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舉手之勞
旅遊淡季,小鎮裏人不算多,往常人擠人的仿古街道上並沒幾個人,依山而建的古寨燈光漸次亮起,像散落在山間的星星。半山腰上有個酒吧,裏頭尋常客人隻有三三兩兩,一邊的吧台被攝像機、打光板等等圍了起來。
付行雲剛剛拍完一段在吧台工作的鏡頭,搖雪克杯搖得手都酸了。為了這一段鏡頭付行雲結結實實地跟著酒保學了一個星期調酒,雖然沒有精通,但也挺像那麽一回事兒了。他湊過去和聞逝川一起看了監視器上的回放,通過了,今晚的戲份就完成了。
從古鎮裏回他們租住的房子有固定的班車,因為淡季的緣故,一小時才一班,並不著急回去。工作人員利索而有條理地將攝影器材收起來,聞逝川到露台上抽煙,付行雲看著他走了出去,俯身趴在木製吧台上發呆。
教了他一星期的酒保叫星星,是個小個子的男孩子,機靈得很,端詳了他好一會兒,恍然大悟:“啊,你就是那個那個”
付行雲很累,有氣無力地接道:“演電視劇的,付行雲。”
“對對對!”星星一連報出了幾個付行雲拍過的電視劇名字,“哎呀,怎麽跟電視上看這些不太一樣,我這幾天都沒認出來。”
確實不一樣。
往常拍電視劇都是濃濃的妝,臉煞白煞白,再加上美顏濾鏡厚厚一打,哪裏能跟素顏的時候一樣。是的,聞逝川要求他素顏出鏡,付行雲前幾天開拍的時候都給自己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設。
他趴著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點眼淚,斜著眼看向星星,說道:“比電視上醜是吧。”
星星莫名地被他看得臉紅,連忙撥浪鼓似地搖頭:“沒有沒有,真人好看”
付行雲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星星又湊近了一些,小聲問道:“哎,我能問你個問題嗎要是你不想答就算了,當我沒問過啊”
“快問。”付行雲說道。
“就是你”星星結結巴巴地問,“你跟你經紀人,是不是那個啊”
星星雙手豎起大拇指,兩根拇指勾起來碰了碰頭,臉紅得都要發亮了。付行雲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這小男生也不是出於八卦娛樂圈的目的問的,他來了興趣,逗逗他:“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應該不是吧,”星星嘟噥道,“不然你們導演會吃醋的!”
付行雲失笑:“他吃什麽醋?”
星星也趴在吧台上,和他臉對著臉,側臉被壓扁了,嘴巴都嘟了出來,傻乎乎的,他小聲說道:“他每天都來啊,就看著你。”
付行雲說:“他來監工的。”
付行雲連續一周來學調酒的時候,天天就在吧台學,聞逝川和他一塊兒來的,就坐在離吧台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有時候喝杯酒,有時候帶著電腦來看拍好的片段,有時候看書,付行雲心裏暗暗罵他裝,居然在酒吧裏看書,也不怕眼睛瞎掉了。
付行雲天天學,聞逝川天天來。
就像以前他們剛認識卻又沒在一起的時候,付行雲在酒吧工作,他來買酒喝。
聞逝川抽完了一根煙,推門從露台進來,星星眼角餘光看見了他,不知道為什麽就心虛了,連忙從付行雲身邊彈開,付行雲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剛才離得好像真的有點兒近,聞逝川往他們那邊看了看,混不在意似的移開了目光。
付行雲站直,回身從吧台內側的酒櫃裏挑了幾瓶酒,一點都不吝嗇地往雪克杯裏倒——聞逝川付了錢給酒吧的。
星星在旁邊看,小聲說道:“悠著點兒,這酒可烈了,哎,這個也是,別加這麽多啊”
付行雲不理他,使勁兒加,最後調出來一杯淡藍色的酒,大大的一杯,付行雲笨拙地往上擠了一圈奶油,看著挺像那麽回事。付行雲把酒放在杯墊上,往聞逝川那頭推了推,揚聲說道:“聞導,嚐嚐我調的酒。”
劇組的工作人員都還在,三三兩兩地圍坐著,聞逝川走過來,看著這杯酒,問:“這什麽?”
付行雲笑容可掬,眼睛微微眯起來,說道:“你先嚐嚐。”
聞逝川將信將疑地拿起那杯酒,喝了第一口。上麵一圈奶油又甜又粘,像是要把口腔都粘在了一起,下麵淡藍色的酒液卻極烈極嗆,喉嚨都要被燒起來了,聞逝川被嗆了一下,捂住嘴咳了起來。
付行雲勾著唇,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聞逝川抬手擦去嘴邊的酒漬,看了付行雲一眼,好像生氣了,眉頭蹙起來,臉上沒什麽表情。付行雲被他看了這一眼,有些心虛了,但還是裝作坦然地看著他,眨了眨眼。聞逝川盯著他,抬手舉杯一下子喝到底了。
付行雲正要說話,聞逝川就轉頭朝大家說:“到點該走了。”
一路上,聞逝川頗有些酒意,淡淡的酒精味道被他的體溫蒸騰出來,坐在他旁邊的付行雲聞了一路的酒氣,感覺都有點醉了。他頻頻轉頭去看聞逝川,生怕聞逝川真的醉倒了,但聞逝川隻是看著窗外,耳根泛出一點點微紅。
一直到回去,聞逝川都沒顯出一點醉意,付行雲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
眾人一一告別,回到自己的房間,聞逝川和付行雲的房間分別是走廊盡頭的倒數第一第二間,整條狹窄昏暗的走廊就剩下他們倆了,腳步聲重疊在一起,靜得不行。
付行雲走在後麵,突然說道:“今天這酒是前兩天星星教我的,你知道叫什麽不?”
聞逝川走在前麵,沒說話,他高大,整條走廊像是被他占滿了。他越是不說話,付行雲就越是說得多:“叫‘口*’。”
聞逝川就隻是頓了頓腳步,付行雲接著說道:“好喝嗎?知不知道為什麽叫這個名字”
聞逝川突然回頭,“砰”一聲將付行雲摁在走廊的牆壁上,付行雲被他嚇了一跳,整個人被聞逝川身上的酒氣籠罩了,他抬頭看去,聞逝川臉上泛起紅,眼神有些迷蒙,眼睛卻是亮的,像燃著火。
“你幹什麽”付行雲有些慌張地說道。
“閉嘴。”聞逝川壓在他身上,說道。
付行雲左右看了看無人的走廊,張嘴還想說話,聞逝川側過臉,低頭就用嘴巴堵住了付行雲的嘴。付行雲嚐到了自己調的酒的味道,酒真的太烈了,他整個人也陷入了醉意裏,暈乎乎的,覺得都要站不住了。
一把火從腳底開始燒,聞逝川將他擠在牆上,不斷地揉搓他的腰,付行雲不斷地用背去蹭背後的牆。
等到兩人嘴唇分開的時候,兩人的臉都紅了個透。
“閉嘴。”聞逝川嘴唇貼著他的鼻尖,低聲重複道。
付行雲嘟噥道:“我沒說話。”
聞逝川張嘴欲咬他的鼻尖,被他側頭躲了過去。聞逝川說:“你怎麽這麽討厭。”
付行雲想推他,沒推動:“你閉嘴。”
“你怎麽總是要惹我,”聞逝川說,“非得要我看著你嗎?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我們已經分手了。”
付行雲的背緊緊地貼著牆,不斷地喘著氣:“我沒有。是你、你先惹我的,我生病的時候你來我家幹什麽?幹嘛我求你的你都答應了?電影非得找我拍嗎?你先惹我的——”
聞逝川撐著牆從他身上起來,說道:“舉手之勞而已。”
就留下了這六個字,他轉身走了,一直到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付行雲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沿著牆,蹲下來。
“舉手之勞而已。”
這是他們在影視城見麵,付行雲替他解圍時說的話。
作者有話說:
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