弘曆，會有那個既孝順又最終能坐擁天下的皇帝兒子！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必須先苦，方會有甜的一刻到來吧。
胤禛這段時間仍是很少在家的，每天都早出晚歸的，幾乎誰都無法與他碰麵交談。雖然康熙已經特別批準他可以適當的多留在家中。可以他好強勤勞的個性，加上觸景傷情的心態，這家，他怕是一刻都待不下去的。不過聽晗相信他大部分的時間也未必是在宮裏的，畢竟死了兒子若還能若無其事的做這做那，也未免太絕情了。而即便是在家中，他也很少出來見人的，每日都隻窩在書房裏忙碌著。
這大概，也是種分神、轉移注意力的好方法吧。
隻是……
弘暉的頭七一過，便該讓他入土為安了。
這一日。那拉氏那撕心裂肺地哀痛悲戚聲響徹整個貝勒府。若不是胤禛親自抱著她。拉住她。始終輕聲而耐心地安慰著她。送走弘暉地活。恐怕會不大順利。
聽晗終於明白了那種聞者傷心見者必然落淚地場景與感覺是什麽。孩子於母親。確實是最重要地存在啊！站在送葬人群裏。被感覺一下子老了十歲地那拉氏動容得淚流滿麵地聽晗想著。忍不住地輕撫了下自己地小腹。更忍不住想起自己地親生母親。
她很難想象。她地母親。林瀟瀟……當時到底是用怎樣地一種心情。下了怎樣地決心。才能始終笑著鼓勵她、理解她。並幫著她回三百年前尋找真愛地啊！？
胤禛這夜又很遲了都尚未回府。送完弘暉最後一程之後他便‘失蹤’了。
或許胤禛日後還會有許多地兒子。比起那拉氏終其一生都隻有弘暉這一個兒子。也許許多人會忽略做父親地他地感受。可聽晗明白胤禛其實真地很悲傷。同時又叫人很心疼。那種想哭不能哭。想喊不能喊地感覺。一定很不好受。
隻是如今弘暉都已經入土為安了，也該試著讓他慢慢的走出傷痛了。聽晗暗下決心的朝胤禛的書房走去。她知道，他遲些若是回了府，必然會往那去的。這個時候，他絕對沒心情寵幸誰誰誰的……
聽晗自懷孕以後，由於有時會莫名的悶的慌，便向胤禛要了可以隨意進出他書房的‘旨意’，以解悶解乏。但她懷孕到後麵，越來越嗜睡，便甚少踏入胤禛的書房。ashu8所以這會守門的家丁見了聽晗，雖有些驚訝，卻也不敢太過攔阻。在聽晗的恩威並施之下，更是隻有乖乖放行的下場。
書房裏有些淩亂，不似從前那般整齊。想來是胤禛這段時間以來都不允許下人進來收拾的緣故。光線昏暗，屋內隻剩那早就用完不知多久的蠟燭頭。
現在不比從前了，未免磕著碰著發生不該發生的意外，聽晗將早就有所準備的蠟燭拿了出來，架上，點燃。待到看清楚屋內的擺設之後，聽晗心下的難過又多了幾分。
胤禛那滿滿的，不願對外人道的，對愛子的思念與疼惜在這間書房裏展露無疑：桌上零零散散的，擱著弘暉不同時期的功課。上麵有胤禛批注的地方，弘暉總是改了又改；椅子上，是弘暉犯錯時被胤禛罰寫的大字，不多，因為弘暉素來很乖巧。地上、屋內還有……許許多多的，弘暉生前所有的，都在敘述著父親對孩子的無限的愛與寄托。
如此看來，胤禛內心的苦悶與打擊，怕是比聽晗所想象的要大上許多。
胤禛一生子嗣甚少，幾個孩子大多是幼年就夭折了。尤其是女兒，唯一一個養到成年的親生女兒，便是現在的懷珞格格，可也才不過二十三歲便……
原本弘暉也並非胤禛的長子的，隻是他前麵的兩哥哥都是未足月便夭折了。弘暉其實才是胤禛真正意義上擁有的第一個兒子，身份又是嫡長子，胤禛對他重視程度可見不一般。這之後，恐怕也隻有年妃留給胤禛的那個小兒子，能與弘暉相匹敵。可惜，那個孩子也是很小的時候就去了。
像所有的父親一樣，胤禛對這個嫡長子的期許與培育，是所有兒子之首的。這道理就好象康熙哥哥對待赫舍裏所生的太子的好的道理是一樣的。因為赫舍裏所生的孩子雖為次子，卻也是真正意義上的嫡子。嫡與庶之分，在古代往往是尤為重要的。尤其是這個嫡妻如果是丈夫所喜愛的或者不厭惡的。
“唉。”聽晗想著，忍不住的重歎了一口氣。隻覺得越發不知該怎麽規勸胤禛了。因為他內心的這份對孩子的思念與悲痛埋的是那麽那麽的深，深到根本就不願被人發現了去，深到連一向最是了解他的她都沒有察覺。而既然會不願被人發現去了，就意味著他根本不可能聽進她的勸……
聽晗正恍神，門外忽然響起了請安的聲音：“爺吉祥。”是胤禛回來了。聽晗趕緊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好應對接下來的事情——自己最不願被人窺視的秘密被人發現了去，是個人都會不爽。
何況她現在的身份實在不是佟佳莫晗！
敏感的胤禛馬上就發現了屋內有人。當然，是個人都該發現了，因為屋裏可是點著蠟燭的。
“什麽人讓你私自進來的？好大的膽子！”甫一進門，胤禛就不悅的嗬斥聽晗道：“看來平時是把你寵上天了！”他的聲音隱隱透露著不耐與冰冷。
“聽晗見過四爺。”聽晗見他神情有些恍惚，身上又隱約有些酒味，便猜想他先前不知出於什麽目的的，該是喝了不少酒的。但他的酒量向來很差。
聽晗很是心疼，都說兒是父母的心頭肉，即便是傳說中的‘冷麵王’，也不可能例外啊！再說胤禛現在也不過才二十來歲而已！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有的沒有的時候，還是先把眼前這位難糊弄的主應付下吧！聽晗見他不理自己的問安聲，而是死死的盯著自己，忙接著道：“回爺的話，爺莫不是忘了，爺曾準許過聽晗若覺得悶了，可以自行來這拿些書回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