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黏皮糖在季禮的手心兒蠕動,身上都是戎玉精神力的味道。

季禮垂眸想,自己要是戳穿了戎玉,戎玉會像昨晚一樣,主動吻他嗎?還是會紅著臉,軟軟地哀求他,說喜歡他呢?

這樣不檢點的家夥,本不適合做他的男朋友的,可戎玉大概隻是莽撞了一點,又不大清楚這事兒的意義,才迷迷糊糊犯了這樣荒唐的錯。

他要凶一點,好好教訓他,戎玉要是乖一點,以後都聽他的話……

他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地答應他。

要好好教訓才行。

教訓絕不是親吻,那是給那個放誕的家夥甜頭。

季禮的一副驕傲冷淡的神色,腦海裏卻轉過了一千八百多道彎,思緒越飄越遠,嘴角卻不自覺地越翹越高。

他甚至可以再多做一點,比如讓戎玉說清楚,到底對他的精神體都做了什麽,再……原模原樣地還到戎玉身上。

這是再公平不過的懲罰了,他倒是要弄清楚,戎玉對他到底還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心思。

季禮捉住了黏皮糖,就像是捉住了戎玉的小尾巴,連小觸手都跟著得意的搖擺起來了,不自覺熏染了滿眼的笑意,甚至期待起戎玉得知秘密被發現時的表情來了。

艙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季禮迅速收斂了眼中的笑意,提著手中的黏皮糖,一聲不響地注視著他。

隻有表情帶著無形的壓力。

“啊,”戎玉瞧見他手中的小東西,果然愣了一瞬,“……它跑出來了?”

他私下養寵物,這就露餡兒了?

季禮整裝以暇,一副冷淡傲氣的姿態。

可惜黏皮糖這個沒骨氣的家夥,一瞧見戎玉,就蹦蹦跳跳地鑽到對方懷裏去了。

戎玉把小家夥兒往懷裏一藏,笑吟吟地糊弄:“你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瞧見,對不對?”

季禮並不打算讓他糊弄過去,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不打算解釋嗎?”

戎玉隻能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頭發,果然如他所願地,小心翼翼地湊到他身邊,討好似的拽了拽他的衣袖。

“季禮……”戎玉眯起眼睛,把聲音放軟了,笑眯眯地哄小少爺,“你還記得我在禮堂上誇過你麽?”

怎麽可能不記得,事先沒跟他商量,就那麽簡單粗暴地表白。

“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的,你又帥、又厲害、又好看,性格也溫柔,對我也特別好,你簡直能頂一百個楊西洲。”戎玉誇起人來,那就是沒邊兒的吹,一點臉紅的跡象都沒有,微笑的眼睛裏,那是滿滿的真誠。

季禮隻淡淡地“嗯”了一聲。

氣場卻肉眼可見的愉快了起來。

好了好了,小少爺毛捋順了。

戎玉湊得更近了:“咱們倆的關係,你是知道的,我連你的跟班兒都肯做。我還記得,你肯幫我養毛毛球……”

開始打友情牌了。

季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閃爍了目光,撇過頭去,粉紅著耳尖兒,低聲呢喃:“你直說吧。”

“所以,”戎玉這下近的不能再近了,漂亮的、焦糖似的眼眸,帶著一點服軟地哀求,“季禮……”

“嗯。”季禮定定地注視著他。

“你不會出賣我吧?”

季禮:?

黑發少年的眼底的波濤,瞬間就凝固了。

“就是,我也不是故意害你毛毛球被沒收的,咱倆這麽好……你不至於去告我的狀吧?”

戎玉可憐巴巴地看他。

季禮:??

“要不,”戎玉為了保住黏皮糖,橫下心來忍痛割肉,“我……再給你買個毛毛球?”

季禮:???

黏皮糖咕嚕咕嚕地喝著小甜水兒。

嗬,傻子主人和笨蛋本體。

季禮皺起了眉,看了他好一會兒:“黏皮糖?”

戎玉提起正在喝甜水兒的黏皮糖,獻寶似的給他看:“就是它,我假期撿的小寵物。”

季禮仿佛成了一個幹巴巴的複讀機:“寵物?”

“嗯,”戎玉就詳細描述了一下,發現和飼養黏皮糖的全過程,“本來沒想帶它來學校,就是它愛粘著我,又喜歡撒嬌。”

“應該是史萊姆,但不知道是什麽品種,智力高的出奇,天天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他輕哼了一聲,一點兒責怪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有汩汩的笑意,從眼底淌了出來:“昨晚不是不是病了麽,它連藥都能給我翻出來,也不知道是哪個山上成精了的……”

養小寵物的人,都樂於跟人分享一下自家小可愛的高光時刻。戎玉也不例外,平日裏都憋著,一說起就停不下來。

“又乖,又嬌氣,就是有點兒霸道,總愛吃醋。”戎玉對自家的小寵物評價,“上回我偷偷揉了毛毛球,它就要背著包袱離家出走……”

戎玉越說,季禮的臉就越冷,耳根越紅,聽到最後,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說不出的滋味兒。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海邊堆沙子城堡。

堆了一下午的城堡,曬得汗流浹背,終於完工。

然後,漲潮了。

一個浪花過來。

“嘩啦啦啦——”

隻留下了一望無垠的沙礫,和一個曬得紅彤彤、心裏空落落的自己。

還有滿肚子的老陳醋。

他的城堡呢?

他的表白呢?

他……

還有,明明照顧他的是他,他的小寵物也是他,怎麽就沒見他對自己露出這種膩人的神色來呢?

小白眼狼。

季禮心底五味陳雜、自己回味了片刻,還是又酸又澀、又委屈,偏偏又說不出道不明,那滋味兒難受得緊。

小觸手的情緒跟他是一致的,黏皮糖雖然隔了一層,顯然也變得不安了起來,兩個小家夥又打得劈裏啪啦。

戎玉倒是驚訝了一瞬間,眯著眼笑了起來:“黏皮糖跟你的觸手還挺像的。“

“……”

季禮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他現在如果承認了,黏皮糖是他的精神體。

就相當於承認了,那個喜歡粘著戎玉、喜歡撒嬌,愛吃醋的小家夥,是自己的一部分,沒準兒連照顧了戎玉一晚上、還把自己傻乎乎送去冰凍的事情都要暴露。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但若是不承認,那黏皮糖就要一直呆在戎玉的身邊兒。

精神體收不回來事小,他還要看著戎玉親親抱抱他的精神體,看戎玉這個樣子,絕不是一天兩天而已,沒準兒在他那晚照顧他之前,已經不知道親了多少次了。

他就知道,這個輕浮又隨意、沒見過世麵的家夥!見了精神體就走不動路!

這要是別人的精神體,被他撿到了,他也這樣隨隨便便的就……

季禮抿著嘴唇,又是羞又是惱,好恨恨地盯了戎玉好半天,聲音冷得要掉冰碴兒了:“……隻是長得像而已。”

不能承認。

他寧可……

戎玉捉過黏皮糖,抱在自己的懷裏,捏了捏小觸手,聲音溫柔裏帶著笑意:“你乖一點,不許跟人打架,聽見沒有?”

“回去給你甜水兒。”

季禮的嘴唇兒抿緊了。

戎玉把小家夥又塞回包裏,黏皮糖似乎不甘心地還要冒頭,戎玉就背著季禮,輕輕親了黏皮糖一口。

嘴唇一碰,黏皮糖立刻就軟成了一團水,扒不住包的邊緣,嚶嚶地融化掉了。

季禮:!!!

戎玉再回頭看季禮的時候,季禮整個人都不怎麽對勁兒,耳垂紅得滴血,氣壓卻低沉沉的,好像隨時都要發作似的。

戎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伸出指尖碰了碰季禮的臉頰:“……是精神艙太熱嗎?我把溫度調低點兒?”

季禮卻反應大的過頭,“啪”地一聲,把他的手拍開了。

“你……”

少年深海似的眼裏,波濤洶湧,翻卷著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緒,嘴唇也抿得通紅,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惱火的詞匯來。

“輕薄,無恥。”氣得狠了,又補了個詞,“油嘴滑舌。”

戎玉被砸蒙了,無辜地摸了摸鼻子:“啊?”

季禮這麽討厭被他碰麽?

季禮掀起精神艙,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臉色難看的很,估計明天星校內網,又要出現一堆不著邊際的流言,說戎玉在精神艙裏對季禮動手動腳,把男神逼走的傳聞了。

隻有戎玉摸不到頭腦:怎麽又把小少爺弄生氣了?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摸清楚了季禮的路數了呢……這怎麽哄回來啊?

戎玉給楊西洲發了個消息:【我無恥麽?】

楊西洲很快就恢複了:【無恥之尤。】

戎玉:……

戎玉尤不甘心,又問:【你覺得我對季禮是不是有點兒輕浮?】

【說實話嗎?】

【當然。】

【你就一臭流氓】

戎玉:……好兄弟倒也不必這麽誠實。

搞得他都有點傷心了。

他其實也不是有意要碰季禮,就是……季禮那麽好的一個人,像從故事裏走出來的人一樣。

戎玉甚至可以把自己聽過的每一個童話的主角,名字都換成季禮。

他當然也嫉妒過季禮,公主是高塔尖兒上住著的人,跟他是兩個世界的,可真實碰到了,就再也舍不得針對他了。

季禮就是有這種神奇的魔力。

戎玉歎了口氣。

這事兒……一個小蛋糕能解決嗎?

作者有話要說:公主·小學日記:氣死我了。

戎玉·幼兒園大班日記:急需一個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