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熱搜

熱搜?什麽熱搜?

陶家換了新掌門這件事,確實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可陶氏並未上市,陶家這邊又有意在將這個消息往下麵壓,整個九州敢於報道的媒體都寥寥無幾。陶知行因為車禍身亡的事情更是被徹底壓了個幹淨,對外的官方說法是:陶氏前任董事長陶知行五月二十四日晚突發腦溢血,因搶救無效,最終不治身亡。

隨月生作為陶家現任掌門人及陶氏董事長,即使真的要上新聞,那也應該是上九州財經頻道啊,跟網絡社交媒體上的熱搜有什麽關係?

陶風澈思來想去都沒什麽頭緒,著實是一頭霧水,趙嘉陽卻是率先沉下了一張臉,嗬斥道:“這裏現在有你說話的份嗎?一點規矩都沒有!”

即便趙嘉陽平日裏看著再怎麽像一個花花公子,到底也是槍林彈雨裏走出來的二當家,此時又明顯有了發怒的征兆,解玉書自知失言,趕忙低下頭不敢回嘴,渾身都要發起抖來。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陶風澈開口了。

他倒不是動了惻隱之心。解玉書是趙嘉陽的人,後者愛怎麽處置他都是他的自由,跟陶風澈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也犯不著為對方求情。可他這會兒,又實在是對這件事有些好奇。

解玉書剛剛才說錯了話,此時滿臉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趙嘉陽,見他默許後才趕忙收了臉上泫然淚泣的表情,組織了一下語言:“陶少,是這樣的。您知道江景雲嗎?”

陶風澈點了點頭。不僅是在靜浦,即便放眼整個九州,整個名字也足夠如雷貫耳。

九州是代議製國家,議員任期每五年為一屆,到期後需要重新參加競選。去年剛巧是選舉年,靜浦剛剛選出了新一屆的市長和市議員。

一般來說,議員的年齡至少都在三十五歲以上,四五十歲更是尋常事,可偏偏去年殺出來了個黑馬——江景雲。二十八歲的alpha,海外留學歸來,政治世家板上釘釘的接班人,長相完全可以去娛樂圈靠臉吃飯。

高學曆、高智商、幾次競選演講都將受眾聚焦在中低等收入人群,又走親民路線,很是拉了一波好感度。最後果不其然高票當選,成了九州改製以來最為年輕的一位議員。

真正是風頭無兩。

但陶風澈跟他沒什麽接觸。雖說江景雲所屬的黨派跟陶家一向關係不錯,但其中跟陶家走得近的,卻不是江家所屬的這個派係。

不過前些天陶知行葬禮時江景雲曾到場吊唁,確實是非常標準的東方人長相,儒雅俊秀到了極致,明明穿著一身和旁人無二的黑西裝,偏生挺拔得像是一根竹。

不愧是江家的芝蘭玉樹。

解玉書繼續解釋:“陶少還在讀書,估計不大清楚,江議員在beta和omega中的人氣非常高。”

陶風澈:“……”

不,這件事他其實是清楚的。

陶風澈他們班的班長是個女性omega,對江景雲抱有一種狂熱的迷戀。不但將社交軟件上的ID改成了二人的名字縮寫,就連朋友圈背景都換成了江景雲的照片。陶風澈有天晚上回信息的時候一不小心點進去,乍一看還以為她跟江景雲訂婚了。

……畢竟最近真的很流行把戀愛對象的照片放在朋友圈的背景上宣誓主權。

不過陶風澈並不打算和解玉書分享這個烏龍,也沒想明白江景雲跟隨月生有什麽關係,隻嗯了一聲,示意對方繼續。

“昨天有人撞見他跟一個beta在外麵約會,先是共進晚餐,飯後又去逛了街,行為舉止看上去挺親密的。偶遇他們的人是個omega,偷偷拍了幾張照片發在了社交網站。”

“江景雲人氣很高,照片出來之後,不少beta和omega的心碎了一地,你一言我一語地就把這條動態刷上了熱搜。我在娛樂圈工作,對這一塊會比較關注,看到之後就點進去了。”

“我當時看到動態的時候,評論區有人扒出了那個beta的名字——‘隨月生’,但這條評論很快就被刪除了,我也是趕了巧,也不知道是不是重名。”

“隨月生”這三個字,從姓氏到名字都比較少見,重名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沒有。沒聽說過隨月生跟江景雲還有什麽交情啊?陶風澈心道。

近來是多事之秋,陶風澈的防備心也高了不少,對解玉書所說的話並未照單全收,而是半信半疑道:“可以把動態給我看一眼嗎?”

一直沉默旁聽的趙嘉陽摸了摸下巴,突然插嘴:“如果真的是他跟江景雲扯上了關係,那條動態應該已經被刪了。小解,你當時看到了有截圖嗎?”

解玉書瞬間便感到了一陣為難。他被趙嘉陽包養,換言之就是趙嘉陽的所有物。omega雖然人數相對較少,但對於上層階級來說,從來都不是個稀罕物件。兩人之間身份懸殊,除了他以外,趙嘉陽還可以有很多omega,但他的手機裏麵若是敢存其他alpha的照片,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可此時如果拿不出來照片,那就是他在搬弄是非了。

解玉書隻是性格相對來說有些傻白甜,可並不蠢。

他思維飛速運轉,突然靈機一動,打開社交軟件,在一個聊天窗口裏翻了翻,然後把手機遞給了陶風澈,“我當時看過就算了,也沒存,但我有一個beta助理很喜歡他,昨天剛好在工作群裏跟其他人說了一下這件事,陶少您自己看吧。”

陶風澈接過手機,定睛一看。

淺灰色的頭發,灰藍色眸子,再配上那張跟東方人長相迥異的臉……除了他的神仙哥哥隨月生本人,還能是誰?!

他的腦內幾乎瞬間就浮現了自己昨天一整天的日程安排——早上去練武場打拳,下午在靶場練槍,傍晚跟徐鬆確認隨月生這一天又沒回來之後,打開遊戲排位三連跪,氣得不行,幹脆上床睡覺去了。

結果隨月生在這個時間段裏,其實是在跟年輕有為的alpha吃飯逛街?

陶風澈陷入了沉默之中。

杳無音信的十年後,隨月生突然出現,一出現就接過了陶知行的權柄,卻又對陶風澈不聞不問,後者本來就感覺一陣委屈,懷疑對方的心中根本就沒有自己這個朋友。這些天以來,隨月生一直沒有回過陶家,他心中的委屈便逐漸進化成了鬱悶,但內心深處還是不自覺地在給隨月生找理由,想著他剛剛接手生意,可能是有什麽正事要忙……

結果對方身為陶家新一代的掌權者,自己新鮮出爐的監護人,家也不回,公司也不去,竟然是跑去跟江景雲約會了!

數不清的omega都做著攀上江景雲後嫁入豪門的美夢,陶家的生意做得再大,到底也還是比不過政客。

陶風澈的心底出現了一個聲音,很微弱,說著隨月生絕對不會是這種人,可他之前,也一直以為隨月生是不會對他不理不睬的。

可隨月生偏偏就是這麽做了。

十年未見,光陰荏苒,陶風澈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在這一刻認清了事實——他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麽了解隨月生,了解這位“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

如今陶氏群龍無首,如果隨月生想以陶氏,或者說陶家暗地裏的生意為籌碼,從而搭上江家這艘大船,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陶風澈見過很多很多這樣子的omega,靠著自身的美貌或是繼承的財富作為一段婚姻的交換品,他們是天生的菟絲花,隻有攀附寄生別的植物才能活下去。

雖然陶風澈心中那個微弱的聲音不斷念叨著,隨月生跟其他的omega不一樣,他是特殊的,他絕對不會這麽做,但……

即使陶風澈百般不願,但他不得不承認的一個事實是:陶知行猝然去世,紅幫虎視眈眈,下麵的人又各懷心思,陶家這棵曾經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已經有了衰敗的跡象了。

如果可以通過一場婚禮,將這亂七八糟的一大堆事情全部甩出去,讓自己能活得輕鬆些,婚禮對象更是萬裏挑一的優質alpha……陶風澈設身處地地想了想,如果他是隨月生,或許也是會這麽做的。

可他雖然理智上能理解,但在情感上,他不能,也不願接受。

他用力地握緊了這部可憐的手機,像是要徒手將它捏成一堆破爛零件,片刻後,他卻又慢慢卸了手上的勁,將它放在了茶台上,然後端起茶盞,將杯中早就冷透了的茶一飲而盡。

“大概是有什麽生意往來吧?我跟隨月生其實也就隻有幾麵之緣,誰知道他在想什麽。”陶風澈撇了撇嘴。

解玉書察言觀色,看出來陶家這位錦衣玉食的少爺似乎對這個話題不大感興趣,甚至稱得上有些反感,趕忙轉移了話題。

一下午的時間在閑聊中很快度過,趙嘉陽、解玉書二人陪著陶風澈吃了頓晚飯後便先行告別,陶風澈一個人在餐桌邊坐了許久,指尖在桌板上輕敲幾下,突然開口。

“徐伯,明天是周二對吧?”

“是的,少爺。”

“跟學校那邊說一下吧,我明天開始回校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