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傷號(一更)

短節目比賽時長僅有2分30秒(±10秒),所以10分鍾以後,青年組男單的短節目賽事便宣告結束。

這意味著其實張玨得到休息的時間並不多。

徐綽、察罕不花都是張玨的親師妹師弟,之前一直跟在宋城教練身邊,這會兒張玨腰傷難受,他們就一起跟著宋城跑過來,連帶著孫千也過來看了一眼。

才拿下短節目第一的大師兄趴在瑜伽墊上,後腰上放了兩個大冰袋,腳踝、膝蓋同樣墊著冰袋,他的體型太過瘦小,往地上一趴也是小小一隻,身上壓著的冰袋就顯得格外沉重。

徐綽跪坐到邊上,摸摸師兄的頭發,沾了一首發膠也不介意,隨手往外套上一抹,滿臉關心。

“師兄,疼不疼?”

大師兄安撫二師妹:“沒事,小傷,和訓練時的扭傷一個級別,還沒那個嚴重呢,起碼不影響走路,就是有點冷。”

花滑賽事的場館裏莫得暖氣啊,12月的北京冷的要死,不給抱個熱水袋都算了,還要敷冰袋,張玨被凍得瑟瑟發抖。

老舅蹲一邊給他按小腿,舒緩小孩緊張的肌肉群,聞言吐槽道:“你怎麽突然又怕冷了?之前不還能穿著單衣去打雪仗嗎?”

張玨苦笑:“那時候我的體脂還沒這麽低啊。”

體脂過低的人其實都怕冷,因為沒有脂肪禦寒了。

好在小師弟察罕不花是個體貼的孩子,知道師兄辛苦,過來的時候提了一杯熱巧克力,捧在手裏暖手,喝下去暖心暖胃。

張玨其實還挺羨慕察罕不花的,畢竟這孩子在已知的未來中是出了名的金剛不壞體,傷病傳聞幾乎沒有,健壯的身子骨固然讓察罕不花的空中轉速偏低,出四周跳的難度更高,可對運動員來說,隻有健康在,他們才有繼續挑戰無限的可能。

沈流這會兒也把一條牛奶巧克力放張玨邊上,幫著按摩張玨的另一條小腿。

孫千遺憾的說道:“可惜張玨的表演分被壓得太狠了,不然以他的能力,這次就該破紀錄的。”

張玨的短節目跳躍配置是3lz+3lo、3F、3A,其難度放青年組本該是橫霸一方的。

張俊寶搖頭:“畢竟小玉是才出頭的新人,裁判給分時愛看資曆,寺岡隼人進青年組的第一年也被壓得挺狠的。”

孫千蹲下rua張玨頭:“也是,他還會在青年組滑至少兩個賽季,不急這一時,唉,這發膠是姚嵐給的吧?別用這一款,對發際線不好,姚嵐現在的發際線就挺危險的,用HDFQ啊,貝克漢姆也用那一款,你們看他的發際線就還挺好。”

大家夥不約而同的瞥了一眼孫指稀疏的頭頂,又不著痕跡的挪開。

張玨暗暗下定決心,甭管是姚嵐使用的這款發膠,還是貝克漢姆用的那款,他都不用,等頭發留長以後,他直接紮起來就行。

等工作人員找過來的時候,張玨一拍墊子爬起來,冰袋從他身上滾落,小孩坐好想要穿鞋,腰又扯了一下。

見小孩麵露痛楚,沈流摁住他。

“你先別亂動,扶著我站起來。”

小孩嗯了一聲,扶著沈流的肩膀,張俊寶也提著張玨的衣領往上提,張玨借著力起身,把腳捅進鞋裏,沈流刷刷的把鞋帶係好,叮囑他。

“凡是讓腰不舒服的動作都別做,不行就叫我或者舅舅,我們幫你。”

張玨乖乖的應了,穿上外套和圍巾,頭上還戴個雷鋒帽,帽簷放下擋住耳朵。

溫度回來了,張玨終於舒坦了。

孫千看著他這個形象沉默一陣:“你就這樣去參加小獎牌頒獎?那邊可是有記者拍攝的哦。”

小朋友別仗著神顏就不把形象當回事啊。

張玨還沒說話呢,張俊寶先撓著頭麵露不解:“可他都穿著鱷魚衣服上場滑《Sappi》了,戴個帽子而已,不算事兒吧?”

孫千看著張俊寶那張娃娃臉,突然想起這貨在役時,曾經在全錦賽的表演滑上把自己打扮成貓的樣子,在冰上滑著名音樂劇《貓》裏的經典曲目《memory》,天地良心,孫千這輩子都沒見過胸那麽大的貓。

但不知道為什麽,那場表演滑的掌聲格外熱烈。

讓這麽個人做張玨的主教練,好好的仙女都要被帶成傻麅子……算了算了,隻要成績好,別說是麅子了,猴子他都認!

孫千花了點時間說服自己,閉上眼睛一揮手。

“去吧去吧,保暖最重要。”

這次短節目的第二名是寺岡隼人,第三名則是伊利亞,說起來,這也是寺岡隼人第二次在短節目壓伊利亞一頭了。

按照沈流的分析,其實寺岡隼人的表現力比伊利亞要強一截,滑行也更有優勢,所以在短節目的時候可以憑表演分占個1分不到的優勢,但伊利亞穩定性更高,所以在自由滑就贏回來了。

其實張玨也有穩定性不行的毛病,說他是一路摔進大獎賽決賽也是事實,教練組心裏都明白,對於張玨來說,短節目的勝利不過是一時的,自由滑才是更大的挑戰。

不過小獎牌頒獎儀式的氣氛還是很友好的,張玨出場的時候,不少人看到他都先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種像是想笑,又像是被萌到的表情,尤其是寺岡隼人,小眼神不斷地往張玨那邊飄。

當主持人問起這位神奈川少年對於中國的印象時,寺岡隼人用生硬的普通話說道:“中國是一個很棒的國家,運動員特別……”

他卡了一下,不知道卡哇伊的中文如何念,幹脆結合英文。

“運動員特別cute.”

很cute的張玨聽懂了,並對寺岡隼人露出一個很卡哇伊的笑容,寺岡隼人這才發現這孩子有兩顆小虎牙。

哇塞,是八重齒誒。

對於八重齒也就是虎牙抱有特殊情結的日本人在心裏感歎著,tama桑果然超級卡哇伊。

張玨的小名叫小玉這事不是秘密,熟的人乃至於熟一點的冰迷都知道,此事被精於挖掘細節的日本記者傳到國內後,不少日本冰迷都稱他為“tama醬”、“tama桑”。

玉在日本的發音是tama,且與蛋的發音相似,所以日本冰迷管他叫“tama醬”、“tama桑”的時候,可以理解為他們叫張玨“小玉”“玉先生”,也可以理解為他們在叫“小蛋”、“蛋先生”。

還好語言天賦隻有5的張玨不知道有人叫他小蛋,不然這會兒才不會給寺岡隼人好臉色呢。

值得一提的是,伊利亞和寺岡隼人都是完成發育的男單,伊利亞一米七五,寺岡隼人一米七四,兩人都比張玨高20公分以上,偏偏作為短節目第一,張玨領獎的時候是要站中間的。

所以他們站在一起的視覺效果,大概就是一個凹字,張玨也被兩人襯托得越發像個小學生。

老舅覺得這一幕略慘不忍睹,轉頭和沈流嘀咕:“我記得國內比全錦賽的時候,成年組和青年組的成績是一起算的,就張小玉這個成績,估計成年組也沒人能和他打,到時候他恐怕還是領獎台上最矮的那個。”

一想到以後張小玉挺胸抬頭的站在領獎台上神氣活現的模樣,張俊寶突然囧住了。

他和沈流看著舉著獎牌、嬌小可愛的張玨,心中同時一歎。

努力長高吧,小玉,如果你不想一輩子做小仙女的話……回去以後就給這熊孩子多灌牛奶!

畢竟是國內的頒獎儀式,不存在語言問題,主持人對張玨和善得不行,問的都是常規問題,應付起來特輕鬆。

零零碎碎的事情整完,張玨回到酒店房間,終於和秦雪君見上了麵。

隻見這位混血帥哥穿著呢子大衣,同樣戴著保暖的雷鋒帽,他拄著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等進了房間把帽子一摘,張玨才發現他腦袋上還裹著繃帶。

小孩扶著腰坐好,驚訝道:“我的哥哥誒,你這是幹啥去咧?”

秦雪君輕描淡寫:“上周教授說我解剖的手法挺好兒,讓我去醫院給他配台,幹個拉鉤的活兒。”

醫學生嘛,大三讀完就可以開始給人配台了,多積攢點實踐經驗,以後真上手了也更有把握,秦雪君雖然大三才讀一半,架不住他的成績實在是好,前陣子還配合一位師兄發表了論文,一位教授欣賞他的才華,就幹脆讓秦雪君在周末時去他那幫忙。

不白幹,給錢的。

雖然隻是些導尿、備皮、消毒、縫合、拉鉤、扶鏡子之類的雜活,一不小心還要被罵,甚至是被止血鉗子打手腕,秦雪君卻做得津津有味,深覺收獲不小。

張玨聽懂了,但還是不解:“給人拉鉤不能傷成這樣吧?”

一般的拉鉤當然不會,但秦雪君這回碰上的情況特殊。

一說起這事,秦雪君不住歎氣:“帶我的教授是急診科的科室主任,據說以前還做過軍醫,急救經驗特別豐富,這次救了個傷患,傷的特別重,是和黃牛打架的病人家屬。”

那黃牛凶性大,打著打著就動了刀子,傷患好幾處要害都被捅了,進急診樓的時候隻剩半口氣,幸好傷的地方離醫院近,那位教授當機立斷,立刻衝上去給人做急救。

“他還有張力性氣胸,教授先給他戳了個注射器,然後那壓力頂得注射器滋滋的。”

秦雪君比劃著,張玨聽得倒吸口涼氣:“這哥們涼了沒?”

“沒啊,在我們醫院門口出的事,怎麽可能讓他死?”

秦雪君繼續說:“教授還對他使了徒手止血,就是把手伸進腹腔,直接掐傷患的肝部動靜脈,後來做了兩小時的手術才把這人的命撿回來,我們才出手術室,傷患的兒子撲過來,差點把教授撞倒,我幫忙擋一下,就被傷患的兒子撞到樓梯底下去了。”

張玨打量了一下秦雪君一米九的大高個,嘴角一抽:“那個傷患的兒子多高多重?”

“目測一米八五,體重應該在兩百四十斤以上,我掉下去的時候,他還壓我身上,我原本以為要斷兩根骨頭,沒想到隻是軟組織挫傷加腦門縫六針,算運氣不錯了。”

秦雪君露出一種微妙的表情:“傷患本人也有兩百斤,脂肪層太厚了,我估計之後會出現脂肪液化現象,他那個傷口……愈合起來會很不容易。”

張玨歎了口氣:“聽起來,你傷得好冤枉啊。”

秦雪君微微一笑:“做醫生就要有這個覺悟,這點小傷養兩周就能好,小事而已。”

秦雪君傷得無辜,醫院無比感謝他保護了急診科的主心骨,不僅免了他所有的醫療費,還給發了個兩千塊的紅包。

小夥子拿到錢後,第一件事就是去買了櫻桃和草莓,這會兒就拿出來和張玨分享了。

張玨捧著一大盒水果去洗了,和秦雪君兩個傷號並排坐著,打開電視看小李子的新電影《禁閉島》。

“馬丁.斯科塞斯的實力還是這麽強,你說為什麽好萊塢的大導拍電影都這麽忠於原著,國內那些導演就喜歡拍得亂七八糟的?”

“因為國際大導有逼數,他們沒有。”

秦雪君最後問:“你覺得他能靠這部電影拿奧斯卡嗎?”

張玨肯定的回道:“絕對拿不了。”

秦雪君摸摸下巴:“這些年他也算挺認真的折騰自己了,演技也很好,莫非奧斯卡還覺得他的顏值毀得不夠多?”

張玨心想這不是顏值毀不毀的問題,主要是時間沒到,他去玩水槍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