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天命

自從到了北京後,張青燕就知道她重新和蘭瑾處於同一座城市中了,隻是以她的性子,已經成為過去的一個男人沒有資格牽動她的心,現在能讓她牽心掛肚的隻有許岩。

所以她就像許多人一樣,把前任當死人,愉快的過著自己的日子。

誰知有朝一日,那個王八蛋居然主動找過來了。

門鈴叮咚叮咚響起來,張青燕去開了門,就看到一張熟悉的立體又英俊的男模雕塑臉,和分不清蘭琨、蘭瑾誰是誰的其他人不同,張青燕一眼就認出這是當年打過她的混球!

一米五八的張女士下意識踹了對方膝蓋一腳,蘭瑾就抱著膝蓋蹲了下去,接著張青燕又用手肘在他臉上砸了一下。

三秒不到,蘭瑾倒下了。

聞聲而來的許岩疑惑道:“燕姐,誰來啦?”

同樣一眼認出情敵的許岩陷入沉默,他的大腦在這一刻飛速運轉,心想自己是要和燕姐同仇敵愾的把對方揍一頓,還是擺出大房氣場,風度翩翩的和對方友好交流,狠狠綠茶對方一番。

張青燕雙手抱胸,冷冷的看著躺地上裝死的前夫:“你再不起來,我就把茶幾砸你頭上。”

蘭瑾愁眉苦臉的爬了起來。

“那什麽,我來這裏沒別的意思,就問問我兒子的身體還好不好……”

他們家的人有家族性的特發性室性心動過速,表現症狀為頭暈、胸悶、心悸、心跳過快。

這種毛病對普通人來說沒什麽大事,對需要進行高強度訓練的運動員來說卻可能危及生命,因為這種病的並發症包括心髒擴大、心力衰竭、心源性休克……有一個算一個,都足以整死一個運動員。

蘭琨原本看張玨和他媽媽一樣體能過人,比個自由滑都能把所有跳躍壓後半段,還以為張青燕的基因已經給力到把他們家族遺傳的毛病都給濾掉了。

誰知蘭潤在和許德拉聊天時,無意中得知張玨最近體能有點下滑,可能是換了有氧訓練方式導致的,正在調整,所以訓練時非常辛苦。

這話別人聽了也隻會覺得張隊不容易,蘭潤卻是已經查出心髒問題,並且知道張玨和他們家血緣關係的。

他腦子裏咯噔一聲,立刻打了電話給蘭琨,蘭琨想了許久,覺得這事還是要和張玨的父母打招呼,但他本人膽量有限,不敢和張青燕麵對麵的說話,便幹脆把這事丟到了張玨親爹的頭上。

你兒子的事,你自己處理。

蘭瑾便是再浪,內心對張玨也不是沒有愧疚的,在做好了被暴揍一頓的心理準備後,他便硬著頭皮上門了。

在經過交談後,張青燕黑著臉去陽台上給張俊寶打電話,許岩坐在沙發上沉默著,過了一陣,他才像是反應過來,給蘭瑾倒了杯茶。

他緩緩說道:“小玉喜歡滑冰喜歡的不得了,當初發育關那會兒,大家都覺得他要熬不下去了,結果他打著封閉也要去比賽,以為自己要退役的時候,才比完賽就哭了起來。”

“那孩子正在奧運現場,這是你在役的時候都沒能去成的地方,甭管他這次能不能把金牌贏回來,一旦知道你帶來的這個消息,他還不知道要多難過呢。”

蘭瑾悶悶的回道:“那你去安慰他。”

許岩哼了一聲:“不是我還能是你嗎?”

張青燕在陽台上,許岩便肆無忌憚的對蘭瑾露出了“就是看你不順眼”的嘴臉,於是等張青燕打完電話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這兩個男人扭打在一起,這兩人一個退役多年酗酒度日,戰鬥力下滑嚴重,還有一個武旦出身,至今堅持天天練功,雖然有體型差,一時之間也戰了個旗鼓相當。

今天的張家,注定一片混亂。

張玨乖乖的被檢查了身體,還以為是又有哪個憨批吃了興奮劑,連累了他也要來做檢查,張俊寶也沒說別的,就讓張玨繼續誤解著,等做完檢查,就毫不客氣的把人趕了回去。

做檢查的醫生是和中國代表團一起過來的,他看著心電圖,露出難看的表情。

“心電圖的波異常……”

但要說百分百確診的話,還需要進行更多檢查,但張玨明天就要自由滑了,如果現在告訴他“你心髒有問題”的話,絕對會極大程度的影響運動員的心理狀態。

張玨是奪金點,這個時候決不能有閃失。

張俊寶沉默一陣,對隊醫說道:“我再去和他媽媽商量一下。”

商量的結果是和張玨說實話。

張玨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聽舅舅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清清楚楚的說給自己聽,點點頭。

他看起來並不是很驚訝的模樣。

張俊寶凝神觀察了一陣這小子的臉,硬是沒看出慌張、不敢置信、難過等情緒,不由得問道:“你不覺得驚訝嗎?”

張玨眨巴眼睛:“我很驚訝啊,我那個爹二十來年都沒有存在感,一出來準沒好事,所以聽你提起他的時候,我就有點心理準備了。”

他是已經猝死過一次的人了,也是因為有過這樣的經曆,所以張玨才會在重生後想要練體育,強身健體,延長壽命,現在聽老舅說了原委,他才知道禍根在父係的血脈上。

原來他的猝死不是意外,而是基因帶來的缺陷。

張玨並不慌亂,甚至有點迷惑了兩輩子的謎題終於被解開的輕鬆感,知道了緣由後,他反而覺得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

太好了,他還以為自己的死亡是不可預知的意外,正所謂看不到實體的怪物最讓人恐懼,一旦看到了實體,反而能鼓起勇氣去對抗,既然是病的話,隻要去治就好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麽絕症。

張玨說:“請隊醫他們在我比賽的時候,在場邊多關注一下吧,等比完賽,我們再回國檢查。”

這就是他的決定了,張玨是有些時候很細致,但在某些時候又異常大膽的性格,對他來說,上輩子他飲食和睡眠習慣都不好,有時候連續熬50個小時不睡覺的事情也幹過,抽煙、喝酒的毛病都有,最後在22年末猝死也不冤枉,現在才18年,他這輩子又好吃好睡堅持鍛煉,體質怎麽也不會更差。

他並不覺得這個病一時半會就能把自己重新拖進鬼門關,那麽與其擔心還未發生的事情,不如先把自己渴望了許久的奧運金牌拚到手。

張玨挑眉:“教練,既然已經到隊醫這了,我就順便申請個封閉吧。”

“這兒、這兒,都要打。”

他指著自己的左腿比目魚肌、胯部。

張俊寶看著他,歎了長長的一口氣。

“你啊,青年組那會兒老是偷溜出去踢足球,我天天頭疼,覺得你不對滑冰不上心,現在你對滑冰上心了,我居然還在頭疼。”

張玨按住他的肩膀,吊兒郎當的回道:“養兒長憂九十九,張俊寶同誌,想開點,你今年才三十八歲,還有六十一年的操心歲月等著你呢。”

他在舅舅的額上摁了摁,想要抹平對方皺眉皺出來的川字紋,突然想起他在今生終於看到了三十八歲的舅舅,如無意外的話,明年他還會看到三十九歲的舅舅,後年能四十歲的舅舅……

張玨曾經無比珍視卻終究失去的一切正在他的手中,這使他堅信命運也把握在自己的手裏。

他走過黑夜,趟過忘川,自死而生,此時此刻,天命在他,他已沒有什麽難關不敢闖,也絕不會在任何挫折前退卻。

張玨,20歲,中國花樣滑冰國家隊隊長,男子單人滑的no1,預備役goat,站在第23屆冬季奧運會的舉辦地上,內心滿是昂揚鬥誌。

這一屆冬奧的花滑男單的金牌,是冬奧曆史上的第1000塊金牌,張玨想要得到它,已經想了四年了。

為此,他將戰無不勝。

看著這個孩子的神情,張俊寶愣住了。

多奇怪啊,這一刻他們分明站在水泥地上,可他耳邊卻仿佛能聽見無數的歡呼聲,還有冰刀滑過冰麵的聲音,高速滑行時掠過耳邊的風聲。

還有廣播聲。

“reresentg cha……”

是的,那正是他曾無數次聽過的聲音,從在役聽到退役,而為心愛的祖國帶回一枚花滑男單的金牌的美夢,也已經做過無數次。

如今這個夢想已觸手可及,如此清晰的呈現於他麵前的青年身上。

可能他也是瘋了吧,這個時候居然沒有再拉著張玨念念叨叨說什麽“你要注意身體”之類的話,因為知道說了張玨也不會聽,還不如直接在明天比賽的時候抱著急救藥箱在場邊等著更實在。

他真是帶了一個全世界最麻煩的天才,這個小夥子年輕任性,才華橫溢,想要什麽就一定要拿到手,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野心勃勃,而且永遠自信滿滿。

好在兩個人一起走過那麽長的時光,張俊寶也已經目睹張玨創造了太多次奇跡,他習慣為張玨操心,為他處理各種爛攤子,以及在張玨決心賭上身體拚一把的時候做他的後盾了。

畢竟他可是張玨的老舅啊,他不挺張玨誰挺?

“張玨,隊長,答應我,你會好好的把健康的自己,還有金牌從賽場上帶回來的。”

張玨一把握住張俊寶的手,他自信的回道:“我答應你,教練。”

2018年2月17日,上午10:00。

趙寧坐在江陵冰上運動場的解說席上,熟練的說道:“觀眾朋友們大家好,這裏是平昌冬奧花樣滑冰男子單人滑的自由滑比賽現場,我是解說趙寧。”

在她旁邊,陳竹沉著的說道:“我是解說陳竹。”

她們將會一起解說這場花滑男單的巔峰對決。

“結果昨日的短節目比賽,目前我國運動員張玨排名第二位,察罕不花位列第十,金子瑄位列第十一,今日的決賽將會決定他們在這場奧運的最終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