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學堂

第二十二章、學堂

“姑娘和我一起坐車,臉蛋好像綻放的木槿花。我們在外同遊逛,佩戴著美玉佩環。美麗的薑家大姑娘,這般的漂亮文雅。

姑娘和我一路行,臉蛋像木槿花瓣般紅瑩瑩,我們在外同遊玩,佩戴的玉器叮叮當。美麗的薑家大姑娘,美好品德不能忘。”

何蘇沉惡寒的聽著被叫起來的元柔一本正經解釋詩句意思,二月春風似剪刀,剪得她的心碎成一塊一塊的。

何府的女孩子要念書,她早就知道,也打聽過教書的老師是一位據說學問人品都無可挑剔的老先生,但她完全沒有準備學的居然是這些!!

這是在園子內的藕香小榭,既作為休憩的場所,也是何府女子學習的場地。上課是十天上三天,不能說不輕鬆。但學的東西很變態。

何蘇沉忽略掉上頭的沈老師的講解和點評,飛快的翻過手中的那本《詩經》。

翻到的一頁寫著最左邊的題目“狡童”二字——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何蘇沉覺得快崩潰了,又飛速翻到另一頁,開頭寫著“山有扶蘇”——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橋鬆,隰有遊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差點絕倒的何蘇沉總算知道為什麽元柔永嬌整天聊天的時候總是念那種少女懷春的詩句了,這完全是學習中的誤導啊!!

前一首狡童,翻譯成白話就是——那個狡猾小壞蛋,不再和我來言談。隻是為了你,是我不能吃好飯!那個狡猾小壞蛋,不再和我同吃飯,隻是為了你,使我覺都睡不安!

後一首則完全是等同現代少女中普遍的花癡行為(何蘇沉很汗顏的發現自己也屬於花癡之一)——山上有扶木,窪地開荷花。不見子都美男子,碰上瘋癲大傻瓜。山上有高鬆,窪地開水荇。不見子充好男兒,碰上滑頭死冤家。(注:子充子都都是古代類似潘安存在的美男。)

課堂上學地是這種。課下學地是《女誡》、《女訓》。那課後學地東西效果會如何呢?

她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麽秋桑和使君她們經常可以談論蘇州城中又有某某某家小姐和情人私奔。某某某地又有某家小姐和誰誰誰私定終身了——這些事地頻繁發生恐怕和她們在家中所學地東西很有關聯吧。

她記得以前有人提過類似地觀點。《詩經》分風、雅、頌三部分。其中地部分內容其實就是古代采風使四處探訪得來地民歌。由此來推論其實那時地風氣開放。男女之間關係彪悍(那家夥甚至找出了一首描寫野合之美地詩來佐證自己地觀點。結果讓教授怒斥思想極端不正確內心極其猥瑣。不過最後還是得到了研究經費就是了。)

一邊學教唆人戀愛。討論愛情美好地詩。一邊學幹巴巴正經經地《女誡》。用膝蓋想都會知道所謂地女誡會起到多大作用了。

正想著。忽然那位沈老師就講解完今天地內容。布置作業宣布下課了。他放了書直直往何蘇沉地方向走過來:“小姑娘可是好了?身體還會不會不舒服?”

沈秦田表麵上是何府幾個姑娘地老師。但其實是何子遠。也就是何蘇沉地父親地幕僚。留在蘇州另有原因。教書不過是順便而已。他看著自家老爺地孩子長大地。說句自大地話。小少爺小姑娘都是他啟蒙地。以後不論怎樣他都在何府中當得一句“尊師”地稱呼。

他雖然不管事,但何蘇沉落水生病的緣由在府內早已私下傳得沸沸揚揚,就連永嬌這種小姑娘都能從丫頭那裏偷聽到,何況是他。這日見到何蘇沉來上課,沈秦田心中落下一塊石頭,但還是不大放心,所以有此一問。何蘇沉忙站起來說無大礙了,又閑說了幾句,他才收好東西出去。

沈秦田才離開屋子,一直端正坐著不做聲的何元芳突然隔著永嬌冷冷道:“想不到四妹妹你還真是得寵呢,不過生場小病,奶奶為你罵人,天元堂的老掌櫃來府內住了十幾天,丫頭小廝輪流轉,兄弟姐妹們也照看得緊,現在連老師都來問你了,你得意吧?”

何蘇沉有些怒了,自己根本就沒有得罪她,這孩子當自己好欺負呢。她剛要回幾句過去,永嬌卻開口了:“大姐姐這是什麽話?叔叔嬸嬸都京城,三哥哥素日都在學堂上課難得回來,瓜子一個人在家,又乖巧惹人疼,大家喜歡寵愛是理所應當的,哪像有的人天天都隻曉得拿丫頭出氣,嘴上罵人就罷了,心比毒蠍子還毒,什麽蛇蠍事都做得出來。”

何元芳扯出個冷冷的笑:“二妹妹打哪聽來的這種話?真是沒教養的,想來也是大伯母忙其他的事沒時間管教你吧,你可得好好注意修養德行才是,不然出去丟了你自己的臉還罷,我可不想被你連累了。”她瞥了眼永嬌氣得通紅的臉,越發嘴角勾了起來,“我娘可是皇後娘娘的堂妹,我外祖父可是當今的國丈,比不得某些娘家沒落的。”

永嬌一口氣衝上胸口,幾乎沒被氣昏,她次次和何元芳吵架沒一次不是落下風的,倏地站起身就想罵,但又不懂得應該怎麽罵才罵得厲害,張了嘴開開合合,還是沒說出話。

這些個人,天天玩這個不煩麽?何蘇沉有些無奈,但永嬌怎麽說都是為了她,於是扯了扯她的衣角讓坐下來,自己淡淡的對著元芳道:“大姐姐這是什麽話,姐妹之間自當好好尊重才是,既然是一家人,二姐姐不好了,大姐姐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們不過是小孩子,怎麽動不動就扯到娘家後台去了。大伯母的娘家世代書香,二姐姐的外祖父曾經放過兩任道台,桃李滿天下,多少高官都是他的學生,我倒是不知道有誰能比他高貴了去。”

何元芳變了變臉,忽然笑了:“我記得二伯母娘家不過是太醫院的吧,連個正經的差事都沒有,也不知道自己高貴到哪裏去,反而就得意起來了,二伯母嫁給二伯伯應該家裏高興得不得了吧,畢竟攀了高枝啊。”

雖然沒見過,但畢竟是自己名義上現實中的母親,何蘇沉已經給她說得很不爽了,當下用不甚在意的口氣回道:“我更是不知道太醫院的有哪點不高貴了,聽說先皇數次病危都是外公救下來的呢,外公在聖上麵前都受待見得很,倒是姐姐眼光比上頭的人還高呢。”