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霍陽青在跟袁星洲見麵的時候就說過了,當初袁葉結婚,他就脫粉了。

他的最後一條更新是點讚了別人的脫粉微博,袁星洲一直不敢看粉絲的脫粉言論,如今時隔多年,終於鼓足勇氣看了眼。

那條微博卻很溫和,博主隻是很遺憾的表示,在她心裏,星洲是一位很努力又很有天分的歌手,他的實力應該被更多人看到。ST團對袁星洲並不友好,這次團隊解散,粥粉們都在等待他的新生,希望他能借此機會衝出牢籠。

但很遺憾,這位竟然選擇了結婚。對愛豆而言,結婚等於放棄做偶像,他的存在感本來就比別人弱,以後沒了粉絲還怎麽繼續向前?

除非他已經打算放棄了。若是那樣,她除了祝福這位婚姻幸福之外,隻能心疼自己錯付的這幾年。

袁星洲19歲參加選秀出道,比賽一年,之後被雪藏兩年,加入ST參加團體活動兩年,不知不覺,五年時光已經過去。

他一事無成,粉絲們失望而歸。

要說沒有遺憾和內疚是不可能的。

“我當年很喜歡舞台,尤其是第一次演唱會的時候,特別激動,演出完想好好鞠躬感謝的,但被人趕下去了。我心裏就難受,跟強迫症似的,等後來你們散場後,我就重新回去對著空座位鞠躬謝幕。”

袁星洲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手裏握著保溫杯,對霍陽青笑了笑,“當時結婚是有些突然……但其實那會兒,我也是沒信心了。我二十四了,當個回鍋肉都嫌老,你說我還能紅嗎?所以我就……算了,幹別的。”

葉淮在見過小粉絲的第二天就回去了,袁星洲終於清靜了下來,心想可以在自己的**好好睡覺了。結果人算不如天算,當天夜裏,他就開始了大夜轉日又轉夜的非人生活。

劇組的演員們相繼殺青,統籌忙得焦頭爛額,排戲排的一通亂。

袁星洲一邊安慰自己,反正剩下的戲份也不多了,一邊半死不活地喝著濃咖啡努力提神。

霍陽青今晚殺青,候場的時候找他聊天,不知怎麽就聊到了當年的脫粉風波上。

袁星洲仍心存愧疚。

霍陽青卻道:“樹挪死,人挪活,你現在不比當時好多了?我要是是你的事業粉,簡直要爽死了。”

袁星洲笑了笑,心裏暗暗了一口氣。

“不過當時做你粉絲是挺心累的。”霍陽青百思不得其解,“你說你吧,唱得好聽,跳得也好看,怎麽就不紅呢?你要說比不過葉淮還成,這人天生明星臉。但原澄那幾個會點啥?也不識譜也不會樂器,還整天草什麽天才人設,簡直惡心死我。”

霍陽青說到這頓了頓,突然看向袁星洲:“聽說原澄過幾天發歌,說不動又要騷操作拉你下水,你可做好準備。”

袁星洲在團隊解散後,以為要跟那幾人撇清關係了,誰想並不是。

他參演的劇在播時,隻要他的角色有話題,原澄粉就帶著話題進去賣安利,說在團時候倆人是好友,原澄經常幫助袁星洲,果然優秀的人都喜歡一起玩耍。

他跟葉淮的CP大熱時,原澄粉便又帶著視頻動圖,說原澄太難了,要為這倆不省心的打掩護。

袁星洲被惡心得不行,有一次被采訪時暗暗澄清,結果就遭到了原澄粉絲的討伐,說他是白眼狼,忘恩負義。

現在原澄粉絲動不動撕逼袁星洲已經是常態了,上次直播還掐了一次呢。

袁星洲對此也沒什麽辦法。

“叫我說,你讓他這麽捆綁著,還不如痛痛快快撕一場。”霍陽青翹著腳,指點江山道,“咱這撕逼太沒意思了,躲在人後暗戳戳的,你不如來個狠的,親身上陣,也效仿一下歐美diva。”

袁星洲倒是想親身撕一把痛快的,但也隻是想想。他連麵對李遇時都缺乏反對的勇氣,回懟一句後悔半天,哪有勇氣去撕逼?

袁星洲現在想起自己懟李遇的那句話都十分後悔,這段時間李遇沒再告訴他有新劇本,原來說在談的男主劇也沒了後續?

袁星洲沒有任何消息,不免有些發慌。

這邊心裏惦記著,一周後,他的戲份殺青,李遇就來了電話。

袁星洲正開車,帶著殺青的花束和紅包回家,接到電話時深吸了一口氣,心想自己一定要態度好點。

李遇卻是在說葉淮的事情。

“葉淮這幾天竟然簽了個快銷代言。物料都拍完了。”李遇慨歎道,“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別人努力半輩子,不如他這個靠臉的。”

說起來葉淮出道後就在團隊裏混了兩年日子而已,這幾年他在國外從不露麵,幾乎等於退圈。誰能想人一回來,就有商家追著送錢。這樣一比,袁星洲跟他簡直是兩個極端,前者在團隊裏的時候怎麽努力都不紅,後者什麽都不幹就有人捧。

袁星洲卻早已習慣了,如實道:“其實我看他的時候,也覺得他的氣場跟別人不一樣,自帶光環。”

“這話倒也不差。他本來就出生在珠寶世家,才出生就見過多少名人了。”李遇歎了口氣,“所以他說不同意你跟霍陽青炒CP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青洲CP在那天冒了一下頭之後就沒動靜了,袁星洲以為這事取消了,忙道:“不炒就不炒吧,我也不喜歡跟霍陽青組CP。”

“你覺得這事有你選擇的餘地嗎?”李遇卻問,“現在除了霍陽青誰敢幫你拆CP?圈裏咖位大的不屑跟咱炒,咖位小的也不願來惹這身騷,他耍脾氣,你心裏也沒點數嗎?”

袁星洲一怔,被問得啞口無言。

“反正這兩天你注意跟霍陽青保持互動,需要轉發微博的時候我會提醒你。”李遇顯然有些生氣,又道,“還有那個綜藝的事情。你想一下,怎麽在節目中表現出跟葉淮的摩擦。”

“摩擦?”袁星洲按捺住情緒,問,“要吵架嗎?我以為這節目是秀恩愛的。”

“節目是看中淮洲CP的熱度,至於怎麽表現,看你們自己。”李遇道,“最好不要吵架。委婉地表現出你倆有矛盾,比如他的性格太強勢,不饒人,你有壓力之類的……或者說你自己太婆媽,他不喜歡……總之,掌握在一個看似說實話,他又不好發作的點上。”

李遇道:“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讓大家意識到你倆的感情有問題。”

“那要先跟葉淮通個氣吧?”袁星洲道,“我跟他說?”

“通氣?”李遇沒好氣道,“觀眾又不瞎,演的能跟自然反應一樣嗎?”

“我相信你隻要認真想,肯定能做的很好。”李遇頓了頓,又道,“這句不是貶義。”

袁星洲已經無話可說了,李遇不喜歡他軟弱,卻又習慣對他施壓,看他聽從自己的指令。

袁星洲收了線,開車回家,自己在車裏坐了會兒,這才拿著東西上了樓。

葉淮正躺在沙發上玩遊戲,見他回來“咦”了一聲。

“殺青了?”葉淮顯然心情很好,扭著頭問,“**戲拍完了嗎?”

袁星洲:“……”

自從那天被自己笑話後,葉淮就開始了幼稚地報複行為,打個電話都少不了“**戲”幾個字。袁星洲原本坦坦****,幾次被他問下來,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然而袁星洲一旦表現出羞窘,葉淮就會變本加厲,窮追猛打。

“……被砍了。”袁星洲換下鞋,麵無表情道,“我沒有**了。”

葉淮:“……”

失去**戲的袁星洲情緒不對,葉淮察覺出來,便歪著頭盯著他看。

袁星洲拿著花去左邊,葉淮的腦袋跟著轉向左,袁星洲走去右邊,葉淮便又跟著看向右。

袁星洲心裏悶著氣,想發作又無處施展,來回走了兩步,待要把花束狠狠扔進垃圾桶泄憤,臨了又心軟,給放在了一旁的餐桌上。

葉淮:“……”

“你怎麽了?”葉淮問,“怎麽這個鬼樣子?”

“沒,沒什麽。”袁星洲知道自己沒控製好表情,下意識地想否認。但是想了想,又覺得沒必要,在外麵已經忍的夠辛苦了,回到家裏,鬼樣子就鬼樣子吧。

“就一點小事……”袁星洲便又改了口,低下頭,“沒什麽,我一會兒就好。”

他把花放在餐桌上,一層層除去包裝,想要處理枝條,卻又發現剪刀找不到了。劇組定的鮮花質量不怎麽樣,切根處有輕微的腐臭味,袁星洲簡直幹什麽都不順,於是又翻箱倒櫃地非要把剪刀找出來不可。

“去洗個澡吧。”葉淮難得溫和了一回,提醒他,“你現在跟隻鬼似的,別晃了。”

袁星洲心煩意亂,站在那跟自己較勁。

“快點……”葉淮一副就這樣定了的樣子,又舉起手機,“一會兒洗幹淨了出來等著,我給你點份炸雞,再要點薯片、可樂、椒鹽花生……旺仔你喝不喝?”

“……不喝。”袁星洲不知道他怎麽莫名其妙地點上外賣了,隻得道:“我也不喝碳酸飲料。”

“**戲不是砍了嗎?”葉淮問,“現在留著腹肌還有什麽用,頂多隻能在家露一下,我又不稀罕。”

袁星洲:“……”

“快點快點,”葉淮點好外賣,催促道,“你這心情不好,純粹是憋的。”

自己前天才拍了大夜,昨天又是連軸轉,這兩天睡了不到三個小時,身上的確該好好洗一下了。再者葉淮難得心血**安排事情,他也不想掃興。

“那我出來再收拾。”袁星洲點了點頭,耷拉著頭進了洗手間,脫光衣服,把水龍頭開到最大,鑽進了水幕裏。

半個小時後,袁星洲洗完澡出來,裹著浴袍,的確放鬆了很多。

客廳裏卻是一團亂,葉淮跟要開趴似的,茶幾上放了兩紮啤酒,兩袋炸雞塊,一碗酸辣粉,數包薯片、鍋巴,魔芋爽、椒鹽花生……還有兩大桶可樂。

家裏被垃圾食品包圍了。

電視連了遊戲機,裏麵的小人正忙著爬山。

袁星洲:“……”

“我已經半年沒放縱過了。”袁星洲無可奈何地過來坐下,看著滿桌的零食,慨歎道,“上次放縱還是吃了個髒髒包。”

“就說了你是憋的。”葉淮拆了一袋薯片,哢嚓哢嚓吃著,翹著腳玩遊戲。

袁星洲猶豫了一下,也開了一袋,坐旁邊看著他玩。

一時間屋裏隻有哢嚓哢嚓地吃東西聲,倆人跟兩隻小老鼠一樣。

袁星洲不知不覺放鬆了許多,他知道自己為何憋屈——他跟李遇太不合拍了,以前隻是性格不合,現在遇到事情才發現,對方的做事方式和價值觀跟自己也不是很一致。但他目前還想不出解決辦法,他跟公司的合約還有好多年,而華娛的經紀人裏,李遇最會選劇本。

能讓袁星洲這樣的轉型愛豆,每次參演的都是大熱劇,角色討論度不低,表演難度正好在他能把握的範圍內……李遇的這點本事毋庸置疑。

袁星洲曾想過,如果有機會重選,自己大概還是會選李遇。

他實在太想紅了。

而如今他的熱度有了,缺的隻是代表作。如果李遇能給他選好男主劇,那必然能讓他的位置穩固下來……

今年是他轉型的第三年,哦不,馬上要第四年了。一個選秀歌手,經曆過被雪藏,參加男團,團隊解散,再轉型做演員……四年就能站住腳跟,保持住出鏡率,那自己也是可以的。

至於冷言冷語……算了,當他在放屁。

袁星洲自己想通了,頓覺吐出了一口濁氣,看看電視,再看看葉淮的側臉,心中升起一股感動。

“謝謝你,葉……葉……”袁星洲頓了頓,這才發覺自己這幾天都沒喊過葉淮,倆人一直是獨處,不用稱呼就知道在跟對方說話。

叫名字太鄭重,葉哥?淮哥?

“喊爺爺幹什麽?”葉淮卻道,“後天就是發布會了,你這樣不好,會讓人覺得我們是在爺孫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