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威爾頓·道格拉斯
“這本該是平常的一天。”
走在回家的路上,威爾頓爾本能的裹了裹身上披著的衣布,心亂如麻,甚至走路時錯了步子。
這塊衣布是威爾頓用垃圾堆裏淘出的爛衣布料,親手縫製的。
跟了他很多年,從最開始可以裹住全身,到裹住半身,再到現在,它也隻能當披肩用了。
威爾頓想著,再過幾年,生活好一些,可以用它給帕雷做個窩,或者賣給下水道的哪個家夥,總之不會浪費。
塞林小鎮的冬天很冷,處於阿拉山脈風口,路兩旁的枯樹枝整個冬天都在顫抖。
威爾頓在這凜冽的寒風中,顫顫巍巍的走著,上下兩排牙齒凍得打著擺子,時不時碰撞在一起,他那本就瘦弱的軀體,在肆虐的寒風中顯得更加瘦小。
對於威爾頓來說,這本該是平常的一天,可是老格魯死了,這給本來平常的一天帶來了一絲不平常。
老格魯是小鎮唯一的一位的獸醫,而且收費便宜,遇到他心情好的時候,或許還能免費。
威爾頓認識老格魯已經好幾年了,帕雷的腿是他治好的,威爾頓的腿也是他治好的。
所以,威爾頓對老格魯還是有些感情的。
今天上午威爾頓去看了老格魯,小鎮的守衛兵用布裹著他,正準備將他抬到小鎮西邊的亂葬崗焚燒掉。
雖然屍體被布裹的嚴嚴實實,但威爾頓知道躺著的就是老格魯,他那一身獨有的惡臭味做不了假。
小鎮的守衛兵對於格魯的死,給出了結論——喝醉的老格魯夜間不小心跌倒,一頭磕在桌楞上,再也沒起來。
昨天夜裏老格魯喝的酒是從威爾頓手裏拿走的。
下午去塞西蕾酒館工作的時候,威爾頓就感覺異常的煩躁,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老格魯才死掉的。
直到酒館關門,在回家的路上,威爾頓也一直沒有釋懷,內心的煩躁感也沒有絲毫的衰減。
是因為老格魯從我這裏買的酒,所以我才會對他產生愧疚,這麽一直煩躁著嗎?
威爾頓又問了自己一遍這個問題,即使白天他已經問過自己無數遍了。
不過,現在威爾頓可以肯定的說,不,不是這個樣,即使他沒有從我這裏買走酒,也會從別的酒館夥計那買到酒。
可能大概是覺得,塞林小鎮裏又少了一個好人吧,所以才如此煩躁。
回去睡個覺,明天早上醒來,也許就好了,威爾頓這樣想著。
在漆黑的巷道裏走著走著,威爾頓忽然停下了腳步,緩緩的將頭轉向身後。
雖然巷道很暗,看的很模糊,但威爾頓可以確定,身後什麽都沒有,可就在剛才他的的確確感覺到後麵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現在那種感覺又突然消失了。
這讓本來很煩躁的他,竟然生出一絲恐懼,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難道老格魯的死對自己打擊這麽大,都出現臆想症了嗎?
威爾頓趕緊甩甩頭,一隻手緊緊抓著披著的麻布,使它不至於被風吹落,用另一隻騰出來的手,輕輕拍著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長舒一口氣後,威爾頓感覺自己稍微清醒了些,心情也逐漸平靜了些,轉過頭就要繼續趕路。
“啊!”
一聲尖叫突然從威爾頓的口中傳出來。
此時的威爾頓,心髒突然快速跳動,而且越跳越快,腿部的肌肉和臉上的肌肉開始不停的顫抖,他雙臂抱著自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後撤了一大步。
因為他的前麵竟然突然出現了一團黑影,他清楚的記得轉頭之前那裏什麽都沒有。
此時,威爾頓的內心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自己剛才什麽聲音都沒聽到過,當然除了風聲。
那麽眼前團黑影是怎麽來到自己腳下的呢?
越是細想,威爾頓心中越是害怕,最後他不得不強製自己冷靜,開始麻痹自己,說服自己,這應該是自己的幻想,隨即閉上了雙眼。
也許今天的經曆的東西比較多,恩,首先老格魯死了,其次……
恩,其次是今天天氣比較冷吧。
如果睜開雙眼,這團黑影還在的話,我就轉身跑,一直跑到酒館,恩,塞西蕾老板應該還沒睡吧,她那麽好心,應該會收留我。
威爾頓一邊想著,一邊緩緩睜開雙眼,之後漏出驚駭的目光。
在,它竟然還在。
威爾頓的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快速逃了兩步,又突然停止下來,因為他感覺眼前這團黑影有些眼熟,隨即在腦海中進行勾勒篩選,似乎是艾利德大嬸家的那條黑狗。
越看越像,或許是雙眼已經適應了黑暗,威爾頓終於肯定這就是艾利德大嬸家的那條黑狗——愛麗絲。
心情過山車後,慢慢平複下來,威爾頓不禁在想這條狗半夜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塞西蕾酒館的關門時間是晚上11點,現在已經是半夜了,正常情況來講,這個時候艾利德大嬸不是正抱著她的大黑狗呼呼大睡嘛。
可是它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威爾頓前後左右看了看,艾麗德大嬸的確不在附近,心中就有了猜測,也許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因為愛麗絲平時是一條比較溫順的狗,威爾頓也有逗過它,所以他心中的恐懼已經慢慢消失。
但是他並不打算主動招惹這條狗,即便此時這條狗在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巷道雖然比較窄,但是繞過一隻狗還是可以的。
威爾頓聶手聶腳的繞過愛麗絲,生怕碰到它絲毫,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繞過愛麗絲後,威爾頓提心吊膽的向前趕路,期間時不時回頭看看後麵的愛麗絲有沒有跟來。
直到愛麗絲的身影在他眼中逐漸模糊,最後消失,威爾頓竟有種錯覺,愛麗絲似乎蹲在那一動沒動,隻是自己漸行漸遠。
“呼,終於到家了。”
威爾頓長呼一口氣,冷靜下來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渾身是汗,隨即身上出現一股粘稠感。
“或許,明天應該去席德利大澡堂洗個澡。”
威爾頓掏出鑰匙打開了自己小木屋的門。
威爾頓的家是一個類似倉庫的小木屋,位於塞林小鎮的西南方,是他父母留下的,可惜的是他們早在威爾頓五歲的時候就已經病死了。
自從父母逝去,威爾頓獨自生活在這裏已經十年了,打開門,帕雷一如既往的趴在床頭,見威爾頓進來,僅僅是抬了下頭瞄了一眼,又合上雙眼,接著睡覺,而隔壁依舊傳來此起彼伏的聲音。
威爾頓心裏不自覺的輕鬆許多,幸好這裏一切如常。
之後,拿起桌上的火柴,點燃了燭台,屋內漸漸亮了起來,威爾頓在隔壁嬌喘**聲中又點燃了屋內的火爐。
一邊燒著熱水,一邊在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能爬上菲斯小姐的床,那該有多好,一想起菲斯小姐,威爾頓就熱血沸騰,恨不得伸手去握住近在咫尺的幸福。
可是想起兜裏的錢,威爾頓就隻能放棄了。
菲斯的價格幾乎是塞林小鎮最便宜的了,可是即使是最便宜也要1個銀幣。
威爾頓在塞西蕾酒館工作,一年的酬勞也就2個銀幣,去菲斯的**走一遭,就要半年的酬勞,他可舍不得。
不過或許是天冷的原因,威爾頓明顯感覺最近菲斯的生意要比往常好很多。
將燒開的熱水倒進木盆裏,威爾頓隨後將腳放進熱水,感覺一天的疲勞都要洗盡,身體前所未有的輕鬆。
可是越放鬆,威爾頓越忍不住去回想今天的一切。
這個看似平常又不平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