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熱鬧悠閑的彩槍慶典一過,就是臨近第二次考核的時候了。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星校的考核,意味著預約不上的大型戰術訓練賽,意味著擠滿了人的機甲練習室,意味著重力訓練室和模擬艙無休無止、往複循環的痛苦訓練。

但對於戎玉來說,考核最難的向來不是練習賽,而是那些需要記憶和答辯的書麵知識。所以往往在考試前的半個月,反而是罕見的、在任何訓練室都看不到戎玉影子的時候。

因為他都死在了圖書館和自習室。

但今年他的運氣要更好一點,他能找到一個最頂級的補習老師。

季禮。

戎玉實在想不清楚,季禮的腦袋是怎麽長的,好像不管多麽晦澀難懂的知識,隻要在他的眼前過一遍,就能用更簡練的語言複述出來、並舉例出詳細的運用方式,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知識吸納機器。

所以說,這家夥引人嫉妒,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於是這幾天戎玉就賴上了季禮,隨便找個空教室,就能窩上一天。

而一同自習的,還有安以烈和楊西洲。

楊西洲跟來,是純粹的擔憂他對季禮動手動腳,惹惱了季禮。而安以烈的目光,則要更複雜一些,好像包含著費解、茫然和探究。

尤其是在看到自習現場的時候,安以烈眼中的茫然就更甚了。

戎玉自習的時候,都把黏皮糖當做迷你抱枕抱在懷裏,一隻手轉著筆,在光屏上不斷圈圈點點,一隻手卻自然而然地擺弄著黏皮糖的小觸手。

而桌子上的人,除了他,都一副見慣不驚的樣子。

如果戎玉橙汁喝了一半,隨手放在一邊,就會有一隻來自黏皮糖抱枕的小觸手,偷偷把這杯橙汁偷走,“咕嘟咕嘟“喝個精光。

還不忘抹抹嘴巴,假裝無事發生。

戎玉也好像看不見一樣。

……怪不得會胖這麽多。

隻不過,等到戎玉換了一杯咖啡的時候,黏皮糖還想去偷,就會被戎玉捉住了小觸手。

“這個你不能喝,”戎玉懶洋洋地用筆戳了它一下,“喝了睡不著覺,晚上又該折騰我了。”

上次喂了黏皮糖一點咖啡,這小家夥整個糖都跟打了興奮劑一樣,半夜都在他的床頭蹦迪,搞得他一晚上也沒睡好。

黏皮糖委委屈屈地捂住了臉,反而對那杯飲料越發好奇了。

小觸手勾了一下。

又勾了一下。

趁著戎玉正在做題不注意,已經偷偷地勾到了自己的旁邊。

然後……

季禮雲淡風輕地按住了它,整個糖就仿佛被凍結了似的,一動不能動,連小觸手都可憐巴巴地僵硬在原地。

然後季禮就麵無表情地,把自己的空杯、和戎玉沒有動過的咖啡調換了一下。

黏皮糖:!!!

本體是混蛋!

戎玉一會兒抬頭的時候,隻發現一隻空空的咖啡杯子,正在黏皮糖的小觸手邊,就捏著它哼唧:“你今天睡魚缸。我晚上要複習,你不許再來鬧我,聽見了沒?”

他沒有!不是他做的!他本體陷害他的!嗚嗚嗚!!

黏皮糖要被氣瘋了。

但是在季禮的注視下,連抽一抽戎玉都不敢,隻能委委屈屈地抹著眼淚,“咕嘰咕嘰”地哭。

季禮多看幾眼,連哭聲都沒有了。

目睹全程的安以烈,對自己的好兄弟產生了全新的認知: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自己跟自己的精神體左右互搏到這種程度?!

——還有,你的潔癖呢?

下一秒。

季禮那種冷冰冰,若有似無的眼神,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安以烈無聲無息地低下頭——他什麽都沒看見,他一直在勤奮的學習。

安以烈沒有想到的事情還有很多。

比如,戎玉平日看著吊兒郎當的,但真正到了考試前,他竟然是整張桌子最認真的一個。給他一個位置,他就能在那兒學一天,專注力強的驚人,除了偶爾被自己的小寵物幹擾,幾乎沒有走神的時候。

哪怕是季禮,都比不上他的專注,從頭到尾都沒有停下來,直到午餐時間,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他既不好打擾戎玉,也不好幹擾季禮,隻能在午餐時間,跟另一個學渣楊西洲閑聊。

楊西洲卻拒絕被劃歸到學渣一類:“我學年穩定前百,你不要拖我下水啊。”

“倒是你,年年跟季禮混,到底為什麽還能掉到普通班啊?”

安以烈欲哭無淚。

因為季禮平時根本不會給別人補習啊!講一遍不會,就不可能有第二次了好嗎!你真的以為學神這麽好脾氣嗎?!沾了誰的光,怎麽心裏沒有一點數呢!

安以烈一邊從外賣機器人取餐,一邊隨口問:“戎玉的成績不是很穩定了嗎?怎麽這麽拚命?”

盡管星校的競爭殘酷,但對於戰鬥力強悍的學生還是有很多優待的。像是戎玉這種,隻要機甲成績保持第一、其他科目的成績混一混及格,升到高年級部,就一定能穩穩地被收進軍部。

根本沒有必要這麽拚命。

楊西洲撐著下巴說:“他想拿第一名的獎學金。”

季禮精神力還在不穩定當中,這次也不會參加機甲考核,隻要戎玉穩住成績,就能拿到第一名。

說著,楊西洲又敲了敲戎玉的桌子:“飯點兒了,吃完再學。”

戎玉果然聞著午餐的味兒抬起頭來,也並不避諱這件事,笑眯眯地說:“小灰灰該換能源了,現在這個續航時間有點太難受了,稍微久一點都撐不住。”

安以烈茫然:“小灰灰?”

季禮:“他的機甲。”

“我想換個火晶1012C,”戎玉笑著指了指楊西洲,“從楊老板那兒拿貨,能省下一半兒的錢。”

另外一半,就要從獎學金裏想辦法。

機甲其實是極度燒錢的一門課,從量身定做、再到各種限量款整機、再到校製、再到戎玉這種以校製為基礎,自己換零件自己拚裝。

燒錢指數依次降低,性價比依次升高,但一分錢一分貨的道理是不會變的。

星校的獎學金是一個非常誇張的數字,但戎玉至今仍然節省且貧窮的原因,就是他把大量的錢都砸到了自己的機甲上。

“我至今懷疑,他跟我做朋友,就是為了省錢。”楊西洲嫌棄地看了戎玉一眼。

隻有這個時候,戎玉才會笑眯眯地給他捏肩錘腿:“別這麽說嘛,楊老板,我們的友誼還是能值一個小灰灰的。”

“……就一個小灰灰。”楊西洲算是徹底明白自己的身價了。

季禮沉默了一會兒。

偷偷在光腦裏查了一下能源型號,價格不高,要是能買給他就好了。

其實按他的想法,更希望能直接給戎玉訂製一個機甲,按照戎玉自己心意來的那種,但想也知道,戎玉不會無緣無故接受這份好意。

他這時候倒寧可自己是楊西洲了。

戎玉玩著黏皮糖的小觸手跟他們閑聊:“沒辦法啊,在校生禁止打工,也不允許學生在網上打獎金賽,哪來的錢?”

楊西洲輕笑了一聲:“其實要錢也簡單,你身價高著呢。”

“什麽身價?”戎玉眯起了眼睛。

“賭局啊,就是學生私下的那種。”楊西洲隨手撥了一下星校內網的頁麵,“現在最大的賭局,就是跟你有關的。”

“什麽賭局……”戎玉接過來一看,笑罵了一句,“臥槽。”

安以烈也有些好奇,湊過頭來看了一眼,無語凝噎:“誰這麽無聊?”

目前最大的賭局,竟然是賭戎玉跟季禮的下一次表白會不會成功。

而且一麵倒的下注,幾乎都是賭戎玉不可能成功的,金額極度可觀,簡直可以定做一個機甲都值得了。

這群少爺小姐未免也太過無聊了一些。

楊西洲說:“現在一群人都在賭你的第三次告白,你跟少爺串通一下,咱們先下注,你再告白一次,讓少爺答應你兩天,然後再一腳把你踹了——這錢不就到手了麽?”

“別說給小灰灰換零件了,你給自己換個零件都行。”

一到講賺錢的時候,楊西洲的腦子就特別靈光。

季禮聽完這個計劃,忽然看楊西洲順眼了一百八十多倍。

戎玉再跟他表白一次。

如果是出於這種理由,他幫他一下,也無所謂。

季禮又想起那對兒小情侶在展廳長廊黏在一起,肆無忌憚地親吻擁抱的樣子了。

他若是答應戎玉了,那是不是也……

小少爺的嘴角又微微翹了起來。

沒想到戎玉踹了楊西洲一腳:“別胡說八道,就會出餿主意。”

“不賭?”

“不賭,”戎玉笑嘻嘻地說,“我是有名節的人。”

楊西洲“嘖”了一聲:“你都告白兩回了,還有個屁的名節。”

季禮抿了抿嘴唇,聲音淡淡:“我無所謂。”

楊西洲眼前一亮,在桌下偷偷踹戎玉:“聽見沒,少爺都講義氣說無所謂了,你的名節值幾個錢?”

戎玉笑了一聲,扯了扯季禮的衣袖:“你別聽楊老板的,沒好處的事兒他才不攛掇,你讓他自己說,我不信他在這裏沒攪混水。”

楊西洲這才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兒:“賭局是我開的。”

戎玉眯起眼睛,又在下頭踹楊西洲:“就知道你沒憋好屁。”

兩個人、四條腿在桌子下頭打成了一團,誤傷了倒黴的安以烈,卻連季禮的邊兒都沒碰上。

楊西洲自然是不敵戎玉的,最後捂著自己的小腿,齜牙咧嘴地舉了白旗,又忍不住**:“你真不賭?我說真的,這來錢比你獎學金快多了。”

“不賭,你就別想了。”戎玉笑眯眯地拆開午飯,把一塊兒奶油小蛋糕推到了季禮的眼前。

怎麽能拿小少爺來賭錢呢?萬一季禮惱羞成怒,不肯理睬他,也不肯讓他揉小觸手了,那不是虧大了麽?

季禮盯著眼前的小蛋糕,劃了一塊,塞進嘴裏,微微皺起眉來。

……戎玉為什麽不肯告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呀,為什麽呢?(虛偽困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