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紀錄

短節目最後一位的尤文圖斯在自由滑開始後,總算把狀態找了回來,以穩健的發揮贏得了陣陣掌聲。

張玨聽到二師妹和小師弟八卦的聲音:“尤文圖斯今天中午壓根沒吃東西,為了不拉肚子也是拚了啊。”

那個舉捷克國旗的女孩今天也在場,待尤文圖斯的節目結束,她舉著花環站在圍欄旁邊,尤文圖斯滑過去,低著頭讓她將花環戴上,兩個年輕人抱了一下。

不少看出什麽的人都發出“哇哦——”的聲音,場上又響起一陣善意的掌聲。

張玨往那邊看了一眼,羨慕的歎了口氣。

尤文圖斯明明人在青年組,居然就已經不是單身狗了,相比之下,他張小玉英俊瀟灑、聰明可愛,卻單身了兩輩子,可見命運之奇妙。

第二位上場的是法國小子亞裏克斯,他上場時也是不斷地往觀眾席瞅,但尤文圖斯看觀眾席時為了女朋友,臉上帶著柔情蜜意,亞裏克斯看觀眾席時的表情卻是畏畏縮縮,好像那裏有隻老虎隨時能撲過來似的。

沈流看那邊一眼,搖搖頭:“馬丁這次進了成年組的總決賽,現在正好在觀眾席看亞裏克斯的比賽呢,難怪那小子看起來特別緊張。”

法國一哥馬丁是溫哥華冬奧的季軍,亞裏克斯的大師兄,據說性格非常嚴謹,管教起師弟毫不留情。

在師兄的死亡凝視中,亞裏克斯在節目開場硬是爆種跳成了一個3A,在這個3A跳成後,亞裏克斯整個人都雀躍了起來。

於是他的第二跳3lz又摔了。

摔完這一下後,馬丁的表情越發可怕,有好事導播特意給了他幾個麵部特寫,當那張黑得像碳的帥臉出現在電視上的時候,有不少猝不及防的兒童冰迷差點被嚇得哭出來。

亞裏克斯摔完以後,心態也從才上去不到10秒的雲端上跌下來,他耷拉著腦袋爬起來滑了幾步,又抬頭露出笑容,繼續賣力的演出。

這一幕看得知情人士忍俊不禁,不過在節目結束時,亞裏克斯卻成功刷新了自由滑的個人最高分。

小夥子立刻高興地對鏡頭拋了幾個飛吻。

大光頭教練轉頭瞥向觀眾席,正好看見大弟子仰頭長歎,也不知道是欣慰還是無奈,意大利一哥麥昆摟著他的肩膀說笑著。

算了算了,既然亞裏克斯表現得還行,想必回去以後是可以少頓揍的。

安格斯.喬的比賽沒什麽說頭,他有兩次小失誤,包括一次跳躍明顯不足周、落冰過周,但裁判抓得不狠,比賽結束時依然靠著表演分壓在了尤文圖斯頭上,居亞裏克斯之下。

如無意外,這三人都沒有上領獎台的機會了,在安格斯.喬之後,伊利亞脫掉外套,露出其下紅色的考斯騰。

金發少年的頭發被發膠抓成大背頭,眼神犀利。

隨著音樂響起,有些冰迷麵露意外:“是《卡門》。”

作為花滑項目經久不衰的選曲之一,《卡門》曾被許多人滑過,包括88年冬奧女單冠軍、98年冬奧冰舞亞軍、02年冬奧男單亞軍等著名運動員,而且他們都將這支曲子演繹得相當成功。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這支曲子以作為女性的卡門作為主角,而男性滑這支曲子時,就需要在表演時反串。

伊利亞是一個典型的jumper式花滑選手,他以跳躍作為最大武器,表演方麵隻能說不出差錯。

自本賽季開始後,這個少年一直在和成功率五五開的3A糾纏,以及適應發育後的身體,直到今天,這位俄係太子爺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開始在表演上發力。

奔放、野性的卡門如同豔麗的花朵在冰上綻開,伴隨著《愛情像一隻自由的鳥兒》的曲調,少年清雋修長的身影在冰上旋轉、跳舞,雖尚且青澀,卻生動熱情。

一位裁判心中暗暗判斷著:“薩夫申科的表演並不成熟,卻足夠陳懇,看得出他一直試圖將技巧與表演結合起來,今天算是第一次成功。”

俄羅斯二哥謝爾蓋露出意外的神情:“我還以為伊利亞隻有麵無表情這一種狀態,今天居然會跟著音樂的主題變表情了,真不錯。”

瓦西裏搖頭:“不,還不夠好,卡門到底不是適合他性格的主題,很多地方都太生硬了。”

而且這段表演中的模仿痕跡太重了,有些地方完全是照著88年的那位女單傳奇在演,反串時的肢體語言也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羞澀,沒那麽放得開。

不過作為新人,能有這樣的表現力已經算不錯了,如果沒有張玨的對比的話,瓦西裏說不定已經對師弟的表演感到滿意了。

瓦西裏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候場區,寺岡隼人已經在脫外套,張玨則目光專注的凝視著冰上。

他們看起來都不緊張。

不論如何,伊利亞的表演結束時,觀眾們都給出了熱烈的回應。

張玨也啪啪的鼓著掌,滿臉讚歎。

不愧是伊利亞.薩夫申科!不愧是未來的大鵝一哥!

伊利亞的實力果然不是蓋的,張玨第一次在青年組看到這麽好的表演。

以張玨的目光來看,金發、紅衣、藍眼、略帶羞澀的笑與稚嫩的肢體**,這種青澀版本的卡門也別有一番風味,作為卡門,他不夠合格,但要迷倒觀眾絕對是夠了!

許多玫瑰花束被拋到冰上,伊利亞撿起幾支,朝觀眾席揮了揮。

過了一陣,裁判給出這場比賽的最終得分。

技術分:83.5

表演分:78.35

自由滑得分:161.85

加上短節目的80.12,伊利亞的總分高達241.97,而在總分的數字後麵,還出現了兩個標誌。

WR(世界紀錄)

MR(賽會紀錄)

全場轟動起來,許多觀眾激動地站起來鼓掌,張玨左看右看,有點懵逼。

“這是怎麽啦?”

宋城戴上老花鏡仔仔細細的看著計分板:“薩夫申科破紀錄了,青年組的總分世界紀錄,還有青少年大獎賽的總分最高紀錄。”

張俊寶翻開小本本:“好家夥,上個青年組的最高總分是239.4,由瓦西裏升組以前創造。”

沈流點頭:“其實技術分差不多,但表演分加的高,我記得去年俄青賽舉辦的時候,薩夫申科作為冠軍的表演分還隻有65,這都算高的,因為寺岡隼人參加全日青的時候,自由滑的表演分隻有58。”

男單的短節目表演分滿分是50,自由滑的表演分滿分則是100,但青年組的小孩子嘛,表演分在50至65之間徘徊是正常的,超過65就是青年組頂流了。

沒想到伊利亞反串一回卡門,表演分居然一口氣漲到了堪比成年組準一線的水平。

要說人家德不配位吧,伊利亞的表演還真挺精彩的,但是一想起張小玉那點可憐的自由滑表演分,其實中國隊的教練們心裏都有點不是滋味。

不是……我們兔村的張小玉跳躍不如薩夫申科高飄遠,這點大家都認了,可小孩的表演難道不是吊打青年組所有人的嗎?憑啥他的表演分總是隻有那麽點啊?

越想越不忿,張俊寶一邊給大外甥揉巴腰,一邊惡狠狠地說道:“小玉,上場以後給我賣力的演!聽到沒有?”

張玨爽快一笑:“瞧您這話說的,好像我哪回沒賣力似的。”

聽到他這個回答,宋城、沈流、張俊寶同時嗬嗬。

是啊是啊,說得你在測試賽、美國站表演的時候沒劃水一樣。

沈流摁著小孩的腦袋,神情和善:“自從看過你在魔都的表演以後,你以前表演用沒用全力,大家心裏都有底了,你前天在黑天鵝表演的時候就不錯,把那股勁拿出來。”

張玨:“……哦。”

唉,他就不該讓這群人發現自己的表演上限有多高,現在想劃水都不成,不對!他才不會在總決賽這麽重要的場合劃水好吧?

按理來說,前麵伊利亞表現得這麽好,後麵的選手壓力將會非常大。

這就和張玨在美國站表現得特別好,後麵的選手就比賽崩盤一樣。

但在伊利亞之後上場的寺岡隼人、張玨都不是會被世界紀錄打崩的類型。

張玨是參加選秀的時候什麽黑幕都看過,這點小場麵完全壓不垮他,寺岡隼人就是純粹的不服輸了。

肩負著日本男單崛起希望的寺岡隼人有一種強烈的使命感,他堅信自己終有一天會成為日本第一個花滑男單世界冠軍。

不過是青年組的世界紀錄而已,還沒到放棄的時候!

大無畏的中二少年寺岡隼人踏上冰麵,眼神堅定,氣場強硬。

他的自由滑節目是《幽靈公主》,看小夥子的考斯騰,大家都知道他要演繹的角色是《幽靈公主》的男主角,阿西達卡。

張玨也是宮崎先生的老粉了,一聽節目的名字,注意力就集中起來。

一談起這部動畫,許多人想起的首先是米良美一空靈的歌聲,但這套節目的最初,卻是急促的鼓聲,預示著危機到來,帶著詛咒的野豬衝進男主角阿西達卡的村莊。

寺岡隼人的節目才開始,張玨的眼神一動。

這個人的滑行好強啊。

由於體型和力量的問題,張玨的滑行很輕很快,說是踏雪無痕也沒有問題,觀者如同吃了一塊德芙巧克力,隻覺得這小孩滑起來絲滑順暢無比。

寺岡隼人的滑行就像腳底抹了黃油一樣,呲溜呲溜,且用刃極深,冰花時不時從腳底濺開,好像一個人形刨冰機。

根據體力分配原則,花滑選手們習慣將最難的跳躍,放在體力最為充沛的節目初始,而寺岡隼人的第一跳是……

少年咬牙用一種決然的氣場左腳點冰,身體高高的騰起,落冰時狼狽的在冰上滾了一圈,考斯騰上也染了一層冰屑。

場邊的伊利亞驚愕的睜大眼睛:“後外點冰四周跳(4T)!”

雖然4T是四周跳家族中分值最低最簡單的一個,世界上能在正式比賽中完成4T的在役男單也依然不超過10個。

過了一陣,大屏幕上出現這一跳的分值。

4T

BV(基礎分):10.3GOE(執行分)-3

CURRENT(當前選手技術分):6.3【日】

LEADER(目前領先技術分):83.5【俄】

根據GOE加分要素,一旦選手失誤,OGE的3分將會全部扣掉,而摔倒還要再額外扣一分,但隻要足周,這個四周跳就是成立的。

所以哪怕扣掉了4分,寺岡隼人依然拿到了6.3分,和完成3lo、3F等三周跳時拿的分數差不多,這就是四周跳的可怕,隻要足周就有高分拿。

而在第二跳時,寺岡隼人更是穩健的完成了一個3A,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以他現在的狀態,這個節目的最終得分絕對不會低。

沈流搖搖頭:“可惜了,表演分和節目的完成度掛鉤,他的滑行和表演都比伊利亞要強出一線,如果沒摔第一跳的話,他恐怕真有贏的機會。”

張玨點頭,平心而論,比起伊利亞還顯生硬的反串,寺岡隼人演繹的阿西達卡無疑勇氣與氣概兼備,且整體觀感更為和諧自然,尤其是考斯騰等細節處做的十分精心,所以看起來完全不出戲。

由他來評判的話,也會覺得寺岡隼人比伊利亞更勝一籌。

但是當這個節目結束時,寺岡隼人疲憊的跪坐在冰上,他低著頭,用力敲了一下冰麵才站起來,帶著得體的笑臉朝裁判席、觀眾席行禮。

想來他心裏也明白,失誤了那一次後,他贏的希望就接近於無了,難為這個年輕人還能那麽快調整好自己,將懊惱與不甘掩蓋的嚴嚴實實。

就在此時,沈流叫了他一聲。

“張玨。”

“嗯,知道了。”

張玨脫下外套,深深的呼吸。

現在,輪到他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