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江望22
“梨梨, 這是5v5對抗遊戲，分上、中、下三路，以及野區。你和我一起去下路, 阿喻打野，其他兩路你不用管。”江堯興衝衝地和陸梨講解, “進遊戲後, 你就跟著我，給我加血就行了。”
不知看到了什麽, 江堯興奮的語氣戛然而止。
陸梨不由側頭追問：“堂哥，我還要做什麽？”
江堯跟見鬼似的盯著對麵的id：青旗沽酒。
這他媽不是江望嗎？
他好友列表裏就這麽一個文縐縐的名字，也不知道江望沽個什麽玩意兒。他咽了咽口水, 對陸梨道：“梨梨, 我們可能...”
陸梨眨眨眼：“怎麽了？”
江堯跟擠牙膏似的，擠出幾個字：“可能排到江望了。”
“哥哥？！”陸梨驚喜地喊，喊完就巴巴去看屏幕，“哥哥叫什麽？和我們一起嗎？”
江堯不情不願地應：“在對麵, 叫‘青旗沽酒’, 什麽怪名字。”
聞言, 林青喻瞥了眼江堯，這傻子。他隨口道：“白居易寫的詩, ‘紅袖織綾誇柿蒂, 青旗沽酒趁梨花。’沒聽過？江堯你上過學？”
“我靠。”江堯不滿地大喊，“江望居然這麽玩？！”
林青喻想到這首詩的名字, 扯了扯唇角, 沒再提。
陸梨盯著江望的遊戲id看了會兒，忽然問江堯：“堂哥，哥哥走哪裏, 我能和他一起嗎？我能給哥哥加血嗎？”
江堯：“？”
林青喻：“？”
“你這沒良心的小丫頭。”江堯伸手掐了掐陸梨軟乎乎的腮幫子，“你哥哥在遊戲裏是你的敵人，你給我狠狠地揍他，知道了嗎？”
陸梨抿抿唇，小聲道：“好吧。”
進入遊戲後，陸梨老老實實地跟在江堯後麵，江堯說什麽她就幹什麽。屏幕上時不時跳出來“青旗沽酒”的擊殺信息。
江堯吱哇亂叫：“這上路和中路怎麽回事？阿喻，這你不製裁一下他？”
林青喻漫不經心地點著鼠標，視線從地圖上劃過，道：“他和別人雙排，那人支援快，沒機會單抓住他。他的角色靈活性也強，你來了也難抓。”
江堯不信邪，當即對陸梨道：“梨梨，跟我一起去，”
陸梨“嗯”了一聲，操縱著角色，蹦蹦跳跳地跟在江堯角色後頭走。野區地圖複雜，即便陸梨專心地跟著江堯，也差點迷路。
一行人終於在野區狹路相逢。
陸梨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頂著“青旗沽酒”四個字的角色身上閃出幾道光，一會兒遠一會兒近。等她按完技能，江堯又哇哇亂叫幾聲後，她身邊的人忽然都倒下了。
繁茂的叢林裏隻剩下她和江望。
陸梨試探著往江望身邊走了一點，發現江望沒打她，又悄悄靠近了一點。那角色便站在原地沒動，一直任由她瞧。
“堂哥。”陸梨小聲問，“哥哥知道是我嗎？”
江堯看著“梨白白”三個字唉聲歎氣：“他肯定知道，不然怎麽就你活著。”
不但自己不動手，還把隊友都趕走，不許他們打陸梨。他不情不願地承認，江望確實比他對陸梨好，換成是他，他一定忍不住上去欺負妹妹。
江堯眼看著這兩個人蹦躂，陸梨還繞著江望轉圈圈，心裏不免生出點醋意來，忍不住攛掇她：“梨梨，快用技能打他！”
陸梨遲疑片刻，問：“我打哥哥嗎？”
江堯輕哼：“遊戲隻有輸贏。”
陸梨想了想，覺得江堯說的有道理，她道：“堂哥，那你和哥哥說一聲。”
江堯：“......”
江堯在所有人頻道打字：【梨梨說要殺你。】
陸梨眨眨眼，明明是你讓我殺的，但她也不敢反駁。幾秒後，她看到“青旗沽酒”的說的話：【梨梨，跟我過來。其他人都別過來。】
這是第一次，江望叫她梨梨。
陸梨呆了一下，然後陸梨開開心心地去追江望了，江望往前走幾步，便回頭看她一眼，見她好好跟著才往前走。
江堯和林青喻就眼睜睜地看著江望，走到龍坑（可以理解為野區的大怪獸蹲的地方）主動點了龍幾下，被撲了幾口血條狂掉，在血條掉沒之前他退開，繼續打字：【現在對我放技能。】
所有人：“......”
江堯在心裏唾棄：心機男！還故意掉血，好讓梨梨殺！
陸梨一點兒沒猶豫，角色一蹦一跳地走上去，對著原地不動的江望按了兩個技能。很快，屏幕上顯出一行字：你擊殺了一名敵方英雄。
【青旗沽酒：還想殺嗎？】
陸梨還沒回應，江堯劈裏啪啦打字：【你玩遊戲認真點！】
【青旗沽酒：知道了。】
“知道了”的後果——
江堯瞪著眼睛看著他們這一方四個人都死了，陸梨還追著江望打，兩人繞著地圖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後這把遊戲以江堯方失敗告終。
隻有陸梨還挺開心，她笑眯眯道：“堂哥，我不玩啦，我要去看電視劇，你和...和阿喻哥哥玩。”
聞言，一直沒什麽反應的林青喻動了動，側頭看了眼陸梨，道：“我們輸和你沒關係。”
陸梨小聲應：“就是想看電視了。”
林青喻和江堯都沒多說，這小丫頭想幹什麽就由著她，估摸著也是排到了江望她才這樣開心。下一把就不一定能排到江望了。
見江堯和林青喻戴上耳機繼續玩，陸梨悄悄地鬆了口氣。
剛剛她的手機一直在震動，怕江堯又咋呼著喊，她就沒拿出來，這會兒才敢看一眼。
是江望發來的信息。
【江望：在哪兒，和江堯一起嗎？】
【江望：回來吃晚飯嗎？】
陸梨看著顯示的信息，後知後覺地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江望已經不稱呼為江堯為“堂哥”了，而是直接喊他的名字。不過江望和江堯年紀本就差的不大。
她想了想，低頭回複信息：【在堂哥朋友的朋友家裏玩，吃完飯回家。】
【江望：林青喻？不喜歡音樂節？】
【陸梨：嗯。不是，是出了點意外，就出來了。】
【江望：還想不想玩遊戲？】
【陸梨：不玩了，我看電視，等歲歲出來。】
【江望：和我玩的人是姚林。】
陸梨懵了一下，回複：【怎麽了？】
【江望：沒事，去看電視。】
通常，玩遊戲的人是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
等江堯的視線從屏幕上移開時，天已暗了。他驚覺陸梨還在，忙轉頭去找，側身一瞧，那小丫頭正窩在椅子上看視頻。
江堯探頭看了眼，敲了敲她的耳機：“梨梨，看什麽呢？”
陸梨拿下耳機，應道：“在看人家彈琴，堂哥，你餓不餓？”
聞言，江堯懊惱地撓了撓發：“走，我們先去吃飯。阿喻，去嗎？”
林青喻沒動，應道：“你們去，隨便給你帶點就行。”
江堯起身，朝陸梨伸出手：“走，想吃什麽，哥哥帶你去。”
兄妹倆的說話聲漸漸遠了。
林青喻看了眼手機，未接電話幾個，微信信息一堆，全是找他人的。他一條沒回，把手機隨手一丟，繼續玩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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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
姚林和他媽一塊兒出門逛街。別說，這街上還挺熱鬧，鮮紅的小旗子掛了一路，有些繁華的路段擠得不像話，他們選了條人相對少一點的路。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霓虹閃爍。
姚林個子高，一眼就看見了前麵的網咖。他這個年紀，正是好奇的時候，忍不住往網咖門口多看了兩眼，這一眼就讓他呆了一下。
漂亮白皙的少女，在夜色似乎發著光。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女孩是陸梨，是江望的妹妹，更重要的是她和一個男生一起進了網咖。兩人看起來還挺親密。
姚林下意識想往網咖門口走，才跨出一步就被他媽揍了：“你媽人還這兒站著，你就敢往網咖走了？姚林，你說說這合適嗎？”
“不是，媽。我好像看見同學了。”姚林伸長脖子，企圖看得更清楚點，“誒，媽你別使勁拽我。啊，你又揪我耳朵！”
不論姚林說什麽，他媽都不聽，就這麽被硬生生地拽走了。
但因為這事，姚林逛街始終逛得心不在焉，最後忍不住幹脆找了江望。姚林才發了句“好像看見你妹妹了”，江望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於是，姚林老實地把話都說了：“在一家網咖門口看見的。她和一個男生在一起，那男的還牽她手了，兩人一起進了網咖。”
“地址給我。”
少年的語氣聽著有點冷。
說了地址後，江望就掛了電話。
姚林在原地呆了一會兒，他沒說錯什麽話吧？萬一人女孩是悄悄出來的呢？他怎麽還說牽手的事呢？
“姚林，你又想什麽？傻站著不動。”
“來了來了。”
姚林想著晚點再去問江望，一溜小跑追他媽去了。
八點半，出租車在“春天網咖”門口停下。
江望下車，關上車門，仰頭看了眼網咖名字，徑直推門走了進去。才一進門，似有似無的煙味和劈裏啪啦的聲音一同傳來。
網管聽到動靜，抬頭看去。
他愣了一下，道：“門口貼了，未成年禁止入內。”
江望大致將一樓掃了一圈，冷淡道：“我不是來上網的，來找人。”
網管還沒來得及說話，江望直接撥通了江堯的電話。
二樓，私人區。
江堯正壓低聲音說話：“阿喻，等你吃完我們就回去，這小丫頭困了。”
說著他往邊上瞟了一眼，陸梨縮在椅子裏，眼睛半睜半閉，小腦袋一點一點的，隨時都能睡過去的模樣。
當手機鈴聲驟然響起的時候，江堯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按下靜音鍵，抬頭看了眼陸梨才接起電話，語氣還差勁：“幹什麽？”
電話的男聲冷漠：“江堯。”
江堯：“......”
他日哦，居然是江望，沒看他就接了。
江堯幾乎是用氣聲應：“我是你哥，江望。你怎麽喊我呢？”
江望直接問：“你在哪兒？二樓？”
江堯：“...我靠，誰和你說的？”
江望：“我在樓下。”
江堯：“......”
五分鍾後。
江堯蔫頭巴腦地把江望帶上樓，嘴裏還小聲嘀咕著：“我沒帶她來網吧，我怎麽會帶梨梨來這裏。是正好，阿喻朋友家在這兒，我們在私人區玩的，就我們仨，梨梨挺開心的...”
林青喻聽到動靜，側頭看了眼，隨即收回視線，事不關己般繼續吃飯。
他這一頓飯吃了半個多小時，吃幾口就得停下操作一下。
江望壓著脾氣，隻是冷淡的模樣讓江堯心裏犯怵。
畢竟他弟弟從小就安安靜靜的，雖然不愛說話，但性格平和，這冷冰冰的模樣還挺少見。
江堯指向牆邊，悄聲道：“你別凶她，她快睡著了。”
江望漆黑的瞳仁動了動，看向江堯，道：“沒有下一次。”
江堯氣哼哼，又不敢和江望吵架，畢竟是他理虧，隻好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還凶起你哥來了。下午梨梨和我們玩了一會兒，就去看人家彈琴了。江望，她還每天練琴嗎？會不會太辛苦了，放假還惦記著彈琴的事。”
這一堆話，聽得林青喻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江堯平時挺正常一人，遇到他妹妹就變了個模樣。但那小丫頭還會彈琴？短暫的念頭在林青喻腦中一閃而過。
“江堯。”江望聲音放得很低，“你好吵。”
江堯：“......”
他氣悶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江望朝陸梨走去。
江望放輕步子，走到最邊上的角落。
小丫頭這兩年剛開始長個，小小的一團往沙發椅上一縮，就像個雪白的團子躲在上麵，長發被她壓在底下。許是燈光太亮，睫毛不太高興地耷拉著，手裏還扯著一個氣球。
江望垂眸看了會兒，俯身喊她：“陸梨。”
陸梨沒反應，他又喊了一聲。即將被困意打倒的女孩掙紮著睜開眼，抬眸看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迷糊著喊：“哥哥？”
江望“嗯”了一聲，直接將她抱起來，小丫頭的手自覺地摟了上來。
這個動作讓江望的心情稍微好了那麽一點，他抱緊了人，低聲問：“帶你回家，氣球還要不要？”
陸梨沒應聲，隻是輕輕攥了下繩子。
江望懂她的意思，當即便抱著人走了。
江堯巴巴地送人下樓，又看著他們打車裏離開才一臉不高興地上樓，上了樓就開始發脾氣：“你說他怎麽知道的？他長眼睛了？
林青喻塞了口飯，眼睛還盯著屏幕，隨口道：“你妹妹說的？”
江堯想都沒想就否認了：“不可能，梨梨寧願自己挨罵，也不會和我弟和我爸說這事。她從小就這樣，傻傻的，看著聰明，其實傻得不行。”
聽了這話，林青喻把筷子一放，問道：“她姓陸？”
自從和江堯認識，他一口一個“梨梨”，又說是妹妹，又礙於他和江望的關係。林青喻下意識以為陸梨是江望的親妹妹。
江堯想了想，隻簡單道：“嗯，她和江家沒什麽關係。但她是我妹妹，我爸也承認的。反正，我妹妹就是你妹妹，你下回別老板著臉嚇她。”
林青喻扯扯唇角：“我嚇著她了？她壓根就沒看我。”
江堯忍不住笑：“嘿，小丫頭還挺機靈。”
“她練琴？”林青喻退出遊戲，起身和江堯一塊兒往外走，“回去了。”
江堯應道：“嗯，很小就開始學了。本來是當個興趣愛好，這兩年她鋼琴老師一直在和我爸建議，說讓她去參加比賽。小丫頭琴彈得挺好，最近跟了個新老師學，叫個英文名的，還挺漂亮。誒，你停下來幹什麽？”
他納悶地看林青喻：“今天怎麽了？”
林青喻擰著眉，問：“Lizzy？”
江堯愣了一下：“好像是。怎麽著，你認識？”
林青喻語氣愈發差：“去年，我媽給我找的音樂老師就是她。我前段時間才知道，那是我大哥女朋友，我媽故意把人帶進來。”
“嘶，你媽討好你大哥啊？”江堯一想到林青喻家裏亂七八糟的事就覺得腦袋大，“你不是最討厭你大哥了？”
想起這事，林青喻又開始煩：“不說了，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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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內。
江望穩穩地抱著陸梨，輕拍著她的背。她溫熱、輕細的呼吸似有似無地貼著他的頸側。隻有在他身邊，她才能這樣安穩地睡去。
就像小時候那樣。
氣球抵住車頂，車內昏暗的視線叫人看不出它原先的顏色。
司機看了後視鏡，安靜地沒說話。
江望垂著眸，心裏的燥意慢慢平息。他多久沒這樣抱著她了？太久，太久了。
這時候，江望竟生出一個自己都覺得害怕的念頭來——
他想，一直都能這樣抱著陸梨，想在她身邊看著她長大。
可是，她是想回去的。
陸梨是被喇叭聲吵醒的。
假日裏某些路段堵，喇叭聲此起彼伏。她一睜眼，看見的就是流星般閃爍的車燈，長長的車流將這些散落的星連結在一起，漾出長河。
“醒了？”
低低的男聲帶著少年的清朗，在陸梨耳邊響起。
她懵了一瞬，睜大眼睛，仰起臉，對上江望漆黑的眼。好一會兒，陸梨才清醒過來，問：“江望，你怎麽來了？”
江望抬手，順了順她的發，道：“去接你回家。陸梨，朋友的朋友家，是網咖？”
直到他伸手，陸梨才覺出自己在人懷裏坐著，這距離太近了。她忙從江望的腿上爬下去，還不忘小聲道歉：“對不起江望，我沒說實話。”
懷裏變得空****的，江望也不能將她捉回來抱著。
他隻好提起網咖的事，淡聲問：“陸梨，你多大？”
陸梨知道今天的事沒法辯解，隻好扯住他的袖子，輕聲喊：“...哥哥。”
江望注視著小聲撒嬌的陸梨，看她水潤的眸裏映著車窗外的燈火，心跳聲竟慢慢變得平穩。許久，他移開視線，道：“這周不能和江堯出門。”
“...知道了。”陸梨說著有點小失落，明明她才是家長，卻總是被江望訓。不過也就那麽一會兒，陸梨提起下午的事：“江望，你怎麽取那個遊戲id？”
江望很平靜：“喜歡。”
陸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