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戒酒
可以容納上萬人的魔都體育館中，後台，來自世界各地，約18個不同國家的教練員、運動員、工作人員、記者忙碌的在走廊上穿梭著。
這裏是2012-2013賽季的大獎賽中國站賽場，此時是2012年11月2日。
樊照瑛在角落裏拉伸，石莫生坐他旁邊，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手裏的香蕉。
石莫生笑笑：“教練給的。”
樊照瑛歎氣：“是啊，現在國內好多練花滑的，賽前都要來根香蕉，更甚者還要跳繩，教練還說香蕉可以補充能量，可以提高我的耐力。”
石莫生麵露無奈：“他們都饞張玨那種可以把大部分跳躍往節目後半段壓的體力，還有基礎分乘1.1倍的加分，但這真不是一兩根香蕉的事啊。”
H省電視台做張玨紀錄片的時候都說了，張玨的媽媽三十多歲了，平時不怎麽鍛煉的人為了追個小偷還能一口氣狂跑三千米呢，所以張玨的耐力強悍，極有可能是父母給的好天賦。
但話是這麽說，別說他們了，就連北美那位天才少年亞瑟.科恩賽前也要吃香蕉，除此以外，花滑項目近兩年有不少選手都開始在跳躍時舉手，這都成業內時尚了。
畢竟甭管北美的花滑圈再怎麽炒亞瑟.科恩天縱奇才，論實績的話，索契周期崛起的小將裏，還真就張玨最能打。
青年組第一年世青賽贏下寺岡隼人和伊利亞.薩夫申科，青年組第二年花樣破紀錄，才進成年組就在分站賽把麥昆拉下馬一次，順道還把弗蘭斯.米勒和米婭.羅西巴耶娃兩位原本並不出名的編舞給捧紅了。
哦對了，他不僅能讓編舞紅，連他的教練都在退役後翻紅了，舅甥倆一塊兒去國外商演，簽名都簽不過來，收入在國內的花滑選手裏也是第一檔了。
君不見他的賽場海報一出預售的消息，一小時不到就能被搶光，團扇、鑰匙扣、文具盒、代言的冰鞋、運動服、牛奶……這些全是錢啊！
要不是張玨是張俊寶的親外甥，是個人都知道這牆腳挖不動，早就有其他教練試圖搶人了。
石莫生又說：“金子瑄對香蕉過敏，可惜他這次沒來，不然就可以看他眼饞我們吃香蕉的樣子了。”
他們來中國站的名額是由測試賽結果決定的，張玨是毫無疑問的第一，但他壓根沒申請中國站，從他往下順，第二名董小龍、第三名樊照瑛、第四名石莫生。
金子瑄則因為在比賽時3A出現了失誤，再次錯失了一次大賽機會。
說起金子瑄，樊照瑛和石莫生也內心複雜，他們這位老對手啊，真算起天賦，在張玨崛起前，絕對是他們這一輩裏最出挑的，偏偏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自從一哥的擔子被那個個子更矮的扛起來後，連董小龍這員老將都鬆了口氣，測試賽時難得爆發了一把，偏偏小金子還是一副壓力山大的樣子。
對比一下H省那位麵對世界冠軍麥昆都敢迎難而上的大心髒，金子瑄就是標標準準的玻璃心。
樊照瑛聳肩：“他一直這樣，最近兩年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上了賽場好歹能把節目完完整整的滑完，他小時候還有滑到一半直接哭出來的事跡呢。”
除了他們這些外卡選手，尤文圖斯、大衛.比酥萊、寺岡隼人、馬丁等人也參加了中國站，如無意外的話，冠軍將會是馬丁。
因為中國站的實力並不強，沒有馬丁在世界級比賽上常常遇到的強敵，就算比賽還沒開始，馬丁的金牌也穩了，除非寺岡隼人能像張玨大戰麥昆，伊利亞挑戰瓦西裏那樣爆發一次。
不過大衛.比酥萊是美國站的銅牌得主，如果他這次也拿了好名次的話，說不定能拚一把總決賽的名額。
說來慚愧，張玨不參賽，其餘本國運動員居然都沒有在分站奪牌的底氣，這還是他們的主場呢。
“聽說原本中國站的工作人員還想邀請張玨過來參加表演滑的，但張玨那邊說要參加期中考試，所以就沒來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麽。”
“應該是複習，我記得他念的是H省特有名的重點高中，學業應該很重。”
他們猜測著自家一哥的日常，卻不知道張玨一點考試的壓力都沒有，每天寫完作業看完書，就準時準點到冰場報到。
自從美國站結束後，張玨便再次開啟了和後外點冰四周跳，也就是4T死磕的日常。
他最初練習四周跳時，其實也考慮過先練4T，因為他身邊有沈流這個4T教科書，但在確定自己的點冰跳天賦僅有刃跳的三分之一後，張玨就果斷放棄了。
但是目前來看，他的4S完全依賴於轉速，如果有一天他的轉速下降，這個跳躍很可能會丟掉，出於一種隱隱的預感，張玨一直沒放棄4T。
然後就在本賽季開始後，張玨發覺自己似乎終於摸到了一點練成4T的曙光。
老舅的增肌訓練終於起了作用，現在的張玨在全力以赴的情況下，已經可以在冰上跳出60公分的高度並勉強落冰了，沈流也在這時候，給予了張玨莫大的幫助。
冰麵上，在助滑了一陣後，張玨左腳點冰，纖細的身體騰空轉體，落冰時，冰刀重重的砸在冰上，濺起一片冰屑。
張玨雙手打開，憋著全身的勁將身體穩住，沈流踩著冰鞋站在一邊，臉上的表情宛如看到一場雪崩。
“你這個落冰，簡直是一場災難啊。”
張俊寶目測了一下：“剛才的轉體周數應該夠1400度了，可惜落冰太差。”
沈流伸出手：“來，張玨，扶我的手。”
張玨乖巧的把手手搭上去，沈流就手臂一擺，帶著孩子原地轉了一圈，張玨順著這個力道原地跳了個1T。
“感覺到了沒有？轉體的時候，上身不僅要收緊，而且也要跟著發力。”
張玨苦著臉：“我發力了啊，我真的發力了。”
宋城補充道：“我覺得還是核心力量不足的問題，所以張玨的身體穩定性才在麵對點冰類型的四周跳時不夠用，能站住已經是他的身體協調性、神經反應出眾的結果了。”
這小子在跳4T時根本落不穩，全靠冰刀接觸冰麵後，仗著身體反應快，在落冰的一瞬間強行把身體拗成可以站穩的姿勢。
張俊寶記筆記：“他現在就是憑著天賦強行讓4T落冰，還是要練，明明別的選手都是練4T比較輕鬆，4S卻總是出不來，我們家這個卻是可以靠自己出4S，4T練得艱難無比的類型，也是奇葩了。”
沈流點頭：“對，必須繼續加強力量訓練，他再這麽拗著落冰，膝蓋遲早要出問題的。”
就在此時，張玨捂著喉嚨咳了幾聲，張俊寶招手讓孩子過來，捏著他下巴。
“抬頭，張嘴。”
張玨順從的：“啊——”
“咽喉有點紅啊，我記得你也沒吃什麽刺激性強的東西，怎麽還這樣？聲音也變得怪怪的，和那種專門唱搖滾的女低音似的。”
張俊寶念叨著，摸出一片薄荷喉糖塞小孩嘴裏。
沈流摸摸張玨的頭：“畢竟孩子已經開始長身體了嘛，你看張玨原本大半年長不了多少，昨天測身高都快一米五九了，四舍五入一米六呢。”
說著說著，三位教練就把張玨趕一邊去練習規定圖形，然後開始摸錢包打賭張玨將來能長到多高，張俊寶堅持說自家孩子能有一米七，沈流卻覺得張玨頂多一米六八。
兩人爭了一陣，最後決定誰輸了誰給對方五十塊，還要穿水手服叫哥。
宋城嗬嗬笑著：“其實就張玨這長相，要是能長到一米八的話就看上去完美了，他太漂亮了，沒身高撐著，就像個神仙妹妹。”
張俊寶反駁道：“您可別開玩笑了，我們家就沒有一米八以上的基因，張玨能有一米七我都謝天謝地了。”
再說了，真長那麽高，他的空中轉速就廢了，4S也要跟著廢。
沈流哈哈一笑：“他要能有那麽高，我給您一百。”
張俊寶：“他要能有那麽高，我給兩百。”
張玨用冰刀在冰上畫著一個幾何圖案，師弟師妹們跟在他後頭。
除了大師弟察罕不花，還有張俊寶在賽季開始前新收的12歲女單閔珊，以及11歲的男單蔣一鴻，他們都是被張俊寶在今年花滑考級時發現的苗子，在知道想收徒的是張俊寶後，兩孩子的家長就利索的把他們送到省隊來了。
閔珊是個白嫩清秀的姑娘，她和張玨抱怨著：“師兄，規定圖形練起來好無聊哦”
蔣一鴻扶了扶眼鏡，也讚同的點頭。
張玨好脾氣的哄道：“就算無聊也要練，練規定圖形可以加強你們的滑行能力，這在比賽裏很重要，像我就是小時候不耐煩練這個，加上空了四年，滑行基礎壞了不少，現在步法都評不上4級。”
察罕不花歪頭：“可是我覺得師兄的滑行很好啊？特別能感染人心。”
“你說的那是表現力，和滑行不一樣，師兄我的腳下功夫其實不好，能穩住3級的評價，都是編舞老師編的步法特別好，彌補了我技術不足的問題而已。”
張玨從不怕承認自己的不足，他耐心的帶著師弟師妹們在冰上訓練，成功起到了大師兄的表率作用。
等訓練結束的時候，閔珊還請他吃奶糖。
然後她偷藏的一袋子大白兔奶糖就被張俊寶沒收了。
老舅高高舉著包裝袋，粗聲粗氣的訓話：“你丫頭怎麽回事？我說過不許偷藏零食了？練了花滑還想吃奶糖？”
閔珊是個熱愛甜食的姑娘，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大白兔，她立刻急了。
小姑娘踮著腳去夠：“教練好過分，還給我啦，不然我就不喜歡你了。”
張俊寶：“不喜歡就不喜歡，不許吃糖就是不許吃！”
閔珊：“我真的會不喜歡你的，還會把你新出的泳裝海報扔掉！”
場麵安靜了幾秒，一邊喝牛奶一邊看熱鬧的張玨愕然轉頭瞪著她。
老舅那個海報不是才出來不到一天，而且隻貼在商店的門口，不對外售賣的嗎？這姑娘的海報從哪裏來的？
閔珊一頓，也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她轉頭就跑，張俊寶此時展現出了一種熟練地讓人心疼的反應，他下意識揪住閔珊的衣領，臉上浮現一抹羞惱的紅暈。
“閔珊！你怎麽回事？”
好樣的，他還以為張玨一個熊娃已經夠他操心了，沒想到新收的女弟子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
小姑娘脖子一緊，眼珠子骨碌碌的轉，看到張教練那粗粗的臂膀，她立馬慫了。
閔珊結結巴巴的辯解著：“不、不是我揭的海報，是隔壁柔道隊的李曉丫、王倩倩偷偷帶回來欣賞，說是欣賞完了再還回去，我讓她們也借我欣賞一天，不然我就告狀。”
其餘人：這姑娘得虧是沒去做特務，不然她的同事一天不到就全被賣了。
這事，說大不大，張俊寶不好意思真的計較，但也納悶的很，等把海報要回來，他看著穿著一條泳褲，遊泳眼鏡被推到額頭，神情冷酷的站在泳池中，渾身撒著陽光與水滴的樣子，十分納悶的問張玨和沈流。
“誒，你們說這事奇不奇怪，我就是身材好點，臉也就一般的水平，個頭也不高，這海報有什麽可看的？”
張玨的小眼神微妙的掃過海報上，老舅鎖骨裏積聚的水珠，以及鼓鼓的胸肌、粉色的……還有巧克力腹肌，以及和寬肩大胸對比強烈的細腰。
對了，老舅還有個神奇的地方，就是他明明個頭不高，比例卻特別好，長手長腳，遠遠望去，視覺效果比實際身高能高出5厘米。
沈流則看著那張可以誇一句東方阿湯哥的帥氣娃娃臉。
張俊寶，你到是摸著良心說一句，你除了身高，哪裏長得一般了？
見這兩人都不說話，張俊寶歎了口氣，擰動車鑰匙，破金杯發出像是老頭一邊咳喘一邊嘶吼的詭異聲音。
“算了，趕緊送小玉回家睡覺，都九點了，沈流，送完這小子以後去吃串兒不？我請客。”
張玨抱著一隻鱷魚玩偶，撇嘴。
等他退役了，也要去夜宵攤子擼串，擼到飽！
小孩警告他們：“不許喝酒！沈哥，你幫我盯著舅舅。”
張俊寶不甘不願：“知道了，我不喝。”
老舅被張玨盯著戒酒，最後隻能使勁吃肉泄憤，但也沒真的背著張玨偷喝，也是很乖了。
當然，他這麽乖也是有條件的，比如張小玉回家以後也要乖乖睡覺，不許熬夜給許德拉寫什麽歌。
雖然這小孩從小就學聲樂，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學會了吉他，本賽季還展現出了自己改編剪輯音樂，準備好賽用曲目的能力，但張俊寶還是覺得，就張玨那點三腳貓的水平，就算再努力也寫不出什麽膾炙人口的神曲，還不如專心睡覺，白天好好訓練。
再說了，許德拉隻是和一個大學搖滾樂隊的鼓手學習打鼓，甚至不是樂隊的正式成員，也不需要張玨為他寫歌。
首都703醫院，蘭琨走進一間病房，就見到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正把一罐啤酒往床頭櫃裏塞。
他冷笑一聲：“你藏什麽？有本事你繼續喝，喝到和咱爸一樣入土。”
蘭瑾沒好氣的把啤酒罐交給弟弟：“我也就這點愛好了。”
蘭琨看到他這副樣子就來氣，他毫不客氣的訓道：“你怎麽不想想這酒讓你倒黴了多少回？你當年要沒酗酒打老婆，燕姐能抱著小玉和你離婚？我至於被張俊寶拿板磚送進醫院？”
“蘭瑾我可警告你，醫生已經說了，我們家有猝死的病史，喝酒隻會加大猝死幾率，你趕緊給我把抽煙喝酒熬夜的毛病全戒了！以後也不許和白素青出去喝酒，這次要不是他兒子發現的及時，你就當場沒了！”
他念了半天，沒聽到一句回答，一看，才發現這人居然已經睡著了。
蘭琨憋了半天氣，才吭哧吭哧的給人蓋被子，憤憤的：“我真是欠了你的。”
自從燕姐走了以後，他哥這混不吝的樣子便越演越烈，也沒人去管。
這回張玨拿了美國站分站賽，蘭瑾看完比賽，又拉著好友出門吃飯喝酒，喝到一半和人起了口角，便直接抄掃把打了起來，雖然最後打贏了，但酒精上頭，加上激烈運動、不良作息埋下的健康隱患等種種因素一起爆發，讓蘭瑾捂著心口栽在地上。
蘭琨坐了好一陣子，想去找白素青要張玨的聯係方式，把孩子叫過來看看，又覺得沒臉打擾那孩子。
他心裏歎氣：“小玉和許岩那小子處的挺好的，現在還正在賽季，不能這時候去擾亂他的生活，影響他的心理狀態啊。”
想了想，他打了電話。
“蘭潤，你大伯住院了，在703這邊，你要不忙的話，每天來醫院看看他……是心髒的問題，咱們家遺傳……放心，你年輕，隻要不連續熬夜還過度疲憊，這毛病當不存在就行。”
蘭潤苦笑：“爸，我是搖滾樂隊的貝斯手，夜場表演多正常啊，老板在創業，我也得多跑幾個場子給他創收才行，你這麽一說，我以後都不敢出門工作了。”
蘭琨走出病房，眉頭緊皺：“那你自己也注意點，最近工作怎麽樣？早知道你現在這麽累，當初我就不該讓你和大伯學什麽搖滾，他那隻是玩票性質的，你現在卻把這個當事業幹，國內的搖滾……唉。”
蘭潤靠著牆：“我挺好的，您放心，我以後會經常去看大伯。”
等掛了電話，他才蹲下，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鳳鳴公司的老板是個好脾氣的富二代，樂隊的夥伴也都很努力，但蘭潤作為組建樂隊的核心人物，幫助老板建立公司的管理層之一，深知他們已經走入了困境。
他們的樂隊並不具備原創能力，光是翻唱別人的歌能有什麽前途？老板想給他們約歌，那些厲害的卻瞧不上他們，好不容易要到的歌，卻被對家力捧的“男神”元欽給搶了。
蘭潤喃喃：“嗨，任何事業起步的時候不都是這麽困難的嗎，隻能咬牙去挺了。”
他就是看不得元欽會飆個高音就覺得自己是華語樂壇新生代第一，滿臉華語搖滾已死，爾等速速拜服的蠢樣。
他不會拜服，不想接受那個私生活混亂的元欽的追求，更不接受潛規則，不管這些選擇會為他帶來怎樣的困難，他蘭潤都接著！
不過為了生命安全，蘭潤決定以後在努力的同時，也要減少熬夜，並多往水裏泡枸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