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齊澄一路上忐忐忑忑,不知道見了原身父母該怎麽表現。
說他腦袋被撞了失憶了可行嗎?
那還不如說吃飯吃多了人迷糊了。
撒歡小狗勾頓時挎著一張小批臉,悶聲悶氣的擔憂自己的飯碗。
啊,怎麽辦。
要是真的被發現不對勁,速滑跪下抱老公大腿撒嬌來不來得及?
車子駛出市區,開往淺水灣。
淺水灣是近十年名城開發最大、最豪華、最高端的盤。地理位置不是特別偏遠,占了一座秀麗的小山,一邊是湖泊,從山腳盤旋而上,一棟棟大別墅,蔣家就在最上。
這裏是有價無市的地盤,名城真正的豪門根據地。像是齊澄齊家這樣的暴發戶,平時是沒有機會接到來這邊人家宴會邀請的機會的。
一輛輛豪車駛進了別墅大門。
司機將收縮踏板放好,方便白先生輪椅下來。齊澄從另一邊下來,冷風一吹瑟瑟發抖,他都這麽冷,身體不好的老公怎麽能行呢?
“老公,你冷——嗎。”
他看到了森莫!
老公身上為什麽會有厚實的毯子!!!
“我不冷。”白宗殷冷淡說。
齊澄哭哭,看出你不冷了。到宴會廳大門短短十來米,齊澄的狗狗眼一直羨慕的留在老公身上的毯子上,快樂是他們的,他什麽都沒有。
可憐,寒冷,餓餓。
為了吃宴會,沒出息的貧窮小澄拒絕了來之前權叔給他加餐,隻啃了幾塊餅幹,現在早都消化沒了,又冷又餓。齊澄癟著嘴,走在老公身邊,蹦蹦跳跳的活動取暖,可憐兮兮說:“老公,我現在好像賣火柴的小男孩。”
“……你二十了。”白宗殷冷淡說。
別碰瓷小男孩。
齊澄聽聞,心裏寒風四起,嗚嗚嗚的哭。
這是什麽大反派老公!
莫得感情,冷酷!
今晚舉辦宴會的是王家。王家小女兒王菲兒今天二十歲生日,在華國是可以結婚的法定年齡,當然要大辦重視了。
“我剛看到齊澄那小子了,還有那些你不喜歡的,說是一股暴發戶味,怎麽都來了?”王菲兒閨蜜很好奇問。這個場合,邀請那些人做什麽。尤其是齊澄,菲兒不是很討厭麽。
王菲兒抿了下紅唇,鏡子裏的自己耀眼迷人,說:“他都結婚了,還是嫁給一個殘——”她想起蔣執很尊重白宗殷,停下,有些得意說:“蔣執要我請的。”
“他說想要他大哥看清楚齊澄的真麵目,這點小忙,順手就幫了。”
“你和蔣執還有私交呀?他是不是對你有好感?”
“沒有啦,他就請我幫幫忙,說以後喝個東西。”王菲兒嬌嗔。
閨蜜輕呼羨慕。
在名城,沒有同齡待嫁的男女會不喜歡蔣執。誰讓蔣家是北方巨巨呢,嫁給了蔣執,等於是擁有了華國半壁江山的富貴。
賣火柴的齊小澄到達溫暖的宴會廳,尤其看到餐品台上精致的點心蛋糕,瞬間忘了車上的煩惱。變成了撒了瘋的小野狗,眼睛‘咻’的亮了。
“老公,那個蛋糕不知道什麽口味。”躍躍欲試想伸出狗爪爪。
白宗殷坐在輪椅上,語氣冷淡說:“你可以試試。”
“那你在這裏等我,我一會就回來。”剛還想老公冷酷無情的齊澄,現在一掃而空,出門在外,他還記得吃軟飯的責任——好好照顧金飯碗。於是認認真真的交代,然後飛快去拿點心。
他這副樣子在白宗殷眼裏十分可笑,白宗殷不信一個人,短短時間會有這麽大的變化,網上那個才是真正的齊澄。
甜品點心做的小巧玲瓏,品種繁多,看得齊澄都不知道吃什麽。
他以前見都沒見過。
“也不知道哪個好吃。”齊澄站在那兒‘選妃’,然後大手一揮,“我全都要!”
反正一口一個的量。
我可以,我能行!
相信自己的飯桶地位!
嗚嗚太好次啦。
齊澄端著盤子,為了省空間,嘴裏還吃了一個。臉頰微微鼓著,仔細品嚐,是葡萄的酸甜味,還有一些些肉的味道,不知道怎麽做的,竟然酸甜鹹中和的很棒。
我□□會!
回去時,遠遠就看到一群年輕人圍著他老公,有男有女,怕有人和他競爭飯桶崗位,齊澄耳朵一豎——
“……齊澄他高中的時候就說要嫁給蔣執。”
“對啊,學習超級差,還愛裝逼,每次買大牌就那幾個,他就隻認識那幾個吧,笑死人了,還愛說謊,說什麽高定他隨便買,買個屁,辣雞暴發戶一個。”
“高中的時候,為了能認識蔣執,就巴結我們,每天給我們跑腿,請我們吃飯。後來有一天,被蔣執撞見了,艸,這個小白蓮裝的還挺像回事,誰欺負他了,他那自願幫我們買單的。”
“我們說的也是事實,他家裏本來就是暴發戶,聽說之前養在農村,一股子窮酸氣,沒見過錢一樣,花他點錢,整天催著見蔣執。”
“蔣執就說‘你們別欺負人,小同學沒事吧’,就被齊澄給纏上了。”
“白大哥,你千萬別被齊澄給騙了。”
!!!
端著盤子的齊澄聽到這兒不能忍,可惡!竟然真的是來毀他飯碗的!
“老公!”
齊澄端著盤子殺入重圍,然後站在白宗殷身前,氣勢洶洶說:“誰叫你們來的?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蔣執!”
“有本事讓他自己來!”這個臭弟弟!
這些人是聽蔣執說要把齊澄真麵目講出來,當然不怯場,甚至還想當麵對質。齊澄轉身先把盤子放在老公懷裏,“老公,幫我拿一下,我要舌戰群雄!”
口水別噴我小蛋糕上了。
白宗殷被迫端著一盤點心:……
冷漠目光透過人群,厭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聲音不大,冷冷說:“蔣執。”
藏在人群中的蔣執,打了個冷顫,從小到大他天不怕地不怕,連他老子都不怕,卻唯獨怕大哥生氣。連忙出來,規規矩矩站好,叫人:“大哥。”
白宗殷還沒說話。
齊澄正氣著,可以扒拉他,但不能扒拉他的飯碗!於是探頭挺胸彰顯存在感,一邊茶裏茶氣說:“老公,小執不叫我。”
“……”白宗殷目光很冷。
蔣執以為大哥生他的氣,忍辱負重氣呼呼叫:“大嫂好。”
臭弟弟。“乖。”大度!
白宗殷看了眼圍觀人群,蔣執連忙讓人都散開,擠在這幹什麽!
“之前的事情我不會去計較,家裏我說過了,我現在再說一遍,我和齊澄結婚了,是夫妻,小執你如果接受不了,以後不用叫我大哥。”
齊澄在旁邊時不時點頭,對啊對啊,我都不摻和你們主角攻受甜美愛情了,你這個主角攻怎麽回事,為什麽老愛端他的飯碗!什麽小狼狗攻,哈士奇攻才對。
“哥!你為了他要和我斷絕關係!!!”蔣執悲憤。
齊澄看到老公眼皮上那顆紅痣,心頭莫名的一跳,想起來同事說過的一句話——‘反派紅痣一出現說明心情很差有人要倒黴’。
默默端起老公掌心的盤子,小狗勾乖巧,無害,可愛。
“是你要如此的。”白宗殷道。
蔣執目光憤恨剜裝乖的大嫂,這就是個妲己!是個褒姒!
“我知道了。”然後留下個蕭瑟傷心單身狗的背影。
這時候主角攻受還沒在一起。蔣執還是單身。
蔣執一走,留在他們夫妻身上目光沒一會就散了。這種名利場上,大家更想結識有用的人脈,對於白宗殷都沒有興趣,齊澄還聽到有人‘小聲’說白宗殷不過是靠蔣家庇護,每年拿股份分紅的殘廢富二代罷了。
“……那一年光吃蔣氏集團股份分紅都有上百億吧?”語氣恰了一筐檸檬。
上百億!不是平平無奇十來億嗎?齊澄耳朵尖尖豎了起來。
沒想到老公家底這麽殷實。
“那也是白家小子命好,蔣氏集團前身是華啟,蔣奇峰和姓白的合創公司,白家股份占了不小。”
“蔣奇峰人品沒得說,老朋友一家死絕了,還這麽護著白家那殘廢兒子,聽說比親兒子都疼,可惜爛泥扶不上牆,腿殘了,也沒什麽誌向,窩囊。”
嗬嗬。你們這群小辣雞,我老公四五年後可是血腥大白鯊!
是北方巨巨!
這些人明顯不怕白宗殷聽到。白宗殷空有錢財,無權無勢,也不會為這點小事給蔣執爸爸蔣奇峰打小報告,所以有恃無恐。
齊澄很生氣,虎虎生風瞪:“你們公司是要破產了嗎?話這麽多。”
少年打扮的很漂亮,臉頰鼓鼓的,眼睛圓圓的,一臉‘我超生氣’,消瘦的身板擋在輪椅前,護著身後的人。
那些人像是才看到白宗殷在,紛紛打哈哈去別的地方了。
齊澄見人走了,鬆開了緊握的手,他其實有點點社恐,吵架嘴巴不利索,每次占理卻也發揮不好,隻能晚上被窩裏過吵架場麵,暗暗生自己的氣。
幸好那些人沒回。不然隻能反彈無效了。
“你不用這麽做。”
背後白宗殷的聲音很冷,“多事。”
“是你說我們夫妻是一體的——”齊澄看到老公眼皮尾的紅痣,說話聲消音,又來了又來了,老公生氣了,哈士奇也沒在,現在就他一個人。
乖巧。
“老公,我以後聽你的話。”
認錯滑跪第一名。
白宗殷臉上冷冰冰的,他不信這個人裝乖賣巧。
“你父母弟弟來了。”
齊澄:!!!
來的這麽快嗎?
齊澄抬頭一看,本來以為會很難認出,畢竟宴會大廳人很多,大家都穿的正裝,看上去差不多的笑容。但他目光隨之過去,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對珠光寶氣的夫妻。
想到要是露餡。
齊澄:手裏的小蛋糕都不——
噢噢,好香!
齊澄挑中心儀已久的草莓蛋糕,一口吞掉。
要是飯碗毀了露餡了,這就是他臨死前吃過最後一頓上流晚宴了。
沒有白來!
齊家夫妻已經過來了。
“齊澄,白、宗殷。”齊太太打招呼,明明是自家‘女婿’,可每次見到這個殘廢都沒辦法親熱的起來。見大兒子還和以前一樣粗鄙,看似關心,目光嫌棄說:“你這孩子,什麽場合,沒點規矩。”
齊澄臉頰鼓鼓的,咽下嘴裏的東西。
夫妻二人也沒管大兒子叫沒叫人,親切和白宗殷聊起了天。兩口子話裏話外都是想借白宗殷,攀上蔣奇峰的關係。
“昊昊今年考了全班第一,聽說蔣執學習好,不知道今年你們在哪裏過?你們兩人結婚這麽久了,也該拜訪下蔣先生……”
齊昊是齊澄的弟弟,比齊澄小八歲,今年剛上初一。從樣貌上,兩兄弟不太像,齊昊顏值普通了些,是挑父母缺點長,而齊澄則是相反的。
不過齊家夫妻很自豪小兒子聰明,不像大兒子腦袋瓜笨。男孩子長得普通也沒什麽,他們家有錢就好。
“你們想認識蔣家,自己結交。”白宗殷語氣冷漠,毫不留情麵說:“我和齊澄怎麽結的婚,你們心裏有數。我不管你們打的什麽主意,齊澄——”
被老公叫全名的齊澄下意識站直:“在!”
“……”白宗殷語氣微微停頓,很快又鋒利冷酷,“離婚,齊家破產。”
齊家夫妻被威脅破產,怒不可遏。齊太太正要發難,輪椅上的白宗殷冷冷掃了眼齊太太,齊太太髒話不知道怎麽的就說不出來。
“我在車上等你。”
老、老公,求打包一起帶走。齊澄看齊太太和齊先生兩臉怒氣衝衝看他,一看就是把在白宗殷那兒收到的怒火,發泄在他身上。
可誰讓他是人家兒子呢。
頂了原身的身體,齊澄決定還是乖乖受著。
就是罵一頓。
他能頂得住。
齊太太顧著場合也壓不住的怒氣,聲音尖細,“我們把你養這麽大,花那麽多錢,好不容易嫁人了,結果就這樣對家裏人?”
“本來還想靠你認識蔣家,你真是廢物,就跟你那個殘廢老公一樣。”
“早知道你這麽沒用,當初就不該——”
“媽。”齊澄迷迷瞪瞪脫口而出,身體很害怕聽到後麵的話。
齊太太住嘴,可能也覺得不好。
“齊澄,你長大了,家裏生意不好做,卡就給你停了。”齊先生還留有餘地,“不要怪我們,這些年你花錢我們從不缺了你,但你該長大了,總要為家裏做點什麽事。你弟弟還小——”
齊澄本能說:“弟弟弟弟全是弟弟,他不是我弟弟。”
“那我也沒你這個兒子。”齊太太不容許有人說她的兒子,“你既然已經嫁人了,就是潑出去的水,以後別回來了。”
夫妻二人帶著小兒子離開,齊昊回頭看那個哥哥,做了個鬼臉,露出得意的表情。
齊澄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出去的,大門隔絕了那些人看熱鬧的目光。
台階下,明明說在車上等他的人,留在冬日的夜色裏。
“老公。”齊澄吧嗒吧嗒快步過去。
寒月銀光下。
白宗殷望著少年,身材消瘦,失魂落魄的抱著一個盤子,慘白的臉,兩行水漬,明亮的狗狗眼都黯淡無光。
“毯子給他。”
司機聽命令,將毛毯遞給了齊少爺,接過齊少爺手裏的盤子。
齊澄裹著,明明很溫暖,該高興,可心裏空空落落的,好難過。一上車,臉上冷熱交替,好像有什麽——
伸手一摸。
他、他怎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