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微悟

第五十四章、微悟

甫一抬頭,便見眼前少年臉色小詫,仿佛奇怪自己為什麽能來到這裏。見是熟人,蘇沉也忍不住笑了,“怎麽在這裏?我以為這裏都沒人來的呢。”

少年也笑了笑,“我常在這地方看書,前些日子因為事多,所以就沒來,你倒是怎麽會找到這個地方?”原來是崔適然。

“忘了,不小心就走進來了,我看這裏清冷的很,桌椅都不太幹淨,以為沒人來,就偶爾過來玩玩,沒想到你也在。”因為經常見麵,混得還算熟,她說話就也隨便起來。

崔適然笑著起身回了一禮,讓道:“阿沉坐坐吧。”說畢收拾了一個石凳出來,“也不奇怪了,我有時候好清靜,被人擾了總會不喜,所以讓人辟了這樣一個所在,隻想著喜歡的時候過來休息一下,仆役得到關照,一般也不會過來打掃,都是我一個人在收拾。”

還以為是被人忽略的地方,誰知道卻是給人定下的所在,蘇沉真個有點不好意思了,“我還以為沒人來……誰曉得……”她臉紅的笑笑,“吵著之然哥了,真的不好意思。”說畢就要退出去。

崔適然卻忙道:“何苦這樣?我正看書累著了想休息一會,正好一起坐坐,難不成我是洪水猛獸不成?我一在你就走?”

他這般一說,蘇沉也不好走了,於是坐了在一邊,正好瞧見桌上一大摞書,於是問道:“之然哥下月去京城?這些書都要帶過去麽?”

何蘇釋正煩著書房裏的那一堆書要不要帶去,或是要帶多少去,崔適然書似乎也很多,不知道是帶過去還是怎樣。

他隨手翻了翻,道:“除了常用的,其他的書大概都會留在這裏了吧。一路奔波,東西裝多了太笨重也不方便。”

蘇沉拿起一本寶藍色封麵的薄皮書,上麵端正的楷書寫著《道德經注解》,不禁口說,“不知道做道士是個什麽感覺?似乎怪出塵的。”

以前看電視也好,書也好,道士總是被描繪成一個仙風道骨,出塵飄逸的模樣,頭戴道冠,身披道服,長發飄逸,手持塵拂。可是說到真正的道士自己竟然一次也沒見過,嗯,有點好奇。

崔適然似乎沒遇過這樣地問題。一時有點小愣地樣子。很快又回過神來道:“道士麽?好多種類地。如果是我們符籙派地。平日裏就煉丹打坐。如果是其他類似門派地。也有謹守清規地。也有其他地。總之……”他有點無奈。“其實我也不很清楚道士究竟是什麽感覺?”

見蘇沉帶著探究和巡視地眼神看向自己。崔適然忙道:“道士卻不是像我這樣地。我隻是沾著道士地名頭和皮子而已!”

他大概是從未回答過這樣地問題。說起話來頗有不知所雲地感覺。蘇沉以前看他都是老成得不行。現在也有了點少年地味道。居然也看起來蠻可愛地。不由得好笑。也不知怎地。突然起了跟他開開玩笑電腦看小說訪問б地想法。於是搜腸刮肚地回憶以前看到地政治書。然後問道:“聽哥哥說之然哥你在龍虎山也住了許多年。想來道教地典故和書籍也知道一些罷?”

崔適然稱是。

她於是再問:“不知道之然哥覺得道教都有點什麽觀點呢?或者是道法中有什麽思想。或是一脈相承地脈絡?”

崔適然想了想。道:“若論道法。我隻能說我隻知曉自己看到地一點。隻是自己地想法。亦不能就稱為道法了。若是我自己所想地。道法主心亦有可能是無為自然。順勢而為。說到底。就是一個‘道’字了。”

你倒狡猾,說了半天全是概括性的,創造性思想一點也沒有,中規中矩得很。蘇沉有點不忿,繼續問道:“那何又為道?”

“道者,自然也。道者,善也,道可道,就非常道了。”崔適然流暢的對答道。

……我還能說什麽呢?這家夥連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都搬出來了。好吧,我似乎問“道”是什麽有點白癡。蘇沉想了一想,又道:“道法可是存於百物之中?”

“道法自存於萬物之中,有人心處有道法,無人心處亦有道法,宇宙之內皆為道法。道法自然也。”

“山間有一花,自然而開,自然而落,自然順應自然,如果我們未看到它,它便這般或開或落,自然凋謝,萬物皆如是。”

崔適然含笑而道,一副得道之士的樣子。

蘇沉看著他那副樣子,聽著那似懂非懂的文言文,實在很想扁他,深吸兩口氣,找出一個曆史上佛教一直爭而未決的問題改頭換麵,道:“按之然哥的理解,所謂悟道是該為漸悟呢,還是頓悟呢?”

“何為漸悟?何為頓悟?”崔適然啞然一笑,“我們道教非佛教,漸悟頓悟都無所謂,最終得道才是終理。你見我道教建教以來何曾又出過佛派那一帶的爭端和分裂了?即使是思想不同,最多也隻是分成不同派別,從未見過鬥血鬥勇的。也隻有那些僧人這般在名利場中打鬥不停。”

何蘇沉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明明是問問題,怎麽可以這樣回答,這不跟沒回答一樣嗎?!再說了,明明說的是道教,你怎麽又扯上佛教了?我對你們兩派鬥來鬥去又不感興趣。

明明知道他說的話中漏洞百出,但是完全就找不到反駁的地方。

何蘇沉第一次討厭起自己以前隻看武俠言情網絡小說,沒找那種道法啊佛家啊之類哲學思想研究一下,就算隻是知道一點道教的發展或者發展中的鬥爭,也可以和他爭一爭啊!哪裏像現在一樣,明知道他說的話絕對哪裏有問題,但是就是找不出典故或者沒辦法引經據典,辯論出個所以然來。

崔適然見她那噎得說不出話的模樣,忍不住笑了,“都是說笑的啊,你當真了?這些教派的東西我哪裏曉得?我素日不過頂著龍虎山的名頭出去混而已,真的典籍從未下過心研習過,你問我我哪裏曉得?”

麵前的男子笑得雲淡風輕,但是蘇沉幾乎要淚流滿麵了。

好,好,好惡劣!她總算知道為什麽看著這家夥以前總是不喜歡了,他跟何蘇釋都是一副德行!讓人恨得牙癢癢,總要在人後做出一個欠扁的樣子,裝得自戀一分,帥兩分,強大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