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葉淮在袁星洲的洗澡聲中打完了三個電話,並成功的又憋了一口氣。

第一通電話自然是給溫廷的,後者也是十分意外。華娛的藝人大部分都自己有房,需要住宿舍的隻有幾個練習生。但練習生的宿舍在另一個區,公司也不可能給安排高檔公寓。

“……是我搞錯了,我以前聽說那房子空了挺久,一直沒安排人去住,就把房卡要過來了。這次你回來我也沒跟公司確認一下。星洲沒事吧?”溫廷感到很抱歉,“之前我還叫保潔去開荒了……”

保潔員拿了開荒的錢,實際過來隻做了日常清潔,也沒有如實跟他講。溫廷便愈發確定這邊還沒有人入住,哪想會出這種烏龍。

葉淮簡直氣結,又沒法說自己被人看光的事情,隻得催促著他趕緊找地方。

這邊才掛電話,手機又響,卻是大哥葉江的來電。

葉淮跟這位大哥同父異母,倆人十幾歲上才見麵,性格迥異,關係一般。後來葉淮要進娛樂圈,全家反對,隻有葉江鼎力支持,並暗中為他鋪路,倆人關係才有所緩和。

但也隻是有所緩和而已,對於葉江的聚餐提議,葉淮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葉江表現出一些失落,又問:“那住的地方有嗎?你的房間一直沒動,昨天阿姨還給你打掃過了。”

葉淮果斷拒絕:“不去,我有地方住。”

葉江:“真的?”

葉淮:“我用得著騙你?”

葉江:“……”

“那隨你。”葉江歎了口氣,“……知道你主意大,我也不跟你囉嗦。最後一個問題,你這次回來,打算往哪方麵發展?”

“娛樂圈。”葉淮敷衍道,“唱歌,跳舞,賣賣臉什麽的。”

“不考慮來雅珀嗎?”葉江道,“我以為你玩幾年也就過癮了呢。”

雅珀珠寶是葉淮的祖父一手創辦的珠寶企業,經他父親發揚光大,成功上市,如今又在這位大哥手中開始轉型,走得順不順不知道,排場是很大。

葉淮道:“不去。什麽都不會,在裏麵給你們丟臉嗎?”

葉江笑了笑。

“沒事我掛了。”葉淮道,“飯不吃了,房子也不去了,車你回頭給我送過來,我得用。”

“好的。”葉江也輕鬆起來,“保養完就給你送去。”

葉淮擰著眉頭掛掉電話,再看時間半個小時過去了。袁星洲還在洗澡,水聲嘩嘩的,吵得人心煩。

他這次回來連著飛了十幾個小時,基本沒休息,剛剛洗完澡後那股困倦就有些上頭,這會兒更是沒什麽精神。葉淮又去催促溫廷。

誰想電話一接通,溫廷就告訴他沒地方住了。

葉淮:“……”

“……東區的宿舍條件不好,你肯定不習慣。高檔公寓就這套還行。”溫廷道,“實在沒有別的地方了。”

葉淮一聽就要發火。

可是溫廷接著道歉:“這事兒是我沒處理好。但現在你急需休息,我們得先解決問題。要不然這樣,我在對麵的酒店定個套房,你先過去委屈幾天,然後我趕緊找找房源,給你解決住宿問題,這樣行嗎?”

“幾天能找到?”葉淮深吸一口氣。

溫廷道:“說不準,現在正是旅遊高峰期,房源緊俏,運氣好能撿個漏,運氣不好就得等,反正一般11月份肯定會有大量房源放出來。”

“不過你放心。”溫廷道,“房費我出,你吃喝都記房賬上。”

袁星洲原本想快速的洗個澡就出來,無奈葉淮的電話一個接一個,他怕出去倆人尷尬,隻得繼續洗,這會兒實在讓熱氣熏的悶不住了,這才無奈地換上衣服。

一出門就聽那邊經紀人說讓葉淮去住酒店。

葉淮皺著眉,一臉想發火沒處發的樣子,渾身透著不樂意。

袁星洲猶豫片刻,隻得主動道:“不介意的話,就先住這吧。”

他這話一說,電話兩頭的人都是一愣。

葉淮抬頭,盯著他看了兩秒。

袁星洲快在浴室裏憋死了,連呼了兩口氣,這才解釋道:“你住酒店不安全。”

葉淮以前在團內活動的時候,被私生飯跟過機,堵過車,進過酒店。那些人並不是普通的小粉絲,要麽性格偏執要麽有些手段關係,當時葉淮避無可避,幾乎被逼到崩潰。後來團體活動再住酒店,葉淮的房間必定要跟打遊擊似的,換來換去,還要讓保安提前進去掃**一圈,看有沒有藏人。

如今葉淮才回國,身邊既無助理也沒保安,難保會不會遇到什麽問題。

溫廷在那邊愣了下,這才想起這一點來,忙不迭地謝上了。

“謝謝謝謝,”溫廷在手機裏衝袁星洲道,“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會的,溫哥。我……”袁星洲還想說什麽,就見葉淮把電話按斷了。

袁星洲:“……”他愣了愣,見葉淮盯著自己,下意識地摸了摸臉,“怎麽了?”

葉淮神色古怪地瞅著他,“你怎麽知道私生飯的事情?”

袁星洲:“???”

“我們不是一個團嗎?”袁星洲簡直哭笑不得,“你可能忘了,當初有個私生堵你,你還跟我換過房間的。”

葉淮“哦”了一聲,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

或許是知道今天是袁星洲幫忙,也或許是旅途太久累壞了,葉淮接下來都格外的安靜。袁星洲幫他把行李箱推到客臥門口擺成一排,又把自己沒用過的四件套借給他。

葉淮便自己鋪床,關門睡覺去了。

袁星洲也回到了自己的屋裏。

他沒什麽睡意,直播的事情繼續在發酵,中午的時候大家還紛紛表示理解,這一下午的功夫,網上的風向已經變了,有人開始質疑他跟葉淮到底是什麽關係。帖子裏列出了淮洲CP的所有大糖,裏麵無一例外都是袁星洲的自爆,葉淮從未給出過任何回應。

而所謂的葉淮寵夫二三事,也是袁星洲自己說的,真實性存疑。

又有人開始回頭扒袁星洲的訪談,發現了他談話裏的一個bug——袁星洲說,葉淮表白是在團隊出道一周年的聖誕節,葉淮在煙花下表白的。

但實際上那天袁星洲他們都在北京,隻有葉淮在上海。兩個不同地方的人怎麽在煙花下表白?咱也不清楚,咱也不敢問,反正這對虛假CP,樓主是磕不下去了。

論壇上吵吵嚷嚷一下午,脫粉貼也蓋了好多個。好在微博上沒什麽動靜,大概是李遇使了錢。

袁星洲點進去退出來,拿出自己所有的銀行卡算了算餘額,然而越算越覺心灰意冷,又把銀行卡收起來,給幾個導演發短信。

他在《迷城》裏的戲份不多,馬上要殺青了。李遇給他談的下部劇是個古偶劇的男主,如果他跟葉淮的事情捂不住,那劇肯定就要黃了。袁星洲不得不提前做著打算。

他給幾位導演發了信息,又找了以前加過的藝人們聊天套交情,這些人有時常聯係的,也有隻是點頭之交的,袁星洲清楚地記得別人的愛好,不管熟不熟悉的,都跟人聊得熱火朝天。。

晚上,葉淮依舊在自己的房間裏睡覺。

袁星洲給自己叫了一份外賣,草草吃完,再回房後,突然就沒了聊天的興趣。

他想起自己當年才加入ST的時候,也是這樣。當時團隊裏的幾個人,彼此熟悉,關係也好。他突然加入進來,跟誰都搭不上話,為了快點交上朋友,他就去留意別人的聊天,總結別人的愛好,然後刻意地去迎合。

然而無論他怎麽對別人釋放善意,都很難得到尊重。隊員們總是表現出難以掩飾的疏離和輕鄙。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那幾人私下討論過,說他家事如何,他經曆如何,又講這種經曆坎坷的人心裏都陰暗,對他們熱情也是討好型人格作怪。

袁星洲當時如墜冰窟。他不明白這幾人怎麽就瞧不起自己?他又沒給團隊拖後腿,也從來不會刻意表現搶鏡頭。

思來想去,隻能開始收攏自己的善意,盡量適應獨來獨往。幸好那時候有個參照——葉淮當時是真冷淡,對誰都愛答不理,跟誰都不願說話。

那幾人看不起袁星洲,卻又試圖討好葉淮。

袁星洲當時便想,你們覺得我低人一等,那你們何嚐又不是?

他在葉淮那裏找到了平衡,並在心裏默默地感激。

後來他們團隊周年慶,隔天正好是聖誕節,那幾人都在北京一起慶祝。袁星洲自覺孤單,自己默默去了上海,選了一家好酒店。

說來也巧,那天葉淮在上海有個商業活動,下榻的酒店跟他住的正是同一家。因此袁星洲在樓下認出他的私生飯,又聽到那倆人低聲討論房間時,想也不想地從酒店的樓梯跑上去,捶開了葉淮的門。

葉淮被他拽著躲進安全通道,跟旁邊的電梯門開隻差兩秒。

袁星洲一路飛奔上樓,鬆勁兒之後就有些脫力,他靠在葉淮身上氣喘如牛,又看到窗外爆開了碩大的煙花。

許是感激,也或許是沒有反應過來。葉淮一動不動地任由他靠著,直到外麵的煙花放完。

少年的臉頰滾燙,心如擂鼓,鼻息間都是陌生又冷冽的味道。

星辰漸起,夜暮四合。

袁星洲看著扒皮貼,心裏輕歎一聲,抱著手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