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戎玉被黏皮糖管控得死死的,摸不到小狐狸,就對季演冷酷無情起來,拍了拍手:“起來了起來了,再來一場練習賽,生命在於無止境地訓練——”
“你滾啊!”季演隨手抓了個東西扔他,“你還是人嗎!”
戎玉笑得陰險:“你等這場打完,你自然就知道了。”
答案肯定是不是。
“臥槽,”季演為了多休息一會兒,慌忙找話題,“你等會兒,咱倆再聊聊。”
“沒什麽可聊的,你該起床了——”戎玉鐵麵無私。
“季禮,我想跟你聊聊季禮。”季演大喊了一聲。
果然戎玉沒催他了,口氣有點無奈,踹了踹他:“你怎麽老提季禮?我不都說了麽?我真沒暗戀他。”
“我們是好兄弟,不信你親自去問季禮。”
季演心道,有本事你自己去問問。
這問題誰問誰死。
緊接著又問:“那表白呢?”
“都是誤會,”戎玉坐在模擬艙邊上,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老實說,我有點兒擔心。”
“擔心什麽?”
戎玉歎了口氣:“這事兒會不會給季禮帶來困擾,我其實解釋很多次了,但沒人信,連楊西洲都不信——”
他哭笑不得:“他們好像都覺得我是在掩飾。”
季演似笑非笑:“那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
“你是懷春少女麽?怎麽老問這種問題?”戎玉有點嫌棄。
季演:……不,真正的懷春少女從來不問這種問題。
真正的懷春少女,可能正在磨菜刀,準備把情敵給剁了捍衛自己的愛情。
沒錯,說的就是季某人。
“你就隨便說說,”季演這算下了大本錢了,“說了我就讓紅嵐給你摸摸尾巴。”
戎玉差點懷疑季演現在兼職婚姻介紹所,打算給他介紹個小富婆,讓他去吃軟飯。
但看了看紅嵐的大尾巴,遲疑了一會兒,低聲咳嗽了一聲:“活潑的,粘人的,愛撒嬌的……凶一點兒也沒事兒。”
季演無言地看了戎玉一眼。
得了,季禮除了凶一點,沒一樣粘得上。
戎玉這人還挺怪的,居然喜歡凶的……
季演已經開始替戎玉規劃逃跑路線,好歹這麽多年的老朋友了,不能看著戎玉走向一條逼瘋季禮的不歸路。
然而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瞧見,戎玉肩上的黏皮糖正用小觸手叉著腰,戒備地對著紅嵐,一副凶巴巴的樣子,恨不得要把小狐狸的毛薅光了。
感情戎玉說的這些話……
這不就是喜歡季禮的精神體嗎?!!
這人變態了啊!連個史萊姆都不放過!
但是換念頭一想。
精神體代表的是一個人的最深處的本我。
一個白衣天使的精神體,也很有可能暴虐成型。
一個暴君的精神體,也有可能是個傻白甜。
他那個倒黴弟弟的最深處的本我……
就是這個樣子。
是戎玉喜歡的樣子。
季演盯著黏皮糖發呆,忽然覺得這個故事變得非常複雜了。
戎玉可能根本不需要逃跑。
黏皮糖戒備地看著這個男人,它聽到這個男人說要給戎玉紅狐狸摸了——它不允許!
季演笑了起來,拉過了戎玉,避開了小精神體的監視,語氣帶了一點兒調笑:“……你對季禮,真的一點兒那意思都沒有嗎?”
戎玉愣了愣。
沒說話。
季演笑得有點缺德:“戎玉,你對我好點兒,我還能幫幫你。”
戎玉踹了他屁股一腳:“閉嘴,滾進去。”
眼神兒又閃爍了一下,低聲說:“狐狸先欠著,等黏皮糖不在了我偷偷摸一下。”
季演:……
這個混蛋變態絨毛控看起來真是好渣啊!
戎玉把季演踹進模擬艙,自己沉默了一會兒,才進去。
他其實也不太清楚。
但不該有。
所以就絕對沒有。
戎玉的本能永遠先於理智替他做決定。
這世界上能讓他開心的事情有很多,能讓他心跳的人也許還會有,不應該為了一時的**,就葬送了他跟季禮的友誼。
所以,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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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最後一節選修課,戎玉選的是機甲原理。
這門課季禮並沒有選,但還是出現在了前門,眾目睽睽之下,坐在戎玉的身邊,
好像有點氣鼓鼓的。
戎玉已經看到了他地上的影子,像是火苗一樣地舞動,偶爾有一隻小觸手冒出頭來,他想去捉一隻,卻發現小觸手扭頭就鑽進了影子裏,顯然不願意讓他碰。
“我是來拿餅幹的。”季禮垂眸,聲音冷淡。
戎玉眨了眨眼睛,嘴角翹了橋:“這是怎麽了?”
他竟然還好意思問!
季禮咬緊了嘴唇,冷哼了一聲:“……怎麽?玩夠狐狸了?”
話一出口,他又後悔了:怎麽說出這麽酸的話來?
季禮冷哼了一聲,再不願意看他。
他已經想過了:戎玉完蛋了。
他跟狐狸有舊情也就算了,竟然還當著他的麵兒跟狐狸勾勾搭搭拉拉扯扯。
他本來都想跟戎玉表白了,現在什麽都沒了。
他過來就拿個餅幹,是為了不辜負樂甜的一番好意。
拿完了,戎玉就再也別想獲得他的垂青。
就算他認錯主動抱抱,他都不會原諒他的。
戎玉把一個餐盒放在他手裏:“樂甜讓你打開了就快點吃掉,不然就軟了。”
半透明的餐盒,裏麵餅幹碼得整整齊齊。
季禮的鼻翼皺了皺:他自己呢,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戎玉把餅幹遞給他,在光腦上又打了幾行字,把老師講得知識點記了下來。
然後沉思了一小會兒。
季禮:……他就真的沒什麽想說的嗎!
戎玉終於做足心理鬥爭,從兜裏摸出一串小玩意給他。
是一個用半透明的材質做的、軟軟的小掛墜。
環形的掛墜上掛著黏皮糖、和三隻形態各異的小觸手,他給黏皮糖畫上了半透明的紅暈,還掛了幾顆彩色的塑料小軟糖。
戎玉有點不太好意思:“……樂甜喜歡做手工,我跟著學的。”
季禮耳朵一下就紅了:“給我做的?”
“嗯,”戎玉有點不好意思,“之前餐廳人多,沒好意思給你。”
這年頭送人自己做的手工,有點兒讓人難為情。
但季禮似乎很喜歡黏皮糖。
季禮的小觸手也很可愛。
他原本隻是做著玩玩,可最後的成品,很想送給季禮。
本來想偷偷掛在小觸手上的,但是今天季禮的小觸手不跟他玩。
他就隻能親手放到季禮的手裏了。
“你不是喜歡黏皮糖麽?”戎玉咳嗽了一聲,“可以掛在機甲啟動器上。”
季禮忽然覺得。
……戎玉也不是全然不可原諒。
他之前勸說自己的那些話,明顯起了作用。
戎玉吃過那麽多的苦,又是那麽傻的一個人,患難與共的狐狸,也不是說拋棄就能拋棄的。
說到底,如果狐狸沒有出現,戎玉肯定不會這麽對待他的。
季禮想說話,又不想說。
發現光腦閃了閃。
戎玉給他發了個史萊姆的表情包:【今天怎麽了嗎?你好像不太開心!】
季禮抿了抿嘴唇,腦子裏迂回了好幾個圈,最後還是忍不住把這件事兒戳破了,打出了幾個字:【角鬥場】
戎玉:【!!季演那混蛋說的嗎!】
這家夥居然出賣他!
戎玉急忙忙發消息:【不是有意要瞞你的】
季禮沉默了一會兒,隻發了一個【不是他說的】
戎玉:【他是不是還說他精神體的事兒了?】
他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季演跟季禮提到這件事兒的契機,隻能是季演的精神體。
季禮愣了愣,想到了自己看到的那些資料:【他精神體真的是你打碎的?】
【嗯,當時隻有那一個辦法能讓他活】戎玉有些低落。
季演的精神體是一隻九尾狐,是一隻奶狐狸,尾巴靈活又蓬鬆,屁股後頭好大一團火紅,可愛得要命。
季演小時候很膽小,有時候有一點兒幼獸的狡黠,知道戎玉很厲害、脾氣又好,就跟在戎玉的屁股後麵狐假虎威。
戎玉默許了這件事,主要是對那隻奶狐狸圖謀不軌。
季演勢不如人,隻能賣狐求生。
角鬥場有時會把他們兩個編成一組,戎玉除了打比賽,就沉迷於揉季演的狐狸。
最後小狐狸的九條尾巴。
硬生生被榮戎玉連毛都給揉禿了,一見到季演就掉眼淚。
季演天天晚上抱著自己的奶狐狸心疼,暗搓搓詛咒戎玉出門兒踩狗屎。
直到戎玉跟季演對決的那一天。
戎玉一晚上沒睡,季演就坐在他的旁邊。
季演一邊抱著自己的狐狸,一邊嘟囔:“我趁現在弄死你算了。”
戎玉笑不出來,低聲說:“也可以試試。”
季演膽小,有賊心沒賊膽,到底是沒敢弄死戎玉。
他們就還是踏上了第二天的角鬥場。
精神體是很強大的天賦,就算主人失去意識,精神體也會憑本能去攻擊。
就像是戎玉剛開學,在季禮昏迷時闖入模擬艙的時候,就被季禮的觸手束縛了。
季演就算被他擊倒昏迷了。
不毀了他的精神體,就沒辦法走出那個角鬥場。
戎玉最後親手把劍插進了奶狐狸的身體裏,九條尾巴在他的麵前顫抖,小狐狸疼得眼淚都落下來了。
小小的一隻,被他從內部炸的粉碎,切斷了跟季演的所有聯係,變成了漫天飛舞的光點。
透明的,火紅的,漂亮極了。
像是他從未見過的螢火蟲。
不知道是精神體被粉碎的疼痛,還是沒了小狐狸、知道自己永遠也駕駛不了機甲了,季演一直在哭。
那天之後,戎玉就再也沒見過季演。
這些事情,變成了光腦上的文字,就格外的平淡。
戎玉一串一串輸完了,就收起了光腦,衝他淡淡的笑了笑。
季禮盯著光腦的屏幕。
眼睛有些發澀。
作者有話要說:季演現在的那隻紅狐狸,不是精神體,是一隻改良培育過的真寵物狐狸,是作為精神力媒介,幫助季禮駕駛機甲的,類似於導盲犬。
季演已經沒有精神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