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從那天中午不歡而散後,李書意和白敬就陷入了冷戰。

李書意沒搬走,但他每天早出晚歸,避過了跟白敬和寧越碰麵的機會。

白敬也還住在他們兩人的房間。李書意太了解白敬了,現在的情況,是白敬還在猶豫。一旦決定跟寧越在一起了,他必然會動手把自己從白家清除出去。隻是李書意在白敬身邊那麽多年,白家從上到下都了如指掌,這場戰爭爆發起來,不知道會牽扯到多少人。

所以白敬不會輕舉妄動,李書意也不會。

李書意表麵上不動如山的樣子,每天晚上進房間前卻要站在門前猶豫許久。害怕打開門後白敬沒在,更害怕,打開門後寧越在。

這是李書意心裏最後的底線,可是他自己也沒想好,底線被打破後,要怎麽辦。他以前能那樣肆無忌憚,不過是因為白敬從來沒愛過誰,對那些床伴都是可有可無的態度,跟傅瑩訂婚也是商業聯姻。所以李書意總是不甘心,既然不是非誰不可,那留在白敬身邊的人為什麽不能是他?

寧越回來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如果白敬像自己愛他那般愛寧越,如果他們兩個人要在一起,他能如何?像三年前那樣再去威脅白敬嗎?可是三年前的威脅本就沒用,如果不是他為白敬擋了一槍,當初的他們還不知道會怎麽收場。

冷戰持續了好幾天,這天李書意上班的時候靳言突然來了。

他一向是笑嘻嘻的,這次不知道為何臉上的表情很是嚴肅,眉頭微斂,唇緊緊抿著,唐雪看到他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他跟唐雪道:“唐雪姐我找一下李叔。”

唐雪分得了輕重,一句玩笑話沒說,馬上帶他進了李書意的辦公室。

李書意剛剛開完會回來,正在看律師發過來的關於亞廣的核查資料,看到靳言時有些意外:“怎麽過來了?”

靳言不說話,等唐雪走了,又去鎖了辦公室的門才走到李書意身邊,然後打開手上的文件袋,拿出來一本雜誌放在李書意麵前。

李書意掃了一眼,這是本極端無聊的八卦雜誌,封麵上是幾張尺度很大的偷拍照片,旁邊配著各種博人眼球的字,什麽“豪門秘事”“情婦二奶”之類的。李書意看得皺眉,不明白靳言這是鬧得哪一出。

靳言低著頭,表情嚴肅得可怕:“李叔你看看裏麵,27頁。”

李書意聞言翻開雜誌。

那一頁寫的是秦家的事。

秦家之前在金海市也算是一手遮天,現在死的死逃的逃,已經是徹底落敗了,所以這些八卦雜誌才敢這麽肆無忌憚地去扒秦家的所謂豪門秘史。

裏麵沒什麽正經內容,主要是講秦家幾個兒子的感情史。

說到秦家老三秦光誌的時候,旁邊配了張圖,一個女人跪在地上,上身**著,被人提著頭發仰著頭,嘴裏含著男人的雞巴。

圖片在幾個關鍵部位打了碼,但是那女人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江曼青。

雜誌裏寫這是秦老三最寵愛的情婦江某某,最勁爆的是這位情婦還有家有室,拋夫棄子跟了秦老三,最後還隱隱暗示秦家的落敗跟這段豔情有關。

李書意把那段話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捏著雜誌的手越來越用力,雜誌被他捏得變了形。

“李叔……”靳言擔心地喊了一聲。

李書意猛地扔了雜誌,低著頭不斷地按著太陽穴。過了好久,他才抬起頭跟靳言道:“你去查,去找老衛,要用到什麽人直接跟他聯係。”

他眼睛已經充血了,下唇還帶著深深的咬痕,說話時整個人都在抖。靳言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用,就點頭應了聲好,撿起那雜誌便離開。

靳言走後李書意先在抽屜裏拿出藥來含了兩片,然後咬緊牙關壓製住身上不自然的發抖,手心都被他握出了血。

這是誰做的他現在完全猜不到。

白正元?白恒?寧越?秦家還殘存的勢力?或者是別的跟他結過仇的人?想著想著李書意都忍不住笑了一下,仇家太多,他一個個的數過去居然也數不完了。

晚些時候靳言先打來一個電話,說雜誌社那邊他已經處理好了。

這雜誌本就比較下三濫,裏麵的很多內容都是胡編亂造,看的人也不會放在心上,沒人會去深究那張照片,所以影響不算太大。

寫那篇文章的人開始還死不承認,被靳言打得鼻青臉腫才鬼哭狼嚎地說他隻是收了封郵件照著寫的,裏麵的內容他自己都不相信,反正這種豔照被當事人發現了也沒臉追究。

線索就斷在這裏,那郵件也查不出什麽來。

這件事背後的人實在聰明,選擇這種方式他們也不敢公開查,本來是沒有人信的東西,動作太大反而是坐實了那些內容。

他是要李書意又難堪又憋屈。

事情過了幾天還是沒有任何後續,李書意冷靜下來反倒想清楚了。

這不可能是白正元做的,如果是白正元不會等到今天才發出來。也不會是白恒那個草包,是他的話恨不得昭告天下才對,哪裏會找這麽一本小雜誌搞這種小動作。這麽一個個的排除下來,就隻剩下寧越他拿不準了。

拿不準,也就說明有可能是寧越,隻要有可能,李書意就不會放過。

李書意這天提早離開了公司回了家。

吳伯看到他時有些吃驚,他問:“寧越在哪兒。”

吳伯答了話,他立刻就往花園走,吳伯被他身上冷冽的氣勢嚇到,擔憂地喊了一聲:“李先生……”

李書意停下腳步,回頭道:“您放心,我心裏有數,您要實在擔心也可以通知白敬。”

說完了,不等吳伯回話就轉身離開。

李書意到花園時寧越還是在畫畫。

他坐在樹下,輪椅前立著一個畫架,神色很是專注,李書意走到他身邊他也沒抬起頭來。

李書意看了眼他畫板上的男人,五官深邃眉目俊朗,唇微抿著,有那麽幾分儒雅淡漠的味道。

“我畫了他很多次了。”李書意沒說話,寧越倒先開了口,“多到他不用站在我麵前,我也能把他一筆一畫描繪出來。”

他說著就放下了畫筆,臉上露出個懷念的笑:“你還記得高中那會兒,你在教室撞到我們嗎?”他頓了一下,“那是我和他第一次接吻。”

李書意握緊手。

寧越卻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變得有些惆悵:“後來他說以後要成家,要結婚生子,所以我就乖乖離開了。我沒想過,你怎麽會到他身邊去了。”

李書意還是不說話,寧越也並不需要他回答,他像是一個人自言自語地低喃:“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床,第一次愛一個人……都是他。李書意,我放不下他。”

李書意聽著寧越回憶他跟白敬的過往,心髒也跟著抽痛了一下,他把手裏的雜誌扔到寧越身上:“你跟他的事,不需要告訴我。”

寧越拿著雜誌茫然地看著李書意,李書意冷聲道:“上麵寫了什麽你應該很清楚,你比我想的厲害,那樣的照片也找得到。”

寧越微微皺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嗎?”李書意氣定神閑,看著寧越的樣子放佛在看一個小醜,“照片來源我已經查出來了,你手下的人還沒通知你?”

到底是被養得太好的溫室花朵,哪裏像李書意這種時刻走在刀尖上的人沉得住氣,寧越眼裏有一瞬間的慌神,也就是這一下,李書意確定了這件事是寧越做的。

李書意突然笑了起來,整個人的氣勢卻變得極為鋒利,他眯起眼,看著寧越道:“寧慧沒有生育能力,她現在的孩子是誰的?嗯?”

這句話像驚雷一樣炸在寧越耳邊,他猛地抬起頭來,瞪大了眼不可思議道:“你查我……查我家人?”

“你寧家有什麽不一樣,為什麽不能查?”李書意彎下腰看著寧越,“你說我把這事散出去,會有什麽後果?”

“你這個瘋子!”寧越想伸手抓李書意,李書意躲開,他摔倒在地。

李書意看他在地上掙紮,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聲音冷得結了冰:“所以寧少爺,什麽事能碰,什麽事不能碰,你最好自己掂量掂量。我們下不為例。”

李書意走了,寧越還紅著眼眶趴在地上,他看著李書意的背影,手指慢慢收緊深深抓進泥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